一张张扬俊逸的侧颜夺目而来,使得安然心头一跳,不觉眉慢慢揪紧,怎么会是他?
依旧一派奢华耀眼,黑色斜襟翻领大衣,时尚而考究,里面衬着质地精良的灰色马海毛上衣,一条深蓝色羊绒围巾,松垮搭在颈上,随意垂落在胸腹间,显得不羁而自信,同时也将黑灰二色过渡的自然完美,下身一条黑色长裤,脚上蹬着一双意大利手工精致短靴。
一个男人,能有这样的通身气派,怎么能让人轻易忘掉?
那边的男人,感应到多道目光的灼热,头稍稍一偏,望见那个杵立在不远处的人,目光就攸的顿住了,倜傥的身形微微一抖,眸光一亮,随之由惊到喜,轻涩嚷道,“安然?”
童三三和仔仔则是一怔,怎么她跟这个男人认识吗?
安然浅浅勾唇,微微一笑,清冷的声音里也融入了一抹酸涩,“天梵,好啊。”
叶天梵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而来,想紧紧拥住她,想肢体的力量来告诉她,这四年来,他是多么想她。
安然轻轻避开,童三三和仔仔两人,大眼瞪小眼,在旁看着他们,一个头变成两个大。
叶天梵又走到安然身旁,因过度的喜悦,声音轻轻颤着,“安然,我很……”
安然一把抱过三三手里的仔仔,笑着打断他,“天梵,给你介绍一下,我儿子。”
又对仔仔说,“仔仔,叫叶叔叔。”
仔仔动了动小嘴,乖乖喊了一声,“叶叔叔。”
叶天梵一愣怔,呆呆望着她手里奶油粉嫩的孩子。她的儿子,是啊,她走那会,就有身孕了,现在孩子也该这么大了。
明明早已知道的事,可是这心还是门痛得跟巨石砸在心口一般。
他只好朝她大方笑笑,伪装成毫不在意,摸了摸仔仔的小脑袋,喉头痛哑,良久,又明知故问了一句,“他的?”
“嗯。”安然也苦笑了一下。
看着她嘴唇轻动,抿出那个“嗯”字时,叶天梵摸着仔仔细软头发的手还是不可遏止地抖了一抖,又牵强地扯起一边唇角,微微眯起痛辣的眼,沙哑了一句,又撕疼了心,“你们现在复合了?”
安然看着他俊朗的眉目,因痛伤而微微拧起,天梵,你这是何苦,明知答案,还逼着自己问出来?
终是,她咬咬牙,艰涩颤出一字,“是。”又咽了咽口水,补了一句,“我们昨天刚领了证。”
就这样罢,该断时终须断,她既不能给他爱,那便赐他绝望罢。
叶天梵身子又是重重一震,摸着仔仔毛发的手,猝然跌至身侧,望着冰雪般清冷淡漠的安然,纯净阳光的明眸里晃出一丝丝水雾,猛的一侧脸,眉一揪,一阖眼,长密的眼睑遮掩过那丝痛。
久久不敢睁眼,害怕那样的卑微会一泻而下。
厅里放着忧伤的音乐,是那首游鸿明的《一天一万年》。
薄伤的乐调与歌词慢慢涤入他脆弱的心肺间,荡起相通的情感。
“我想你的每一天,强过在人间的一万年,我流浪在春来秋去之间,却将整个寒冬塞进了心里面;我想你的每一天,强过在人间的一万年,我疾飞几千几万个光年,寻找一个叫永远的终点。”
这几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一如这歌词。
安然,就是他信誓旦旦的终点,可是苦守了四年的终点就那么一下子断了。
一条没有终点的人生路,他该如何走?
他一收拳,缓缓打开眼,微弱的光线猛的穿进来,又将他的眼刺痛了一下,他哀伤的眸光慢慢瞟向窗外绵绵细丝,一下子顿觉,外面的天更黑了。
在叶天梵一侧的童三三,将他所有的表情刻在眼里,不觉眉心随着他的表情微微拧起,心尖涟起丝丝漪痛。
他是深爱安然姐的罢,不然,怎会在安然姐说出那些话后,有那样悲痛欲绝的神情?
这样子的他,与刚见面时乖张洒脱的他,处处显着高贵不可碰近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明明一个这么骄傲高贵的男人,在自己喜爱的女人面前突然变得这么微小忧郁。
三三心里划过若隐若现的痛,那叫做心疼。
三三不知这是否是她的同情心泛滥,还是见不得那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变的这么消沉伤感,抑或是那个男人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总有一种细微莫名的感觉,他们好似、好似相识了万年一般。
她突然有种冲动,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用以最大的微笑,抚摸一下他酸痛的心,告诉他,没事的,只是失恋而已。
确实,三三也就那么做了,她轻轻的,揣着一颗小心翼翼的心,慢慢靠近他。
谁知,她的手刚刚要落到他肩膀时,他墓地一个转身,揽过她的腰肢,紧紧收进掌心,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看向安然,“安然,你们的感情终于修成正果了,恭喜你。”
又用竣毅飞扬的眉梢瞟过童三三,痞痞一笑,魅力四射,“小三儿,你做我女朋友,怎么样?”
童三三一僵,看着他的眸光里尽是一片溢彩璀亮,心轻轻一动,有些喘不上气来,清秀眉眼一低,不觉又一蹙,一股子恼气从胸腔里钻出,他这是拿她做他潇洒的挡箭牌吧?
仔仔木讷,小手一下子盖住脸孔,抚了一把,慢慢拉下,低低叹了一声,“哎……好生猛的大叔,小三阿姨铁定hold不住了。妈咪,我看,我们还是走吧,别当电灯泡了。”
安然也是一楞,眉梢动了动,没去看叶天梵,而是望向童三三,只见她微收着眉梢,小脸绯红,一抹俏媚却滑过眼尾,看似一娇羞的小娘子,何时见过爽朗纯丽的三三姑娘那般,想必对叶四少有些动心吧?
似乎,这样很好,他与三三很般配,只愿三三能收了这货的心,将来必功德圆满,羡煞世人。
安然轻轻一笑,朝叶天梵掷了清脆一声,“三三可是个好女孩,你可得好好待她,否则我必不轻饶你。”
安然说罢,朝童三三挥挥手,笑着说了一句,“三三,你加油,我先走。”
抱着仔仔便往楼下走,心想现在天梵对三三非真心,但三三这人见人爱的好女孩,天梵只要有眼,必定有朝一日能爱上。
仔仔沉思道,“小三阿姨看样子,不是那位叶大叔的对手啊,改天得给她支个几招。”
“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安然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手指轻轻戳了戳他脑门。
仔仔微微憋气,叹道,“额……随便想想。”
*
叶天梵一直望着安然下楼,等到她身影一消,猛的松开了童三三,独自坐回原处。
三三微微一踉,收稳步伐身心,锁眉暗叹,果真,这叶天梵是利用她。
气怒之下,想向他兴师问罪,一抬眸,又看到他眉心处那抹淡拢的忧愁,闷气一下子全消,怎么也发不出火来。
童三三也坐下,拄着下巴,喜盈盈地看着他俊朗的脸,眨巴眨巴地闪动着纤长的睫羽,款款而问,“喂……你是不是暗恋安然姐啊?你跟她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听说你已奔三,还没谈过女友,是不是为了安然姐啊?还有……”(省略一千字)
叶天梵听得终于烦了,眉一揪,悻悻挠了挠耳朵,怒气道,“小三儿,闭嘴。”
“喂……叶大叔,别小三儿、小三儿的叫,你可以跟安然姐一样,叫我‘三三’,也可以叫我‘小童’,可以叫任意叫我,但就是别喊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小三儿’。”童三三铜铃般的大眼一瞪他,赳赳道。
叶天梵却是被逗得一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偏就叫你小三儿。”
“当然了,你刚不是要我做你女朋友么?我看你这么悲惨,勉强答应你了。没听过,女友是老大么,以后我说一,你不能喊二,我往东,你不能走西。总之一切跟着老大走,老大给你肉吃。”童三三扬着唇笑呵呵说,还适时应景的拍了拍他肩膀。
叶天梵瞥了瞥落在他肩头的蹄子,极为不满,手指用力一弹,看得童三三吃痛,闷哼一声,抽回手,皱眉苦痛的样子,他就想笑,这天底下怎么有这种白痴?她怎么能跟安然比?我随便一说,她就信了?还真把她当他女友了,还“跟着老大走,有肉吃”,我了个去……
叶天梵潇洒起身,“你慢坐,我不陪你玩了。”
说罢,就朝前大步走开。
童三三捏着被他弹得一片红的手背,一咬牙,拿起包包,追过去,挽进他手臂里,紧紧贴着他,“喂……喂……叶大叔,人不能言而无信,反正本小姐,现在就是你名正言顺的女友了。”
三三想,这叶天梵,人不是很讨厌,又长得这么玉树临风,还能应付爸妈,最主要能帮了安然姐脱身,让仔仔他们一家和睦幸福,一举几得的好事,她何乐而不为呢?
叶天梵却想,这女孩怎么这么恬不知耻,还赖上他了?
脑子又轰炸一声,一种强烈的可怕的预感告诫他,完了,完了。会不会这块牛皮糖甩不掉了吧?我滴个苍天啊……
*
等到叶天梵走后,二楼一处雅间的门缝被彻底打开,出来一个面色如玉、内敛阴冷的男人。
他身旁的一个身着棕色风衣的男人,眉目狰狞,蕴着痛恨,咬牙切齿道,“安然回来了?还带了肖远睿的孩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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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2…6…17 1:04:22 本章字数:6665
怎么,许局长生气了?”那男人含着轻笑,锐冷阴狠的目光扫过他,眉梢轻轻一收,又压冷了声,“可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他那阴寒一句,让许文霖激灵灵打了个颤,是啊,他有什么资格?安然从不曾属于他,有什么资格呢?竟然,最终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岂不可悲?
无奈,许文霖朝他谄媚地笑笑,心里却将眼前这人冷朝了一番,他是没资格,那么肖远铭你呢?处心积虑,还不是跟他一样,没能得到安然。
“那个孩子?”另一个驼色皮夹克的男人,微微眯眼。
“那个孩子,怎么了?”男人白腻的手抬起,举止温雅地推了推眼镜,淡笑问道。
穿着驼色皮夹克男人皱皱眉,道,“那个孩子乍一看,长的有些肖像老板您。”
许文霖也是一楞,安然的那个孩子确实有几分肖像肖远铭的,可是这也不足为奇吧?肖远睿与肖远铭本是兄弟,二人模样又都像肖立诚比较多,所以肖远睿的种,跟肖远铭相似,很正常,不是么?
“哦,是吗?”肖远铭捻指而笑,厉长的眉轻轻一挑,眸里闪过一丝精锐的邪冷光芒呐。
肖远铭往优雅转身,往屋里走去,抿了口碧清苦茶,眼重重一闭,捏着薄胎壁的指尖一用力,幽声刺耳,“也许那孩子,本来就是我的呢。”
许文霖一凛,清隽的眉眼一厉,恨忿痛怒如一块夹板,狠狠夹住他的心脏,生生的疼,那孩子是肖远铭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肖远睿6年前的模样,他有些模糊了,但相较于现在的肖远睿来讲,那孩子似乎是像肖远铭多了一些,那白白净净的脸面,冷中藏柔的五官,除了像安然外,却是很贴近肖远铭的相貌的。
安然啊安然,你真的也让肖远铭碰了你么?为何我却不行?
*
这厢,安然已带着仔仔回到家里,那厢童三三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舍身精神,死皮赖脸地缠着叶天梵。
拉风的银色跑车内。
“叶大叔,你说,我哪里不好?年纪轻轻,品正貌端家世好,哪里配不上你不成?”童三三嘟着小嘴,看向身边开车的男人。
叶天梵不鸟她,专注开车,谁知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就像成群上万的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这女人真是比唐僧还唐僧!
“s|h|i|t,s|h|i|t,s|h|i|t……”叶天梵烦躁地狠狠地拍按喇叭。
“我说叶大叔,你这样乱按喇叭不好吧,使得我们的城市噪音变大,还会影响交通秩序,要是吵到路上的行人和花花草草,那罪过就更大了。阿弥陀佛,善战善战。”童三三看他那焦躁的神色,心里一个劲的得瑟,还摆了个佛祖的手势。
叶天梵用求饶的眼神,楚楚可怜地望向她,“你TM的上辈子不会是唐僧投胎吧?”
“唐僧算神马?顶多算我童三三跨下的白龙马。”童三三大言不惭道,吹起牛B来,那就是家常便饭。
叶天梵有种想直接撞死的冲动,他已经号称天上地下绝不仅有的赖皮了,这女人竟比他还要赖皮,脸皮比他还厚,真是叫人抓狂啊。
叶天梵磨磨牙,将车开到路边,微微低头,用无比凄苦的可怜眼神看着童三三,“三三小姐,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还是下去,自个回家吧。”
童三三掀起唇笑起来,不掩嘴,不羞涩,不矫情,就那么看着他清爽剔透地笑着。
叶天梵看着她的笑容,不禁微微失了神,她粉红色的唇瓣扬得高高的,露出两颗小小白白的虎牙,眉目弯弯如月牙儿,明媚晃眼,好似成片成片的向日葵绽开在他眼前一般,那样亲灿自然、唯美朝气。
忽的,颊上一湿,他俊眉一扯,眼里划过浓浓的厌恶轻视之色。
顿时,童三三的笑容就僵住了,在他的眸里,她看到他是赫然的鄙夷厌弃,可是,她刚刚只是情不自禁才亲了他,除了亲过父母、仔仔、还有他的那条阿四只外,他是她亲过的唯一一个男人。
算的是她的初亲呢!
但他却那样讨厌她,他一定认为她不知好歹,也一定把她当做了那种不堪放|浪的女孩了吧?
三三傻了眼望着他,又见他迅速抽出一张纸巾,用力擦过被她亲过的面颊,揉成一团,再将纸巾狠狠甩出车窗外。
她的心就如他手里被揉皱的面纸,死死捻在了一块。
突然,有种崩裂的、莫名的情绪要破出她的眼眶。
她瞪大了眼看着他,咬着牙,紧紧攥着身侧的衣服,拼命不让、不让眼泪流出来。
“对不起,我走。”童三三黯淡了双眸,默默垂下眼睑,低哑地说了声,便快速转身,去拉车门。
叶天梵还在想,刚才一个有些疯的丫头片子,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了?
还没等他回神之际,“碰”的一声关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