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追星记- 第6部分

　　“为什么不可以呐？”我问回他，“你觉得你做不到么？”

　　“我不行。”他赶紧摇摇头。

　　我突然想起艾尔雯讲过的，不能“为什么不？”这样问。我换了方式，“那你试试啊，试试看怎么样？”

　　“我觉得不可能的！”

　　“你不试怎么知道？再说试试会很困难么？”

　　“我资历低，又这么穷，根本没有钱读ACCA啊！”

　　“很多中国人比你资历还低，比你还要穷，都可以到新加坡读书，甚至可以留下工作。”

　　“看来，我也应该试试咯！”

　　可是今天，亚宁仍然没去尝试创造幸福。他发完关于苦海的牢骚，又问我，“真的有可能吗？真的有比我资历更低，更穷的人到国外读ACCA吗？”

　　“真的，我有个朋友就是的，她现在ACCA早已毕业，正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亚宁答应我接下来一定试试。

　　那个朋友就是艾尔雯。她在国内根本就没有读过大学，那时也身无分文，可是照样到新加坡读ACCA，而且成绩好得让新加坡人都嫉妒，日子美得让大家都羡慕！其他中国留学生ACCA毕业后大都留在新加坡工作，积累资历，期望在有了ACCA这块黄金证书之后，再镀一层金！然而酷酷的艾尔雯永远不追随大众，她毅然回国，选择了自己的最爱，ACCA老师！

　　在公司晃一圈等于回忆过去，我想念她。但仍然不敢直接跟她联系，我给学校打了电话，被告知艾老师的新情况，软组织已经没有问题，但是骨裂只能等着慢慢恢复。

　　11月底，艾老师开始上课了，我忍不住又到学校门口去等她，那些日子好冷啊，北京下雪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艾尔雯穿着胖胖羽绒大衣的样子，大帽子的毛毛边一抖一抖的。看见她一瘸一拐出来时，我很心疼很心疼，但就是不敢上前与她相见。她身边有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她俩亲密地走在一起，边走边聊，到路边停的一辆Minicooper旁边，我看着她们上车子，然后车子快速离开。

　　我太想她了，反倒不敢面对她。我每次都想要勇敢向前，每次又退缩。我想要是有一个更自然的见面机会就好了。

第五节（1）
第五节（1）

　　这天我又溜达到公司，一个合伙人问我要不要去参加ACCA主办的会员圣诞联欢活动。之前我也曾经参加过ACCA会员活动，总是希望能够碰巧遇到艾尔雯，可是每次都很失望，她从不参加任何ACCA活动。我知道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联欢活动，再加上受伤，她更不会出现了。

　　丁亚宁在那里低头嘟囔着什么，抬头看我，“帖雷，你不去啊？太可惜了，要我是会员，我肯定去，”他手里拿了一张纸，赞叹道，“看，这都是什么人物啊？不是首席财务官，就是财务总监，还有合伙人！呦，这里还有一个讲师！”

　　一听这个，我突然一把拿过他那张纸，不知哪里来的这么一张活动名单，虽然我读不懂太多的华文，更不会写，但可能正因为这个，我一眼就瞥见了我熟悉的名字。是的，这个名字我绝对认识，绝对可以写出来！

　　艾尔雯要去参加ACCA活动！这不就是我想要的自然而然的好机会么？谢天谢地！看来我的祈祷有了回应，突然我感觉到自己又有了勇气，毫不犹豫也赶着报了名。

　　虽然我们马上可以在ACCA聚会上看到对方，可是我仍然到学校门口去看她。今天我临时打算来个突破，把车子停在了校门口，而且我站在路边，往她出现的地方装作没事人张望着。她的一个同事出来站在楼门口，但是没有艾尔雯，过了一会儿，一个大羽绒帽子出现了，毛毛边可爱地哆嗦着，她终于出现了。

　　真想立刻奔到她面前，因为这些日子里，我觉得我又有了阳光，我又有了信心！看着朝思暮想的女孩子，她就在那里，近在咫尺！艾尔雯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呐？不喜欢我就不会在新加坡我们那么好了。我安慰着自己。

　　她们在热闹地聊着什么，突然我感觉那个同事在看我，她们不会已经发现我了吧？我又突然紧张！该讲什么，我还没准备好啊！我赶紧钻进车子，发动车子，一鼓作气开到前面，等调头又回到学校对面，两个人早已经没了踪影。

　　看来我还需要一点儿时间。艾尔雯，你还是那么快乐！你在想什么？你现在还是想着他么？还是那样坚定不移爱着他么？

　　在新加坡最后一次看到艾尔雯，是在彰宜机场，我送她回中国。

　　我们一起在机场吃早餐时，我坚定地对她讲，“艾尔雯，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帖雷，你真的是最好的朋友。”她总是这么提醒我，“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我很开心这最后的校园时光，真的很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的生活！”

　　“你可以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我会照顾你，你不用读书，不用做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放下刀叉，强忍伤心，“艾尔雯，别走了，好不好？”

　　“谢谢你，你真好，帖雷，可是我怎么能让自己接受你的好意啊？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我不要报答，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我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强调。

　　“谢谢，帖雷！我走了！”

　　我留不住她，只好拍拍她的肩膀，“记得啊，无论何时，我都支持你，我都不会离开你。”

　　“谢谢。”

　　“哪怕你让我去找莫欣，我都会去的。”

　　她不讲话。

　　“我希望你只是暂时回国考试，考完试还会回来，”我期盼着，“我们大家还是像之前那样，多好，对不对？”

　　“嗯，我会怀念那些时光，等考完试再说吧。”

　　“保持联系啊，我会很想你的，艾尔雯。”

　　“我也会想念大家的，帖雷，你要照顾好自己。”

　　拥抱了对方，我们都快哭了。我半天讲不出话，从包里掏出头一晚准备的那个信封，放到她的背包里，“起飞之后才看，好不好？”

　　“嗯，”她已经进了候机区，我站在围绳外面，舍不得离去。艾尔雯倒退着看着我，她就这样真的离开了，我爱的女孩子就这样离开我的生活。　。。

第五节（2）
第五节（2）

　　自己在车子里哭了一通，我才驾车回家。过去的两年，我遇上了艾尔雯，我爱上了总是自称“小会计”的艾尔雯！我陪着她读书，我送走了她，我已经ACCA毕业，我已经成为会员。可是接下来我不知该做什么，好像一个使命结束，没有新的任务，我就突然失去了方向。

　　我很累很累。新加坡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阳光，都充满了艾尔雯的阳光，我无处可逃，连在街上随便走走都好像看到她的影子，在街角的咖啡店喝个茶都能落泪。

　　一个旧日的英国同学邀请我一起去香港做工，我就搬到了香港。几个朋友接下来发现艾尔雯拥有了自己的MSN账号，我们终于可以在MSN上聊天。

　　但聊些什么呐？跟在新加坡的日子总是差了一些什么，我们就聊些客套的话，招呼的话，她告诉我毕业了，成为了ACCA准会员！已经在北京当了ACCA老师，暂时不会回去新加坡！告诉我一切都好！我们虽然聊得不多，但总是隔一两天就会打个招呼，然后各忙各的。其实只要看着她的图标亮亮的，我心里就觉得踏实，一旦她离线，我就倍感失落。

　　四川大地震过后，大家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我们知道北京没什么事情，可是她为什么都没有上网呐？我打电话给她，手机关机。我打电话到学校，学校告诉我她已经休假了。我又打电话到山东的家里，可是没人接听。

　　我突然想到她曾经提过，总有一天要去贫困地区支教，还要去非洲呐！天啊，她是那样一个善良热情的女孩子，她不会赶赴灾区去救灾了吧？其他朋友也都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拜托朋友查了她在北京的住址，然后飞来北京跑去砸门，却根本没人在家！我越想越怕，在MSN上留了好多信息。天天祈祷。

　　终于有一天，她上线了！面对我一大堆信息，她就淡淡回应“没事儿，就是有些伤心”，然后告诉我手机丢了。

　　这是最后一次跟她讲话，还是在MSN上。当知道了她一切平安，而且她也答应我，暂时不会去危险地区，我突然感到一阵放松。随后却有更多的失落！我知道她在为灾区伤心，可是她应该知道我也在惦记着她啊！她对我太冷酷了！我就这样把她在MSN上阻止了，我不想跟她在网上聊天了。我下定决心不再跟她联系。

　　但觉得生活少了什么，那就离得近一些也好吧，那就到她喜欢的城市也好吧，最起码可以呼吸同一个城市的空气！我矛盾地搬来了北京。此后，就是小可，可成（KC），还有蕾拉有一搭没一搭地在MSN上告诉我艾尔雯简单的情况。而每一次都是提醒我，“你没有希望！”

　　我没有希望我没有希望，我会一直都没有希望么？伯爵讲过，等待和希望！不管怎样，ACCA聚会就是上天赐给我的一个好机会，我感到我仍然有希望！

第六节（1）
第六节（1）

　　ACCA聚会要到晚上，可是这天早上我竟然有些紧张，天啊，我都多老了，怎么还像是个小孩子去约会？不管怎样，艾尔雯就是这样，总是给我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但是我喜欢。

　　我美美地冲凉，今天这个泡芙的确给我带来太多的乐趣！

　　记得当时我陪艾尔雯在BodyShop乱逛，她一眼就看上了这款经典沐浴泡芙。她兴致勃勃地宣布这是她平生看到的最豪华的泡芙！她同时买了好多个。

　　我问，“一下子买这么多干什么？”

　　她没回答，自己在那里忙着。

　　“这是给你的！”她把其中一个袋子递给我，另外那些塞进她的背包，“还要送给其他朋友，让大家都来享受沐浴的乐趣！”艾尔雯总是乐于跟大家分享乐趣。

　　那个袋子里竟然是七种不同颜色的泡芙，“一天挑一个颜色来用，呵呵，算是凑了个彩虹色吧。”这个古怪的女人，连泡芙都要每天挑来挑去？平时牙刷她都准备了好几把，各种颜色，功能各异，每次刷牙都会挑一个来用。可是我深深受到她的影响，我不是也有四把不同的牙刷么？

　　挑出一把银色的牙刷，刷牙！又喷了香水，然后在衣帽间试了好几套衣服，最后选定了一件浅咖色和白色的格子衬衫，深蓝色牛仔裤，还有黑色羊绒外套，这都是艾尔雯喜欢的风格。当然还有我的新眼镜，是那种很有些明星气质的黑边眼镜，侧面看得到里面是黄色的！

　　在门厅换鞋子时，又仔细照了照镜子，看看有没有不妥当的地方。然后自己竟然笑了，我记得读A…level约会时这样折腾过，好像都几百年过去了，我还从未再有过这样的经历。

　　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很年轻，而且像是开始了新生活，心里美滋滋的。我停好车子，我心跳如雀跃，我走进大厦，我出了电梯！我来到靠近走廊的地方！

　　听见有人在讲话，我停下张望。会场门口有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背对着我。他面前是一个戴圣诞驯鹿头饰的人。没错，那就是我的艾尔雯！她正戴着那个高高的红色的鹿角，开开心心地跟那个人讲话！

　　我就知道她会早早到。之前在新加坡参加演讲俱乐部活动，她总是早到，然后帮忙做一些活动前准备工作。看上去现在她在给会员签到，然后一手拿了一个圣诞帽，一手拿了鹿角头饰让那个会员挑一个。

　　正在这时，有人拍拍我肩膀，我回头一看，是我们事务所的一个合伙人，然后我俩一起去签到。半路我又“对不起”，跑去了洗手间，照了一下镜子，觉得还可以！不禁再次嘲笑自己的罗嗦。来到走廊，马上就要走到会场门口，我却怎么这么紧张？深呼吸一下！艾尔雯讲过，“如果感觉紧张就来个深呼吸。”

　　艾尔雯讲过，艾尔雯讲过，艾尔雯讲过！

　　艾尔雯是一个理论家，讲的大道理头头是道；也是一个实践家，理论被她用到生活和学习中；也是一个可爱的阴谋家，大家永远预测不到她接下来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走到会场门口，一个ACCA代表处的员工跟我打招呼，我看着身边的艾尔雯，她正在低头整理那一堆圣诞帽。

　　她应该听见了我的声音，因为我看见她突然抬起头。突然抬头的结果就是：头上的鹿角发夹正好跌下来挡在她的眼前，上面还有几个叮当作响的小铃铛。这就是我的艾尔雯，什么时候她都会有惊喜，哪怕是这个看到我而突然跌落的圣诞头饰。

　　“帖雷，你怎么在这里？”她愣在那儿，鹿角头饰无辜地耷拉着。

　　我微笑着，帮她把鹿角发夹推到头顶，“我来参加会员活动啊！”我平静地说，面对着最爱的女孩子，其实内心极为激动，“圣诞快乐，艾尔雯，你全好了么？”

　　“怎么回事儿？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在北京？”她继续追问。

　　“过后才讲啦，”我笑着，“快让我看看，你真的没事了吧。”

　　“嗯，没事儿了，就是还有些瘸，不能坐着。”

　　“那医生怎么讲？”

　　“医生已经说啦，没事儿，回家慢慢养着吧！”

　　“那你怎么来的啊？”我真的好心疼！

　　“我搭地铁！”

　　“真可怜，那在家怎么办呐？”我可怜的孩子！

　　“哈哈，刚好对我的路，我就喜欢赖在床上，现在在家不是趴着就是躺着啦！”她还是这么快乐。

　　“看样子，你不难过了吧？”

　　“我已经很幸运很感谢了，医生说，如果骨折，至少要躺在石膏里半年呐！”她还是这么乐观。

　　那个员工已经把艾尔雯的工作接手了，我扶着她的胳膊，来到茶点摊上，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看着她，心里温暖。她也看着我，眼睛里全是问号，可是她不讲话。

　　我感觉这不是真的，就像是梦里一样，我想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折腾了这么久，痛苦了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