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心神不宁,匆匆梳洗好,也赶了过去。
到的时候,人已经被官府抬走了,仵作验定完毕,说是自己悬梁自尽的,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问过看守的人,也说没有其他可疑的人来过。锦书对这样的结果,不得不信,但又不能全信,不信的话,这样的密室杀人案,要如何破解?信的话,杜若也太傻了,只要她没有下麝香,那么她罪不至死,诬主,大不了被***家门,何苦白白送掉一条性命呢?
“你怎么来了?”纪宣仪瞧见了锦书,便断了和莫非的该话,迎了上来,她昨日就心情很不好了,他哄了她好久,才让她稍稍缓解,现在又过来这里,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锦书看了眼那边精神不济的纪莫非,担心道:“小叔他没事儿吧?”
纪宣仪挽了她往回走,便道:“怎么可能没事呢?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的,现在最麻烦的还是淑媛,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昨晚哭闹了一夜,这身子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三弟怎么劝都劝不住,没办法,呆会儿准备先送她回都护府去修养,换个环境应该能让她的情绪有所缓解。”
锦书无语,她是没有过孩子,没有办法体会那种痛到底有多痛,但她知道,这事搁自己身上,她是一定承受不住的,突然觉得淑媛好可怜,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孩子,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有冲天的怨也无处发泄,换做是她,恐怕是要疯了的。
锦书幽幽叹了一气:“希望淑媛能挺过来。”
纪宣仪点头道:“时间是治伤最好的良药。”
不置可否,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在痛的伤,时间久了也会结痴,但总还是留下了疤痕了不是吗?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消磨的。
“我要去弄夫人了,你和我同去吗?”锦书问道。
“去,听说母亲这几天病情又严重了些。”纪宣仪面有忧色:“也是奇怪,我都已经换掉了蓝沁和紫玉,安插了我的人,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是当然,安插了眼线,谁敢动手脚啊!锦书想。
“王大夫的药方你也拿去给其他大夫瞧了?”
“是啊!没问题。”
“嗯?”
“我想,咱们是不是要查查那药渣?”
纪宣仪顿住脚步,锁眉沉思,片刻方道:“我来安排。”
夫人的院子里,邱姨妈和冷凝素也在,云娘去厨房煎熬了,她们母女两,一个帮夫人梳头,一个帮夫人捶腿。
纪宣仪见状,诚心道:“有劳邱姨妈和凝素表妹了。”
邱姨妈笑道:“自己姐姐,做这些应该的,只盼你母亲快些好起来,看这家如今一团糟糕……”说到后面笑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面的愁容。
母亲……别在姨母面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儿。”冷凝素制止道。
纪宣仪微哂,母亲她现在根本就听不懂别人的话吧!如果说些什么把母亲刺激清醒的话,不等别人,他就先做了。
锦书走到夫人面前,屈膝蹲下,和冷凝素一个姿势,不过她不是捶腿,而是握住了夫人的手,柔声问道:“夫人,昨晚睡的好吗?清儿这几日功课做得很好,私塾的先生的都夸他了,呆会儿,他放学了,我再带他来见您……”
“哎!二奶奶,你天天说这些,夫人她也听不见,都白说了。”
邱姨妈遗憾道。
锦书微笑道:“不管她听不听得见,和她多说说总是好的,说不定夫人什么时候突然就醒了。”
邱姨妈在心里嘀咕道:这不是痴人说梦话么?对这个二奶奶,她就是无法有好感,心里总觉得是她的存在,阻碍了凝素和宣仪。
“二表嫂说的对,说不定姨母能听见,只是她没办法回应罢了。”冷凝素附和道。
邱姨妈真想拧凝素一把,这个傻丫头,怎么还附和人家?
纪宣仪见她们聊上了,便走开了,锦书眼风扫到他离开的身影,知道他是去安排查药的事,就和邱姨妈她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实很不想说话,刚又死了人呢!
刚想到死了人,邱姨妈就说了:“听说那个杜若畏罪自杀了……”
冷凝素这回不制止了,刚才不是宣仪表哥在嘛!她自然要给宣仪表哥留下个细致周到的好印象。现在么……她对这件事也是很感兴起的。
锦书黯黯道:“是呢!”
“不会真的是她下药吧?要真是这样,大奶奶的罪过就大了,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这样的话大奶奶和三奶奶的梁子可就不好解了……”只邱姨妈又摆出非常遗憾的表情。
“还是不要过早下定论的好,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锦书对她这样的猜测也很担心,这是她最不乐意见到的结果,依淑媛的脾气,这个梁子是绝对无法解的,到时候一家人反目成仇。
“万一找不到真相呢?”冷凝素问。
锦书心中一颤,那更糟糕,大家永远在猜度中,怀疑中,人与人之间的坦诚不再,信任不再,这会是一个更大的危机。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寻(一)
很意外,方晴烟会前来拜访,不晓得别人家妯娌间是怎样的情形,但纪家三个媳妇鲜少会有来往,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她今日的来意,锦书大致能猜到几分。
不出所料,大嫂开门见山:“昨日,多谢弟妹仗义执言,若非弟妹提醒了我,我就稀里糊涂的成了替死鬼了。”
锦书把下人们都遣了出去,亲自为方晴烟奉了茶,含笑道:“我也没帮上什么,倒是对大嫂能临危不乱,设计自救佩服的紧。”
方晴烟微窘道:“弟妹你就别揶揄我了,说真的,这次,我算倒霉到家了,自己贴身的丫头背叛了自己,失了脸面,失了身份……唉……
真是一场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那……大嫂知道是谁在陷害你吗?有没有什么线索?”锦书对她深表同情。
“我正是为这事而来,我自己一个人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出个所以然,便想着跟弟妹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办。”方晴烟诚恳道。
“大嫂有什么话尽管说。”其实锦书今天也一直在考虑,她和宣仪在怀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和大嫂商议商议,之前不说,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惊动了(奇)那个神秘人,也怕大家心(书)里会恐慌,然而依现(网)在的情形,之前的顾虑都是多余的了,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了吧!
方晴烟,看了眼门帘。锦书笑道:“大嫂只管放心,我这里……安全的。”
方晴烟压低了声音道:“弟妹也还是要小心谨慎些才好,有道是人心隔肚皮,今儿个,我算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背叛,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沿途栽种的是花还是刺。决定了你将来要面对的是荆棘还是坦途,大嫂被自己人摆了一道,不能不说没有她自己的原因。不过这些话锦书不便说而已,只是笑笑。
“不瞒你说,我昨日就已经让人开始调查,排除厨房里的几个厨娘,昨日下午,刘厨娘拿了燕窝回去以后,就放在大厨房的橱柜里,进过厨房的外人有你房里的映雪,老祖宗房里蓉怡,苏姨娘房里的岚贞,还有夫人房里的云娘……”方晴烟道。
这些,锦书昨日就知道了,当时也是问过她们几个的,但是谁都说自己只是去炖汤或是炖药,绝对没做别的事。在古代又没有测谎仪。就算有测谎仪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纪宣仪也仔细的观察了她们的神色,并没有发现心虚的,慌神的……
“当然,这里面,你房里的映雪是可以排除的,她只不过去传了个话,说清儿少爷晚上要吃糖醋鱼,前后呆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也没有随意走动,是绝不可能动什么手脚的……”方晴烟分析着。
锦书微笑点头。表示认同,映雪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不过大嫂居然了解的这么细致,确实是费了好些神气。
“那个蓉怡也不可能,她是来取老祖宗的药的,沈厨娘端了送到她手上,就走了,狠本就没有靠近过大厨房。而苏姨娘房里的岚贞,是到过炉子边的,说是看看苏姨娘要的莲子羹炖好了没?当时边上的炉子里炖的就是三弟妹的冰丝血燕,如果她要往里放麝香的话是有这个条件的,再就是云娘,她去厨房的时候,刘厨娘已经送了炖好了的冰丝血燕去“缀锦轩”了,她就在厨房等夫人的药,厨房里的厨娘们都忙,也没人注意她,她倒是在厨房呆了有一刻钟,有足够的时间……可是,当时血燕都送走了……”方晴烟详尽的把她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锦书。
锦书蹙眉沉思,若说下药,那岚贞是最大的怀疑对象,但是明明剩下的血燕里也含有麝香……岚贞,没有时间去橱柜里做手脚。锦书想,大嫂的困惑也就在这里。
“大嫂,厨房里的人真的完全都可靠吗?”锦书问。
方晴烟踟蹰半晌,叹息道:“若在以前,我会肯定的说我信,但是现在……我不敢做这样的保证。”
锦书点头,能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所以,这个结论还是不能轻易下,但是,大嫂了解到的这些,起码可以让我们把怀疑的范围缩小,让我们更有斜对性。”锦书只能这样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那些都只能是自己的主管臆测。
方晴烟不免有些懊恼,她就是想不通才来求助锦书的,结果锦书的结论等于没有结论。
“大嫂,有件事,很关键,锦书一直想问,又怕大嫂会不高兴。”
方晴烟抬眼,决然道:“弟妹只管问就是,现在,只要能抓住这午真凶,我什么都愿意做。”
锦书松了口气,正色道:“如此,锦书就冒昧了,锦书想问的是,魏姨娘小产一事,可有什么蹊跷?因为姚真姨娘的诅咒就是魏姨娘小产之后传开的,再就是夫人疯魔了……”
锦书看到大嫂的脸色突然就变了,变的不安,眼神也闪烁起来,锦书强调道:“大嫂,希望你能直言相告,这两件事说不定有联系,你知道吗?现在宣仪已经去查夫人的药了,我们怀疑,夫人突然疯魔也是被人害的。”
方晴烟惊愕不已,不可置信道:“真有这事?天啊!这……这未免也太可怕了,这些事,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是不是同一个人做的还未可知,现在就缺魏姨娘小产这一个环节,若是能联系起来,说不定,就能把整个阴谋揭穿,让那个深藏不露的真凶显形。”锦书郑重道。
方晴烟在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开口,眼中是破釜沉舟般的决然:“弟妹,这事儿,我豁出去了,不管老爷子会不会责怪我,以后会怎样,总好过以后背着黑锅,看着别人怀疑的目光过日子好。”
顿了一顿,方晴烟深吸一气,说道:“其实……魏姨娘根本就没有怀孕……”
锦书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寻(二)
***也是迫不得已才让魏姨娘假装有孕,那时,夫人一纳妾,姑娘家都找好了,还偷偷的去合了她们的八字,好歹我也是正妻,自己的丈夫要纳妾,而我这个妻子却被瞒在鼓里,我也是无意中得到这个消息,夫人抱孙心切,我可以理解,但那时,我真的慌了,这么突然,一个陌生的女子就要介入我的生活……”方晴烟说着,潸然泪下。
“大嫂……”大嫂的心情锦书感同身受,柳馨儿的存在,也让她无比苦恼。
方晴烟抽出帕子拭了拭泪,唏嘘道:“其实存儒喜欢芷兰,我是知道的,我就想,存儒要纳别的女子的话,还不如纳芷兰为妾呢!芷兰是我身边的人,她的脾性我清楚,也合得来,于是便跟存儒说了我的想法,存儒一听就同意了,夫人和我们摊牌的时候,存儒怕夫人不同意他纳芷兰,一急之下就说芷兰已经有了身孕,夫人没法子,只得应了……我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芷兰年轻,身体有好,要怀孕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说不定,很快就能怀上了呢!只要事成定局,就算暂时怀不上,大不了就说芷兰不小心小产了,总是有办法掩饰的……没想到就在要行礼的前一日,夫人派了云娘和王大夫来为芷兰诊脉。”
锦书也心急起来:“那不是要露馅了吗?”
“没有,我巧言胡诌一通,又使了些银子,蒙混过去了。但是我想,王大夫和云娘心里是有数的。”方晴烟道。
“哦?这么说,是王大夫和云娘帮着你隐瞒了夫人?”锦书思忖着,这两人是见钱眼开还是别有用心呢?脑子又回想起,那日在夫人房里,见到云娘和王大夫那怪异的眼神……
“那时,我不是很确定,但是到第三个月。芷兰还是没有怀上,显然,要瞒是瞒不下去了,我正犹豫的时候,云娘来暗示我,夫人又要请大夫来关怀芷兰了,我还记得当时云娘说“我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奶奶,好问大奶奶讨个赏……”这个时候,我可以确定云娘是知道事情的,我还猜度着,是不是因为我成来了当家主母,所以。云娘才对我示好,卖我一个人情。”方晴烟回忆道。
云娘,又是云娘。可以说是她一手促成了魏姨娘小产,流言应运而生;她一直服侍在夫人身边,完全有机会装神弄鬼,不时进行恐怖的心里暗示;至于淑媛小产,她可以理解为云娘伙司他人一起作案么?谁说那麝香必须是在入炖锅之前就下的?不能现在饨锅里下。然后再掉包,用含有麝香的血燕换了原来的?一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然而这中间还是隔了一层纱,这层纱摸不着,看不清,为什么?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其中还牵连到哪些人?
“弟妹?弟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方晴烟看锦书怔怔出神,唤道。
锦书回过神来,莞尔一笑,道:“大嫂,很感谢你据实以告,你放心,这事,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你的苦衷,我能理解。至于,发现……有倒是有,但是现在还不能说,等宣仪那边的消息,看看药里是不是真的有问题,还有一件事,就是云娘的来历,不知道能不查到。”
“你怀疑是云娘?”方晴烟讶异道。
“嗯!只是怀疑,不能确定。”锦书坦白道。
“那好,云娘的来历,交由我来查,这个,我有办法。”方晴烟胸有成竹道,她以前也动过这样的心思,但又觉得没那个必要,现在……非查不可了。
“大嫂有办法查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想,咱们团结一致,连起手来,不怕对付不了那个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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