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对夫人下毒?”纪云亭万万没有想到,徐氏的病也和云娘有关。
“二哥,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纪莫非也惊愕道。
纪宣仪逼视着云娘,点头。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纪莫非懊恼地问。
“在‘归云寺’的时候,锦书提醒了我。”纪宣仪据实以告。
“那你为什么要等?为什么不早把她揪出采?”纪莫非急吼道,没想到云娘,居然做了这么多恶事,连他的孩子也葬送在她手里。
“那是因为云娘太狡猾,嗅觉太敏锐,而且,中间还有一些环节我没有想明白,我和大哥一直在查。”纪宣仪摇头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夜审(二)
云娘站着一言不发,听他们父子四人对话,不时露出嘲讽的笑,一群废物而已。
“本来我想不通,可是我在云娘的包裹里看到了这个,一切问题迎刃而解。”纪宣仪从袖袋里掏出一块帕子,展开。
“父亲,你看到这块帕子,是不是想起了什么?”纪宣仪问。
纪云亭看着那块帕子怔怔失神,久远的尘封的记忆之门霎时打开,往事如潮水汹涌而来,纪云亭颤声道:“你怎么会有这块帕子?”那时,姚真的东西不是全都烧了,毁了吗?
云娘的脸上冷嘲的意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灼灼的恨意,然而她还是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父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姚姨娘是钱塘人对吗?”纪宣仪道。
“不错,是钱塘人。”纪云亭语声悲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现在听来,恍若隔世。
纪宣仪又转身对云娘道:“云娘,虽然你一直对自己的身世隐藏的很好,但是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比如,你会做正宗的西湖醋鱼……
老祖宗问起,你只好说你是余杭人,而事实上,你也是钱塘人,如果我猜的没错,你的真名应该叫姚云,你是姚真的妹妹姚云。”
云娘脸色大变。
“你可以不承认,大哥已经派人去钱塘姚家查证,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传回来。”纪宣仪看她神情变化,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如此,这一系列悲剧的发生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姚云,是来为她姐姐姚真姚姨娘复仇的。
“这么说来,那火传言都是你散布的?你早有预谋,一步步的算计,从断香开始,用不详的预兆让纪家陷入恐慌,然后利用是魏姨娘小产,散步纪家遭到诅咒的传言,再装神弄鬼害夫人疯魔,又下药让夫人变得痴痴傻傻,知道淑媛有了身孕,你又在她的饨品里放麝香,再到今天,你对三个孩子下了毒手……云娘,真看不出来,你心机如此沉重,心地如此恶毒,你……简直没有人性,你是看着清儿他们长大的呀!你也抱过,亲过,疼爱过的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纪莫非按捺不住满腔的怒火,突地冲到云娘面前对她嘶吼着责问道。
云娘也豁出去了,纪宣仪猜到了她的底,是的,只要他们去钱塘姚家,什么都瞒不住了。云娘凛然对纪莫非道:“三爷,你说的没错,这些都是我做的,你尽管说我心机沉重,说我恶毒,随便你用什么词来骂我,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因为你们纪家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你们的所作所为披了仁义、正义的外衣,实则虚伪、卑鄙、龌龊,更令人发指……”
“姚云,那么,你以为你是正义之使?你以为你是在为你姐姐复仇吗?当年的情况你又了解多少?你凭什么认为是纪家害死了你姐姐?”
纪云亭忍不住出言喝道。
云娘怒目相向:“难道姐姐不是你们害死的吗?是谁设计诬陷她与管家通奸?是谁硬逼着她堕胎,逼得姐姐要以死明志?你……和徐惠兰,一个昏庸,一个险恶,硬生生的逼死了姐姐……”
“一派胡言,她和管家衣衫不整在一张床上,你说,我亲眼所见还有假吗?别人设计,别人设计能让两个清醒的人爬到一张床上吗?”纪云亭愤怒道,那一幕,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去回忆,一想到就会心痛难耐,他是那样喜欢姚真,徐氏百般为难,他就百般维护,可是,她却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他,情何以堪……
“是吗?是这样吗?我姐姐承认了吗?你听我姐姐解释了吗?”云娘质问道。
“她当然不承认,她说她无法解释,只求我相信她,可是,我还能相信吗?那样的情形,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纪云亭相信自己当初的判断。
“那你审问过那位于姐姐……通奸……的管家了吗?他承认了吗?”云娘逼问道,说道通奸那两个字,云娘觉得声音都在发抖,可怜的姐姐,死了还背上这样不堪的罪名,死不瞑目啊!
“他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承认。”纪存儒一旁帮腔道。
“是的,他不承认,我就命人先把他关押起来,没想到被他连夜逃了出去,如果他不是心虚,他为什么要逃?”纪云亭咬牙切齿道,可恨的是没能把那人追回来,不然他一定亲手阉了他。
“哼哼……”云娘冷笑:“所以我说你是昏庸,你真以为那管家是逃走了吗?被捆的严严实实,里外都有人把守,他是江洋大盗还是梁上君子?就算他是,那样的情形下也无可奈何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放走了他?”纪云亭有些错愕,他当时那样气愤,倒没有想到这一层。
“放了?若是放了,那更说明这就是一个阴谋,你不知道吧,我事后去过乔振声家,你道他们家的人怎么说?乔振声死了,因为他和纪府的姨娘通奸被捉,悬梁自尽了,纪家给了他们二十再银子,并威胁他们,这事如果宣扬出去,纪家绝不罢休。他们一家老小真以为乔振声做了不该做的事,又怕纪家秋后算账,就举家迁徙,离开了赣州,远去益州……纪老爷,现在,你还能笃定的说,我姐姐不是被冤枉的吗?”云娘咄咄逼人说道。
纪云亭只觉一阵眩晕,脚下踉跄,扶住桌案才站住,这些他真不知道,当时是徐氏去办的,是徐氏派人去乔家找人,然后回复说,乔振声根本没有回家,再过一段,乔家举家不见了,他真以为乔振声是带着全家逃走了,那时,还懊恼着,为什么不把乔家人控制起来……若真如云娘所言,那么说谎的是徐氏……纪云亭冷汗涔涔。
何止是纪云亭如遭雷击,纪家三兄弟听到这也是悚然一惊,没想到当年发生的事,居然有这么多内幕,而且,很可能主导这场悲剧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纪云亭,纪老混蛋,你都不知道我姐姐有多爱你,她每次给我来信,都是说你们之间怎样幸福,怎样甜蜜,字里行间,我几乎都可以看到她唇边洋溢着甜美的笑意,那时,我是多么羡慕姐姐,做姨娘又怎样?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就是幸福……还记得,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说她有了身孕,说她有多么快乐,说她希望这个孩子能像你……我以为,姐姐会一直幸福下去,没想到,没过多久,就传来了姐姐投湖自尽的噩耗,我想,姐姐望着湖水的那一刻,心碎了,她白口莫辩呀!被自己最爱的人逼上绝路,这样怎样的一种痛,纪混蛋,你能想象吗?”云娘声泪俱下的控诉。
纪云亭双拳紧握,姚真,他每次念及都会憎恨的一个名字,此刻像一把尖刀插入心脏,心痛到不能呼吸,他颤声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云娘眼中含泪,嘴角挂着讥诮的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了你,我姐姐能活过来吗?告诉了你,你会严惩真凶为姐姐做主吗?
不……什么都改变不了,因为你的愚蠢,地府里多了三条冤魂,我就不告诉你,我要你还有那个恶妇徐慧兰也眼睁睁地看着纪家从鼎盛到衰败,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尝尝什么叫欲哭无泪,所以,我等,一等十余年,等到纪家三位爷都娶了媳妇,才开始实施我的计划,好可惜,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成功了。”
大厅里悄无声息,每个人只听见自己的心跳,那样沉重,真相血淋淋惨不忍睹,这叫什么,恶有恶报?纪云亭已经沮丧的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原来,造成这一幕幕悲剧的原凶竟然是自己……
纪宣仪深喘一息,正色道:“云娘,我很遗憾,对当年发生的事情,如果可以,纪家愿意用一切去弥补,然而,你却采取了最激烈,最不堪的方式来索要你的公道,你心中的天秤已经失衡了,在你下药的那一刻,你心中再无真、善二字,云娘,这一刻的你用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掩盖你丑陋的内心。”
云娘似乎有些疲累,恍惚着摇头:“成王败寇,我失败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眼中陡然闪起一道寒光:“但是,我始终相信,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就算不是假我之手,你们纪家也会遭到报应的。”
她狠戾眼神和话语,让纪云亭为之一颤,心沉到谷底,眼前浮起姚真那双绝望中带着恨意的眼,他还能说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
纪存儒起身,击了三掌,后堂转出一个人来,纪存儒施礼道:“张巡捕,让你见笑了,这人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张巡捕看着大家凝重的神情,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抱拳道:“纪大爷请放心,刑部衙门一定会秉公办理。”今天纪存儒纪大爷这么夜了还把他请来,原来就为这个。
“很好,我还以为你们会私底下处置了我,也像当年那样,悄无声息的掩盖真相,掩饰你们的丑陋,看来,纪混蛋,你的儿子比你强,可是……我不会去衙门,我死也要死在纪府,那样,我的魂魄就会永远留在纪家,永远缠着你们,让你们永世不得安宁……”说着,云娘下颌用力一咬,口中喷出鲜血。
“不要……”
纪家三兄弟几乎是同时冲了上去,还是没能阻止云娘,眼睁睁地看着云娘缓缓倒下,她满是鲜血的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宣仪的烦恼(一)
这不是纪宣仪要的结果,很多细节都还没有弄清楚,比如,杜若的死……要完成这些事情,又岂是云娘一人之力就足够的呢?那么,府里是不是还存在云娘的同伙呢?她那样猝然的咬舌自尽,是不是为了保护另一个人呢?纪宣仪很不安。
事后,莫非一再问,为什么不早点把这事告诉他告诉父亲,也许就会有办法把云娘和其同伙都揪出来。纪宣仪说,不告诉你,是因为你……
锦书知道这件事时候已是第二日,怔怔失语,套用《大话西游》里的一句台词,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尾,而这个结尾让她心里很难受。以前夫人不管怎样苛待与她,在她心里,夫人只是个势利的婆婆,难缠的婆婆,一个不待见她的婆婆,可现在,夫人成了一个阴谋者,是她亲手导演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悲剧,导致纪家今日蒙难,她才是罪魁祸首……所幸她现在是痴的,不然,不知道她该以什么面目面对纪家老小。
而云娘,锦书不得不佩服她的坚韧和毅力,为了复仇,在仇人身边强颜欢笑十余年,她在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滴血?然而,她终究不该用无辜者的生命去惩罚有罪的人,
雨燕还是没能救回来,挺了三日,去了。方情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纪存儒也很是痛心,一蹶不振,多亏了魏姨娘悉心照料雨薇,安抚纪存儒,
老祖宗的情形也很不好,大夫说,很可能挺不过这个冬。这样的纪家,被厚重的愁云惨雾笼罩着,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抑郁。淑媛干脆又回娘家去住,纪莫非也随她,反正两人在一起也总是吵。
相比之下,二房算是最庆幸的了,清儿在渐渐的恢复中,纪宣仪和锦书经此一劫,感情越发深笃。老祖宗说,现在,只有看到二房,心里才有那么一点安慰,才不会那样绝望……这样的话,真叫锦书难过,祖母的心情,一定是无奈又悲凉。
一连串的投毒下药事件,让纪云亭心有余悸,干脆吩咐各房另起炉灶,平日里自己房里的人要吃些什么,饨些什么就自己动手,这样责任到人,万一出什么事儿也便于查证。
锦书对这样的安排是喜欢的,终于要吃什么可以自己做主了,纪宣仪却不太高兴,这样一来,一家人聚一起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感觉像分了家一样,变相的分家。锦书能理解,安慰他:“现在是非常时期,老爷这样做也是为大家的饮食安全考虑,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恢复如常也不是不行。”
纪宣仪叹息:“现在还是盛夏,我怎么感觉像秋日般的萧条。”
锦书笑道:“可不?这口气听起来像个老人家。”
纪宣仪也不恼,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就往她胸前轻嗅。
锦书忙推他,窘迫道:“别,都是汗呢!”
纪宣仪不退反伸了手进去,抚上她的丰盈轻轻按揉,眼含春色,低笑道:“哪有汗?玉骨冰肌,温香滑腻,销魂的很……”
锦书慌道:“大白天的,让人看见不好……”
“怕什么?丫头们都晓得规矩,进屋先通报,没人敢随便闯进来的。”纪宣仪不以为然,解开了锦书的衣襟,隔着肚兜含住凸起的花蕾,舔砥着。
仿佛是最致命的弱点被人把持住,浑身酥软,没有半分挣扎的气力,锦书只能抱着他的头,喘息着,任他的唇舌肆虐:“小心清儿又跑进来……”
纪宣仪含糊着:“只要你不喊救命,他不会进来的……”
锦书大窘,去捏他鼻子:“纪宣仪 ……你好可恶……”
“啊…是啊… 我是可恶的老人家 …… ”纪宣仪嘿嘿笑道。
“好了好了,我不跟你闹了,我得去看看绿豆汤煮好没有……”锦书好不容易收住心神,忙要逃开去。
“不许走,绿豆汤自有初桃看着,哎!说真的,我有正经事要跟你说。”纪宣仪圈住她不放。
锦书低头整理衣裳:“你说……”却半天听不到声响,抬眼看纪宣仪皱着眉头,很为难的样子。
“怎么了?”锦书不免紧张起来。
纪宣仪抿了抿唇,踟蹰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你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锦书笑。
“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纪宣仪先打埋伏。
“你说……”锦书讨厌他的故弄玄虚,指不定又想捉弄她。
纪宣仪略一迟疑,道:“锦书,自从和你在一起,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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