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看着他,温柔的眼里有丝惶恐,这样的眼神让林忱微感疼痛,原本打算脱去外套,生硬地停住了。
他眉头微皱,“不用。”
张姐见老板神情,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帮忙数落,“你这位服务员,哦还是领班啊,怎么做事的,我要向你们老板投诉。”
何伟站在另侧,心有不忍,又琢磨不出林忱的心思,不便多嘴,最后岔开话题,“老板,该敬酒了吧。”
林忱见赵浅浅还傻呆着,自己率先走进去,身体交错时,他微微低头,“花收到了吗?”
赵浅浅走出房间,人还是傻的,林忱给她送花,谁能告诉她是怎么回事?
回到休息间,她大脑不停地运转,就是想不出所以然,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难道是拿她开玩笑。
除非,他恢复记忆了。想到这个可能,更是心慌意乱。
赵浅浅闪神时,面前多了一个男人,高瑞负手出现在她面前。
“高总。”她起身。
高瑞笑吟吟,“没人就别那么拘谨。”
赵浅浅给他泡好一杯茶,端到长桌上,然后坐下,面带微笑。
高瑞变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蛋糕,想吃吗?”
赵浅浅午餐吃得匆忙,也就五成饱,现在还真饿了,不过见到高瑞的样子,心有不安,这蛋糕怕是不好随便吃吧。
高瑞像是看穿她的心思,放下蛋糕,双手撑住桌沿,“浅浅,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第三十六章
休息室的门推开;张佳丽站门口,“浅浅。”刚喊完,注意到高瑞,心想;自己太莽撞了,“高总,你们继续,继续。”
高瑞站直身体;朝她笑;“我正要走。”
休息室,就剩俩娘子军,张佳丽拍打她肩;“浅浅,真有你的啊,花是高总送的吧。”
赵浅浅摇头。
“啊,还有神秘人,你行情真好哎。”张佳丽竖起拇指。
是啊,行情真好。赵浅浅默默出神,给自己一个机会,这机会能要吗?
隔日,林氏集团在环球顶层举办大型庆功酒宴,来客甚多,除了公司高层,销售大客户,还有不少商界好友。
赵浅浅负责酒水这块,调来的酒水全部集中在一间房,有专人看管,不过她也要查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酒水消耗很大,服务员来回穿梭,几乎没停,赵浅浅也端盘到大厅。行动中,她看到高叙,陪在他身边的不是妻子,也不是祝之娅,而是严岚。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严岚,一身黑色深v露肩晚礼服,勾勒得身材匀称,准确的说是苗条。短发服帖地压住耳垂,人非常精神。妆稍浓,却不妖艳,很适合这样的场合。
高叙对她耳边低语,她微微笑,一向凌厉的眼里透露些许妩媚,不错,就是妩媚。
赵浅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站在角落,仔细观察高叙和严岚,严岚挽住高叙的胳膊,陪他和别人寒暄,间隙时,两人小声交谈,那神情,那姿态,无不是陷入爱情中小女人的姿态。
恐怕她的预感十有八*九是准的。
赵浅浅都有点怕自己的预感,从小到大,她的预感几乎没出岔过。
远的可以追溯到她七岁那年被送走的前夜,她晚上一直睡不着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第二天妈妈就把她送到姑姑家,成了姑姑的小孩。
四年前的结婚前夜,她总觉得自己的选择或许出错了,不该这么匆忙结婚的,结果,第三天就出车祸了。
近的,应该就是和林忱重遇后,在去西藏的前夜,她同样也睡不着,当时安慰自己,应该是怕去陌生的地方。随后发生的事,让她前一秒到了天堂,后一秒就到了地狱。
赵浅浅有点压抑,此时她很想喝杯酒,在这样的酒会,只能做一个服务者,的确遗憾。
她端着空盘慢慢退出大厅,有服务生经过,接过她的托盘。赵浅浅站在过道窗前,忙里偷闲,却有点做贼心虚。
正打算回大厅,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你看到什么了?”
赵浅浅心慌地说不出话,有点结巴,“月月亮。”
林忱手里拿瓶红酒,“喝一杯。”
“林董,我还有工作要做。”赵浅浅故作镇定地直视他,转身之际,手却被抓住。
“赵浅浅,你是想我在大厅请你喝酒,还是去顶楼?”
他的二选一,其实根本就没得选择,这是她了解的林忱,他真的记起她了。
“你松手,我随你去。”
林忱盯着她,慢慢松手。他走到前面,不徐不疾,碰到熟识的还会点头示意。
赵浅浅跟他身后,保持几步距离,这样让她自在点。其实,完全是她想多了,林忱穿得是黑色传统西服,打了领带,怎么看怎么就是成功人士。而她穿着的是古板的酒店制服,纯粹就是小跟班。别人怎会误会呢?
她的确想得太多了。
很快到了顶层,游泳池里有几对男女在游泳,不远处有一排长椅,林忱很自在地坐下,赵浅浅小心地坐下,保持一尺的距离。
林忱瞄眼她,举起酒瓶往酒杯注入酒,发出的声响搅得她心情烦躁。她接过,一口就饮了大半,然后就舍不得往下喝,这么好的酒,这么喝是糟蹋了。
林忱对着酒瓶喝,留点空隙,酒却没漏出,他喝得很慢,喝了几口,就停住了。
赵浅浅默默喝完整杯酒,抬头望天,又是隔着玻璃的夜空,她不是很喜欢。
林忱起身看下面,底下车水马龙。
赵浅浅跟着起身站他身边,只觉下面密密麻麻,像是火柴盒摆放出来的一条长龙,看久了头有点昏。她想,自己该不该问他恢复记忆的事,犹豫着,没说出口,挑明了也许更糟。
林忱转身正对她,定定地看她,“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送你花?”
赵浅浅看他,默不作声。
林忱低头,对她耳语,“浅浅,离开高瑞。”
耳边的声息温热酥*痒,赵浅浅半边脸连着左脑一块麻了。半晌恢复正常。离开高瑞,他怕是误会了,可这样不是更好,她闭紧嘴,不打算澄清。
见她没反应,林忱眼色暗下,“你别动歪心思,等周雅青生下孩子,我就离婚。”
赵浅浅心跳了下,抬眼看他,这算是他给的将来吗?可是叫她怎么相信?一场失忆已把她对他的信心降到零点。她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林忱见她神色变幻,手抚着她的脸,声音低柔了几分,“放心,一切我都会搞定的。”
赵浅浅垂下眼眸,不敢直视。以前的林忱有妻,现在的他有妻有子。短短几月,她顾虑更多。她怕付出全部的自己,最后只落得粉身碎骨。
灯光下,柔顺的她透着丝倔强,短短几月,林忱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了,想到高瑞,心里不爽,“你很喜欢高小鱼?”
赵浅浅不大明白他话里的含义,怎么突然问起高小鱼,老实回答:“她挺可怜的。”
林忱失笑,可怜,这女人的同情心也真够泛滥的,忍不住抱她入怀,“以后你给我多生几个,免得没事瞎操心别人的孩子。”
他的怀抱很紧,很暖,赵浅浅贪恋地蹭蹭,还是挣脱了,她退后一步,一字一字地说:“林忱,你有妻儿,我们不要纠缠不清。”
林忱靠在玻璃上,背景是霓虹灯照耀下的一座座高楼,他神色莫测,笑得温雅,“好,好,好。”
赵浅浅逃出,刚出大门,就见高瑞站门口,笑得温和,不过却未发一言。他进去后,直奔林忱的位置,很客气地寒暄,“林董,你怎么躲这里,大家可都等着你这位主人露面。”
林忱的目光还停留门边,淡笑道:“我在找另一位主人。”
高瑞先前已见他搂住赵浅浅,当然明白他的暗示,这可是赤*裸*裸地向他宣战,也顾不得修养,“林夫人今晚没来?”
林忱笑,“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
高瑞一时瞠目,他不好和林忱翻脸,毕竟是酒店的大客户,当即打哈哈,也不接话。
林忱也不想说的那么直白,高瑞是明白人,应该知他所指,这就够了。
俩人并肩出去,谈笑风生,宛如密友。
赵浅浅回到下面,宴会还在继续,大厅里觥筹交错,衣香魅影,甚是热闹。
她托着酒盘穿梭其中,见严岚单身一人站角落,忙上前,“严经理。”
严岚微笑,拿起酒,“现在我不是你的上司。”
赵浅浅看她,心里很多话,想到交情不深,也就不便开口。
严岚拿酒给她,“陪我喝一杯。”
赵浅浅没推辞,啜了口。
严岚见她一手拿托盘,一手拿酒杯,样子滑稽可笑,随手把托盘递给经过的服务生。
“你在这里做得还习惯吗?”
“嗯,还不错。”
“听说你们高总为人还不错,非常绅士,大概是国外生活经历造成的。”严岚说时意有所指。
赵浅浅心想,难不成酒店的八卦都传到外面去了,脸热辣,声音也低了,“高总为人是不错的。”
严岚的确是想敲打她,齐大非偶,赵浅浅的性子哪里降得住这样的男人,想到自己的经历,又沉默了。
赵浅浅见她不语,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话,仔细想想,没有啊,都是顺着她的口气。赵浅浅发现自己就算离开了天地酒店,对严岚自然还是会敬畏。
“小岚,那边有几位朋友。”高叙从斜边过来,说完后,注意到赵浅浅,愣了愣,笑,“小赵也在呀。”
赵浅浅感觉自己成了灯泡,瓦数还特高,她歉意地点头,“高总,我还有事,不打搅你们了。”
赵浅浅退到大厅的角落,默默注视热闹,林忱已回到属于他的地盘,他一直维持微笑,笑里有丝别人不易察觉的矜持。他总是这样,就算是笑,也有所保留。
赵浅浅转移视线,只是没多久,又回到了宴厅的焦点。有的人就是这样,天生可以成为中心。读书是这样,工作是这样,临老了照旧这样。
围在林忱身边的圈子出现一个缺口,周雅青适时地补圆。她上前半步,挽住林忱的胳膊,抬头看他,眼里流露的倾慕与爱恋,就算隔这么远,赵浅浅也看得到。
赵浅浅此时也想身边有个男人,哪怕不说话,静静陪着她都好。
她默默退出大厅,稍稍休整,想去端酒,觉得自己心理承受力不够强大。可是,她能躲哪?
再怎样,那是自己的工作,赵浅浅努力调整心态,重新端盘出现大厅。
她用力微笑,直到嘴角僵住,这样笑容就不会消失。
林忱和周雅青成了会场的焦点,众人目光齐聚一点。赵浅浅想,这种感觉和剥光衣服被人窥视差不多,这么一想,心态好多了。
她继续神游,手里的托盘重量消失,周雅青满脸笑容俯视她,笑容意味深长。
赵浅浅心想,自己的微笑还在,输人不输阵。她站得更直。
周雅青优雅地晃动酒杯,“赵浅浅,你永远只能躲在角落里,和老鼠一样。”
赵浅浅语气很平静,“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你智商没你装的那么低,给你一句忠告,与其痴心妄想林忱,不如把握住手里的高瑞,别到时一个也抓住,哭都没地方。”
第三十七章
赵浅浅的笑还在;“你还是多操心自己,一个女人如果抓不住自己老公的心同样是可悲的。”
这是周雅青第一次见识到赵浅浅的伶牙利嘴,这话一针见血戳到她的痛处,心里难受;面上笑容更盛,她摸着自己的腹部,“你也太可笑了,男人的心有几个谁抓得着;我只要抓住自己看得见的就够了。”
她的腹部不小;赵浅浅也有些难受,不过想到一个女人要靠孩子抓住男人的心,未曾不是一种悲哀。她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
周雅青转身离开;赵浅浅盯着她的高跟鞋,生怕她不小心就崴了脚,见她翩然走到林忱身边,又觉得自己敏感了。
她想到自己以前怀孕,天天穿平底鞋,生怕出一点纰漏,可最终还是出事了。所以人的命都是老天早就算好的了。
宴会结束,赵浅浅一直呆在角落,林忱经过时,目光落她身上,而周雅青紧紧挽住他。
赵浅浅垂头避开,只觉讽刺。
赵浅浅坚强了一晚上,出宴会大厅后,全身无力,非常软弱,她回员工休息室换下制服,沉默良久。
走出酒店,赵浅浅拢紧单薄的外套,初冬的风带着寒意,她浑身打哆嗦,想着叫辆车回去。
台阶下一辆车车窗摇下,高瑞声音醇厚,“上车。”
赵浅浅抬头张望,同事们都看向这边。她头皮发麻,跑到车边,利索地打开车门。关上门,心稍安。转念一想,这不坐实了酒店的传闻。
高瑞转头看她,面带微笑,“累了吧。”
“累。”赵浅浅答。
高瑞有点意外,她不是爱抱怨的女人,在他预想中,她的回答是还好或是凑合。他不由仔细瞧她,眉眼具露疲态,“你明天休息一天。”
听到休息,赵浅浅略感兴奋,最近一周都是上晚班,人如老迈的机器,都快转不动了。
汽车到了地下停车场,高瑞看好一个停车位,正打算插*入,后面一辆车已抢先占到。
车门打开,林忱先下,周雅青紧随。经过高瑞车时,林忱停住脚步,透过半开的车窗,深看她,身边的周雅青还维持笑容,只是眼里的恨意无法掩饰。赵浅浅慢慢避开他们,连笑脸也不愿装了。
回到家,林忱独自一人上了露台,他窝在沙发,点燃烟,打开火,一点就着。他自己买了一只老式火机,和过去的同一款式,价格便宜还好用。
抽完一根,继续一根,等烟灰缸都满了,他掏出手机,拨号,电话响很久,才有人接。
赵浅浅刚洗完澡,出来听到手机响,拿起电话,“喂。”
“赶快搬离高家。”林忱声音听不出喜怒。
可赵浅浅知道,他在生气,而且是非常生气,声音愈发低了,“为什么?”
林忱反问,“你说呢?”
赵浅浅知他心里不爽,想到他自己和周雅青都有孩子了,心觉委屈,懒得告诉他实情,只是沉默。
林忱的心往下沉,“我告诉你,别有别的想法,不要让高瑞碰你。”
赵浅浅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