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炎彬沉吁一叹,摇了摇头。
“所以我才担忧……”炙炎彬话一出,达那楼一怔,一旁乙干同时一惊。炙炎彬看着达那楼,一脸凝重:“我尝试过以那国师嚣张之势为起点,剑指苍天,欲挥九洲。细思及应对启与雪原兵盟一役时,我突然疑惑……”
想了想,炙炎彬继续:“光靠吞了出征这40万雪原大军便可压制整个雪原国了吗?”
炙炎彬摇了摇头:“不太可能。独虎入狼群,等同自入险境。但凡萧国站立而起,便是一战宣了天下。每一步,都错不得了。在启国一役大完美结局基础上,他必须步步精心,一步比一步更完美。那么,雪原之国,是战,还是吞?是我,我定吞不战。既然如此,正逢天时、地利、人和,我又岂会错过?我甚至有想,这天时、地利、人和,有无可能就是他金炫澈自造而成?不管怎样,他若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吞了雪原,待大军回国,抱臂成团,就再难瓦解。”
炙炎彬缓身站起,在屋中踱步,如同自言自语起来……
“如今20余万残兵在外,打的是援启旗号,启已亡,萧若追击这20万余兵,在情在理,并不招议。只要此时借机吞下了这20余万大军,而同时……”
脚下一顿,于一直沉默不语,只在看静静看他的凌亦凝眉光一挑之时,炙炎彬突然唇角一飞,猛的甩身,一脸自信笑容的望向达那楼。
“他只须在同一时间内干扰贵国,引的重兵离都,便可影响其王上关键决议。”
达那楼双眉紧锁,瞪视炙炎彬,不言不语。
乙干听的云里雾里,只知摇头,疑惑。
“我们会不会想的太多了?炙弟,不定那萧国国师只是天火用尽,如你最初所想,不得已而为之,只好放我们回国也不一定呢?”
炙炎彬一笑,双眸一绽:“万一不是呢?”——他用了乙干自己的回答来回答他。
乙干一愣,怔住,却立马回神:“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一切皆为假想。萧启之战已结,启王子储自己都弃了王宗,再无斗志。萧愿停战,也许就此安宁,最后是他萧国需要休整,我雪原待大军回归,亦可立整大休,大不了届时他再寻由头挑衅,雪原亦不示弱,再战便是。如今这样胡思乱想,略显杞人忧天呀……”
达那楼一叹,望向同时看向他的炙炎彬,冲他尴尬一笑。
“太将司见谅,咱们这位大将军,治军严明,刚正不阿,却为人古板,不懂旋绕曲滑,只知强战,不知规划。呵呵,让你见笑了。”
乙干那旁脸一红,低下头去,不敢再言。
炙炎彬却一笑,摇头。
“这便是我佩服那国师的地方,他想的深远,远至他人所不想之地,绝对强敌。”走向凌亦凝,于凌亦凝椅后一停,半转浅俯,略趴椅背之上,炙炎彬冷冷一哼。
“乙兄,要不,咱俩来打个赌?”
乙干被训斥,本不打算再多嘴了,又被炙炎彬挑衅,他望向达那楼,见他略一点头,便才望向炙炎彬,冲他一笑。
“炙弟请讲。”
“待明日二位回营之后,拖延几日撤境,如何?”
乙干一愣,疑惑:“大都督已应了那国师,定当尽快离境,拖延几日……?”
乙干望向达那楼,达那楼却一脸沉稳,想了想后,望向炙炎彬。
“需几日?”
炙炎彬一笑,很是自信:“四日即可。”
“然后呢?”达那楼似乎取代了乙干,开始和炙炎彬‘玩赌’。
炙炎彬双手轻搭椅背边缘,吸气挺胸,直起上身,目光凛冽。
“若萧国派人不断催促却毫无重兵驱赶迹象,当属我赢;相反,若萧国大军驱逐,便属二位赢。”
“炙弟,何必呢……,国之大议,不该如此儿戏,也伤感情不是?”乙干听着心慌,奇怪炙炎彬怎么拿国事来开玩笑,想要从中调和。
不想,达那楼却适时接话,朗声一喝。
“就是,太将司该把话说的更清楚些,赢亦如何,输亦如何?”
炙炎彬一笑,两手一摊。
“若我猜想不错,大都督,军中重泻现象是否开始好转?”
达那楼双眉一紧,点了点头。
“如此大疾,大都督定会重视,定会力调治泻之法速援,兴许不出四日,大军泻疾便缓,是否?”
达那楼想了想,又点了点头。——这些他都清楚,他甚至想过,其实只要金炫澈再缓让他们大军晚几日撤境,大军便会轻松许多,撤速也定会加快许多,他甚至疑惑,为何那金炫澈非急着催促他们离境。毕竟,他们不是不离境,而有重疾之兵太多,应属情有可原才对。
现在听完炙炎彬推演,达那楼已经信了他八成。
“那么,如我所想,金炫澈怎么可能由着你们一直缓劲儿?一旦你们大军恢复元气,纵使回国路上摆阵长龙,亦无后顾之忧,他再行截袭已难保兵力对损,得不偿失,机遇已错。所以,我与二位打此赌,金炫澈若无我臆测之心,你等大军待滞,他定当恼羞成怒,大军轰赶。若如此,我炙炎彬输,在此承诺,但凡日后萧国宣战雪原,我炙炎彬定全力援助!”
达那楼一惊,乙干大惊,就在炙炎彬身前椅中坐着的凌亦凝双臂对绞,一脸鄙夷不屑。
炙炎彬话峰突转,咧嘴一笑。
“但若相反,滞军久驻不撤,萧国颜面全无,却不怒不恼,只多次催促,隐忍犹豫……呵呵……大都督,乙兄,唯一的解释便只有一个——那人,定是另有目的。我便是胜了。我胜,大都督可否允炎彬一事。”
“请讲。”达那楼心如明镜,知炙炎彬心思缜密,已算出全应对之法。
炙炎彬冲着达那楼双拳一拱,沉稳一喝:“若炎彬胜了,还望大都督届时反援,助启复国!”
“什么?”乙干震惊的一叫,噌一声站起来。
达那楼更是惊讶表情,却眨眼细想了想,猛的恍悟,双眉一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来了……
“可否再详细些?”
炙炎彬摇了摇头:“二位与炎彬一赌,绝无损失,若萧国大军驱逐,贵国大军立即拨营撤境,不会两难,且疾兵大愈,途中安逸,更为妥当;若萧国只催促却无重兵侵扰迹象,贵大军又何妨多立营几日?大不了原话送回,重泻之兵众多,极难起程,诚请国师海量,多容几日。”
凌亦凝低下头,唇角略挑——竟在偷乐。
“炎彬保证,四日之内,风云骤变!”
达那楼在认真思考着;乙干瞪大双眼在看炙炎彬,惊为天人——他很沮丧,非常沮丧,他沮丧于萧国国师那样厉害的强人出现,失落于那样厉害的人为何不是出在雪原国。现在,瞪着炙炎彬,他更是无奈——怎厉害的人都生于他国呢?
那金炫澈好厉害,可眼前这炙炎彬,更令他刮目相看,只道他力大无穷,战场神将,还好奇为何一武将会被收纳深宫,变成了执管军事的太将司?太将司之职虽重,武职之首,可杂事太多,所控太广,极费头脑,更需心机,在乙干想像中,炙炎彬就是神将,战场神龙,哪受得了军后设计劳神之苦?
现在好了,终于明白炙炎彬为何摇身一变,变成了太将司,乙干对他的佩服连翻数番——这所谓炙弟远不及他所以为的只会弄刀舞枪。这摆明就是武家奇才嘛……心思、头脑、手脚、身躯,无不精锐,鸟瞰全场。千里运筹,隔空帷幄。真正不辱神将之名。
“好。”达那楼突然噌一声站起,劲喝同时,冲凌亦凝双拳一拱,略一点头,亦甩身又冲炙炎彬双拳一拱:“就此说定。自此时起,四日后,敬待佳音。届时大营再聚,定要详议。天快亮了,我等就此告辞。”
绕过凌亦凝大椅,炙炎彬迎向达那楼,拱拳相送,一脸微笑。
达那楼不愧国之主将。干净利落,言罢便径直走向门口,任亲卫开门,大步而出。
乙干在后,亦先冲凌亦凝行礼之后,再才望向炙炎彬,想到什么,他紧眉轻喃。
“四日后。大营恭候,我俩再满醉长叙。”
炙炎彬失笑,抬手在乙干肩头着力一拍:“即定再会。无需告别,请——!”
乙干呵乐,用力点头:“留步。”
甩身,乙干疾步而出,去追达那楼了。
只剩两人,炙炎彬轻合双门。远天拂晓鱼白,清凉渗人。
合上了双门,炙炎彬站定不动,轻垂双眼,即时整理满脑思绪——他很感激达那楼与乙干的出现,在这关键时候,太多消息只是纸面文字,既不稳妥也不详细更不周全。此一夜,收集如此既多又真实的军情对他来说意义重大。
在看炙炎彬,依旧坐着没动静的凌亦凝正在好奇——他的思绪能力,他的分析能力,他的组织能力,他的设计能力,甚至他的理性与机智都在刚刚这一夜华丽体现。
她一直知道这家伙油滑如蛇,老练狡猾,极富心机,否则,一任太将司,既要掌控帝国之家的全部军事,又要周旋身边所有人际关系,还要力驯天下闻名的蓝鸽系统,不如他这般,怎么掌控?
原只知皮毛,晓他厉害,今夜所见所闻,凌亦凝大开眼界。这个炙炎彬,不得了……可惜心向太后,注定是个麻烦人物,凌亦凝想着,浅浅一叹。好吧……居然一夜未眠,任他去苦思冥想好了……凌亦凝撑身站起,决定睡觉。
“凝儿。”
炙炎彬突然回身一喝,唤的凌亦凝一愣,望向他。
惊急几步窜到凌亦凝面前,炙炎彬一脸激动,不明原由,径自的嗨乐。
“能否助我一事?”炙炎彬说的时候,眉开眼笑的,神情坏坏,一副别有用心的怪样子。
凌亦凝眨眨眼,单眉一挑。“凭什么?”
炙炎彬一乐,笑出声来:“凭我在乎你。”
冷哼,凌亦凝尽显鄙夷神色:“你在乎我我就非要助你?我也说在乎你,你能不能去死?”
凌亦凝说的随意,甩眸便要绕过炙炎彬去开门赶人。啪,一手擒来,猛扣她手腕扼住,凌亦凝一愣,瞪向炙炎彬,却撞进他严肃认真的凛冽双眸里。
“你说真的,还是戏弄我好玩?”
凌亦凝抽了一下手,意外发现炙炎彬使了蛮劲儿,居然一抽无用。怒恨,凌亦凝再瞪炙炎彬,低声警喝。
“放开。”
炙炎彬冷笑,单眉一挑。
“你回了我的问,我立马就放。”
“你问了什么?”凌亦凝又抽一次,依旧无用,想抽剑砍人,她忍了忍,略烦的低啸。
“你说你在乎我,是真是假?”
“废话,当然是假的,怎么可能是真?”凌亦凝气恼炙炎彬的幼稚,第三次全力一抽……居然一抽亦离,成功‘抢’回自己的手。
瞪一眼略显失魂落魄的炙炎彬,看他双眼中明明白白受伤的失落,凌亦凝一叹,轻喃。
“要我做什么?”
已笑不出来,炙炎彬回神,干笑,抽耸双肩,一手叉向腰膀,一手擦了擦鼻子尖。
“快点说,我困。”凌亦凝没心思耽误时间,催促。
吐口气,炙炎彬点点头,望向她,恢复正常神情。
“一会天亮,你回去客栈,那金炫澈如果真来迎你,你就说太将司有事外出,不时归来,必等他回了再移驾内城。帮我拖住他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就够了,时间一到,你立想办法脱身,能不能行?”
“你要去干嘛?”盯着炙炎彬,凌亦凝双眸一沉。
炙炎彬想了一下,开口:“我潜进内城,想办法寻到启王子储,救他出来。”
“那多麻烦,不行我们一起进去,还怕那金炫澈真把我们杀了不成?”
“杀我可以,杀你……不行!”炙炎彬表情严肃,严肃的可怕,略显狰狞,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凌亦凝想了想,还真别说……他又不是没想过杀她,而且已经杀过一次,只是没成功罢了。深呼吸,凌亦凝转念一想,望向炙炎彬。
“你去拖着他,我进去救人。”
“不行。”炙炎彬想也不想便惊喝,一脸暴怒:“怎么说都不可能行!!!”
“你听我的,还是我听你的?”凌亦凝突然板脸,眼露凶光。
炙炎彬苦笑,心中哀嚎——升级了呀,现在的他,连冲她生气都生不起来了,直接暴毙,被她一瞪眼,心就化了。天赐克星吗?
“这样好不好?时间紧急,咱们不争了,我正你反,铜币决定。”炙炎彬突然摸出一枚铜板,锵一声弹飞。
锵——!
那刀光一闪,横划如风,凌亦凝眼都没眨一下的突然手持短匕向上一托,刃面上一枚铜板豁然平置,无字一面朝上,是为反。
炙炎彬目瞪口呆,进而双眉一紧,惊急。
“凝儿……”
“你扔的,我接,怎么?不公平?还是说,太将司想信口开河?成就一个无赖形象?”
“在你心里,我本就无赖……”炙炎彬心慌意乱,呐呐呢喃。
收刃,凌亦凝一掌扒开炙炎彬,斜眼看他,冷冷一哼:“我再不济也比你更适合潜入,赶紧去客栈,那家伙八成已经到了。”
拉门而出,凌亦凝身影一窜,消失门外。
炙炎彬站在原地,落寞噘嘴,满心不甘,嘴里嘀咕:“啥意思嘛,什么叫比我更适合潜入?不就比我轻一半吗,臭丫头……”
*
天已大亮,清早的广上城蒸汽如雾,早市吆喝,倍显人气。
回到客栈,原准备暗路潜回,却无意瞟到前门口,闲人来往,哪还有之前仪仗队身影?咦?炙炎彬心尖一颤,突觉不妙,甩身便向客栈正门冲去,他的心,莫名怦跳。
冲进客栈,连之前严守的黑衣卫都不见了,炙炎彬抬头甩眸,猛看见原凌亦凝房间门口站着三人,为首的便是之前来过的蒋风,锁眉,炙炎彬冲向楼梯。
早看见炙炎彬,蒋风站着而已,侧目一眼,轻哼而笑。
任炙炎彬几个跨步而上窜上楼来,蒋风再才回身,恭敬的冲他低身行礼。
“蒋风拜见太将司大人。”起向,蒋风一脸笑意,倍显真诚:“昨夜重仪扰民,末将令其撤了,公主没因此而生气吧?”
炙炎彬瞟眼凌亦凝房门,望向蒋风。“公主有令,非贵国国师前来恭请,怎么?有意外?”
蒋风一愣,一脸迷茫:“哎呀,我们国师大人奇特习性,向来晚起,多至辰时后方醒。末将奉命前来候着,但凡公主起了,立会回去通传,国师大人即会赶来。这不也是想着公主金身,亦是该多睡会嘛!”
看着蒋风,炙炎彬一笑,点头:“不愧战国之师,帝国公主驾至,依旧我行我素,狂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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