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的脑中疼痛之极,恨不得将脑子刨开,看看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等到那阵疼痛稍微过去一阵,裴峦总算得到了片刻喘息,只是当看到铜镜中那略显扭曲的自己时,却又是觉得心中一阵恶心,随手将衣带上所挂的玉佩给拽了下来,狠狠地向那面铜镜砸去。
随着铜镜破裂的巨大声响,终于将外面守着的宫人们给惊动起来,连声在外面询问。
裴峦被吵得心头怒火横生,怒斥道:“朕还没死呢!吵什么吵!”
外间顿时安静下来。
只是裴峦这番折腾下来更是觉得全身无力,走到龙榻旁一头栽倒在上面,将头埋入锦被中低低地喘息着。
也许是难受到了极致,裴峦连自己何时睡着的都不知道,再度睁开眼睛之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而在他的身旁,八亲王裴毓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满是担忧之色地望着他。
“陛下,您总算醒了,先稍微喝点水吧。”裴毓边说边扶起裴峦,将一杯温水送至他干裂的嘴边。
裴峦这时没有拒绝,只是安静地将水喝完,再度躺下身后,望着这个自己接触最多的弟弟。
“皇兄,”裴毓这时放弃了“陛下”这个称呼,忧虑地说道:“您这病怎么会这么厉害?您现在连药也不服,不是要更加加重病情吗?您这样做可是讳疾忌医啊,您是一国之君,这身体可不能有什么闪失,您要为裴沙的社稷想想啊。”
“没用,”裴峦听后虚弱地回道:“没用的,那些御医们开的方子根本没有用,这病他们治不好。”
裴毓一听此言,心下更是着急,“您不试试又怎知道这些药没用呢?”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那些安神的汤药喝下去之后我就真的能够安神了?”裴峦说完这些话后便已有些精神不济了,闭上眼想休息片刻。
“皇兄!”裴毓一听这话,更是着急“您怎么能这样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了,你就不要再管了,我没事!”裴峦已经略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裴毓见状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本想马上离开,但旋即又想到一事,对已经闭目养神的皇兄说道:“刚刚传来的消息,明昊已于昨日宣布太子监国,想必明日朝堂众臣便会得知此消息,估计会在朝会中提及,皇兄你也要有所准备才是。”
听到此言的裴峦突然睁开双眼,尖锐的目光仿佛要把裴毓刺穿一样,勉力地支撑起身子问道:“太子监国?那明若希呢?”
裴毓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会对皇兄造成这么大的震动,连忙去扶住他半起的身子,想要让他再重新躺回去,却被裴峦紧紧地抓住了手腕,裴峦紧盯着他再次重复问道:“让太子监国?那明若希呢?”
裴毓从来没有看到过皇兄在自己面前露出过如此神色,但仍是回答道:“据闻明昊皇帝身患风寒需要修养数日,所以才让太子监国……”
“那明若云呢?”裴峦焦急地打断了裴毓的话问道。
“明若云?”裴毓被皇兄的这种跳跃性思维弄得差点转不过弯来,但仍旧想了想回答道:“明若云在明若琳大婚后没多久就离开了明昊京城返回边关去了。”
“你说的是真的?确认明若云返回边关了?”裴峦再次确认道。
“是,消息完全可靠。”裴毓不知皇兄为何要这样问,但仍旧如实回答道。
谁知裴峦一听此言后仿佛丧失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若不是有裴毓扶着他,恐怕就要栽倒在床榻上。
“皇兄!”
“没事,你出去吧。”裴峦忍受着脑中的阵阵晕眩向裴毓说道。
裴毓这时怎能放心,“皇兄……”
“出去吧。”裴峦闭上了眼睛,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裴毓只得退了出去,并吩咐着寝殿外的宫人们随时注意着情况。
而寝殿内的裴峦即使头晕沉沉的,但仍旧无法入睡,尽管现在只是根据消息推测出大致的情况,但是裴峦却心中明白自己的猜测也许就是对的。
那个女人的确让自己派人送去了明昊,相信明昊迟早都会注意到这个女人的,虽然自己对她用了“惑心”,因为她以前并没有太多地接触到明若希,所以她的目标只有明若云,只是这世上并无万无一失的事情,而这次明昊突然宣布太子监国,也许出事的就是明若希了……
一想到这里,裴峦心头一窒,是那个人出事了吗?
这不是很好吗?比自己原定的计划还要好,自己不正是要毁了他吗?现在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那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
脑中想起那次遇刺时和明若希相处的时光,那是个狡捷而聪慧的人,可是自从那时起,两人间便明白因为明若霄的死亡,两人之间已经没用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不过,就算是有,那个人——明若岚,也会不择手段地置自己于死地吧,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不是吗?
他费劲心机地找来燃魂香,并又买通了自己原来的贴身内侍在寝殿中点上,而自己在过了半个月之久后才发觉,尽管杀了那个内侍,可是终究是迟了,燃魂香,仅仅是在传说中可以让使用“惑心”者逐渐丧失神智的稀有之物,没想到明若岚连一丝机会也不会放过。不过,他的确成功了,自己每使用一次“惑心”,便越是危险一份,可是,明若岚,你可曾想过,如果明若希一旦有所闪失的话,你也是凶手之一呢?
许久之后,偌大的寝殿中回响起绝望到疯狂的笑声,让守在殿外的宫人们都心生寒意。
而与此同时,正中阅读京中来信的明若云也是心生寒意,三哥……
“将军,”侍从唤道:“一切都准备好了,挑选的这些军中勇士并没有家室拖累,现在只等您一声令下了。”
明若云双手微颤地将那封信折好,沉声问道:“他们明白从这时起他们便已不是军人的身份了吗?”
“这些属下都交代清楚了。”侍从恭敬地回答道。
“好!准备出发!”明若云披上披风,准备好即将到了的杀戮。
三哥,如果真的……,把一切办好后,我便会去陪你,我不像五哥那样有那么多的责任,我如今所有的努力本就是为了你而做,做弟弟的,总是有任性的特权,不是吗?
第一百五十九章明敬翔是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坐在这朝堂上的至高处,在他的左侧便是那空无一人的龙椅,望着那底下黑压压的人头,他现在浑身都是紧绷的,若是这时有人一旦将他那根紧绷的拉断,那么他恐怕便再也没有勇气坐在这里,现在这里没有爱护他的皇爷爷,没有疼爱他的父皇,那么多人对于他来说都是陌生的,环顾四周,只看到那位自己一直敬畏的五皇叔笔直地站在朝堂之上,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相比之下自己还真是紧张过度了。
慢慢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下来,明敬翔开始集中注意力去听着那些大臣们上奏的内容,虽然是宣布自己监国,但也只是摆摆样子罢了,今日早朝上所奏的内容实际上都已在昨日御书房中讨论过了,今日此刻自己坐在这里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事到如今,明敬翔仍会想起那日进入父皇寝殿后,看到那个躺在龙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在五皇叔去找自己告诉所发生的事情时,自己只是怔怔地听着,并未有所感触,或者说在自己还来不及释放感情之前,就已经被五皇叔带到了昏迷不醒的父皇身旁,直到看到那个平日间总是对自己微笑着的父皇面色蜡黄地躺在龙榻上,任谁也唤不醒之时,自己才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恐慌,母后去世地突然,自己虽然悲伤,但并未像这样亲身地感受到自己的亲人也许会突然离自己而去的经历,当皇爷爷告诉自己该在这一刻承担起身为太子的责任时,才意识到如果父皇真的……,自己或许就必须坐在这冷冰冰的龙椅之上了。
太傅曾经教导过自己,历代皇室之中为了这张龙椅的归属不知发生过多少血流成河,手足相残之事,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皇宫,可是自己在父皇的刻意保护下并未感受到这些,当今日自己坐在这大殿之中的至高处时,才终于体会到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帝王会发出那种“高处不胜寒”的感慨,自己尚且如此,那个待人处事温和宽厚的父皇这些年来又是怎么过来的……
明敬翔下意识地轻轻咬着下唇,好让自己更加集中些,不要那么紧张,仿佛有所察觉一般,他感受到了来自下方的那若有若无的视线,那是五皇叔吧,是不放心自己吗?
明敬翔不自觉地直了直身子,不断地在心中提醒着自己,既然身为明昊太子,自己必会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所以,身为一国之君的父皇,请您也不要让大家太担心,赶快好起来吧……
已近深夜,明若岚神情疲惫地进入了那个往日自己和那个人充满了回忆的地方,而这几日中他却越来越惧怕再次踏入这扇殿门,那人的病情前几天一直反复不定,明若岚真怕自己再来到这里的时候有人会告诉他最不想听到消息,问了问当值的御医得到了安心的回答,没有看到父皇和柳大人,想必他们已经在寝殿的别处休息了吧,这段时日以来一直是他们轮流守在这里,恐怕早已疲惫不堪了吧。
轻轻地走近那个躺在龙榻上如今安静无比的人,今日没有醒呢,但比起最危险的那几日来已经好的太多了,最起码他已经能够咽下汤药和粥水之类的东西了,只是人还是时昏时醒,即便清醒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但总算是看不到最危险的那几日的高热了,虽说仍有些热度,但已不会让人提心吊胆了,只是……摸了摸那人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他清醒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在身边呢。
记得御医告诉自己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渐渐平稳下来,只要不出现反复,以后就会逐渐地好起来。只是现在的明若岚已经不会相信御医所说的了,他怕自己到时承受不了最不愿意想的结果,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懦弱的时候呢。
略显冰凉的手慢慢地离开了那消瘦的脸颊,看着那个明显地瘦弱了许多的人,明若岚不禁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等你好起来之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由着你了,这身体也太弱了,就是连哄带骗也得让你改了好睡懒觉的毛病,先每天早晨起来跟着自己打打拳吧,那么大的人了,骑术还比不上翔儿呢,真是将你惯坏了……
裴毓急匆匆地进了皇宫,焦急地在御书房外等着皇帝的召见,守在御书房外的宫人难得看见这位素来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八亲王今日魂不守舍的表情。
当裴毓被内侍领入御书房时,裴峦见到他如此神情也是一怔,但马上便明白过来恐怕是有事发生,遂挥退了御书房内伺候的宫人,问道:“怎么了?”
裴毓并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将一封密信交至裴峦手中。
裴峦虽有所不解,但仍是打开了密信细读。
片刻之后,裴峦放下密信,神色严肃地问道:“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半个时辰之前,臣见此信不容耽搁,便马上赶至宫里了。”裴毓回道。
“消息的渠道可靠吗?”裴峦接着问道。
“是从下面一层一层传上来的,不会出差错。”裴毓沉声回道。
“明敬翔竟然不是明若希的亲生儿子?真是有意思……,”裴峦嘴角勾起一笑,“那位东阳郡王家的管家会不会是因为银子才乱说话呢?”
“既然这消息是从下面报上来的,想必他们已经确认过了,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们是不会疏忽的。”裴毓回道。
裴峦听后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道:“那么……如今的明昊太子究竟是谁的孩子?”
“因为这件事无法确认,所以并未写入密信之中,但有不确切的消息传来,据那位管家所言,已故的明昊皇后有一段时日曾与大皇子明若宵走得极近,那位管家便猜测明敬翔极有可能是大皇子明若宵的亲生骨肉。”裴毓极为谨慎地回道。
“明若宵的吗?”裴峦沉思道。
“臣会吩咐下去让他们细查,只是这件事……”
裴毓小心地问道。
“也许那位管家的猜测是对的,”看到裴毓惊讶的表情,裴峦微微一笑,“不必那么惊讶,以明若希与明若岚的性格来看,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样的话才显得顺理成章,不是吗?”
“那这件事……”
“查还是要查的,能够查出确切证据的话也好,查不出也无所谓,”裴峦边说便将那封密信缓缓撕毁,“对于我们来说具体的真相到底如何并不重要,而明敬翔并非是明昊皇帝亲子的这个事实才是重要的,至于真相……,人们往往都是喜欢猜测的,而这种猜测越是离奇越好,是不是?吩咐明昊那边的人,趁着明昊皇帝现在休养之际,让这种流言尽快传遍明昊上下吧,必要的时候,我们埋伏在明昊的那些暗棋也可以动起来。”
“可是陛下……,如果贸然这样做,会不会引起明昊的报复?他们想必会查出这一切的背后有我们的影子……”
裴毓犹豫地说道。
谁知裴峦听后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认为我们什么都不做,明昊或者明若岚就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了吗?我们之间的恩怨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的事情了,先下手为强,这种时候明昊自然是越乱越好,下去办吧。”
“是,臣领旨。”裴毓听后并未再说下去,躬身而退。
裴峦看着自己苍白的双手,苦涩地笑了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能够再支撑多久,既然这仇怨早已结下,那么就不要怪我了,明若希……
第一百六十章在裴沙京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宅前,有一只老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宅前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舌头,这处宅子中所住的是一个孤老头,只可惜早年间妻子子女早逝,又由于家贫,自然也不会有人愿意嫁给他,于是这么多年来老头儿就靠着做些小本生意来维持生计,几十年的街坊邻居下来,人们也时常接济于他,就连他养的老黄狗也时常会得到一些残羹剩饭。
平时这个时候,老头儿应该早就买好了便宜的小酒小菜在家中吃上了,只是今日他在简陋的屋内却并未这么做。
这是渝一第一次来到这个可以说是家徒四壁的家中,看着那黑乎乎的几乎已经掉了漆的椅子,他并未坐下去,而那个平时双目浑浊的老头儿这时却显出几分不属于他的锐利。
见到渝一一直站在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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