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稀疏的几根绿毛和总是水汪汪的大眼上那两根属于我的标志性燕尾眉一直在提醒我——这是我的孩子，我还是不大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这大半年来经历的根本就是一场梦。他并不怎么亲近米罗，但是很喜欢一逮到空子就往我怀里钻，不知是为了什么。说到如果是拿各种语言来威胁他的话，我跟米罗其实是半斤八两。
但无论如何，这小子很喜欢我……也许是因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路西法的到来——这位陛下不仅带来了近卫队，还带来了一堆如花美眷，擅长用六支小翅膀飞行的洛基于是开始天天不见人影。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我去撒加跟加隆居住的帐篷打探情况的时候看见他跟他另一个父亲一样被一大群女人围着，像两只公孔雀一样卖弄他们的羽毛。
……好吧，六只翅膀的确是稀罕物。喜欢在雌性面前展示自我，无可厚非。
就算之前对着别人告白过也一样。
这是男人的天性，同样身为男人的我完全理解，所以懒得去看那俩父子。
撒加仍然不愿意面对加隆，我多少理解他的心情。身为一个男人，怀上孩子已经够倒霉了，最杯具的还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居然是自己的亲弟弟！于是撒加要顾虑的事情就不止同性啊乱伦什么的，还要担心这个打不掉的孩子生下来会不会有什么毛病——近亲结婚为什么不被允许，你们懂的。
短短几天里撒加就瘦了很多，他本来就不是什么阳光开朗积极健气的人，现在整张脸都写满了忧郁和焦虑。我开始同情加隆，因为对着这样一个男人想要忍住把他推倒的冲动，即使对异性恋来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何况是一个对他充满了不可告人的阴暗幻想的男人。
如果怀孕的人换一个的话，可能大家都会好受很多。撒加不用这么纠结，加隆不用这么苦恼——事实上照他那个性子，说不定现在正巴不得肚子立刻显出来，好天天在撒加跟前晃来晃去，让他愧疚，让他痛苦，然后心甘情愿地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两个人一起怀上情况也会好很多，他们那天不是互压来着么。
所以加隆，你这倒霉孩子到底还有没有下限啊……
米迦勒据说还在赶来的路上，即使有路西法坐镇两方人马还是按捺不住，不时地发生点局部冲突。这天我的战地记者之魂再次燃烧，独自一个人跑到外面观战，却遇见了一个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魔王陛下一袭黑袍，长发如瀑，站在停车场边伸手抚摸米罗的银龙。像是感应到什么，他停下动作，转身朝着这边看过来，发现是我的时候，那张端正得近乎妖孽的脸上露出了高深的微笑：“真巧，方便跟我聊聊吗？”
……我可不可以做出这样的假设，其实这位根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我来自投罗网？
根本没得拒绝。我默默地从斜靠在上面看风景的栏杆上起来，走到他面前施了一礼：“我的荣幸，陛下。”
他微笑的模样淡定从容，近看了才发现跟我认识的某人居然有那么点相似，只是气场要强大，容貌也更华丽，难怪能从神的眼皮底下拉拢走这么多天使陪他一起叛变。他仍然像大天使长一样平和，说话的声音里听不出亲疏，也让人分辨不出他是真诚还是客套，他说：“米罗由你照顾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
……这话说反了，听说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才是。
然而来者不善，我只能沉着应对，等着他说出最终的来意：“陛下客气。”
他低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我这么说绝不是在跟你客气。米罗就像年轻时候的我，狂妄霸道，被他缠上你一定很痛苦。”
“……陛下你刚刚在说什么，这里风太大我没听清。”
他打定主意不让我装傻，直接捅穿窗户纸：“虽然米罗是我的孩子，但要让人鱼一族的王子来配他，那就实在是太可惜了。要身为男性的你给他生下孩子，这已经够委屈你了，所以现在你不必再有所顾虑。现在孩子已经出生，你们已经没有羁绊。两个男人的爱情太辛苦，而且通常不会有好结果，这是我的亲身体会。你们仍然是喜欢女性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在我给他带来的那么多婚约对象面前，米罗照样像以前一样风流，你们之间根本没有保障。”
的确是这样，男人之间的爱情什么的，根本就是像镜花水月一样虚无的东西。何况这种感情还要承受比男女之间的恋情更大的压力，长辈，舆论，伦常。即使有洛基存在，我也不确定我们能走多远。
不是对他没信心，而是自己都不自信。
我妥协了：“……您说得对，我会再考虑。只是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陛下——”忍了很久终于没忍住，“如果你是米罗的父亲，那他的母亲是谁？”
他伸手撩开被风带到脸上的长发，微笑：“从技术上讲，我应该是做母亲的那一方才对。他的父亲是我的宫廷御医，兼职打打仗，你们见过的。”
……原来最强大的BOSS是医生啊，看来大家都找错方向了。
“陛下……你出轨？”全天下都知道他跟米迦勒的JQ，孩子都生了不止一个了。
路西法在风中眯着黑曜石般的眼，淡定地微笑：“我跟他从来就没站在轨道上，哪来出轨之说？”
“……那现在算什么？”
“磨合中，准备把入轨提上议程。”
“我懂了。”——这父子俩一样是以颠覆人的三观为乐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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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兴致继续看他们打仗，于是在营地里随处逛了逛，遇见几个米罗未来的姬妾，遭调戏，遂精神一振反调戏之，看她们由原本大胆豪放的做派变成娇羞女儿状，心情好转，结果因为过度松懈而被反扑，在脸和脖子上被留下若干口红印。
回到空无一人的帐篷里洗过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倒在床上望着帐篷顶部发呆。
——男人果然还是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两个男人什么的，太扯了……
——可能米罗是真的，我也是真的，只是慢慢就转淡了，洛基一出生就什么都没了……
——路西法说得对，这么处着挺累的，难保不会管不住自己……
——所以还是分开吧……
…… ……
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很不舒服，像是即将要跟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说再见一样。米罗在这时候喝得醉醺醺地跑回来，带着浑身酒气扑到我身上，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星子一样：“宝贝儿，你一遮天……一遮天都跑哪儿去了？我好想逆啊……”
得，说话都开始大舌头了。完全想象不出来凭他那喝了三瓶伏特加都跟没事人一样的酒量要醉成这样，那到底得喝多少酒。
他涨红着脸，脑袋在我脖子上蹭来蹭去，不时发出呓语。我翻身把他压在床上，平静道：“米罗，我们来做吧。”
第30章 大结局
把钥匙往锁里一插，全身脱力地倒在地上，连门都没来得及开。侧脸看看坐在旁边进行了一次时空转移全身力量同样告罄的撒加，两个人一起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能一齐露出苦笑——
这种境遇，还真是难兄难弟啊。
现在的时间正是凌晨，小区里静悄悄的，而我狼狈地止步在自己家门前，这一幕还真TM的似曾相识！同样乏力的身体，同样带着一夜激情过后的暧昧痕迹，同样是隐隐作痛的某个部位，某人的罪证还留在里面没来得及清除……
这个混蛋！喝醉了酒简直跟头牛似的，压都压不住。当时他听到我那句话后，理解了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然后就毫无征兆地扑了上来，把我的脖子咬得都破皮了靠！我皱着眉头去捂脖子上的伤口，微微抬头去仰望天上的明月。不过再胡闹也就这一次了，他听完人鱼的歌声以后会因为里面蕴含的暗示沉睡一段时间，足以让我打点好一切之后带着撒加一起躲回海底。
……打死我也没有想到他喝了那么多酒又进行了那么激烈的运动居然还没有累得失去意识！所以在他喘息着准备再扑上来的时候，我一不做二不休抢先一步把人给反扑了，反正他自己答应过的。=口=
于是我发现做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做bottom比较吃力，我压倒他没做两次他就已经快要进入昏迷状态了，就是那两只眼睛还一直在看我，一直看，那深邃的颜色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一样。
我心中一动，俯在他耳边低唱起人鱼的歌。
这种天赋技能我当然懂，以前说的话是骗他的，因为怕这家伙坏笑着要我哼两句来听听。我会唱这些能够不知不觉把人控制住的曲子，只是不喜欢用这种办法来脱身。哪怕声音压得再低也好，一开始吟唱了，音调就会慢慢地变高，人鱼的特征也会显露出来。在全身力量告罄之前，曲子都不会停下来。
随着歌声的变化，我的鱼尾也跑了出来，暴长的指尖让我不能触碰沉睡的米罗，只能坐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
洛基摇摇晃晃地飞回帐篷，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最后啪嗒一声掉在了他自己的小床上。
歌声渐渐在夜雾里传远，无论是在做什么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保持着当时的姿势沉沉睡去。阿布跟苏兰特又在为了不知什么事打架，两个人像小孩子一样抱成一团，倒在地毯上。加隆还在苦恼该怎么突破撒加的心理防线，手指陷在海蓝色的长发中。朱利安在自己的帐篷里喝酒，酒壶倒在了地上。更多的战士是握着自己的兵器，保持着与同样陷入沉睡的敌人搏杀的姿势。巨龙们在星光下沉沉睡去，鳞甲反射着微光。抵挡了人鱼歌声的路西法同大天使长米迦勒一起秘密地消失在平原深处，唯二清醒的人只剩下了我和出去散心的撒加。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好不容易聚集了力量变回人形，准备离开。撒加看着营里营外那些倒地不起的人，果断地带着我跑路了，交换条件是让我带他回大西洋。
人鱼的地盘要是没有族人带路的话，谁也进不去。撒加想要躲开加隆，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反正都是到此为止了，以后我们相忘江湖，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明明这样想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冒出《仙剑Ⅰ》里最后李逍遥抱着女儿在雪地里茕茕独立的画面……所以这会是米罗的写照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吧喂！
在门口坐到月落星沉，当第一缕阳光照在脸上的时候，背后的门居然自己开了。回头一看，穆正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看见我们先是一愣，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你们从地狱回来了，怎么这么快？”
……我就知道沙加这只老狐狸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死了便宜全世界！
我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准备跟瑟琳娜结婚。用撒加的话来说就是：“你的秘书是个好女人，错过了就找不回来了。”
没错，要开始新的生活，我的确需要一个好女人来点亮我的生命。给众多红颜知己一个一个发了请帖，算是最后的告别。当不成情人还要当朋友什么的，这种事情根本不现实。只是有个跟我纠缠得最深的男人却还在沉睡，那张写了他名字的请帖只能收在抽屉里。希望我当时的脑内小剧场不会一语成谶，他真的不要哭才好。
天使当了证婚人，新娘的弟弟当了伴郎，闺中密友当了伴娘。我从她父亲手中接过她的手，看她穿得一身雪白，笑得分外灿烂。穆对我们露出微笑：“我要分别问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才回答。”
瑟琳娜对我微笑，我报以一记温柔的注视。
穆转向我，严肃道：“卡妙先生，你是否愿意娶瑟琳娜小姐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她，直到离开世界？”
我沉默了一秒，回答道：“我愿意。”
穆接着转向瑟琳娜：“瑟琳娜小姐，你是否愿意嫁卡妙先生为妻，按照圣经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结为一体，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於他，直到离开世界？”
瑟琳娜微笑着回答道：“我愿意。”
穆露出笑容，面向全体观礼成员：“如果我数三声之后没有人提出异议，我就将宣布这两位新人将正式结为合法夫妻。一，二……”
突然有人推门进来：“我反对！”
瑟琳娜的脸色变了一下，我立刻回过头去，看到门口出现的那个棕发年轻人时微微松了口气。他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生得俊挺阳光，走过来的时候两眼一直有神地瞪着我。他来到瑟琳娜面前，抓住她的手，“我反对，瑟琳娜！比起这个一消失就是大半年的男人，更爱你的人是我！你也是爱我的，对不对？不要嫁给他，跟我走！”
瑟琳娜慌张地看了我一眼，努力地挣脱这个年轻人：“不要这样，艾欧里亚。我很爱卡妙，我今天终于要嫁给他了，请你祝福我……”
艾欧里亚露出痛苦的表情：“瑟琳娜，你爱的不是他，根本就只是一个习惯。你一直等他向你求婚，终于等到了，这种美梦成真的喜悦蒙蔽了你的双眼……你爱的人应该是我，你说过的，你愿意嫁给我的！”
瑟琳娜已然六神无主，不知是该继续进行婚礼还是跟这个热情的年轻人走。我摘下手套，轻轻地揉了揉眉心，柔声道：“好好看清自己的心，瑟琳娜。你是不是真的爱着他，又或者是不是已经决定了要嫁给我。”
有人在门口扬声道：“对，这种事情一定要想清楚。”
我身体一僵，看着他抱着长大了不少的洛基，坏笑着走进礼堂来，“如果你搞不清楚的话，我也会很困扰的。”
艾欧里亚见状趁热打铁：“瑟琳娜，嫁给我！我才是真正爱你的人！你的未婚夫根本连自己的心在哪里都还没搞清楚，他不能给你幸福！”
瑟琳娜动摇地看了我一眼，最后咬着牙做出了决定：“对不起，卡妙，我还是不能……”
“没关系，这种事情……婚礼让给你们吧。”我只觉得头疼欲裂，抓着手套朝那穿着黑色礼服的一大一小走去，“你们怎么跑来了？”
米罗坏笑着不说话，洛基在他怀里眨了眨眼睛，忽然笑出两粒牙齿：“爸爸，抱——”
那边穆已经把刚刚问过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