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说着,提起任晓玉,笑道:“你一嫁人,生了两个男孩儿,那任晓玉一连生了三个女孩儿,听得家婆不喜她,已是罗致了几个美妾安在许诏进房里了。”
随着元宗皇帝重用柳州一派的人,任宰相在朝中说话,已大大不如以前见效,就是他的女婿许诏进,也渐有向柳州一派靠拢的样子。任晓玉见得许诏进如此,自是不满,说了几次,许诏进冷笑着反驳道:“皇上重用柳永,不过几年功夫,柳永就升为正三品的仆射,现下已是我的顶头上司,你叫我远着他?我告诉你罢,再过几年,指不定柳永连你爹爹也能压过。到时再去近他,可是晚了。你嫁了我,便该事事以我为主,而不是动不动拿你爹爹说事。”
许诏进说着,见任晓玉脸色剧变,一时又道:“你爹爹终有致仕的一天,不可能一直护着咱们。而柳永正是得圣宠的时候,柳州一派人才济济,又皆以他为首,到时朝局如何,自可想像。现下得罪柳永,将来……”
任晓玉阴着脸止住许诏进的话,哼道:“没出息!”说着甩袖走了,把许诏进气了一个倒仰。
这一番,夫妻冷战了整整一个月。最后,还是任宰相着人接了任晓玉回相府,语重心长道:“诏进如此做并没有错,你却是错怪他了。自打柳永在皇上跟前露了脸,节节高升,为父的便知道,圣心已是偏向他,再加上太子也着意拉拢于他,柳永在朝中的地位,已是不可小看。现下你祖母年事已高,这几年内她若去了,到时皇上不夺情,为父的便要离京,丁忧守孝三年。待得三年期过,朝中是谁的天下可想而知。你弟弟虽聪慧,却年小。为今之计只有让诏进近着柳永,到时借着柳永的势,还能保住为父分散在外地的一些人。待你弟弟大些,借着这些保存下来的势力,再进朝内和柳永一决高下便是。”
任宰相做事一向有两手,他只做元宗皇帝的忠臣,不卖太子的账。但另一方面,他却悄让儿子任继宗做出不肖他这个父亲的举动,投向太子一派。将来太子一上位,任继宗自然也能顺势而上。至于他这个父亲,自然能安然而退。只是没想到,中间会出来一个柳永,打乱了局势。
任晓玉听得任宰相的话,不由沉默下来,好半晌才涩涩道:“十月份是柳永生辰,诏进已是备了礼,我到时和他一同上柳府贺寿便是。”
任宰相点点头,嘱道:“多些交结柳永的夫人林媚。那林媚不过一介孤女,却得了永平侯夫人和苏夫人爱惜,嫁与柳永后,柳永看也不看其它女人一眼,不置一个妾室通房,可知她不是一个简单的。”
任晓玉虽和林媚没有真正交锋撕破脸,但一时之间要放低姿势去交结,还是做不出来的。最终咬了咬牙,决定从小孩子身上着手。她女儿许宛虽不足五岁,但聪明伶俐,最会看大人脸色,到时一并带了过柳府,让女儿去交结林媚的儿子柳鸿飞,只要小孩子要好,和林媚之间的关系自然好转。
到了柳永生辰这一天,柳府热闹非凡,柳鸿飞身边,更是围了好多小孩子。任晓玉的女儿许宛和罗明秀的女儿苏如佩挤得最近,都抢着讨好柳鸿飞。
柳鸿飞学大人的样子,大刀金马坐在小椅子上,指挥许宛和苏如佩给他捶背。过是一会儿,众孩子商量着要玩强盗抢新娘的游戏。许宛和苏如佩争着当新娘子,柳鸿飞不肖的看她们一眼道:“你们两个都没我弟弟雁雁漂亮,当什么新娘子呢?当新娘子的丫头罢!让我弟弟来当新娘子。”
许宛和苏如佩一听,去瞧柳鸿雁,见两岁多的柳鸿雁粉妆玉琢,乌溜溜的眼睛眨巴着,确实十分漂亮,只得假作丫头,装着给柳鸿雁梳妆打扮,扶着去坐花轿。
对于这个传统的孩子游戏,柳鸿飞还有创新,抢了新娘之后,还假意威吓新娘的两个丫头,表示,识相的,就一起给他当妾侍,要不然,统统的扔到山下。许宛和苏如佩忙配合着,表示非常怕死,愿意当妾侍。
众婆子丫头守在一边看着他们玩,自有丫头把这边的情形报给任晓玉和罗明秀听。
任晓玉听得女儿为了和柳鸿飞玩,作低伏小的,还扮作丫头服侍柳鸿飞,心口不由堵了一口气。好你个柳永,当年吊着我,现下居然就让你儿子来吊我女儿了么?
罗明秀听得女儿讨好柳鸿飞,不由也生气。苏仲星对林媚念念不忘,如今自己养出来的女儿,居然这般巴着林媚的儿子。岂有此理!
71。三品诰命
“雁雁妹妹,我来了!”
一个大嗓门响起来,帘子一揭,如月郡主的儿子柳鸿重冲了过来。他谁也不看,直接就抱住柳鸿雁,“啧”一声亲在他小脸上,笑的见牙不见眼,“想我没有?”
“呜!”柳鸿雁拼命挣扎,不让柳鸿重亲他,一面气愤莫名,“我是弟弟,不是妹妹。”
柳鸿雁样子漂亮,小的时候大人怕他体弱不好养活,把她扮作女孩儿,结果几个一起长大的男孩儿一直误会他是女孩儿,柳鸿重也是其中之一。每回见了,总爱叫他雁雁妹妹。引的柳鸿雁委屈,一直分辨说自己是男孩儿,偏柳鸿重不相信,依然当他是女孩儿。
柳鸿飞见柳鸿重还分不清男女,搂着柳鸿雁不放手,不由翻白眼,冲他喊道:“重重,旁边这几个才是女孩儿,雁雁跟她们不同的。”说着指指许宛和苏如佩等人。
柳鸿重一听,偏头瞧了瞧许宛和苏如佩,眨眼道:“我娘说了,漂亮的就是女孩儿,不漂亮的就是男孩儿。雁雁比她们还漂亮,不是女孩儿么?”
柳鸿飞以手抚额,作甩汗状,嚷道:“重重啊,你不就比我晚半天出生么,怎么这么笨?”
“我哪儿笨了,哪儿笨了?”柳鸿重生气,松开柳鸿雁,上去点柳鸿飞的鼻尖,“雁雁明明是女孩儿,你硬要哄我,说她是男孩儿,还说我笨。”
柳鸿飞再也忍不住,点点那边几个小女孩,叉腰道:“男孩儿跟女孩儿是不同的。你要不信,扒了她们的裤子瞧瞧就知道了。”
许宛和苏如佩一听柳鸿飞的话,再见柳鸿重真的朝她们看过来,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由躲往婆子身后,尖叫着道:“不要过来!”
许宛更是委屈,一个转身就朝外跑,一边道:“我告诉娘亲去,说飞飞欺负我们,让人扒我们裤子呢!”
“好啦好啦,就是逗你们玩的,怎么当真了?”柳鸿飞鬼灵精,知道要是让许宛到大人那儿告状,他吃不了兜着走。前阵子因为他调皮,爹爹甚至想武力镇压,亏的干奶奶及时赶到,要不然,没准屁股就开花了。一时转动眼珠,凑上去拦住许宛,笑嘻嘻道:“这样吧,我们再玩游戏,我让你扮新娘如何?”
许宛瞪一眼柳鸿重,“那让他扮轿夫抬轿,我要坐在他背上。”
“重重!”柳鸿飞朝柳鸿重使眼色,还不乖乖扮轿夫,要不,告到大人那儿,看你不吃几下打?呜啊,身为男儿,就是挨打的料。
任晓玉和罗明秀听得女儿被小飞飞哄得团团转,不由郁闷,却是决定下次再不带女儿过柳府了。
林媚听得消息,不由啼笑皆非,恰好柳永过来问她几句话,她顺道嘀咕几句孩子们的事,柳永一听道:“任晓玉和罗明秀本来就不安好心,知道你不待见她们,却又推了孩子过来。这会飞飞逗弄她们的女儿,她们以后自不会再领女儿过来了,正好省事。只是过几日还得给飞飞找个厉害老师镇压一下。若不然,反天了。”
正说着,只听外间通报,“圣旨到!”
“快,换了朝服出去接旨!”柳永转头跟林媚道:“平素要让任晓玉和罗明秀给你行礼还不能得,今儿换了正三品的诰命服饰,接了旨之后归座,她们这些品级比你低的,自得正式上前向你行个礼。”
赴宴归府,任晓玉气的把今儿穿出去赴宴的衣裳剪了。想她堂堂宰相之女,从前何等风光,如今却处处低着林媚一头。柳永寿宴中间时,宫中甚至赐下了寿礼,其时林媚穿了三品诰命夫人的服饰和柳永一同跪受寿礼,待林媚起身后,她这个四品的诰命夫人还得上前行礼。都怪许诏进没出息,本来和柳永是同一届的进士,在京中又有护萌,为何就不得皇上赏识,反让柳永拨了头筹呢?若她当初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刻意待柳永温和些,如今这三品诰命夫人,还能轮到林媚做么?
任晓玉嫁与许诏进后,处处受气,今儿赴宴回来,那一股恼火再无法控制,直冲许诏进喷发。许诏进也恼火起来,拂袖而去。留下任晓玉在房中咬牙切齿。
罗明秀赴宴归府里,也满心的郁积,她辛辛苦苦从林媚手中抢来的表哥,才貌双全的表哥,为何处处比不上柳永,致使她不得不在林媚跟前低一头呢?凭什么林媚一个孤女,却这般得柳永的宠爱,居然不置妾室通房,只一意对她呢?她不过生了两个女儿,为何苏夫人就看定她生不出儿子来了,给表哥纳了一个两个的妾侍呢?
却说寿宴散时,林媚领着人安顿柳鸿飞和柳鸿雁两兄弟上床安歇,看着他们睡了,这才回房,另有私下准备的寿礼呈给柳永,却是精心刺绣的一只不断头寿字香包。柳永接了香包,喜孜孜挂到腰上,一下又扣住林媚的手,往她唇边轻吹了一口气,眼见她脸上起了红霞,半边身边酥下去,似嗔非嗔,娇态无双时,哪儿忍得住?已是拦腰抱了,低声道:“你再送我一份礼。”
“这香包可是我花了半个月时间绣的,眼睛都熬红了,你还不知足呀?”林媚声音娇软犹如从前,举起软绵绵的粉拳捶打柳永,一时一片温热的气息已是拂向她颈间,柳永把头伏在她胸口,含糊道:“咱们有两个儿子了,你再生一个女儿。”
柳永之前一直说不能生女儿,万一生下女儿,也有软骨病怎么办?因此林媚这会听得他的话,不由讶异,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就听柳永道:“今儿宾客中可有好几个领了女儿过来和飞飞雁雁玩闹的,那些小女孩子全部粉嫩嫩,娇怯怯的,坐在大人膝上撒娇,我瞧着心都软成一团了。咱们飞飞和雁雁太皮,看也看不住,更不要说乖乖坐膝上了。”
柳永说着,扶林媚坐好,搂抱在膝上,温存万分,“我就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林媚不由好笑,“生男生女又不是我说了算的。况且万一生下来也有软骨病怎么办?”
“你有软骨病,还不是平平安安过来,还嫁了我这样一个好郎君?”柳永似笑非笑,“要是生下一个女儿也有软骨病,咱们小心看护着,不让人冲撞她就是。”
柳永说着,已是抱着林媚上床,放下纱帐。没一会,纱帐就晃动起来,直晃动了好半晚才停止下来。
72。半夜偷情
冬日暖阳,是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柳永蹲在大门台阶上,左边蹲着小飞飞,右边蹲着小雁雁。
守大门的一干人退在一边,脸上神色严肃,偷偷的眺望着前边。心下嘀咕:夫人啊,你再不回来,老爷和两位小少爷不知道要蹲到什么时候?让人发愁啊!
柳永好看的眉毛微微皱着,忽然重重叹了一口气。小飞飞和小雁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柳永听得左边的小飞和右边的小雁雁跟着他长吁短叹,不由展了眉,脸色一正,问道:“叹什么气哪?”
“跟您一样!”小飞飞脆声回答。
“跟您一样!”小雁雁奶声奶声回答。
几位守大门的人听了要笑不敢笑,全抿紧了嘴,脸上神色古怪。老爷什么都好,就是宠爱夫人,宠爱的没了边。不过别人府里送来一个美婢,转手送人送的慢了些,夫人居然就跑回娘家了。老爷去接了一回,没接着人,回来就一副精神不振的样子。今儿又着人去接了,父子三人坐不住,皆跑来大门蹲着,作出一副可怜相,也不知道夫人看了会不会心软?
柳永为官虽精干,但在自己府里下人跟前,并不端着,待下非常随和。而且现下府里这些人,多是柳氏族中投奔了过来的,极其忠心,再加上柳永自己定了府规,赏罚分明,让人信服。现下这些下人已把柳府当了家,眼见柳永愁闷,恨不得帮他去劝服林媚回府。待见远远来了一辆马车,马车前边似是永平侯府的标志,不由惊喜的喊道:“夫人回来了!”
“回来了!”柳永一听,一跃而起,左右手各牵了小飞飞和小雁雁,疾冲而出,走下台阶,一字排开站着。
马车停下了,车帘撩开,下来两个丫头。柳永不待她们站定,拉了小飞飞和小雁雁挤上前,一齐伸出手要去搀扶林媚下轿。
“小心些!”车厢内却传来永平侯夫人的声音。
林媚半探出头来,拍开柳永的手,扶在丫头手臂上,小心的下了轿。她瞧也不瞧柳永,对两个小的也装作看不见。鼻孔里哼哼:男人都不是好东西,两个小的也一样,长大了指不定跟他们爹爹一样呢!
柳永见林媚不理他,只得伸手去扶车内的永平侯夫人,永平侯夫人并不下马车,笑道:“不用扶了,快扶住小媚罢!我已嘱了王大夫,隔天就来给小媚请诊,虽是第三胎了,还须小心些。你也是,这些年都过来了,何必在小媚有喜的时候留着一个别人送来的美婢不放?”
柳永一听第三胎几个字,喜的合不拢嘴,待一听永平侯夫人后面的话,不由分辩道:“我有了小媚就够了,哪会留恋别人的美婢?只是那晚喝了一点酒,早早就睡了,不及把人送走,拖到第二天才送,这就惹怒小媚了。”
永平侯夫人是听得柳永把那美婢送走的消息,这才把林媚送回来的,这当下笑道:“好啦,你也不用在我跟前卖乖,快些进去哄回小媚是正经。”说着令车夫起行。
柳永应了,见两个丫头稳稳当当扶住林媚进大门,小飞飞小雁雁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讨好,不由吁了一口气,我说小媚一直是一个讲理的,这回怎么抛夫弃子跑回娘家几天不理我,原来是有喜了。这初有了喜的女人哪,看什么都不顺眼,就爱闹个小脾气。得,这几天夹着尾巴做人吧!
小飞飞:“娘,你这几天不在,我晚上睡不好,一直想你了。”
小雁雁:“我也是。还有,爹爹也是。”
林媚听得两个儿子的话,再也绷不住脸了,回身拉了小雁雁,摸摸他的小手,嗔道:“今儿虽有阳光,这大门外的风还刀子似的,你跑出来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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