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韬三人赶至时时间刚过子时,正是人身体最疲累困乏的时刻,三人白天特意补过眠是以此时正精神,非那些赶了一天路的送亲大汉们可比。
隐在暗处的暗卫出现低声禀报说王小姐和丫环去了树林深处小解,时间已经过了一刻钟还没见回来。
郝光光望过去,只见有些人已经着急了,称要去寻去树林里的主仆,另外一部分人则反对,说人家大姑娘脸皮薄,哪能让他们这些粗人去找,猜着可能是吃烤野鸡吃坏了肚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王小姐不在他们不便现身,三人隐在暗处静待时机。
又过了半刻钟还不见人回来,这下子众人急了,带头之人道:“阿二、阿三随我进去找找。”
三个大汉举着火把去树林深处寻人了,因为骚动正睡着的另一半人也起身担忧起来。
“有人来了。”叶韬突然出声轻道,黑眸锐利地望向东南面的树林处。
左沉舟望过去,细听了片刻神情也变得谨慎起来,与叶韬对视一眼,交换了相同的讯息:有高手来了。
郝光光耳力不及两人好,听不出什么来,但也跟着禀住呼吸不敢出声。
这时其中一个大汉匆匆赶了回来,焦急大喊:“大事不妙,里面不知是哪个杀千刀的摆了阵法,小姐肯定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众人骚动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开始争执起怎么办来。
趁着混乱,叶韬向左沉舟使了记眼色,然后悄悄向隐在东南角的那名“高手”靠近。
左沉舟轻拉了下郝光光的袖口示意她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王小姐消失的地方行去。
场中有人提议说多过去几个人看看,但因为怕马车被抢,多数人不敢离开,于是便推选了三个人过去查看。
左沉舟带着郝光光跳上树,在三名大汉走过来时跳至他们身后三记手刀劈昏了他们。
见解决完了人,郝光光跳下树,落地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赢来左沉舟赞叹一瞥。
“什么人?!”远处传来打斗声,送亲的大汉们纷纷抄起家伙围住马车严阵以待。
左沉舟没理会,带着郝光光继续向着前方亮光行去,如法炮制将守在阵法入口处的两人劈昏后,举着火把研究起用高大的树木围起来的阵法来,这些树个个粗壮,由此可见这阵法设立得有些年头了。
“怎么不走了?”郝光光站在左沉舟身边疑惑地问。
“这是阵法,没摸清门路时进去不是找死吗?”左沉舟瞪了郝光光一眼,觉得这女人简直笨得无药可救。
“怎么会找死?这阵法很简单啊。”郝光光仔细打量了几眼阵法莫明其妙地回道。
“简单?此时不是吹牛的时候!”若非还有用得到郝光光的地方,他真想将她也劈昏了。
眼前的阵法会令人昏头,会让人觉得这些树会动,没多会方位便会变幻,一旦陷入阵中,除非懂得破解之法,否则在这来回变幻的方位中别想脱身。
“我没吹牛,这阵法我见过,我进去找王小姐,你不敢进来就在这守着吧。”郝光光说完抬脚便进了阵中,一走进阵法立变,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令想拉她回来的左沉舟都寻不着人。
左进二、右进三、后退一左转进三退四……郝光光默念着小时候郝大郎教给她的口诀,熟练地穿梭在不停变幻方位的阵法中,眼神清明丝毫不被眼前的景象所惑。
大概半盏的时间,郝光光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在喊救命,停在原地仔细辨认了下方位,确认后小心地顺着口诀一点点寻找着。
“王小姐?”很快郝光光便寻到了人,穿着大红嫁衣的王小姐正狼狈地坐在地上抹泪。
“你是何人?”见到一身黑衣打扮的郝光光,本就吓着了的王美人更紧张了。
“别管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郝光光走过去伸出手要拉她起来,结果被避开了。
“男女授受不亲。”王小姐避开郝光光的手,自己站起来目光清冷地问,“公子可是能走出这里?”
“我能走进来自然也能走出去,听说你丫环也进来了,她在哪里?”郝光光问。
“失散了。”
“随我去找她。”郝光光好心地提议道。
听到郝光光说能走出去,白小姐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跟在郝光光身后去寻人。
“不行,幻象太厉害,这么走你肯定会跟丢,拉着我的手。”郝光光再次伸出手去,见对方宁愿跟丢也不想失了名节,叹了口气放柔声音道,“我是女人,为方便行事扮了男装而已,不信你看看我脖子,没有喉结的。”
见郝光光真的没有喉结,身形比起正常男人来又显得瘦小许多,王美人终于放松了戒备伸出手握住郝光光的手道:“有劳这位……姑娘了。”
没多久便找到了哭得嗓子都哑了的丫环,郝光光一手一个带着两人出阵。
因为轻易便找到了走失的丫环,王美人信了郝光光的能耐,感激地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如此大恩大德不知何以为报……”
郝光光一点没客气,直接将目的挑明:“要答谢并不难,将甲子草送给我便可。”
“小姐,不要!”丫环闻言大声叫道。
“干什么?我救了你们两条命拿颗草换很过分吗?”郝光光怒目质问道。
王美人低着头没立刻回答,攥着手好一会儿才松开,点点头道:“好,只要你将我们带出阵,甲子草便给你。”
“小姐……”
“一言为定。”郝光光咧嘴笑了,没想到得到的这般容易,高兴地拉着两人往外走。
出了阵时并没有见到左沉舟,郝光光有点纳闷,但却没功夫管这个,伸手至王美人面
前道:“甲子草拿来吧。”
王美人慢吞吞地有点不情愿地伸手入怀,取出用干净手帕包裹着的甲子草。
“小姐,这是说好给姑爷的。”丫环哭丧着脸急得直跺脚。
“姑爷又不会武,给他有何用?”王美人冷声回道,深吸一口气很宝贝地将手中的东西放入郝光光手中,“这便是甲子草,当作酬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郝光光接过,想打开手帕看一下人人都抢的东西究竟是何模样,一双纤柔美丽的手突然伸过来握住她的手阻止了。
“香儿先回去,我有关于甲子草的话要对这位姑娘说。”王美人命令道。
“哦。”香儿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香儿走远后,王美人突然绽出一抹奇异的笑,美丽勾人的水眸对上郝光光疑惑的双眼,用柔得可以称之为诡异的声音道:“今日算恩人你倒霉,抱歉了。”
一股冷意突然蹿至全身,郝光光直觉不妙,用力甩开王美人的柔荑拔腿就跑,高喊着:“来人啊!”
重伤(补全)
一道劲风自身后袭来,郝光光仗着灵活的轻功躲开了大半掌风,但右肩不幸被掌风扫到,身体平衡受了影响趔趄了下,只这片刻的耽搁身后的人便追上,这次对方毫不留情,凌厉掌风再次袭来重重击上了郝光光的后背。
一口鲜血喷出,钻心的疼痛自背后袭来,郝光光没站住重重地摔倒在地,晕眩感渐浓。
谁会想到这么柔柔美美的王家千金会功夫呢,谁又会想到她会狠毒到要置救命恩人于死地呢?
“为、为什么……”郝光光嘴里流着血虚弱地问道。
“不为什么,说了是你倒霉,正愁想逃走寻不到好时机呢,你就傻乎乎地送上门来了。待会儿将你扔进阵法中用火烧死,我便穿上你的衣服逃走,过不了多久王西月被烧死的消息就会传出去,这样我就不用被家人利用摆布嫁给那个白家败类了。”王西月边说边迅速扯下郝光光的衣服穿上,随后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不停翻白眼要昏过去的郝光光套上,兴许是愧疚感作祟,想让郝光光死了能当个明白鬼。
“不舍得我的丫环当替死鬼,路上又见不到身形相似的女人,就只好委屈你了,谁让你不安好心要打甲子草的主意呢!顺便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甲子草不适合女人服用,你拿了也是白拿!”换好了彼此的衣服后王西月俯视着气弱油丝的郝光光,温柔地笑道,“看在你救过我一命的份儿上,我便好心地让你在死前见识一下甲子草的真正模样吧。”
扔掉被手帕裹着的“甲子草”,王西月自身上拿出真正的甲子草在郝光光眼前晃了晃道:“这个才是,看清楚了吧?这下你可以瞑目了。”
将巴掌大小嫩黄色的甲子草收回去,王西月扯起郝光光的胳膊向几步远的阵法处走去,刚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郝光光?”
王西月娇躯一震,松开手就要逃,结果郝光光好巧不巧地突然在这时昏倒,一不小心被她扣住腰压倒在地。
“滚开!”听着走近的脚步声王西月大急,花容失色地用力推开重重扒在她胸前的郝光光,一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叶韬与左沉舟赶至,见到满脸血昏倒在地的郝光光时脸色大变,奔过去惊问:“发生什么事了?”
郝光光无力地睁开双眼,目无焦距地“看着”两人,听出了他们的声音,知道自己不用死了,心下顿松,费尽力气抬起手将袖口中刚刚“昏倒”时自王西月身扒下来的甲子草露了出来,用堪子蚊子的声音虚弱地道:“偷……了……走……”
她是想说:甲子草已偷到,我可以走了。
昏昏沉沉的,五脏肺腑都跟要移位了一样,连喘一口气都难受得快要窒息,那王西月掌法狠厉,下手极重,若功力再强些,郝光光肯定一掌便毙命了。
郝光光置身在暖融融的屋内,身上盖了三层厚实柔软的锦被,但依然冷得浑身直打颤。
又疼又冷连番折腾,令本就伤得极重的身体更加难过起来,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自回来被施过针后她便时醒时昏迷,就算醒着眼睛也无力睁开,只能隐约感觉到屋内有人在低声说话,具体说了什么她无暇顾及。
“没想到伤得居然这般重。”坐在外间的左沉舟在听完庄内大夫的回报后大为诧异,若有所思地道,“背后留有青紫色掌印,伤者又浑身发冷,这应该是玄阴掌,此等阴寒的掌法只有极阳的内力能克制住它,庆幸那人功力还没练到家,否则我们带回来的恐怕就是一具冻僵的尸体了。”
“那个人身形明显是女子,刚刚又有传闻说王小姐失踪了,难道伤了郝光光的就是王小姐?”叶韬手指在桌上轻扣着,语气中带了丝难以置信及不确定。
“那个丫环称她家小姐失踪前与一个身穿黑衣打甲子草主意的女子在一起,指的就是郝光光!我们的人一直在跟踪着送亲队伍,路上没有其他可疑女子出现过,由此可见伤人者是王小姐的可能性极大。”左沉舟一点点地分析着,对于不仅会武还想杀人灭口的歹毒女子很可能是王小姐的这个事实同样感到难以置信。
“事实究竟如何也只得等她醒后才能知道了。”叶韬抬手轻轻在左肩处揉了揉,此处被蒙面之人打了一掌,他有神功护体虽无大碍,但短时间内左臂是别想再运功了。
“郝光光现在性命虽然无忧,但苦头怕是……她身子骨不及你我,贺老头又不在,不知她能不能熬得过这几日的折磨啊。”左沉舟拿眼角扫着叶韬一脸夸张地叹息着。
“你想说什么?”叶韬俊目中闪过不耐。
“没想说什么,就是觉得人家一个女人为了得到甲子草连命都差点儿丢了,而身为间接祸首的我们若不尽心去救治她良心上委实说不过去,你觉得呢?”
叶韬眉头轻蹙,抿了抿唇:“我受伤了。”
“呵呵。”左沉舟摇头轻笑,看着沉着脸无动于衷的叶韬道,“受伤不是理由吧?依我看,你是怕碰了她的身体要负起责任来。”左沉舟了然地道,语气中带了几分幸灾乐祸,没有办法,郝光光中的阴寒掌气只有练就一身刚阳内力的叶韬能化解。
叶韬拿眼角扫了左沉舟一眼,没开口,摆明了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左沉舟因拿回了甲子草,且确定它是真货后心情不错,假装没看懂叶韬的脸色好心提议:“其实你可以偷偷为她运功疗伤,郝光光正昏迷着不会晓得这事,至于其他人,只要你不说谁知道?用你的内力化去她身上正肆虐着的阴寒之气,她能少吃些苦头,如此你的良心也能好过一些是不是?再说就算打最差的打算也无妨,收了她作妾便是,你又不缺养一个妾的那点银子。”
“说够了没!”叶韬瞪过去。
“我这不是好心在给你出主意吗?不爱听就当我没说。”左沉舟闭起嘴不说了。
叶韬压下恼火换了个话题沉声道:“甲子草已到手我们不日便动身离开,魏哲没拿到甲子草不会轻易放弃,你近日出门还需小心点儿行事。”
“他伤得不比你轻,何况他还有‘武状元’的名誉要顾及,行事不敢过于张扬,我们无须太过顾忌。”左沉舟一点都不担心。
叶韬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眉头稍缓道:“明日便将甲子草煎了给子聪服下吧。”早日解决了甲子草早放心。
“相关药材差不多买齐了,明日能行。”
这时一名丫环突然自里屋出来焦急地道:“庄主、左护法,不好了,郝姑娘她、她好像没气了。”
“什么?”叶韬和左沉舟闻言惊得立刻站起身。
“刚刚大夫不是说没性命之忧了吗?”左沉舟严肃地问道。
“奴婢也不清楚,方才喂郝姑娘喝药,她只喝进去一两口,躺下后没多久就开始猛打冷战,接着、接着就一动不动了……”丫环脸色有些苍白,话说得有点结结巴巴。
“我进去看看。”叶韬皱着眉大跨步向里屋行去。
左沉舟诧异地扬了扬眉,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抬手阻止了要跟上去的丫环道:“随我出去,庄主出来之前你不用进去了。”
“是。”丫环不明所以地看了眼一脸狐狸样的左沉舟,跟在他身后三步一回头,不甚放心地出了房门。
叶韬走向泛着浓浓药味的床边,喂的药大半都浪费了,虽然丫环已经清理干净,但苦涩的药味尚残留在屋内未及散去,药味犹以床附近最浓。
郝光光一动不动地趴在床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