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竞华总有些羸弱的感觉,含之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走着去苏家,而是让人将马车备好才出门。竞华看出含之是特意安排,微微一笑也没有反对。
苏婆婆一家果然激动得很,尤其是苏婆婆儿子,一个汉子竟然抱着书哭了起来。含之向苏婆婆解释了书被撕毁的事情,苏婆婆说书能找回来已经是万幸,只能怪他们胆敢那祖宗心血去当,这也是老祖宗的惩罚。看着竞华殷勤的目光,含之还是想苏家委婉提了让朋友看一眼手稿的要求,苏婆婆一家犹豫了好久,还是让竞华当着大家的面翻了一遍。
等一切都处理好,含之同竞华离开了苏家,现在只剩下慢慢找出对苏婆婆儿子下毒的人了,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出其他线索。来到竞华捡书的地方,含之让车夫停了车,站在通往苏家湾惯常走的那一边,又几步走到竞华指的地方蹲下身拂过野草丛,却也得不到其他头绪。
“含之,我想了一遍那书稿,可能能猜出被撕掉的那几页的内容。”竞华来到含之身边,歪着头说,她记忆力想来不错,尤其是自身本就通晓一些医书,差不多能将手稿内容记全。
“是什么?”含之直起身问。
“我看苏御医整理方子的时候,是按照功效分类来的,我猜测,前面被撕掉的是给女人补养调理身子的,后面的,”竞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可能是某种不好的药,会对人的身体产生害处,因为写在那页后面的是半篇解毒用的药材。”
“毒?”含之看着竞华认真问道,直觉丢失的那几页是找到人的关键,却实在想不出其中关联,又是补养的方子又是害人的方子,谁的目的性会这么强?
“就是,哎呀,那些勾心斗角的女人喜欢用的东西,因为症状不明显,很多时候被查到的时候就晚了,好多人甚至丢了性命也查不到原因的。”竞华也不隐瞒了,手一甩,直通通将话全抖了出来。
“哦。”含之只应了声,正一根筋想怎么找出人来,脑袋迷迷糊糊的,也没想起来问竞华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因为如此,竞华也悄悄松了口气,她真不知道含之问起了该怎么回答,她不愿提起宫里事情,不想对含之说谎,只是想单纯交这个朋友。
马蹄声近,停在了白家马车旁。含之望去,一愣,他怎么来了?
翻身下马,谢尧瑱掩饰一样轻咳一声,对含之说:“你也在这里啊,好巧!”
含之绕着他转圈,直到将他看得脸色又有发红的迹象,才笑着问:“这偏僻的地方,你来这里做什么?”
谢尧瑱能说他正巧看见含之去了汇兴当铺,后来跟着一个白净小子一起出门有些着急,才回家骑马跟来了吗?他眼神闪了闪,也不答话,先打量了竞华一眼,瞧出她是个女孩子,笑着叫了声:“含之。”
旁边竞华敏感地觉出谢尧瑱看向自己时的探察意味,眼珠子一转,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凑上来扒着含之也喊道:“含之。”
含之没好气盯了她一眼,指着她给谢尧瑱介绍:“这是竞华。”
“竞华姑娘。”谢尧瑱有礼地喊道。
竞华再也忍不住,扒着含之的肩膀笑得乱颤。含之拧了谢尧瑱一眼,却见他也很无辜地看着含之,眼深处却带着狡黠的笑意。
第六十章 姨娘被牵扯了
当你沉默,可能是无声的攻击,也可能是最深的守护。
竞华在一个路口下了车,她说会有人来接她回去,谢绝了含之说送她回家的提议。
含之猜到竞华身份或许不方便透漏,可能是哪家郡王或王府里的千金,再三确定她有人来接后,也不再坚持送她回去。
含之又去了当铺,将一些事情交代好刘掌柜,等这一切都处理妥当,谢尧瑱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一直陪着含之了,尤其是两家的方向又是相反,顺路这种话都不属于可信的谎话的范围了,想了半晌,他问含之道:“过几天你来不来我家里?”
这话问得没头没脑的,含之奇怪瞧他一眼:“平白无故的,我去你家做什么?”
谢尧瑱才明白自己没说清楚,就解释:“不是我姐姐想……”
他这么一提,含之反应过来,笑着说:“你是说灵姝姐姐自己要办的那个茶会?我自然要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正经接人家给的帖子,再说又是灵姝姐姐做东,总不好失约。”
谢尧瑱听含之说会去,放松下来,又说道:“你不用紧张,当那是自己家就成,实在不习惯,我会同姐姐说让她多照顾你的……”谢尧瑱猛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亲昵,不自然的停下来,偷偷瞄含之的神情,见她并没有笑,而是侧耳倾听还想着什么,见他停下来,含之对他说:“我没有去过那种,聚会,或许真会给灵姝姐姐添麻烦也说不定。”
见含之没有注意到他前面那句话,暗自轻舒了口气,又说了几句让含之放轻松的话,而后才说道:“都半下午了,你回家去吧。”
已经出来很久,还没有跟家里报个信,含之担心林意宁等得着急,也不再耽误,跟谢尧瑱道别后,就直接上了车。这边谢尧瑱一直看白家的马车转弯看不见,才转身牵着马往自家方向走去。
当铺的事情算是解决了一半,但此时的白家,委实算不上太平。
含之一回到家,先去拾院转了圈,却发现林意宁不在屋里,心下就有些纳罕,按说这时间府里不会有事情需要她特意去处理啊,一些事情早上就安排好了,傍晚的时候才会挑着重要的事情过问一遍,而林意宁下午这段时间,大多是在拾院或自己院子里呆着。
回到自己院子,果然还是没有看见林意宁,奇怪的是,青落紫珣都不在,就采棋凉音带着几个丫头院子里面做活呢,含之才想起,刚才在拾院,仿佛也没见到一个大丫头。
含之皱眉,感觉不是很好,难道家里出什么事了?她喊过来凉音,问在她出去这段时间,家里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凉音摇头说:“小姐,奴婢不清楚。小姐出去后约莫小半个时辰后,老太太院里先打发人喊夫人过去了,没多久珣姨还有青落她们也被叫去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去了老太太院里?”含之蹙着眉问,从自己出去到现在,怎么说也有一个时辰多了,看来是真出了严重的事情,她快步走了出去。
来到后院,刚一进门,含之就看到不小的院子跪满了人,紫珣绛瑛她们也在其中,后面还有二门外的粗使婆子和两个老门房。看这模样,牵扯的人这么多,事情绝对小不了。含之不及细想,放轻脚步进了里屋。
屋里的气氛更压抑,如果说外面跪着的人只是被惩罚一样感到不安,屋里绝对就是让人不敢喘息了。只见白老夫人一脸阴沉坐在东墙边上的榻上,眼睛如钩子一样剜向抖得跟筛糠一样的跪在地上的人,旁边站着林意宁、连姨娘,稀奇的是白恪明也在,白老夫人一直甚疼爱的白珺瑶姐弟不在,细看的话,除了白老夫人外唯一坐着的蓉姨娘脸色白的什么似的,坐得也有些惊慌不安的,而常姨娘,竟然也是跪在地上的,她低着头,脸色看不清楚。
“含之你来做什么?这不关你们小孩的事,先回去。”白老夫人一抬头,见含之进来,也没特意收敛怒气,有些生硬地对含之说话。
含之停在门口,对白老夫人说:“祖母莫怪,含之不知道你在处理事情。含之下午时候出去,将汇兴当铺的事情处理了一些,其中涉及到对苏家的一些补贴,不知道处理是否得当,回来在拾院没见到爹娘,所以特来问问祖母的意思。”
白老夫人“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而后有些不耐摆手,想让含之快点出去。白恪明见状,走了过来,脸色也不是如往常那样温柔,有些发怒的样子,走到含之跟前,还是笑了笑,尽量放缓声音说:“含之辛苦了,当铺的事情等等再跟祖母说,你现在先回去休息一下,好吗?”
含之眼睛飘到林意宁身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她知道白家一些事情自己还是插手不得,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走了出去。
回到拾院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林意宁才回来,紫珣也跟着她先回了拾院。
含之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林意宁的胳膊,等她床上半躺好,也让绛瑛和紫珣椅子上坐下,又到外间吩咐丫鬟送一壶热茶来。
“娘,到底出什么事了?”含之坐在床沿上,看林意宁也是一副思考的样子,心中的疑惑更深。
林意宁叹一口气,也没隐瞒,挑能说的给含之讲了一些:“常姨娘不知哪里得来一副补养身子的药,送给了蓉姨娘用,谁知丫鬟们煎药的时候,负责蓉姨娘饮食的嬷嬷看到了,过去检查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一味药对孕妇极其不好,就跟老太太说了,这不,就闹腾审问开了。”
涉及到了白家未出生的孩子,怪不得白老太太恼了,白恪明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含之不懂,可以说蓉姨娘心思单纯揣摩不透人心,可常姨娘也不是这般毛糙办事不过脑子的,她明知道蓉姨娘的日常饮食都会被嬷嬷检查,怎么还会这么大胆送药?这疑问太明显,含之不信其他人想不到。
果然,林意宁说:“常姨娘只说药是她送的,却绝对是补药,其他的怎么问她也不说了。依我看,她说的不像假话,蓉姨娘即便有了孩子,可到底只是将来有了个依傍而已,常姨娘嫉妒可能有,但犯不上下这般毒手。”
“药是从哪儿来的?”含之同意林意宁的话,白恪明拢共仨妾,有一个抬了贵妾,还能再荒唐抬一个贵妾不成?常姨娘也不是绝对怀不上孩子,有什么着急去招惹全家最关注的事。
林意宁揉揉眉心,有些无奈:“常姨娘不说,所以才惹恼了老太太,指骂她是闷嘴葫芦却藏一肚子坏水。老太太特意让管家去查,却听后门门房说晌午饭后有人给常姨娘送了东西来,就是被她送给蓉姨娘的药,结果府里一干管事丫鬟们也被叫过去训话了,说是规矩不严。”
“常姨娘说送药的人是谁了没有?”含之问道。
“没有,她一直不说,后来老太太说要动家法,她也没说。”
含之听完,细思,常姨娘这般做,绝对是在护着什么人,不知怎的,含之脑海中竟闪过阿东的脸,他今天也是来送东西的,不会刚好是来给常姨娘送药的吧?看来这事该去问问阿东。
第六十一章 寻找真相
恨到平静,死水微澜。
隔天上午,含之又来到汇兴当铺。刘掌柜正在后边盘算东西,听含之过来了,忙得迎出来,心里还有些疑惑,苏家的事情不是安抚好了么,这会子过来,难道又生什么波折了?
谁知含之并没有提苏家的事,而是直接让刘掌柜将阿东带过来,说有事情问他。
等阿东进来,刘掌柜虽不知道含之有何事,却清楚自己不方便在场,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顺便关好门子。
含之也不说话,只顾端着茶细细啜饮。她面前的阿东一点不着急,垂着头兀自站着等含之动作,甚至没有猜测可能她是找他麻烦的那种不安与焦躁,这般心态,含之不得不佩服。
“你认识常姨娘?”含之也不扯东扯西,直接问出心里面的问题。
阿东抬头看了含之一眼,面色仍旧沉稳,眼神里却多出了关切之情,然后缓缓点点头。
“昨天你去白家,可是给常姨娘送药去了?送的是什么药?”含之注意到阿东并没有紧张,也没试图隐瞒什么,而且看他提到常姨娘时关切不是作假,那也就是说,他送给常姨娘的药并没有问题,含之想事情的时候手不自觉曲起,轻轻叩着桌面。
阿东看含之动作,终于皱起眉头,他想了想,还是问出口:“那药是按照小的特意寻来的方子抓好给常姨娘补养身子的,小的找大夫看过了,绝对没有坏处。小姐特意问起这个,可是常姨娘出了什么事?”
含之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却探不出其他情绪,若他不是心胸坦荡,那就是太会掩藏心思,无论哪种,自己都要先将一些事情问清楚:“你能将那方子给我一份吗?”
阿东有些犹豫:“那方子我没有随身带着……”
含之有些奇怪在说到方子的时候,阿东的身子有一瞬间紧绷,虽然他努力放松,那种僵硬不自然还是很明显的。含之若有所思,以她推测,药,是没有问题的,为何提到方子,阿东竟会出现这种反应?如果是方子的话……含之眼睛一眯,问:“阿东,我能问问你这个方子是从哪儿得的吗?”
“这样,我才知道如何不让常姨娘无辜被陷害。”
含之的话让阿东猛然抬起头来,眼神中颇有些不可置信的恼怒:“出什么事了?”
含之想了想,说出了相关的点:“那服药中被发现有不利于孕妇的成分在。”
阿东显然也联想到肯定是常姨娘觉得药是补养的,自己没用送给了别人,结果惹了麻烦,他垂下头笑出声来,很是讽刺的样子,为什么总有人心藏污垢,相似的事情,相似的手段,那些人真是玩不完的手段,他抬起头来,看着含之说:“那药,绝对没有问题。”
“我该如何相信你?”
“小姐,你能不能答应,白家保常姨娘一世平顺?”
含之摇头:“我不能保证。但我能告诉你,只要我能我做到,白家不会亏待家人。”
阿东认真看含之,不知为什么,他选择相信眼前这个或许还是孩子的人,他是从高处摔下从乱葬岗爬起来的人,不轻易相信是根深蒂固的偏执,但对于暖色亮光,他这种人也有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何况,在含之平淡的话里,常姨娘被归为白家人,无论平日来往如何,“家人”总是顾念牵扯着亲情。
“我能将方子交给小姐,只要小姐看了方子就一定知道我说的是真话。”阿东说得很笃定,他从袖子里掏出折叠得很好的两张纸,递到含之手上,“小姐可看出这方子的不同?”
“苏家……”含之没打开看,就从纸张上猜出几分。
“对,这是我从苏家手稿上撕下来的。我做的事,自会跟小姐交代清楚。至于白家发生的事,也请白家还常姨娘清白,别顺了那些小人的意。”说到最后,阿东语调深沉,仿佛夹着恨意,还带着一丝难掩的痛楚和悲哀,等含之想看个仔细时,却只看到平静,除了他握得紧紧的拳头。
含之拿着方子,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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