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妇女说的小孩子刚生下来不久是要排胎粪的，她连忙用手解开小女婴下面的襁褓。一股异味立刻飘到了鼻尖。她好笑的摇摇头，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自责不已。
“哎呀，娘的乖娃娃，原来你是拉粑粑了呀，怪不得扭来扭去的。看来娘的乖娃娃还挺爱干净的呢？”
这和爱干净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好不好，谁的屁股上有屎还能吃得好睡的香啊？更何况这么久了连一口奶都没有吃到。
“琴雅，琴雅，你能不能先给我弄点热水来，娃娃拉粑粑了。”何菊大声叫着王琴雅的名字，完全忘记了自己娘的嘱咐，坐月子时不能大喊大叫，免得以后自己的声音都会受到影响。
正在厨房舀着鸡汤的王琴雅听到自己三嫂的喊声，连忙将手里滚烫的鸡汤放下，烫红的手指在耳朵上捏了捏，走到外边拿起一个木盆，从锅里舀出一大盆热水，并加了点凉水进去。
“来了，来了。”王琴雅嘴里一边喊着，一边端着一大盆水走了进来，路上因摇晃还倒了点出来。
“三嫂，你把她身上的裤子脱掉，我拿帕子给她抹抹屁股吧，免得时间久了，成了个红屁股，对孩子不好。”
姑嫂两个齐心合力，不一会终于将小女婴洗的干干净净，拿出准备好的小裤子给她穿上，襁褓再次裹好。
“好了，三嫂，这个小丫头长大后肯定是个精灵鬼。你看给她弄干净以后，她就不那么大哭了。”看着自己侄女喜人的样子，王琴杨打趣地说道。
“是啊，这小模小样的还知道爱干净呢？”何菊看着不再大哭的小女婴，心里松了口气。
“那我先把这弄脏了的小裤子那些拿出去，再把鸡汤给你端来。”王琴雅不嫌脏的将放在地上的脏衣服放到盆子里，一起端了出去。
“辛苦你了，琴雅。要不你还是把脏衣服放在那，等会叫你三哥收拾吧。”
“没事的，嫂子，你别想太多，你知道的娘就是那个性子。三嫂，你别放在心上。”走到门口，正准备关门的王琴雅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她知道自己的娘有多重男轻女，尤其是对三哥三嫂结婚四年来的头一个子嗣抱有多大的期望。
“我知道的，都是我没用，才会让娘这么不开心。”躺在床上的何菊同样低声说道，话声虽小，却全是真心诚意。
门吱呀一声阖上了，小女婴想自己这个小姑姑真不错，至少和自己的奶奶不一样，还是挺善良的。想着想着，敌不过睡意，忍着肚子饿睡了过去。
“你在干嘛呢？”刚从隔壁串门回来的王林氏见自己的小么女，正端着一碗鸡汤准备朝自己的三儿子房里走去，心里还在为自己三媳妇生了个丫头片子的事生气。
“我给三嫂送碗鸡汤，她生完孩子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生了一个丫头片子还想喝鸡汤，随便给她煮点东西就是了。”
“娘，你怎么这样，就算是女娃娃又怎样，还不是我们王家的子孙？更何况三嫂还没有奶，刚才小侄女都饿得哇哇哭了。”虽然知道娘的德行，但是听到自己的娘说的这么刻薄，心里一恼，不禁反驳道。
“反正这碗鸡汤就是不能给她端去，你要是端去就是不认我这个娘。”王琴雅的还嘴更是让王林氏恼怒，她几步走过来，将王琴雅手里的鸡汤一把夺过，忍着烫端着朝厨房走去。
刚找到人带口信的王大河，回到家就看到这一幕，心里难过。他连忙大步从堂屋穿过，跟着王林氏的脚步走进厨房并示意王琴雅先回自己的房间，不要参合，免得等会娘朝她发脾气。
厨房里，王大河与王林氏相对而站，让不大的厨房显得满满当当。
“娘，你干嘛？何菊生了孩子到现在连一口东西都没吃过呢？”王大河见自己的娘将鸡汤放到灶台上，连忙手一伸想将碗端起。
王林氏手快的将鸡汤换了一个位置，满脸怒气，眼睛紧紧的盯着王大河：“不可能，生个丫头片子还想喝鸡汤，想得美呢？枉费我之前那样照顾她，结果乖孙孙没捞着，就给我生个女娃娃。”
“娘，就算是女娃娃也是我王大河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做呢？再说，你都听到刚才琴雅说的了，何菊到现在还没奶呢？你就算再生气，也该让何菊吃好点早点下奶吧。”
听到儿子这样说，王林氏有一瞬间的犹豫，最终还是铁下心肠，将碗里的鸡汤倒进锅里。
“我说不行就不行，要怪就怪她自己生了个丫头片子，要是她给我生了个乖孙孙，别说今天喝鸡汤，就是天天喝鸡汤我也愿意。”
003 有名字了
王大河无奈的看着母亲，脸上满是酸楚，眼里全是祈求。
“娘，大嫂，二嫂生孩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当然，老大家的和老二家的争气呢？你看啊，你大嫂和二嫂都是进门还没一年就有喜了，而且生下来的都是大胖小子。你家的呢，进门几年了，好不容易有喜了，生下来的竟是个丫头片子，叫我说有的吃就不错了，还那么多要求。”
说完话的王林氏在厨房里挑挑拣拣，最后挑出一把叶边带卷，叶子带黄的小青菜，嘴巴一努：“喏，把这个用水煮煮给你媳妇吃吧，你不是说她还没吃过东西吗？这个煮熟的时间可快了。这鸡汤啊，还是留着给我的乖孙孙静波（大伯家的儿子王静波，8岁）和静松（二伯家的儿子，5岁）吃吧，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好点也长高一点。”
“娘，你真的太过分了！就算是女娃娃，也是我和何菊的孩子，你这样大人和孩子怎么受得了。”
屋里的何菊听到王大河和王林氏的争执声，不禁默默的流下泪，原来生下女娃娃的自己这么不受待见。
“吵什么呢？大河，怎么这样和你娘说话。”刚将地里的草薅完的王勇将手里的农具放下，走到厨房一探究竟。
本来听别人说自己的三儿媳妇生了个女娃娃心里就不是很高兴，这一回来又听到三儿子王大河朝自己的老伴吼，心里就更是不高兴了，觉得自己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爹，娘太过分了。这何菊生产完这么久都没吃一口东西，小妹想给她端碗鸡汤都被娘给截下来了，还扔给我一把泛黄的小青菜，说这个煮起来快。”
“老婆子，你真是这样说的。”王勇怀疑的看来看去，始终觉得王林氏做不出来这件事。
王林氏将脸撇到一边，没有说话。
看老伴的情形，王勇心里叹了口气。这个老婆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就算心里再不喜，也不该这样直接啊。难道忘了明后天亲家婆就会过来伺候何菊坐月子了吗，这不是明摆着叫人打脸，叫村里人笑话吗？
“大河，你赶紧舀碗鸡汤给你媳妇端去，别耽搁了。你娘的话也别放在心上，她只是心疼你。你要知道你们好不容易有消息，村里人看你媳妇的肚子都以为她要生个男娃娃，谁曾想生下来的却是个女娃娃呢？她只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罢了。唉，快去吧，这月子可要坐好，免得到时候身子落下毛病。”
王大河低低的应了一声，闷不吭声地走到锅旁拿起刚才放在灶台上的碗，连肉带汤的舀了一大碗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见自己的三儿子走了，王勇走到王林氏面前，语气带着责怪：“老婆子，你怎么想的？这三媳妇都开怀了，你还害怕以后没有乖孙孙抱吗？你看你现在做的什么事，要是让明后天来的亲家婆知道了，还不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的。三儿媳妇性子好，你可别忘了她那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再说了，月子里吃好点，以后才好怀男娃娃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林氏不甘的瞪了王勇一眼，神情软化，她也知道自己做过分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盼了几年的乖孙孙变成了女娃娃，心里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
“好了，好了，你快出去，我好把饭几下弄好。对了，你过去的时候把琴雅那个小妮子给我喊过来，刚才你不在，她还和我犟嘴了。你说，她是不是翅膀长硬了？”
王林氏轻推着王勇走出厨房，一叠声的抱怨着。
王勇被她说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琴雅这丫头也大了，你不要劈头盖脸的骂她。”
对于最小的王琴雅，王勇很是疼爱的。怎么说呢，大女的出生对于初为人父的他是有一点失望的，不过接下来一连蹦出来的三个小子彻底弥补了那个遗憾，所以对于老来得女的二丫头很是疼爱，基本上可以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
“知道了，知道了，老头子，这个家谁不知道你最疼她了，我哪敢啰嗦。”
一边小声嘀咕，王林氏一边利落的拿起捡回来捆成一小把一小把的小树枝，扔进灶里就着还没熄灭的火星烧起锅来。
金乌慢慢西坠，只在天边流下一条红色的光带，映着青灰色的远山，有种说不出来的大气磅礴之势。
屋里，何菊将剩了一大半鸡肉的碗递给坐在床边痴痴看着小女婴的王大河。
“大河，娘是不是很不高兴？”何菊咬咬嘴唇，温婉的脸庞上挂满了委屈。这生男生女是老天决定的，又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听到何菊委屈的问话，王大河看小女婴的目光一顿，转过身子，轻轻拍了拍何菊放在被子上的手。
“别多想，娘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念头而已，过几天就好了。”看着粗瓷碗里自己特意给何菊舀的鸡肉，心里揪紧的疼了一下。
“孩子她娘，你怎么吃那么少？不是听琴雅说没奶吗，你这样孩子吃什么呀？”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要不你先去熬点米汤备着，以防万一。”何菊也很为难，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多吃点，可是一想到自家婆婆的态度，再好的胃口也没有了。
“熬米汤？这样行吗？”看着裹在红色襁褓里的女儿那么瘦弱，王大河犹豫。
“这也是没办法啊，怪就怪我没用，生个孩子连奶都没有。”见王大河质疑，何菊心里也没有底。
“唉，要不我再去问问娘？你看这天色，大哥二哥他们应该也要回来了。”
“算了，大河，你还是别去问娘了。对了，你给我娘他们送信没有？”
“送了，要不我怎么可能出去那么久？本来花不了多长时间的，没曾想我去时牛车没在，我就只有在那等着，免得又错过。”
何菊看着逐渐黑暗的屋子，忧愁的道：“不知道这时候娘收到信没有？”
“应该收到了吧？”王大河憨憨一笑，拿起筷子吃起碗里的鸡肉来。他可不敢就这样端出去，要是娘知道了肯定又是一阵指桑骂槐，再说接连奔波了一下午加上心情激动，此时的他饿得都可以吞下一头牛了。
看着坐在床边狼吞虎咽的王大河，床上睡得香喷喷的小女婴，何菊心里一阵酸楚，一阵幸福。酸楚的是，生孩子这一件大事就像是一个小石头掉进湖里，荡起微弱的涟漪就消失不见；幸福的是，盼了几年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娃娃，可王大河并没有嫌弃。
天色完全黑暗下来，王大河放下碗，摸索着将房里的油灯点燃，听见外面王林氏的呼喊，再低声嘱咐了何菊几句，连忙端起碗离开了房间。
刚出门，王大河就碰上了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朝自己走来的王林氏。
“大河，你的耳朵是聋了还是故意装作没听见？我都喊你那么几声了，喉咙管都快冒烟了，你都不出来。你是不是因为一碗鸡汤，就把老娘都给怪罪上了？”
“娘，我哪敢啊？”王大河苦着脸说了一句，“娘，怎么大哥二哥还不回来，这天眼看就黑了，走夜路可不好。”
王林氏听他一说，抬头以看天色果真不早了，立马抱怨：“还真是，这天都快黑尽了，咋老大老二还不回来？”
见自己转移话题成功，王大河连忙侧身从王林氏身边错过，朝厨房走去。
“娘，你不是说开饭了吗？”
“嗯，把碗给我，我去放。一个大老爷们朝厨房钻什么钻？”王林氏嗔怪的瞪了王大河一眼，抢过他手中的碗径直朝厨房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吩咐：“大河，到堂屋和你爹说说话，我和琴雅马上就把饭菜端来。”
王大河点点头，朝堂屋走去。
饭菜齐了，不过是一盆黄色泛点黑的杂粮馒头，一盘炒小青菜，还有一钵鸡汤，那里飘荡着为数不是很多的鸡肉。
“爹，这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大哥二哥的孩子都是你取得名字，你看我家这个叫什么好？”
“你大哥二哥的孩子可不全是你爹取得名，我们家只有男娃娃才有资格叫你爹取名。”看不得自己三儿子王大河脸上带着傻劲的得瑟，王林氏阴阳怪气的说道。
“老婆子，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啊？大河，不过你娘说的也是事实。这静波和静松是我取得名，可静羽（大伯家女儿，4岁）不是。不过，看在这个女娃娃是你们第一个孩子的份上，我就给她取一个吧。”
王勇沉吟了半响，在王大河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自己想的名字：“大河，你看叫静香怎么样？”
王大河高兴的点点头，“静香好，静香好，以后就叫她香丫头，
想想就叫人开心，我马上去告诉何菊去。”说完急不可待的朝自己的房间大步而去，一边走一边还嘀咕着静香两字，完全是一个兴奋过头的新手父亲的样子。
王林氏见他那样不高兴了，“又不是男娃娃，怎么还那么高兴？”
“娘，你管的真宽。再说，这可是三哥的第一个孩子，三哥高兴是很正常的呀！”王琴雅暗暗翻个白眼，不明白自己娘为什么那么不待见小侄女，对静羽是这样，对今天才出生的静香也是这样。
看到王林氏想要数落自己的表情，王琴雅连忙机智的寻求老爹的庇护。
“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欣慰的享受着自己小么女的撒娇，王勇笑的眉眼弯弯，“对，我们琴雅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就惯她吧！”王林氏装作不满的抱怨。
王大河走进房间，发现小女婴还在睡，并没有醒来，何菊则慈爱的看着她。
“孩子她娘，刚刚爹给我们孩子取名了，叫静香，好听吧！？”王大河压低声音，悄声说道。
“真的？”何菊眼睛一亮，马上又皱眉：“惨了，这下大嫂回来知道了，又要闹了。”
“别管她，只要我们的乖娃娃有名字了就好。”
“嗯，说的也是，什么也没有我们家的静香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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