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夫人不语。手大力的握住了慕文晴两旁梳成了两个圆环状的发髻。半晌才道:“做了娘亲就知道,十月怀胎不易,念及这些,才对龚四娘心中有愧……”
慕文晴闻言,觉得有些不妥,不由抬头正色道:“阿娘,话虽如此,却也不能惯了她,需知人心不足蛇吞象。若真要赏赐龚四娘,也得等她做相应的事儿才行。现如今,我这弟弟还没影儿呢。”
燕夫人有片刻怔愣,鲜见得没想到慕文晴竟然说出了这般话,不由笑道:“晴儿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赏罚分明,这是正理。以后阿娘也会注意着点。”
慕文晴这才展颜笑道:“前几日听先生说起了诸葛孔明的《出师表》,里面就提及‘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先生对此进行了一番论证,还让我们几人展开话题,说说见解。所以晴儿对这事儿印象深刻。”
燕夫人笑靥更深,赞道:“晴儿能学以致用,实在让为娘心中欣喜。不过切记谦虚谨慎。”
慕文晴娇憨道:“阿娘,晴儿一向都是胜不骄败不馁……”却望见厅外一个丫鬟对着她挤眉弄眼,正是红儿。
慕文晴对身侧的巧香使了个眼色,巧香静悄悄退出去。
“如何?”巧香与红儿在厅外侧门处停下。
“适才邵娘子和云娘子一起入了玉香院落。”红儿低低道。
“她们竟然一起?”巧香沉吟道,“可还有什么异常?”
“春花手中提了个篮子,湘衣手中也有个小锦盒。”
巧香皱眉道:“莫非是送了什么给玉香,那……玉香可有收下?”
红儿点头道:“片刻出门的时候,并不见那篮子,春花虽然提了篮子,却也没有开始那般小心,想必里面的东西已经送了出去。”
巧香点点头,示意她退下了,然后又静悄悄入内。
慕文晴见状,笑道:“阿娘,先生还布置了不少功课,我还得去写几张字儿。”说完告辞离开。
慕文晴才出门口,就急切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巧香点头,皱着眉头道:“按道理,这玉香是不会收邵娘子和云娘子的东西,可是今日却……”
慕文晴听了原委,嘴里念叨了几声“篮子”,突然想到厅中摆放的果盘,不由恍然大悟道:“莫非是龙眼?”
巧香侧头思索,也笑道:“还是二娘子醒目。若是龙眼还好。这东西难得一见,好的龙眼那可是贡品来着,也难怪玉香忍不住收了。”
慕文晴却皱起了眉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们和玉香一向不合,却刚好在今日前往。虽说是龙眼,不如饭菜好下毒,可是……”
慕文晴的心中总觉得有根刺戳着戳着,让她心中不安,却找不到缘由。就与巧香往她的小院落而去。
红儿已经回到院落,才入院落嘴里就嚷嚷道:“春香姐,好渴好渴,昨儿个放入井中的绿豆水还有没有,给我解解乏。”
慕文晴试过在井中放置糖水之后,红儿也心思活泛,羡慕不已,得了慕文晴的同意也就在那大桶的上一层隔了个架子,上面还可以放置个大碗,装了些绿豆水进去,几个丫鬟分着吃些。
这几月慕文晴吩咐她们留意着玉香的情形,所以红儿和绿儿,以及新来的春香,有时候就会轮流看着。自然慕文晴是知道这样也不够妥当,又买通了玉香新来的丫鬟秋红秋叶,这两人本来就是燕夫人分派下去,得了燕夫人的授意,自然有了消息就会传了出去。(未完待续)
正文 122 齐探望
“瞧你这满头大汗的样儿。”春香闻言走出来,端了个小碗递给她道,“怎跑得这般急?”
红儿接过小碗,三两口下肚,只觉得透心的凉爽,不由砸了咂嘴,舒畅的打了个饱嗝才道:“我看着事情有些不对,所以飞快跑回来告知二娘子。”
春香是认识秋红秋叶的,三人以往关系说不上多好,却也几日能见一面,算是熟人,所以有些关心道:“是秋红说的么?”心中有些担心事情有无牵连到秋红秋叶身上。
红儿摇摇头,“只听见咕咕声,我可不会分辨秋红秋叶谁叫得响亮点。”
这话说得,让春香忍不住笑了。
两人说笑间,只听见院落门口对过来的竹子一阵猛烈的摇晃,发出簌簌的风声。两人回头望一眼,惊骇的发现安宁手握长剑,腾身跃起,在林中几个劈砍,其势破竹,长剑绕着身前一挥,一道白色的耀眼的光芒划过。然后人停剑收,负手立在林中。
片刻后,啪啪声响,一排竹子拦腰而断。
“啪”,红儿的下巴坠地。
她怔怔看着安宁收了剑,直直往院落而来。半晌后才苦着脸嘀咕道:“幸好刚才没有让她给我端水过来。”
“安宁姐,怎么不跟着二娘子去?”还是春香问起了这话,安宁一向都是默默无语站在慕文晴一丈范围之内,今日没有跟过去,也着实有些奇怪。
安宁看了春香一眼,没有出声,目光却往外望去,正望见入了门来的慕文晴。
慕文晴微微一愣怔,见几人齐刷刷望着她,不由道:“怎么今日都不出声了。站得倒是齐整。”说笑两句,目光转向红儿道,“红儿,你把事情再详细说一遍。”
红儿闻言,低着头上前几步道:“是,今日轮到奴婢当值,守了半晌,就见着邵娘子云娘子从前院门口入内。奴婢躲藏在后院门口处。照理说是看不清楚的,不过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就偷偷靠近了瞧。她们入内不过片刻功夫就出门。等她们走后,突然院落后门处传来一声咕咕叫,奴婢精神一振,也回了声。果不其然,一会儿就有个小纸条绑在小石头之上扔了出来。
多亏了这些日子二娘子和巧香姐姐已经教我们认了不少字,奴婢捡起这石头一看那纸条。就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就飞快跑回报信。又让绿儿代替了奴婢去……”
慕文晴沉吟片刻,手中两根葱郁管般的指尖却开始捻起了发丝来。搓来搓去,硬生生折断了好几根。
她的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今日玉香在此喝了茶水的事儿,一个念头就在脑海中猛然闪现,不可能吧!
这念头来得迅猛,慕文晴心中有些忐忑。也不知自己到底猜测得有几分真假,终究是忍不住了,低头沉思一番,又抬头正色道:“红儿,你现在速速去到玉香的院落,和绿儿一起在后门外守着,注意给我看着好了。”
又看了眼春香道:“你就去前门守着,若是有人出门什么的,跟上去看看,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慕文晴一番叮嘱,如此这般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红儿和春香急匆匆离开。
慕文晴站立在院落中,感受着如火的骄阳随着光阴的流逝渐渐妥协,突然间挺挺胸膛,抖擞精神,快步往燕夫人方向而去。
慕文晴才把事情原委同燕夫人说了一通,把她心中的担忧也陈述一番,还未曾等燕夫人开口,就听见外面人声嘈杂。
刘小娘子入内禀告道:“夫人,外面秋叶、敏儿急急来禀告,说是龚四娘有些不妥,如今腹部疼痛得厉害。还请夫人现在去看看。”
燕夫人猛地一抓衣袖,被慕文晴紧紧握住了手,才慢慢放松下来,点头道:“让她进来,我且来问话。”
秋叶和敏儿被带了进来,见燕夫人在堂,不由快速跪了下来,敏儿有些害怕,战战兢兢说不明白,秋叶有瞬间的慌乱,却深呼吸一番开口,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一清二楚,语言简洁,也不添油加醋,事情脉络清晰,让慕文晴也听得点头,不愧是在大户人家呆过的。
“这事情紧急,也难得你们是个有急智的,这样好了,玉香,你现在领了敏儿出门,让她现在速速去请了往日里同玉香把脉的那个梁郎中过来。秋叶先带着我前往。”燕夫人吩咐完毕。
敏儿快步退下,竹香带着她出门就去找那梁郎中。
燕夫人和慕文晴对望一眼,站起身来。
“阿娘,此事还要斟酌一番。”慕文晴直觉有些不对,照理说,若是她没有猜错,定然是那龙眼或者燕窝出了岔子。不过如今燕窝没有炖来吃,邵娘子的嫌疑就脱去了。名面上现在的嫌疑人自然就是云娘子了,可是……
慕文晴想到先前玉香在此喝过茶水。她目光一转,落在了先前放茶杯的位置,这茶水早就清理干净,哪里还有痕迹。就算是先前那茶杯没有清理,说出去,只怕也是不会被人相信的。
她眸色一沉,云娘子会这么愚蠢么?她的手微微的捏紧,想到了现如今玉香身边也就剩下荷香和秋红两人……
“阿娘,这事儿只怕不能善了。”慕文晴急匆匆在燕夫人耳边说了声。
燕夫人皱眉,半晌才道:“兵来将挡,先去看看,秋红不还在身边么?事情也不一定如你这般猜测,这只是最坏的打算罢了。”
慕文晴心知这个时候确实不能做什么,她定下神来,低头摸了下自己眼角。没错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还瞒得过她的这双眼么?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她猜错了。
两人才出了园子,还未曾行到玉香的院落,就见到云娘子和邵娘子、钱四娘几人迎面而来。
三人一脸焦灼模样,见燕夫人,福身行礼,邵娘子嘴里只道:“夫人,适才听了那小丫鬟说起,龚四娘妹妹现在腹部疼痛不已,不知是否是真的?”
钱四娘接口道:“是啊,这怀孕的人啊,若是肚子疼,可不是好预兆。”
燕夫人淡淡道:“几位妹妹好灵敏的消息,我也是适才听了这丫鬟说起才知道,已经去请郎中了,说不准是虚惊一场。”(未完待续)
正文 123 小产了
云娘子抿着嘴笑了笑,“这倒也是,说不准是岔了气儿,一会儿就好了。”
燕夫人没有接话,只目光淡淡扫了几人一眼。身后的慕文晴也睁着一双大眼看着几人,清澈而明亮。
云娘子说完话,见一下冷了场,慕文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光中若有所思,让云娘子突然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如同被穿透了内心一般。她即刻干干笑了两声,侧了头,避开了慕文晴的目光。
几人一起前往玉香院落,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然后在上面深深划了一刀的公鸡,在死命的挣扎。只听得慕文晴打了个寒颤。
燕夫人顿觉不妙,往院中走去,兰香上前扶住了,身后的几人也快步跟上,还未曾入内,那声音戛然而止。让众人的心如同走钢丝表演杂耍一般,才悬在半空,突然之间又跌入了谷底。
迟了,慕文晴的心沉沉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正此时,一个人从室内慌慌张张奔出来,正是秋红,她脸色苍白如纸,一见燕夫人等人,就飞快奔过来跪下道:“夫人,四娘子小产了,现在留了好多的血。”
燕夫人一惊,忙问道:“龚四娘现在人如何?”
秋红喘着大气,深呼吸一口气,一脸焦急道:“娘子现在已经晕了过去,夫人,要快些寻个郎中才是,若是这样,奴婢怕娘子撑不了多久。”
燕夫人皱眉望了望院外,敏儿去请郎中,不知何时才能过来。
邵娘子看这场面混乱,不由开口试探道:“夫人,这小产是女人的事儿。就算是郎中来了,只怕也顶不了什么事儿。我看不如让几个生养过孩子的婆子过来看看,同时着人去请了稳婆过来。”
燕夫人点头道:“邵妹妹果然素有急智,这样好了,我这院落中的几个婆子有两个倒是有了孩儿,不过都是一身蛮力。倒是厨房的王大娘听闻生了三个孩儿,也曾帮着厨房的小人接生。秋叶,你素素去叫了她过来。”
秋叶闻言。赶紧站起身去叫人。
“秋红。你现在出门去把龚四娘定下来的稳婆请来,速去速回。”
燕夫人吩咐完毕,秋红也赶紧出门。她此时的情绪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毕竟经历过富贵人家府邸的衰败,为人相对而言比较的镇定。
吩咐这当口,荷香也铁青着一张脸出来。嘴唇微微颤抖,她跪下来,身子有些哆嗦。“夫人,娘子还在流血,这可如何是好?”
慕文晴微微色变。如果止不了血,龚四娘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好在这会儿功夫,梁郎中已经赶到,不过这会儿小产的事儿可不是把脉,碍于礼教。他却又不能入内,只能让个丫鬟入内看看情形。
好在荷香入内看了一番,发现流血的速度已经慢慢减了下来,这才放下心来。既然是流产了,自然就担心流得不全,梁郎中又开了些打胎止血的方子,着人去抓药,巧香自然就免不了被抓了去做事儿。
又一会儿功夫,王大娘过来,她有些忐忑不安,流产啊,孩子就不必说了,自然是保不住的,怕就怕大人也就这么去了。这样的事儿她哪里能担待得起。听了夫人吩咐,她犹豫一番,还是猛地跪了下来,道:“夫人,奴婢可没学过这岐黄之术,小打小闹就行,这大场面哪里见过。”
燕夫人知道她的心思,有些不喜道:“你只管去做,一会儿稳婆就过来了。此时梁大夫在此,有什么事情,哪里需要你担待。”
听了这么一说,王大娘这才放下心来,等到入内去看的时候,才发现龚四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人也沉沉睡去。
毕竟是给别人接过生的,虽然没有稳婆那般本事,应付这小情况也算是驾轻就熟了。首先吩咐了人把龚四娘清理干净,玉香这儿的人手不够,燕夫人也只得借了几个人手过去,丫鬟们端着一铜盆一铜盆的血水出来,又带着一盆又一盆清水入内,如是三番两次,才清理得差不多。
这时候稳婆也过来了,入内看了一番,半晌才叹息着出来道:“夫人,这是个没福分的,大好的一个郎君就这般没了。”
燕夫人虽然早就预料到了这情形,此时听了这话,却也半晌都说不出话。
云娘子和钱娘子有些窃喜,却也知道这种场合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云娘子低下了头,掩饰嘴角两侧不由自主的勾起。钱四娘捂住嘴重重咳了两声,这才把翻涌上心头的喜悦压了下去。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静悄悄一片。
半晌之后,只听“噗通”一声打破寂静,秋红在一旁跪了下来,“奴婢照顾不力,请夫人责罚。”
秋叶、荷香、敏儿见状,也赶紧跪了下来,神色有些凄惶,照顾的主人小产了,她们这几个奴婢都走脱不了干系。若是阿郎一怒之下,她们说不准就又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