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大朱,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了,你还混个什么?有抱着脑袋哭的力气,还不敢豁出去干一架?”
都是热血少年,被宋翊的话一激,大家都急了,七嘴八舌地嚷:“谁怕了?”
大朱跳起来,“我们走!”
大朱带头领路,一群人如冲向前线的战士,慷慨激昂地向学校外涌去。
白桦林里的我,弯身捡起了滚到我脚边的篮球,却失落了一颗少女的心。也许每个女孩子都向往着一个英雄,都渴望着有一双保护自己的臂弯,都希冀着有一个男子能冲冠一怒、拔剑为红颜。宋翊那一刻的样子,让我感受到了大丈夫的情怀,他在我眼中,不再只是一个品学兼优的男孩子,而是一个有担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大丈夫。
我捧着篮球,伫立在白桦林中,天地之间如此安静,如停止了转动,只有我的心,跳得那么急,我已经隐隐明白,从今日起,我的世界不会再和以前一样,有隐秘的欣喜和酸楚。
他们返来时,不少人挂了彩,可个个都神情兴奋,搭着彼此的肩膀,高唱着嘹亮的军歌,歌声响彻操场。他们就如一群得胜归来的战士,宋翊被他们簇拥在最中间,他的一个眼睛乌青,半边脸红肿,嘴唇边有血痕,形象实在不算好,但是却成了我记忆中他最英俊的一瞬间。
他们一边四处乱寻着球,一边高声笑嚷,讨论着刚才谁比较英雄,谁比较狗熊,谁平时最耍酷,刚才却最孬种,最后一致同意宋翊是“不会叫的狗才最会咬人”。
我走到宋翊身边,对弯着身子在草丛里找球的他说:“这是你们的篮球吗?”
他抬起头,“是呀!多谢,多谢!”
他抬头的瞬间,太阳恰从乌云中彻底挣脱,光线蓦地明亮,他的笑容却比阳光更灿烂。
我把球默默地递给他,他拿着球问:“你在这里读书?”
我点头,“九月份开学就高二了,”
“小学妹,多谢你!”他微笑着转身离去。
我心里涨鼓鼓的,也说不清楚是甜、还是苦,带着少女特有的敏感和自卑,貌似很理智平和地说:“我的成绩不好,进不了清华,担不起小学妹的称呼。”
他停住脚步,回身看我,眉目间有很多不以为然,“你还有两年的时间,现在就给自己定下输局,未免太早!只要你想,就一定可以!好好学习,我在清华等你。”
他对着我笑,飞扬自信的笑如同星星点点的阳光,洒落在我的身上。
他朝我挥挥手,大步跑向球场,“篮球找到了!”大家看见他手中的篮球,扯着嗓子嗷嗷地欢呼,从四面八方迅速汇集向篮球场。
他们又开始打篮球,在他们肆意地跳跃奔跑中,青春在阳光下轰轰烈烈的飞扬燃烧,第一次,我觉得自己也是可以这样自信的、飞扬的,那才是青春的本色啊!
我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凝视着他的身影,耳边一遍遍轰鸣着他的声音,“我在清华等你。”
多少个夜晚,宿舍的人都已经熟睡时,我在卫生间门口的灯光下温书;多少个清晨,大家还在梦中时,我捧着英文课本,一个个单词记诵。也曾努力一个学期后,数学成绩仍然不好,也曾做了无数套化学习题后,化学不进反退。不是没有疲惫懈怠、沮丧想放弃的时刻,可是每次觉得自己就是比别人笨,想认命放弃的时刻,总是会想起他眉目间的不以为然,想起他的笑容,想起那些星星点点、洒落到心中的阳光,所以,总是在抱着考试试卷,躲在被窝里大哭一场后,握一握拳头,又再次出发。
我可以放弃他吗?我在键盘上敲字,“放弃他,如同放弃我所有的梦想和勇气,永不!”
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一行字,“沧海可以变桑田,天底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远,包括你的爱情。”
不喜欢这么凝重的谈话气氛,和他开玩笑地说:“三步之内必有兰芝,如果你愿意充当这个兰芝,我就考虑放弃他,怎么样?”话发出去后,开始后悔自己鲁莽,但是后悔也晚了。
“?,我是个内里已经腐烂的木头,不过,我知道很多兰芝,可以随时介绍给你。”
我轻嘘了口气,“多谢,多谢!把你的兰芝替我留着点,等我老妈拿着刀逼我嫁的时候,我来找你。”
和以前的日子一样,两个人漫无边际,却快乐淋漓地聊着,然后互道晚安、睡觉。
在梦里,我梦到了清华的校园,他在打篮球,十九岁的我,紧张羞涩地站在篮球场边,当众人高呼“宋翊、宋翊”时,我胆怯地咬着唇,终于,我也喊了出来,“宋翊、宋翊……”
他粲然回头,那一眼中,有我!
'9'Chapter 9 相逢
已经夜深人睡、万籁俱静,我仍在电脑前赶写一份小组报告,明天要交给宋翊过目,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突然,MSN滴滴的响起来,我立即打开。
“关掉灯,去窗口。”
我对宋翊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很是不解,不过,只要是他说的话,我都愿意照做,所以,我立即关了台灯,合上笔记本电脑,走到窗口。
拉开窗帘,漫天飘飘洒洒的白一下子就跃进眼中。北京的第一场雪竟然在无声无息中降临。
纷纷片片的雪花,连绵不绝,舞姿轻盈。虚空中的它们,如一场黑白默片时代的爱情舞剧,情意绵绵,却又总是欲诉还休,而路灯光芒笼罩下的它们,则如一群晶莹的自然精灵在纵舞,虽无人观赏,却独自美丽,从黑暗的墟茫深处透出奢华的绚烂。
北京城竟是这么安静、这么空旷、这么干净!
我的心被大自然的神奇震慑,总觉得那安宁的雪花中洋溢着不羁,白色的纯洁中透着诱惑,如拉丁舞者翻飞的红裙角,舞动下流淌着邀请。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此时此地,我们是并肩而立,而不是网络的两端,我想看到他的眉眼,感受到他的温度,听到他的声音。
我冲到桌前,打开电脑,试探地打着话,“你愿意把网络延伸到现实中吗?”
那边长时间地沉默着,我却很肯定他看到了,双掌紧握,放在额头前,默默地祈求着,很久很久之后,久得我已经觉得他似乎又一次消失在我生命中时,一句话跳到了屏幕上,“网络有网络的美丽,因为距离,所以一切完美。”
“我相信现实中的你和网络上一样,你怕我和现实中不一样?”
我似乎感受到他在那头无奈的叹气,和无法拒绝,“你什么时间有空见面?”
我几乎喜极而泣,对着电脑,喃喃说了声“谢谢你!”然后才开始敲字,“这个周末好吗?”
“周六晚上,清华南门的雕塑时光。”
“好的。”
“我们怎么认出彼此?”
“只要你去了,我肯定就能找到你。”
他没有质疑我的话,只发了个“晚安”就下线了,留下我对着电脑长久地发呆。以他的性格,既然肯答应和我这个网友见面,那么他应该对我有好感的,可他的表现为什么那么迟疑,似乎我再走近一步,他就会转身逃掉,这和他的性格不符。
走到窗户前,脸贴着玻璃,感受着那沁骨的冰凉,这一刻他是否也站在窗前,任心灵在暗夜中沉醉?
雪无声地落着,飘扬的舞蹈中没有给我任何暗示,我只能向它们发出我的祈祷,希望它们能成全我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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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起得有些晚了,顶着两个大熊猫眼去上班,电梯里碰到Young,也是两个熊猫眼,两人相对苦笑,她上下打量着我说:“Armanda,你和刚进公司时,判若两人。”
“啊?有吗?”我紧张地看向电梯里的镜子,我有苍老得这么快吗?
Young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了……”
电梯门一开一合间,陆励成端着杯咖啡走进来。虽然做我们这行,上班时间并不严格,可是迟到被老板撞个正着,毕竟不是什么好事,Young说了声“早”,就低着头不再吭声,我仰着头看电梯门上的数字变动:5、6、7……电梯停住,Young用眼神给我打了个招呼后,就匆匆溜出电梯。
电梯变得份外缓慢,我偷瞄了一下按钮,只有二十七层的键亮着,看来我和陆励成的目的地一样。我只能继续屏息静气,恨不得彻底消失在空气中。电梯门开的瞬间,他伸手挡住门,示意女士先行,我低着脑袋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后,就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自己的办公桌。
宋翊正好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看到我踩着高跟鞋、跑得跌跌撞撞,他笑着说:“easy,easy!Thereisnobigbadwolf。”
我看到他,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Sure;becauseIamnotLittleRedRidingHood。”
Peter高竖着食指,一边摆手,一边大声说:“No!No!Weareallwolveshuntingforthefoodinthiscementwoods。”
大家都笑起来。
随在我身后的陆励成出现在门口,大家看到他,一个个立即收敛了嬉皮笑脸的样子,都正襟坐好。
“Alex,Mike提前到了,要我们准备一下,提前半个小时开会,所以我想我们先碰个头。”
“好,给我一分钟。”宋翊回身对自己的私人助理Karen吩咐了几句话后,和陆励成一块走出办公室。
Peter站起来,双手抱肩,半压着声音,装着很害怕的样子说:“Didyousee?Themostdangerouswolfjustpassedby。”
刚安静下来的办公室又轰然大笑起来,大家的嘴张得最大时,宋翊突然出现在门口,轻敲了敲门,我们一个个嘴仍张着,声音却都死在喉咙里,宋翊含着笑扫了我们一眼,“楼道的扩音效果比你们想象得好。”说完,就消失在了门口。
大家彼此交换个眼色,忙低下头工作,Peter瘫坐到椅子上,“Iamdead!Iamsodead!”
大家毫无同情心地偷笑着。
快吃中饭的时候,Karen接了个电话后,让我和Peter去开会。
会议室里人不多,我们一进去,Mike的助理立即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在我们面前,没时间看内容,我只能挑着大标题快速浏览。
陆励成向Mike介绍我们,“Peter在纽约培训过半年,对当地的商业圈和华人圈都很熟悉,哪个餐馆的哪道菜适合华人口味,他都一清二楚。Armanda是这一行里,难得的拿CPA和ACCA资格的人,由他们两个陪客户去纽约,应该是最佳选择。”
宋翊听到陆励成的话,看了我一眼,我的心立即跳了一下。
Mike点点头,对着陆励成说:“因为是客户突然提出的要求,他们的护照签证……”
Peter立即说:“没问题,我四个月前刚去过美国,签证还在有效期内。”
陆励成的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我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的问题也不大。”被大姐知道她为我办的签证替他人做了嫁衣裳,肯定想砍我。
Mike满意地笑起来,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所有的人说:“那就按照Elliott说的办,让HR给他们定机票酒店,星期五出发,Alex;你觉得呢?如果你手头缺人手,可以从Elliott那边借人。”
宋翊笑了笑说:“我没问题。”
星期五?星期五!我心里一声惨呼,盯着陆励成的眼睛里除了熊熊怒火,还是熊熊怒火!陆励成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Mike走出会议室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Peter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让我们去见证纽约的繁华吧!”
我没精打采地说:“你又不是没去过?”
“陪这帮大国企的领导去考察市场,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Peter的腔调很是意味深长,暧昧朦胧。
“对了,你怎么不考CFA?反而考了CPA?”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告诉他我本来就一审计师?Peter见我没回答,自说自话地接了下去,“很英明!很英明!如今一群人都是CFA,只有你是CPA,一旦涉及到这块领域,你就独占鳌头了。嗯,很好的职业规划,很好!我怎么从没想到过?我是不是也该再去进修个什么稍微偏一点的专业领域?”
我无语地看着Peter,什么是强人?这就是强人!我当年可是考得要死要活地才算全过了,人家一副把考试当娱乐的样子。
“一块去吃中饭?”
“不了,没胃口。”
Peter无所谓的耸耸肩膀,先行离去,“你们女生为了减肥对自己真够残忍的。”
我现在情绪沮丧,懒得和他多说,磨磨蹭蹭地最后一个出了会议室。午饭时间,电梯份外忙碌,等了半晌,都一直没下来,好不容易下来一个,里面已经挤满人,只能继续等待,正犹豫着要不要走楼梯,先上几层,Helen提着两个大塑料袋从楼梯口出来,我忙帮她接过一个。
“谢谢,谢谢。”
我帮她把东西提到小会议室,看到里面的人,开始后悔自己的好心。Helen手脚麻利地将塑料袋打开,把一个个菜在陆励成面前摆放好,我刚想退出去,陆励成把面前的文件推到一旁,淡淡说:“饭菜有多余的,一块吃。”
这个句子好像是命令式的口气,而非征询意见式,我的手握在门把手上,不知道是拉,还是放。Helen已经拿了一盒米饭和筷子,笑咪咪地说:“还有很好味的汤哦!”
我想了想,也好,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和他谈一谈。坐到陆励成旁边,侧头看Helen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泡咖啡,我压着声音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陆励成椅子一转,和我变成了面对面,双手抱在胸前问,“我想怎么样?我还正想问你想怎么样?”
嗯?啊?什么?我一头雾水。
“我作为公司的管理人员,自认为一直对你不错,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施展你的才华,可你作为公司的员工,回报我的是什么?想杀死人的目光?如同回避猛虎的行动?”
“我……我……有吗?”我底气不足地反驳。
“你以为这次陪客户的机会很容易吗?现在中国市场是全世界最有活力和最有潜力的市场,这次的大客户,美国那边是高度重视,你过去之后见到的都是高层管理人员,你以为这样的机会很多吗?很多员工在MG工作一辈子都不见得有一次,我哪一点苛待了你?”
“我……我……”我张口结舌,这事怎么最后全变成了我的错?
“苏蔓,我把话放在这里,MG付你薪水,是让你来做事的,你若好好做,就好好做,你若不乐意做,我随时可以请你离开MG。”陆励成顿了顿,又冷冷地补充了句,“不管谁是你的直接上司。”
说完,他转回椅子开始吃饭,而我顺着他的思路一想,好像的确都是我小人心肠,是我风声鹤唳,是我有被害妄想症,那个……那个我之前的思路是什么来着?想了半晌,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了。只能老老实实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想我有点误会您了,以后,我会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