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其后却是诧异:“你的手怎么可能这么光滑呢?你那天提个水就伤了手,难道这些天你没做活路?”
锦衣一顿噗哧一声笑了,而后左看看右看看地从袖袋里套出一些布团来,正是她那身被扯烂的宫装上的布。她拿着对那太监摆了两下,轻声问着:“明白没?”
太监摇摇头。
锦衣把布缠到了手上,冲着太监一扬:“那,这样不就伤不到手了?”
“你还真是狡猾!”太监呵呵笑着言语,那声音完全没了尖锐,听着倒似正常男子的声音,锦衣诧异的一愣,那太监却又扯着尖锐的嗓子说到:“那你扫地呢,我刚才可没见你缠手,难道那扫帚不伤手?”太监说着自己弯腰捞了那扫帚在手,紧跟着嘴巴里发出惊讶的声音:“咦?”
锦衣赶忙把扫帚拿了过来,有些不安的看着那太监,这扫把竿子虽是竹子做的,算的上光滑,但竹节之处还是咯手,而且每每扫几下后,她的指尖还是发疼,于是她便把用来添长明灯的香油拿来用布擦抹了竹竿,而且常常在夜里用布条沾了油的裹在竹竿上,几番这般弄下来这扫把的竹竿早就光油顺滑,怎会伤手?可是这般行径却是糟践了香油,算是私自挪用了宫内之财,往轻了说能罚她跪一宿,往重了说也能罚她入暴室三日。
那太监瞧着锦衣忐忑不安的样子,再瞧着她手里的扫把,竹竿子发亮,忽就明白过来,左右瞧了瞧之后,笑着轻声说到:“哈,你还真狡猾,胆子也够大,这要是让人知道了,看你怎么办?”
锦衣一时吃不透这太监会不会向着自己,当下鼻子一抽,嘴角开咧,立刻就呜咽出声,紧跟着那泪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倒把那太监给弄了个僵,急忙连拍带哄地说到:“诶。别哭啊,好端端的哭什么啊,我有没说要告诉上面,瞧把你吓的!”
锦衣抽泣着故意拿怯生生的眼神瞧他:“公公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说假话。”
“那公公真的不会告诉别人?”
“不会,我向你保证!”那公公一挺身子拍了胸膛,这动作让锦衣有点恍惚,这宫里的太监不是瘦弱成竿就是虚胖成猪,他竟然还有个结实的胸膛?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二十五章 太监金身(一)
锦衣也就恍惚了一下,她是纳闷,但再一愣的想起那天晚上这位好似会功夫的下井来着,倒也觉得人家有这结实的胸膛也是应该,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那太监见锦衣不在抽泣有些愣的擦抹眼泪,以为小姑娘吓的没回过神来,便笑着说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这是咱们的秘密!”
锦衣倒是想着和这公公弄的亲近,可是真的这么顺的就亲近了,锦衣这心里自然就怀疑起来,她瞅着那公公,忽然就直直问到:“公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啊?”那太监没想到锦衣这么问,僵在那。
锦衣一见他尴尬忙是说到:“公公,锦衣不过是个落选的秀女被做了奴婢,家里无势,人也没一点本事,承蒙公公相助还免得尴尬,如今公公好心为我隐瞒,实际上说来这事说大了也算罪过,锦衣和公公不过萍水相逢,公公却这般仗义呵护,令锦衣纳闷,公公您为何对锦衣这般好?”
那太监愣了愣然后又挠着脖子说话了:“那个……其实吧……你看,咱们不都是下人吗?咱们不都是才进宫左不知道右不清楚的人吗?谁能没个犯错的时候,你说是不?难道要见点错就落井下石吗?这犯不着吧,所以……所以还不如同舟共济呢不是?”
“同舟共济?”锦衣一愣笑了出来:“公公您真是有趣,你是御前的随堂,是大公公,别个上赶着巴结您讨好您,您都未必正眼,锦衣不过是个神宫局的香灯丫头,倒得了公公爱护,这,真是怎么话说的……”
那太监闻言又挠了挠脖子:“其实吧……我觉得……我觉得你挺像我家里的妹子的!”
—奇—“啊?”锦衣一顿看了看那太监笑了:“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厚着脸皮将大公公你认成干哥哥好了,如何?”
—书—“啊……成,成!”太监笑着点头,脖子挠的更欢。
—网—锦衣心里笑着,面上却甜甜地:“那,妹妹叫做苏锦衣,家出沧河县,不知道哥哥您是……”
“我……我老家淮安。”那太监才说着,忽然听闻外面有脚步声急急而又重重地响起,他脸色一变地说到:“哎呀,我还有事,改天再找你罢。”说着一个转身就出了殿。
“哎……”锦衣眨巴眨巴眼,人也随了出去,就看到那太监已经和门口另一个太监,两人急步如飞,却又口中窃窃着什么走了。
锦衣有些迷糊的立在佛堂门口,她心里这会是真的糊涂了:这个太监到底什么路数啊,那一句话听着嗓音不对,可瞧着他和那太监凑一起的样子,可的确是个太监没错,要是不是早被人抓了。但是他,他怎么又……
锦衣不自觉的也挠起了脖子:这哪儿的……怎么就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呢?
挠着挠着忽然发觉脖子疼,锦衣忙是灵醒过来,缩了手冲着自己的手就轻呸了一下道:“呸,好的不学,学这些,你怎么也这般没个规矩样!”说完抓着扫帚进佛堂干活去了。
这边厢,两位太监勾着身子急急忙忙的往御花园外出,才行到门口,就有侍卫要拦,一个太监手举着腰牌一亮,那侍卫立刻缩到边上去不出声了。两个太监出了御花园,绕到了爬山廊前,此处竟侯着三两个太监和宫女,捧着匣子。那和锦衣挠脖子半天的太监直了身的一挺腰杆,宫女们立刻上前给脱了衣裳,里面一身明黄镶金的衣裳就露了出来。这太监他不是皇上又能是谁?
纱帽一丢,陪着勾身的太监捧了金色的龙珠纱帽给冠上,而后又赶紧给规整了下衣裳,瞧着没事了,才急忙的冲身边的宫女摆手,立刻其他的太监和宫女都哈着腰的退了。
“皇上寻着人了?”眉眼发亮的小太监冲着皇上露着笑容。
“神宫局的圈子,我都转完了能不瞧见吗?”皇上似乎一时没缓过劲来说话还是尖锐的假声,把那小太监惊的一愣,噗哧一声笑了:“皇上,您这学的谁啊?”
皇上这会也反应过来,轻咳了两声,清了嗓子,回了自己的音斜了那太监一眼:“那不是学你吗?”
那小太监直接僵到那了。
皇上左右瞅了瞅才冲那小太监说到:“你听着,朕给你寻了个干妹子认了,这以后你就是她的干哥哥了,知道吗?”
“啊?”小太监一愣,忙陪着笑:“是,是,皇上您说什么就什么,可是……您不会报的是小的贱名吧?”
“朕只说了我姓蔡,估计将来迟早算到你头上,怎么,不乐意?”皇上昂着脖子问着,眼里却全是笑。
小太监干巴巴的一笑:“小的敢不乐意吗?只是这事要是穿帮出来……”
“你就不会让它不穿帮?”皇上说着冲小太监的脑袋上敲了个暴栗,一甩袖子大步前行,那小太监揉着脑袋跟在后面:“皇上,您要是喜欢她,干嘛不直接点了她?”
皇上站住脚看了小太监一眼说到:“蔡宝啊菜宝,你不是说是朕肚子里的虫吗?难道朕想什么你不知道?”
小太监缩着脖子咂吧了下嘴,这手就挠到了脖子上了:“小的觉得吧,您是不是不想淑妃和贵妃娘娘在意她?”
皇上一笑,说到:“朕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当日太后说选出了几位也就够了,其他的免了补见和挑选,朕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公侯王爵的等着朕去赐婚也就应了,要不是那天晚上朕寻物瞎转遇上她,还真就错过这么一位美人。”
“那皇上遇见了,心仪的话,收了也是不错啊。您不是说了她细皮嫩肉的,在家肯定是被细养的主儿吗?何必留在那边受罪呢?”
皇上听了这话,脸上的笑淡了淡:“在那里她还清闲,朕瞧着倒似逍遥,真要倒了朕的身边,大气都喘的不畅快何必呢?再说了,朕,也不缺这么一个不是吗?”
“皇上说的是理,可您这么装成奴才和她会着,这,这不大合适吧……”
“朕也知道不合适,尤其这么揪着嗓子说话人也难受,可朕遇上她的时候正好穿着那身太监衣服,朕不装下去怎么办?”
“可皇上您也不能……”
“日后再找机会换个身份吧!不过,这也不重要,朕不过是找个自在的地儿,成天别人见着朕开口闭口那一堆恭词,起先听着舒服,可听了这些日子,怎么就觉得烦呢?好似每个和朕一说话就套了张面具似的,瞧着还真不舒坦!”
“那皇上,您的意思未必是就把她这么搁着?”
第一卷 锦衣夜行无人知,绝代风华有自恃。 第二十六章 太监金身(二)
皇上听了蔡宝的话,颇有深意似的看了小太监一眼:“对,就这么搁着,她那么一个细皮嫩肉的,到了朕的跟前也只有被别人当了台阶,何必呢?”
“皇上,小的还是想不明白,人家是往自己怀里扒拉,你怎么往外推?”
皇上闻言,忽然脸上浮现了一抹不快的冷笑,继而他叹了口气:“我的天下是母后给的,我的江山是父皇搏来的,江山于我便是父母之重,可我并无掌控之心,我只想……唉,谁能懂我的心?蔡宝,你啊你,我以为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早懂了,可是你也不懂……”
“皇上,小的……”蔡宝激动的似要跪,可皇上却抓住了他的衣领,一脸认真地说到:“你记住,后宫之地是个染缸,再好的女人一旦争风吃醋都会变成恶鬼,朕少一个恶鬼多一个说话的人有什么不好?难道你也想让朕没一点喘气的地儿?”
“皇上,小的明白了,明白了。”蔡宝本就是皇上还未称帝前身边的小厮,因着小时被贩卖的时候就被切了小根,早早的成了阉人,如今主子成了皇上,他自然也顺当的成了贴身太监,大总管,可跟着混在宫里近三个月,随着主子再胡闹着玩也没见到皇上这般认真的于自己说话,不觉的想起入宫前夜主子醉倒在房里说的那堆话,只觉得脚都有些软了。
“明白就好!”皇上松了他的衣领:“诶,朕告诉你,这事你自己想法子给我兜圆了,就让她清闲着,不成了,就寻个利索的丫头陪着她,不用她做事也是好的。”说罢看了下天色:“诶,你急急的来催朕,是什么事?”
小太监一拍脑袋:“瞧小的这记性!礼部尚书丁大人可在殿里侯着呢!”
“哦,好,那咱们快过去吧!诶,蔡宝,你这脖子有什么好挠的啊,你看朕学你,脖子都挠的疼!”皇上说着歪着脖子给小太监看了一眼,蔡宝的脸刷的就变了:“哎呀皇上,您要装奴才也别这么着啊,您瞧您那脖子给挠的……您这不是要小的命呢吗?”
“走吧!”皇上胳膊一甩不当事的朝着蔡宝的肩头就来了一下:“有朕在,谁敢要你的命?”说完一笑就要迈步,忽然想起什么事地小声在他耳边说到:“我要你找的东西找到没?”
蔡宝一脸菜色的摇摇头,皇上便撇了嘴儿:“晚上咱们再找!”
“皇上,您和小的这都变着法找了一个月了,可要是真有,不早就找到了?小的寻思着,会不会是旧帝一把火给……”
“不会!要说一把火烧的,会是母后也不会是他!再找找!”说完他跟没事人似的迈步走在前头,而蔡宝跟在后面一脸的紧张,心里打着算盘:这事我该不该和淑妃说呢?
收拾完佛堂,锦衣又清闲了,这一闲,春困倒是上来了,她正抱着一些蒲团放到门后,准备寻个地儿迷糊一会,却听着有些脚步声传来。
未必那蔡公公又跑回来了?锦衣想着就放了手里的蒲团出来,结果一看站在门口的人倒是给顿住了,来的竟是贺宝珍。
贺宝珍此刻一身葱绿云纹的水绸将她衬的是清纯可人的模样,只是那眉角飞舞的得意,却又偏偏与那清纯之色起了冲突,倒看着似个骄横的小娃娃一般。
“锦衣见过贺美人。”三天前皇上才幸了这位循例封了美人,锦衣听到太监们在后宫传信的时候就晓得会有这一日,只不过很难得的是比自己预期的晚了两天,这位贺宝珍还是多少沉的住气的。
贺宝珍扬着眉摆着手,将手里的纱帕拨弄的惬意,她不说免礼的话,锦衣就只能行着蹲身礼,而这蹲有的时候比跪着更叫人难受。
锦衣虽是自小被授养的,礼仪周全,可到底也蹲不住,她清楚贺宝珍是来和自己斗气要找自己的茬,但也不能这么被人困着,当下眼一转的大声说到:“神宫局锦衣见过贺美人,贺美人如有事寻锦衣,还请略略稍后,适才皇上跟前的蔡公公来过,要锦衣去内务处谢赏,这事耽误不得……”
这话说的清楚明白了:我还要去谢赏,没功夫陪你这耗着,你该干嘛干嘛去。贺宝珍一听自然打岔:“谢赏?你一个香灯丫头能论到什么赏?”
贺宝珍打了茬,这锦衣就能直身,她立刻直溜了身子,微微笑着答到:“怎么就不能呢?早上太后来过,皇上来过,贵妃淑妃也来过,她们对佛堂归正觉得满意,刚才皇上还特地叫了位蔡公公来表扬我呢,我自然要照着规矩去内务处谢恩啊!”
下人的规矩里是有这么一条,可那是赏银二十两以上,或是给了品级,才去内务处谢恩的,可这是下人的规矩,不是深在宫院里的人怎么会知道?锦衣一说,直把贺宝珍给唬住了,她瞅着锦衣那一脸淡然的样子,忽就有种无力感,只不过她又不甘心便说着:“你说蔡公公?谁不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这丫头信口胡说的吧!”
锦衣一时也没办法证明不是自己胡说,略一转眼说到:“锦衣听着他是姓蔡来着,哦,他说话的时候喜欢挠着脖子……”锦衣本就是说着看,可这话一出,贺宝珍变了脸的插话:“蔡公公真来过了?”
锦衣点点头。
贺宝珍歪了下嘴巴对着她身后的丫头说到:“春红,你先过去!”
那丫头应着退的远了些,锦衣不知道贺宝珍想唱哪出,小心的提防着。
“我对你心里还有气,可那天你说的话,确实是那么回事。你没能帝选和我真没关系,我长着么大只不过没被人这么拿捏过,才……”
“贺美人,过去的事,我记性不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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