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这个正牌弟弟,听着江南一口一个我哥如何,我哥如何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从上到下的贵族气,漂亮的叫同为男人的他嫉妒,本来被踢来踢去就一肚子火,偏偏对这个温和漂亮的人就是发不出火来。
江南发动车子,慢慢往荔枝道走,卜向秀小心地测定:“小哥,宋长亭是你什么人?”
江南笑了下:“您误会了,我和我哥没血缘关系,不过哥对我很好,比亲哥哥还亲。我家人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都没,可是就是亲。我叫江南,很好记得名字,叫我名字就好。”
郭嘉和郭晴对望了眼,没吭气,卜向秀又问:“那么你们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江南笑了下:“不会啊,很轻松,大家各自都有事情,除了晚上能偶尔聚下,大多时间我们都忙自己的。”
卜向秀点点头:“家里没个女人照应,是辛苦的。”
江南露着挺幸福的笑,他把方向打个弯:“也许吧。”
卜向秀继续问:“江南的父母在哪工作?”
江南还是那副模样:“死了。”
卜向秀闭了嘴,抱歉的没再开口。江南看下她笑了下:“您别在意,我和家里的关系很奇怪,他们当我死了,我也当他们不存在。”
卜向秀顿时脸色苍白,再也没开口。江南在车上给家里电话,叫准备饭,路上停了一回车,女士用的沐浴露,简单的浴袍,拖鞋买了两套,他抱歉的把东西放到卜向秀手里:“抱歉阿姨,我家都是大男人,没女人用的东西,我也不会买,您别介意啊。”
甲壳虫穿过荔枝道的丁字路,江南指着打着巨大的蓝色地灯,外观古典优雅的折翼说:“那里就是我家了。”他打开车棚,卜向秀他们支着脑袋看了会,郭嘉问:“几层啊?”
江南笑下:“这一整栋都是啊,下面是钰翔哥哥的画廊,那边是我涛涛哥哥和小妖哥哥的咖啡店,三楼是丁一哥哥的办公区,后面有个院子能放车,院子大小还成,天气好了,我们偶尔会在后院打篮球。”
对于卜向秀他们的概念,一栋楼宇和一套房的概念是不同的。江南见过市面,所以在他眼里,折翼不大,中等而已。
江南把车停在店铺门口,咖啡店出来个穿着门童衣服的青年,江南帮卜向秀拿行李,那人把车往后院开。小妖和涛涛从里面跑出来挺热情:“是阿姨吧,我们丁一哥哥和钰翔哥都不在,我们在也是一样的,快进来。”
卜向秀他们眼见着,那么漂亮的店子里出来两个精雕细琢的漂亮青年热情的招待他们,母子三人一直想的冷场面出乎意料的没出现。
卜向秀他们一进咖啡店,一股调整的适度的空调暖风柔和和的吹来,小妖把他们带到角座抱歉的说:“位置不是很好,今天客人多,一楼二楼都满了呢,阿姨,你们先吃些东西,十点半打样了,咱一起回家。”
涛涛带着服务员端过来一些饭菜,不是西餐,是地道的家常菜:“阿姨,小弟,小妹,菜是临时做的,西餐那个东西我想你们也不爱吃,那个吃到肚子里不踏实。”
卜向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连串的打搅,抱歉的话冒出来,涛涛他们只是温和的笑。江南坐在柜台简单的吃了个三明治,接着他坐在刚空暇的窗口的独立的座位那里,拿出论文写。郭嘉他们四下小心的观察着,这店面不大,没他家美容店大呢,最多七八十个平方,这里装修的就和旧电影一样,外文海报,方柱子上吊着飞镖靶子,七八张台子,角落里放着台球桌。屋子里的音乐是那种电视里的好莱坞旧电影的歌,墙壁上的鹿头,牛仔帽……咖啡店的客人很多,仔细端详竟然有七八个老外夹杂在当中。
郭嘉顺手拿起摆放在一边的类似于乡下叫菜单的东西,打开看了会,接着吐下舌头,这里最便宜的咖啡二十八,最贵的一瓶酒八百八十八。其实这价位不贵了,但是郭嘉他们就是接受不了,县城做个染发,油,烫发,最贵一百八十还是带讲价的。
江南放下手里的书,敲了几下桌子,抬头问了一个单词,他不知道中文变成英文怎么写,小妖想了下,举起一瓶啤酒:“谁知道。”
顾客互相看下笑起来,一个高喊:“最少三瓶。”
小妖气呼呼的样子:“就一瓶,爱要不要。”
客人们哈哈大笑,接着,一个坐在边上的先生,走到角落,看下江南的书,涛涛搬了了个凳子过去,江南和那位客人低声讨论,酒店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里学外语的环境真好。”郭晴突然冒了句。
郭嘉点点头,卜向秀一直在低头考虑着,原来想着,到了家里,帮着收拾,打扫,慢慢的感动钰翔,可是,这里似乎和他想的不同。那孩子并不孤单吧。这里的人都很友善。那种爱是很直接的。
涛涛隔着柜台看着那里一直四下张望的三个人:“小妖,江南没经验,但是我觉得,这三个人,不是那么简单的,而且钰翔没提起过亲戚要来啊?”
小妖放下手里的活,皱眉:“我打电话了,你知道的,他们出去一般都关机,总归不能撵出去吧?还有,那个男孩子,你仔细看他的嘴巴。”
涛涛看了下,低头假装干活:“和钰翔一模一样。他没咱们钰翔漂亮。”
小妖笑了下:“说什么呢,晚上就安排他们睡你屋子旁边那个套房吧,上次你朋友来借住钥匙不是没还了吗?”
涛涛点头:“好。”
时间慢慢过去,咖啡店打样,小妖他们换了衣服,帮卜向秀提了行李,从二楼的三层门进那边。伴随着开灯的声音,卜向秀他们吸了下气,面前是一个长廊,整块的高档地毯铺着,空中吊着的是造型典雅的水晶宫廷灯,墙壁上每个门的中间,都有不规格的油画作品,一些淡淡的香气若隐若现,郭嘉吸吸鼻子,觉得这个味道特好闻。
“阿姨,因为钰翔不在,我们也联络不到他们,所以只好委屈您住我隔壁的客房。”小妖客气的笑下说。
“不,不麻烦,是我们添麻烦了,那个,我们随便找个住的地就成,要不,在钰翔屋子的沙发挤下就好。”卜向秀也是很抱歉的,但是她觉着她住宋钰翔屋子没啥的。
小妖他们互相看了眼,打了个哈哈帮卜向秀提着行李向里走。大概走到第三个门的时候,涛涛打开门:“阿姨,你们先进我屋子坐下,我去那边收拾下。”
卜向秀真的觉得给别人带来麻烦了,她很想说,她们找个宾馆就和就成,但是架不住两个孩子的好奇,天那么冷,而且她也不熟悉这个城市。卜向秀在为自己的好奇心找理由,等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在了涛涛客厅的沙发上,涛涛的个性随意,他这套屋子,是宋钰翔叫人装修的,挺有现代感觉,卜向秀她们坐的这套布艺长沙发和一圈的淡绿色的丝绒桌椅,把大大的客厅划分成两个,对着沙发的是仿古电视墙,郭嘉不知道摸了那里,对面的墙壁缓缓滑开,薄薄的挂屏电视露了出来,郭嘉吓了一跳,向后坐了下,面前茶几一边的球星立柱滑出一个小抽屉,一排着七八个精致的遥控放在黑色天鹅绒上。
涛涛正好进门,郭嘉尴尬的看下他,涛涛弯腰提行礼:“阿姨,跟我来吧。”
涛涛隔壁的房间,小妖他们有朋友来会安排到那边,家里对朋友是很挑的。一般的朋友小妖他们也不会往这里带,所以这房子没住过几次人。卜向秀一直道谢,连声说添麻烦了,最后到说的大家不好意思了。
深夜,娘三坐在家里,商议事情。
郭嘉靠着沙发:“妈,要是钰翔哥哥回来不认我们,撵我们走,怎么办?”
卜向秀把刚给儿子洗的袜子晾到沙发背:“他撵我们,我们也不屈的,过去,实在是对不起他。”
郭晴在家里翻来翻去,一会发现一些有趣的地方,没参与到哥哥和母亲聊天的阵营中。
郭嘉:“以前的事情,我听邻居说过,妈,我开始真的不敢相信那是你和爸爸做的,还有,我讨厌姥姥家人,这次回去,别叫我去姥姥家,我看不惯,上大学没钱的时候,她们连门都不叫我们进的,对吧,郭晴!”
郭晴蹦过来搂着妈妈的脖子:“对啊,每次三姨都跟我打听我家有多少钱,还说我爸不好,姥姥一直叫我悄悄来找我钰翔哥。”
卜向秀苦笑:“你们去,是尽义务,别挑老人的不是。”
郭嘉仰天躺倒:“妈,你不是单纯的来和我钰翔哥道歉的吧。”
卜向秀看下儿子点点头,她站起来,把里屋的床罩揭开,是,除了道歉,有两件事情,她必须要告诉宋钰翔,人都不会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有些东西没了,无法挽回,但是有些遗憾,能弥补多少算多少吧。这就是她将近一年多来的想法,她放下了一辈子的怨念,不再怨恨了。
可是,宋钰翔呢?他能放下吗?
第三十一章
宋钰翔和丁一从滑雪场下山,正赶上长安市今年的第一场来晚的雪。丁一把车停到折翼门口,看着越来飘得越大的雪花,对身后刚下车的宋钰翔说:“亏了没听他们的,再晚点,高速路上不去,回不回来就是问题了。
宋钰翔笑了下,整理下围巾,下山的车是他开的,丁一整整睡了一路。
小妖他们从店里蹦了出来,江南也是笑眯眯的伸手要礼物。山上有什么好东西啊?丁一从口袋里挖了半天,抓出几本从入山口拿的免费随便取的旅游宣传小册子发了人手一本,结果被大家群殴。正闹腾间,小妖悄悄把宋钰翔叫到一边说了很久的话,本来笑眯眯的宋钰翔脸色突然变得很古怪。
丁一叫他们帮忙卸东西,他也慢慢走过去,宋钰翔冲他苦笑了下:“你不是公司有事情,先去处理吧,正好,我也处理一些事,老家……老家……那个来了一些亲戚。”
江南走过来,不安的问:“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宋钰翔伸手拨拉了下他脑袋上的雪花:“没有,不是外人的,我只是不常和他们来往。”
丁一从车里拎出公文包,他看下宋钰翔,虽然这个人不爱把情绪带在脸上,可是,变脸变得这么快,是很少见的,他拍拍他的肩膀:“我在三楼。”
宋钰翔笑了下,抓下他的手:“知道。”
卜向秀在屋子里坎坷不安的呆了两天,心乱如麻。郭嘉一直陪着母亲,郭晴倒是对那家咖啡馆很感兴趣,经常去看去溜达,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说。
“妈,别在屋里呆着吧,我们出去走走,附近的荔枝湾很漂亮呢。今天下雪,也很漂亮,走走心情好。”郭嘉劝阻,卜向秀看下儿子心下安慰,这孩子大学一年多,懂事多了。她刚要开口,却有人敲门。
郭嘉应了声,过去开门:“钰翔哥?”他声调高了起来,卜向秀连忙站了起来,更加紧张。宋钰翔冲郭嘉笑了下,慢慢进屋,母子相见,却尴尬无言。
卜向秀上下打量着十月怀胎却陌生无比的儿子,心下凄然。看看他,高高大大,俊俊秀秀,多么好的孩子,做梦一般的二十九年,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姨,对不住,并不知道您来。”宋钰翔终于开了口,一句姨,竟然说的卜向秀掉了泪。宋钰翔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看下无语的郭嘉和郭晴,郭晴敏感,跟着也掉了泪,她过去抱住母亲。
宋钰翔看下门口窥视的小妖,皱下眉头,小妖连忙进来把热饮放下,迅速撤离,宋老大面色不善。
宋钰翔借着关门的时候,稳定下情绪,他把大衣脱下,慢慢走进来坐到沙发上,为什么卜向秀会来?他这会子脑子乱糟糟的。
卜向秀坐下,抽了下面纸擦了几把眼泪,抬头对郭嘉和郭晴说:“你们去楼下呆会,我有话对你钰翔哥说。”
郭嘉点头,去柜子里抓出新买的羽绒衣和郭晴一起出去了。
大约沉寂了十几分钟,卜向秀抬头看下宋钰翔:“钰翔,你恨我吗?”
宋钰翔沉默了几分钟,他看到了桌子上的圆筒烟盒,戒烟许多年了,因为受伤的肺部。他突然很想抽一支,他伸出手打开烟盒,拿出一支香烟,在手里捏了几下又放了回去:“小时候,过得不好,很恨,后来长大了,独立了,就不再需要恨了。”
卜向秀抬眼看下儿子,挣扎了下,她也伸出手抽了一根香烟出来,点燃吸了口,宋钰翔知道卜向秀吸烟,她总是喜欢一边吸烟,一边骂骂咧咧的。也许是自己也是奔三的人,也许生活的摔打已经磨平他的棱角,如今的宋钰翔是个完美的圆形。
“来之前,我想,也许那孩子见到我,会把我赶到大街上。但是我又想,那孩子不会,我已经可恶成这样,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都无法忍耐,可是我觉得你不会。”卜向秀自嘲的笑下。
“十月怀胎,能把我带到这个世界,我该感激。”宋钰翔扯下领口,放松自己。
“你象他,总是委屈自己。”卜向秀笑了下。
“宋长亭?”宋钰翔问。
“恩,宋长亭。”
“我不觉得他哪里委屈了自己,那样不负责的人。”
“其实,我来还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应该说两件,也许,说完你会更加恨我,但是,我不想再有遗憾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到的。”
宋钰翔站起来看着外面的窗户,雪越来越大:“您说吧,无论如何,我不会恨你。”
卜向秀拧了香烟,笑了下:“恨或者不恨,我们都没那个精力顾及了,我来这里想告诉你,你的爸爸,你的爸爸宋长亭,从来没有不爱你。”
宋钰翔缓缓回头,看着卜向秀:“爱或者不爱,我已经不奢求了。”
卜向秀仰天躺在沙发上,眼泪慢慢从眼睛两边滑下:“我只是得到了不该得到的,被诅咒了。”
宋钰翔走到一边的小餐吧倒了一杯水递给卜向秀,卜向秀摆下手,继续抽了几张纸擦泪,她醒下鼻子,开始说起一些宋钰翔不知道的往事。
“宋长亭到镇子来的时候,五岁,她母亲是县剧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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