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天使 浮尘- 第2部分

　　轮船慢悠悠的在江里行驶，坐在船里如行平地，没有丝毫感觉船是在水里走。虽说她从小在山里的水边长大，却是第一次体会三峡的险，第一次沉迷三峡的美。倚靠围栏，河风吹拂，子阳想到了人在画中游，自己也有了这种意境，原来这句话是没有骗人的，她终于体会到了。

　　上岸后要转火车。火车上的人特别多，别说坐位，走道里都挤满了人。表叔带着一行人急急的找了个火车的连接处，子阳看着还没人，心中一喜，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包一丢，一屁股就坐了下去。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坐火车，虽然车上人很多很挤很热，但在第一次出远门的她看一切事物都是那么新鲜。

　　“咣”“咣”“咣”，连接处一摇一摆，好像随时都会脱节似的；好家伙，这对子阳没有一点影响，耷拉着脑袋睡过去了。“子阳，饿了没？”也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子阳被表叔叫醒。这一问，子阳真觉得肚子在叫，表叔去买了5元的盒饭。子阳三下五除二，快餐盒空空，只看见了白白的底。不知是人太多还是天气太热，用手摸一把脸，手上全是汗水。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看看窗外，黑漆一片，“呼”“呼”“呼，”火车在过山洞。看看车厢里坐着的人，全都东倒西歪，睡过去了。

　　伸个懒腰后坐下来，听着“咣”“咣”“咣”的声音，居然又睡着了，等子阳睁开眼，火车都快到站了，表叔说：“准备好，要下车了，”子阳把包往背上一搭，外面，天已经发白。　“各位旅客，光洲火车站到了，请你拿好自己的行李，准备下车。”“咚”“咚”火车停了下来，火车上的人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拼命的往门口挤。子阳紧紧的跟在表叔身后，被人群挤着就下来了；心里乐开了花：嘿，真好，都不用自己走路，省时省力啊。表叔叫她们一行人在候车厅等着，还得转车，他去买开往深圳的火车票。　

　　这次坐的火车有空调，表叔带着一行人找到了坐位。在七月这个大热的天气，坐着软软的椅子脸上点点的冷风吹过，子阳觉得舒服得不得了，表叔看着兴奋的子阳说：“子阳，坐着舒服吧。”　

　　子阳看看车里面：“嗯，可比前两天强多了，一个天一个地呢。”“嘿，当然了，就这点距离，价钱比昨天坐的那个还贵很多，肯定舒服。”子阳听表叔说完吐了吐舌头。对于子阳来说，这个价位真的很贵，弟弟一学期的学费都差不多够了。“都醒了，准备下车”睁开眼睛，表叔正看着自己呢。表叔乐呵呵的问：“怎么样？这条件大家都睡得好吧。”原来一行人都睡着了。等醒意全都没，火车已经到了深圳火车站。　　

　　下车了，天空的雨珠飘飘扬扬的落下，子阳看到了边防关口。一行人谁都没有带雨伞，只能在雨中冲锋。“都把通关证件拿好，准备过关了。跑。”表叔带领她们几个在雨中飞奔。子阳把通关证紧拽在手里，生怕一不小心被人抢走似的。好多的人啊，左顾右看，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　

　　表叔嘱咐到：“子阳，跟紧了，黄莺，老三，老么，你们跟在子阳后面。”黄莺是表叔的老婆；老三是表叔的表妹；老么是表叔的堂妹，也就是子阳的表姑。她们都和表叔在一个公司上班。这次他们一共是五人行。

　　走走停停的，轮到子阳她们了，证件检查完毕完脚下就已经入了边关，出了边关检查站，子阳回头，写着黄钢口岸。转过身，哇，她在心里阵阵惊呼！《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会不会是我这样啊，真是太好看了：高楼直入云霄，人行天桥四通八达，宽阔的马路，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的车。两旁的绿色植物整齐有序，娇艳鲜花在雨珠滴落下有些残败的样子，也没有影响子阳美好的心情。　

　　真是好漂亮。虽说家乡的花草何其多，可是在这里，它们却有了另外一番韵味。“子阳，走了。”表叔叫道，还要坐公汽才能到表叔上班的地方，雨大起来，“快点，下大雨了。”表叔赶紧的把还处于惊喜状态下的人拉上了车。

　　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表叔说：“到了，下车。”一行人下车来，雨早已经停了，子阳紧跟在表叔后面。在家时爷爷奶奶就嘱咐，在外面别把自己弄丢了，子阳当时心里还笑爷爷奶奶过于担心，自己这么大个人，怎么就可能弄丢呢；这一走一看才知道，原来第一次来大城市是真有可能走丢的。　

四、遭遇无眼人
遭遇无眼人

　　表叔在前面走得很快，他的假期昨天已经到了；今天必须回厂里上班，因为路上车船误了点时间，所以没有功夫休息了。子阳眼睛不断的扫射四周，她脑里只有一句话不断的在重复：深圳太漂亮了。匆忙的看了看前面的高楼，楼顶几个招牌大字刚劲有力‘兰优集团。’沿着绿荫道走了十多分钟，表婶说：“真是累，终于到了。”

　　跟着表婶去了她的宿舍。表婶住在七楼，子阳生长在农村，可第一次爬这么高的楼，还是觉得脚发软；可能上班时间，表婶的宿舍没有人，一行人将大包小包的放下。“黄莺，你收拾一下带过来的东西，子阳，你先洗澡，睡一下，我要去上班了，要不刘工又要说话了。”表叔上班去了，表婶去烧水。　　

　　或许是深圳的温度高，没多大功夫，就听表婶叫到：“子阳，你先去洗。”也不客气，找了件衣裳就进去。热水冲到皮肤上：“真舒服啊，这几天坐车可真够累的。”冲完澡把衣服洗好后挂起来。表婶边收拾东西边对她说：“子阳，你先上去睡会儿。”原来表婶的上铺睡的是老家的一个远亲，也不客气，上床一会儿入了梦乡。

　　“子阳，吃饭。”被表婶叫醒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子阳坐起来看了看，表叔的表妹和堂妹都不在，原来她们宿舍也在同一幢楼，都回自个儿宿舍去了。表婶宿舍多了好多人，都已经下班。下床来坐在表婶的床边，人进人出，感觉拥挤。从进门到现在，子阳这才仔细的打量了这里，上下一共有八个床位，一阳台一卫生间还一个小的空间可以做厨房，整个就是一个单的套间。　　

　　表婶已经把饭菜都摆好，开始吃饭。“黄莺，是你什么人啊？”有人开聊了。“季新明的侄女。”“小妹妹，你多大了？”“看你好像挺小的，怎么这么小就出来打工啦？　一连串的问题，子阳都不知道如何作答，反复在回想：“怎么都这么热情，让我把饭吃完了再关心吗，肚子填饱才有力气聊吗，这么多问题，我要怎么回答你们呢。”这么想着的时候，表婶那边已经一一帮忙回应了。

　　吃完饭，天已漆黑。“子阳，等会儿你大表叔就过来接你，东西要收好。”表叔不忘嘱咐。“嗯，我知道了。”大表叔是表叔的哥哥，在深圳的另一地区上班。子阳决定跟着表叔一起走的时候，子阳的爸爸想让子阳跟着进表叔上班的工厂，可表叔的工厂现在不需要人，大表叔那里刚好在招工。父母对子女的爱可谓无微不至，连这都替她想好。

　　不久，大表叔来了。“子阳都这么大啦，东西拿好，我们走吧，要不回去就很晚了。”子阳搭着包，跟着大表叔踏上了去福利区的中巴车，夜晚的深圳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下了雨的原故，在这大热天还有丝丝凉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感觉真好。

　　大概两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子阳跟着大表叔下了车，看看四周，却分不清东西南北。大表叔把她安排在一个熟人的宿舍。“子阳，明天把你的证件带好去面试。”大表叔说完就出去了。　

　　第二天上午，大表叔和一个保安大哥叫她把证件拿上去面试。去了才知道，其实所谓的面试，也就是看看证件而已，因为厂子的待遇相对来说还可以，虽然只是招普通的流水线员工，可大门外还是排了一大堆的人等着进厂。

　　因为有大表叔和保安大哥的介绍，算是走了后门，子阳直接就到大门口的保安室去面试了，面试的是一老头，讲着子阳听不懂的话，人家说那是白话。那老头子看了看子阳，又看了看子阳的证件。对着大表叔摇了摇头，叽叽歪歪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表叔面带遗憾的出来，子阳心一惊：难道是进不了厂？那可完了，这一点准备都没有，咋办呢？身上没钱又没住的地方。“子阳，人事说你太小了，说怎么看你也不像十八岁，怕身份证做假，说现在查童工很严，不敢收。”

　　“啊……！”子阳不知所措的惊呼，这人真是，真假都分不清吗！还人事，鬼啊。“我下午再去说说看，等会儿先吃饭吧。”大表叔也很无耐。唉！悲！难道人长得弱小也有罪吗，这也没办法。子阳天生就长着不是娃娃脸却胜过婴儿脸的白嫩面容。　　

　　下午，大表叔又带子阳去了招工处，可招工的那人还是不肯招进去，理由是子阳看上去太瘦小，根本就像是童工来的，为了一防万一，不肯把她招进工厂。子阳慌了、乱了，这是她没有想到的，一路上的惊喜，对未来生活的希望，对都市的向往，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所有美的东西在这刻都嘎然而止，这种结果让她不知所措，就如同沙漠里干渴的人，以为找到了水，等历经千辛万苦到了后才知道原来那只不过是海市蜃楼，这种打击让她一时思想都没有了。更加现实的问题是：她身无分文，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这个陌生的异乡，除了带她来的表叔与面前的大表叔，她不认识别人，更不敢相信任何陌生人。原本以为一切可以顺利的与预期的目标前进，命运却在这里与她开了一个玩笑；现在这么一来，她要怎么样才能落足？她要怎么样在这异地他乡生活下去？她又如何面对千里之外的亲人！她又如何面对自己那份心甘情愿的放弃！　

　　大表叔也很气馁，想了一会儿询问的眼神望着垂头丧气的子阳：“子阳，要不去小姑那边找找看？”小姑是大表叔的小妹，子阳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小姑的面了。小姑虽说是小姑，可年纪也就二十六七，子阳都想不起小姑的样子。此刻的子阳只想尽快找到一份工作，有得吃有得住就行，大表叔这句话对她无疑于是根救命稻草。“好吧。”

　　“我打电话叫小姑来接你。”　。。

五、繁华都市梦
很快小姑就到了，原来小姑离这里并不远。“子阳都这么大啦，我还是你小时候见过呢；有些什么东西，拿好了去我那边吧。”小姑的笑脸让子阳沉重的心情有了点阳光的感觉。两人边聊边走，不久就到了小姑的宿舍。不知是不是这里离市区远，离寸土万金还差那么一些距离；宿舍的面积比表婶那边大了好多。也没有大表叔工作的那间工厂里面那些板着脸的保安。　

　　“子阳！天！你都这么大了！”两个漂亮的姐姐进了屋，看着子阳同时叫起来。子阳愣在那里想了好久都没有想起来是谁？小姑看子阳迷惑：“子阳，不认识了吧，这是缘玲，这是春霞。”一听名字就知道，原来论起来这两美女还是子阳的表姐。心里总算是有了些安慰：“嗯，还好，有说话的姐妹。”小姑和俩表姐上的是两班倒，今晚只有春霞上班。小姑说：“子阳，吃完饭带你出去走走。”

　　有小姑和表姐一起，子阳心情稍稍好点，毕竟差不了几岁，都是女孩子，说话有共同语言。小姑和表姐带着子阳去了夜市。子阳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夜晚，身处的地方灯火辉煌，街上卖东西的一应俱全：杂货、衣服、食品、电器零件等等什么都有得卖。人群来来往往，很热闹。这种繁华热闹的场景，让子阳想到了听人讲过的：很多大山出去的人都不愿回去。这种现代化的都市，与老家的生活习性相比较，可以用历史学的古代与现代来形容。

　　这些地方生活方式是开放的。女孩能穿掉带衫，男孩能穿花衬衣；深夜十二点还有人在闹，只要你有钱，想买什么就可以买到什么。而老家呢，祖祖辈辈穿的都是一成不变的衣服，没有什么款式，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时尚之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是尊循大自然的规律而劳作。这里与大山的生活方式形成了绝对值的对比。难怪那么多走出大山的人都不想回去。这边夜晚灯火通明；在老家用的是河里水发的电，哪有什么夜景。而想要买东西，要走很远的路去集镇上才有。

　　这会儿，子阳体会到那些人不回家的原因：不是他们不爱家，而是不知道要怎么去爱。当一种返古式的生活方式遇到一种现代的生活方式，当一个人觉得自己的生活习性与思想与大众是那样的不融入时，他只能努力学习，以期得到大众的肯定；久而久之，环境将这个人真的改变了，至于这种改变是不是真的适合，其实，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可以给出答案。这些已经走出大山，融入了都市生活的人，他们已经回不去那种曾经的生活。

　　小姑拉着子阳的手慢步而行：“子阳，以后要买东西到这里来就可以了。你记得住来回的路吗？”“嗯，我记得住，”子阳的记忆力那不是吹的，虽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篇课文看下来，也能记个*不离十。逛完街回到宿舍，都直叫好累。冲完凉出来，小姑指着一空床对她说：“子阳，今晚你就睡美霞的床吧。”

　　“好。”子阳记得从小时候起，爸爸每次外出为姐弟俩赚学费回家后都会讲，外面不管有多好都没有家好。当时还小的子阳不明白爸爸的意思。现在子阳知道，外面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好，家里的亲情是什么都不比不上的，它不关贫困与富裕。此时，这份亲情让子阳心里踏实了不少。没多久，就睡得稀里花啦。　　

　　小姑上班的地方现在不招人，早上起床后，小姑对她说：“今天我不上班，我带子阳去找工作。”在早餐铺小姑买了两个摊饼，给了子阳一个，边吃边找。　

　　深圳的太阳就是跟家里不一样，才八点，太阳就已经晒得子阳额头汗珠直冒，跟着小姑走了一条又一条街，没见着半个招工的广告。阳光高照，都快到中午了，终于问到有一家手袋厂需要操作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