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当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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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女当自强- 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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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听说,刘福婶又放出话来,若是有人肯娶春娇,陪嫁可是丰厚得很。”

庄善若心里咯噔了一下,刘昌尸骨未寒,刘福婶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第226章 恨事

“……每天也就睡两三个时辰,除了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便都窝在房间里做针线,和她说话也不搭理。唉!”刘福婶叹息连连,眼角的皱纹比上回见了要深了许多。

“做针线?”庄善若愣了愣,刘春娇做姑娘的时候就不爱动针,怎么这会竟然做起针线来了。

“谁的话也不听!”刘福婶满脸愁容,“还是上回刘郎中老两口过来絮絮地说了好一会的话,倒是对着我这个做娘的一句话也没有。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春娇,她还哭吗?”

“哭?不哭了。”刘福婶眉头一皱,就现出老态来了,“倒还不如哭,听着让人心里踏实点。一天到晚闷声不响地做针线,可别是魔怔了。”

庄善若拍着刘福婶的手道:“我去看看春娇。”

“哎哎,你先去,我去给你泡壶茶来。”刘福婶感激地道。

庄善若走到刘春娇的房门前,将手放到了门上,侧耳听了听。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她强笑着道:“春娇,我来了!”说话间将虚掩的门推开。

房间里的摆设不变,窗帘大开,室外明亮的光线带着灼热将小小的房间充斥得满满的。刘春娇正背对着门坐在凳子上,躬身在做些什么。

“春娇?”庄善若又试探着问了一声。

刘春娇这才慢慢地将身子转过来,庄善若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哪里像是年轻少妇的脸?脸色蜡黄,两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眼下是青黑一片,嘴唇裂出了无数个口子,只有那双眼睛却是灼灼有光,仿佛刘春娇身上所有的生命力都凝聚在这一双眼睛上了。

“春娇,你可还好?”庄善若还没有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刘春娇的躯体仿佛先她的年龄而老去了。

刘春娇淡淡地在庄善若身上瞟了一眼。又重新将身子转回去,淡然道:“你来了。”仿佛与庄善若是比邻而居,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庄善若心中弥漫着难言的情绪,坐到刘春娇面前。

刘春娇朝她点点头。腼腆一笑,又低下头专注手上的针线活了。

庄善若仔细一看,原来刘春娇在做一件夏衫,看试样看颜色,怎么看都不像是给女子穿的。她本来在针线上就不大在行,做姑娘的时候不耐烦拿针线,出嫁了也没机会做,所以动作便有些笨拙,常常缝上一针要好几下才能完成,又或者一不小心将针头戳到了手上。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春娇,你这是给谁做衣裳呢?”庄善若看了许久,按捺不住问道。

刘春娇充耳不闻,针脚一针粗一针细地缝着手上的夏衫,仿佛对她来说天地间没有比做针线更重要的事情了。

庄善若留意着刘春娇的动作。突然发现她的那双手看起来好陌生。刘春娇自小娇生惯养,虽然生在农家,可是也能说得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双手是十指纤纤,柔若无骨。可是现在这双手像是陡然老去了二十岁,瘦得皮包骨头,手背上露出累累的青筋。特别是食指拇指上全都是被针戳到的细小伤口。

庄善若不由得一阵心疼,正要说什么,突然门被推开了,刘福婶提了一壶茶进来,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刘春娇一眼,摇摇头。再勉强堆上笑,冲庄善若道:“也没啥好招待的,家里还留了些龙井茶,想着你还爱喝。”

庄善若赶紧起身,将茶壶接过来。放到桌上:“婶子,我又不是什么外人,你别忙了。”

“哎!”刘福婶搓着手站到了刘春娇的面前。

刘春娇厌烦地皱了皱眉头,嫌刘福婶挡住了她的光线,赌气般地将身子扭了过去,只留给刘福婶半个侧脸。

刘福婶对庄善若苦笑道:“善若,你也帮我劝劝春娇。这成日里躲在房里做针线也不是个办法。春秀虽然住得近,可也是有家有口的,哪能日日守在娘家?她爹你是知道的,三棍子压不出一个屁来,有话也只会闷在心里。这一阵子,心里难受,好喝上一两口的,喝着喝着便喝过了。唉,这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一个地方不是让我操心的。”

庄善若印象中精明能干的刘福婶也现出了疲态,她迟疑地问道:“这衣裳,是给谁做的?”

刘福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给谁?还能给谁?是给我那女婿做的。”

给刘昌的?

刘福婶见庄善若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苦着脸道:“我倒是没想到春娇是个痴心的。上回经你劝了劝,好了两日,也不总哭了。我们心里还暗自欢喜,只当慢慢地便能好转起来——这人不在了,可日子还不得过下去?没成想,也不知道着了啥魔怔,春娇竟要起布匹针线来,说是要做衣裳。我们也没当回事,想着能有个事占着手倒也好,省得她胡思乱想闹得不安生。没想到,她粗布不要,细布也不成,只要锦缎的料子——没办法,我们只得去城里按照她要的给她置办了过来。这才安生了——可也太安生了,这一个多月便不出房门,埋头做针线。饭食送到面前吃几口,没有的话也不惦记;哭倒是也不哭了,就是一天下来也没个一句话。我看在眼里是又担心又害怕,可别是有个好歹才是。”

庄善若讶然,刘昌都不在了,还做什么衣裳。

刘福婶还生怕庄善若不信似的,从春娇的床头抱出一个用月白细布裹着的包袱,道:“你看看,都是给我那女婿做的衣裳……”

话音未落,刘春娇像是从一场大梦里醒过来一般,丢下手里的活计,两步冲到床边,一把从刘福婶手里夺过包袱,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像是一头护食的小兽般警惕地看着刘福婶,嘶声道:“阿昌的东西,不许你们乱动!”一双眼睛缀在蜡黄脸上的眼睛晶亮有光,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

“好,好,我不动,我不动!”刘福婶忍不住落泪,侧过头用手掩了脸哽咽道。

庄善若心里明白了几分,她用眼神示意刘福婶先出去,然后轻轻地拿起刘春娇丢在桌上未完成的夏衫,轻声地道:“我记得小刘郎中就爱穿这天青的颜色。”

“天青?”刘春娇眼神呆了一呆,转而像是一块坚冰化作一汪春水,翘起嘴角笑了起来,“阿昌,偏生不爱那些持重的颜色,只爱些天青湖蓝灰紫——我还曾笑话他来着。”

庄善若轻轻地抚着手上天青色的锦缎面料,顺着她的话道:“这夏衫倒还不如用细葛布做的凉快。”

刘春娇高高耸起的颧骨上染了一抹绯红:“你不知道,阿昌怪得很,只喜欢锦缎顺滑的手感,倒是里衣爱用细布做了,说是软和吸汗。”

“是吗?”

刘春娇松开紧紧地箍在胸前的双臂,将包袱搁到腿上,慢慢地解开月白色的包袱皮儿,朝庄善若招招手:“善若姐,你看看!”

庄善若赶紧坐到刘春娇的身边,看着月白色的包袱皮儿更衬得刘春娇的双手又黄又枯,心中又是几分不忍。包袱皮儿展开,露出一小摞叠得整齐的衣裳,多是柔和的颜色。

刘春娇脸上是水样的温柔,她轻轻地用手抚过衣裳,不确定地道:“我给阿昌选的料子,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你选的,小刘郎中自然喜欢。”

“那可未必!”刘春娇语气一紧,道,“我原先给他做件里衣,缝了大半年才缝了一只袖子,后来好不容易赶工,可结果做的是一只袖子长,一只袖子短,气得我赌气说再也不做针线了。阿昌也没说我,只是笑了一通,让我把那衣裳收起来压到箱底,说是等我们的女儿大了,给她看看,让她千万别学我。”

“嗯。”庄善若莞尔,这倒真像是刘昌的脾性。

刘春娇含了笑,目视前方,却是怔怔地出神了。

庄善若轻轻地将刘春娇的一只手捏到自己的手里,那只手瘦得几乎让她落泪。

“我嫁给他两年,倒是从来没给他做过一样东西。”刘春娇怅怅地道,“他老是说,铺子里买的衣裳虽然好,可终究穿着不合意;我也老是躲懒,从来是裁了料子缝了几针,便搁到那儿了。”

庄善若捏住了刘春娇的手,这个时候春娇更需要的是一个安静的听众,而不是一个劝慰者。

刘春娇转过脸来看着庄善若,鼻尖一红,道:“我只想着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那些衣裳慢慢做便是,总有阿昌穿腻的那一天,可没成想……”眼泪在眼眶中一旋,终究没有落下来,刘春娇又强笑着道:“连最后穿的那身衣裳也是急匆匆地从铺子里买的,也不知道阿昌穿着舒服不舒服——终究还是我亏欠了他,竟连件衣裳也没给他做过。”

掌心的那只瘦削的手竟从指尖慢慢渗出凉意来。

庄善若恻然。

原来说好的天荒地老,却终究只是镜花水月弹指一瞬。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却终究化作断壁残垣一腔愁绪。

人世间又有多少恨事,只叫人生死罔顾?

☆、第227章 魔怔

刘春娇又低头抚了那一摞衣裳,道:“所以,我总要给阿昌做一套四时衣裳,才不枉我们夫妻一场。”

庄善若心下稍安,劝道:“你有这个心思,自然是好的。可是,也得慢慢地做,哪有一下子就能做成的?”

“善若姐,你知道,我不像你,这针线活做得费劲。”刘春娇自嘲地笑笑,道,“若是不日夜赶工,我怕是赶不及阿昌的忌日,算起来也就剩下九个多月。”

庄善若留意到刘春娇说及“忌日”的时候两颊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问道:“你做了哪些?”

“也就做了一套里衣,一件春初穿的夹袄,还有两双袜子。”刘春娇清点着包袱,发愁道,“我手上的活慢,也不知道赶得上赶不上?”

庄善若劝慰道:“哪里赶不及,再做一套春衫,一套夏衫,一件棉袄也就成了。你若是将身子熬坏了,那才是不得了呢。”

刘春娇不以为然:“我这身子是好是歹也就罢了。”

“这话说的,你还有刘福婶刘福叔呢。”庄善若柔声劝道,“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若有个好歹,那让你爹妈怎么过活?”

刘春娇摇摇头,道:“善若姐,我也只和你说这话。阿昌一走,我便像是个活死人一般。若不是你当初劝我,怕我这个时候也不在了。我这辈子总亏欠了阿昌,既然死不得,那便替阿昌活着。我爹娘不幸,生了我这样不孝的,幸而还有我姐。我都想过了,这辈子我怕是不能报答他们的恩情,只等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他们了。”

庄善若悯然,刘春娇话里话外都未提及自己那早夭的孩子,看来刘春娇对刘昌的深情更是比旁人想得要深。

她也不很劝。知道春娇下定了决心,不是旁人三言两语能够劝转过来的,只得想着日后再慢慢地劝解。

主意一定,庄善若便拿起刘春娇正在缝的夏衫。笑道:“这颜色倒好,只是这线怕是不合适吧?我知道城里有家如意绣庄,虽然铺子不算大,可那里卖的丝线可是城里头一份的,但凡你想要的颜色总能找着。我恰好和那老板相熟,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料子,我下回去,一并帮你配了合意的线来。”

刘春娇迭声叫好,又弯了腰悉悉索索地从柜子里翻出几块布来。一股脑儿地摊在床上,给庄善若看,又道:“善若姐,你赶紧帮我看看。衣裳我勉强能缝得,可这配色上我却是万万不能。阿昌在穿戴上看着不讲究。可偏生对这些细枝末节在意得很。”

庄善若本故意拿话引她,便细细地摸了那些料子,和春娇讨论起配色的问题来了。

刘春娇本闷闷的,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将那剩下的几套衣裳做什么式样,纫什么边,绣什么花敲定妥当,这才像完成了一桩心事似的长长叹了口气。

庄善若故意嚷渴。刘春娇便倒了两碗龙井茶,一人一碗喝了。

庄善若用茶碗盖住脸,偷眼看刘春娇,她脸上似乎要比初见时要活泛了些,眼中的灼灼的亮光也似乎柔和了许多,这才稍稍安心。

庄善若走的时候。刘春娇出了房门,送到厅堂门口,倒是被亮亮的天光晃得眯了眼。

刘福婶赶紧扶了刘春娇,道:“春娇啊,我给你熬了粥。已经晾凉了,你得空去喝了吧。”

“哎!”刘春娇却拉了庄善若的手殷殷道,“善若姐,你明天还来吗?”

刘福婶求救似的看着庄善若,庄善若心里明白,笑道:“我怕是要在榆树庄住上十天半月,我大嫂正坐月子呢。你赶紧进去,外头暑气还没消,你身子弱,别中暑了才好。我明儿忙完了就过来,左右要给我侄儿做些小衣裳,倒不如和你凑到一块儿做针线热闹些。”

刘春娇这才松了手,郑重地点了头。

刘福婶偷眼见刘春娇转向厨房,连声念佛,对庄善若是千恩万谢:“善若,亏得你来了,要不然还不得在房里憋出病来!我偷偷地听了,春娇这半日和你说的话,倒是比这一个月和我们说的都要多。”

“刘福婶,你莫急,春娇遭了这么大的事,总要慢慢地才能想开。”

“是,是!明儿你可千万别忘了早点过来!春娇死心眼,怕是一起床就盼着你来了。”刘福婶又不好意思地道,“你看,这成日里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连你家添丁了都不知道。大人孩子可都好?若是忙不过来,你说一声,这照顾月子我可拿手……”

庄善若打断了刘福婶的话道:“都好,左右家里也没什么事,婶子别放在心上。”

“哎!”刘福婶这才停了嘴,又殷勤地嘱咐了几句,才放庄善若回去。

回到王家,王有龙正在房里抱着婴儿,庄善若纵然有满腹的心事,也忍不住“扑哧”一笑,道:“有龙哥,你这哪里是在抱孩子,倒像是拿着锄头?”

王有龙急得满头大汗,双手抱着婴儿环在胸前,姿势僵硬得很。

周素芹半靠在床上也笑:“他爹好不容易才敢抱抱,我看他抱得极不舒服,怕孩子难受。可也怪了,偏生不哭不闹,乖得很。”

庄善若一看,果然,虽然婴儿以一种别扭的姿势窝在王有龙的怀中,可是却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一副惬意的模样,便道:“这孩子怕是认得人,知道是他爹抱他。”

王有龙得意起来,姿势也没那么僵硬了。

“怎么,春娇怎么样?”周素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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