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峰一指,转给刘韵等一众宋国人身上,刘韵微微一笑道:“立国一事可大可小,若是想效仿当年乞活军李特,我大宋可容不下你等狂徒,若是要效仿西周,称王立国后以天子为尊也无不可,这就要看杨难当武都王如何自处了。”阳繁也是微微一笑道:“武都王自然理会得。”接着又看了一眼陈耕,转身离去。
场上陷入了沉默,都不再说话,个人想个人的心事。李末叹息道:“天下从此从多事矣。走吧,老恪还在和吴显庭打架呢。”说完领着陈耕、封屠等人往宇文恪所在方向走去,小公主和裴方明也都紧随而至。
宇文恪和吴显庭算得上是两败俱伤,此时此刻都在地上调息,一动也不动。其实众人也是连场大战,所耗虽不如此二人多,现在也是气力不接。于是所xìng变就地而坐开始休息,两方原是要打生打死的人,此刻却敌意全消,说来确是奇妙。
天sè刚刚发白,李末一方和裴方明因内功修为较高,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便由裴方明做陪,离开了特使馆范围。裴方明一直送到地界才调头回去。
一路无话,众人来到一座破落的院内,各有所思。
此时天近中午,烈rì高照,陈耕正坐在院内发呆,阳繁与yīn简本是一路,却变得如此凶残,自己的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禁深深叹了一口气,就听得李末的声音道:“小兄弟不必如此介怀,分分合合,本就如此。”陈耕嗯了一声问道:“阳大哥为什么会投到杨难当旗下?”李末笑了声道:“人各有志,安得相强?若他感觉到杨难当能有所作为,自然会依附,人生不如意,十之仈jiǔ,看开些吧。”言语间透露出深深的无奈。陈耕自然感觉不到他的无奈,只是陪着笑了笑,两人又陷入沉默。
忽然李末开口道:“小兄弟你可知为何我会特别照顾你?”陈耕想了想道:“难道是因为我之前与封老的事?”李末微微点头道:“这只是其中一件,却不是最重要的。”陈耕挠了挠头问道:“那还有什么?”李末肃容道:“乞活帮众皆出生乞活军,自第一代元帅李雄建国以来,高手层出不穷,手下儿郎数以万计,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无不所向披靡,可高门大族的人却始终不愿与我们同盟,视我们为流民匪寇,你可知为何?”陈耕答道:“会否是因为你们非是汉人?”李末摇了摇头道:“不全是,因为晋朝是由高门大族组成,不论兵权还是治理权皆由这些大族刮分,而我们被他们称为寒门,不论多努力,有多大的功劳都无法与之比肩,就连通婚权都没有,更别说治国权了。”陈耕点了点头,想着小公主应该算是大族了,看来不能与她结婚了,旋又压下此念,人家或许根本没把他放心上。
李末续道:“而后高祖建义,南征北讨,纵横天下,此时的乞活军内部却矛盾重重,我虽为大元帅,却也无法控制,在我提出要归顺宋国后更是被军内众人所不齿,于是索xìng领众离开,却事机不密,一路被人截杀,从蜀中一直逃到扬州才算是安定下来,唉。”高祖就是宋高祖刘裕,其领兵东征西讨,西平蜀,南枭卢循,攻克刘毅、司马休之,灭燕灭秦,收复洛阳长安,谋变百出,战必胜,攻必取,军事才能天下无出奇右者,建国后更励jīng图治,使得国内一片安宁。可谓定乱代兴之君。
陈耕因为王颖的关系,对刘裕的认识极少,只知道刘裕是害得王颖终生残废的凶手,此时听得李末对他的尊称,心内不免有些许不妥,眼神也开始有所变化。
李末观其形,笑道:“陈小兄弟可知为何我要归顺宋国?”陈耕道:“宋国刘氏害得王叔叔沦为废人,终身不能习武,这等无耻,前辈一世英雄,为何要归顺?”李末哈哈笑道:“英雄,哈哈,英雄,你可知何为英雄?”陈耕肃容道:“为民者,忠其国;为君者,治其民;是为英雄。”李末想不到他会有这般见解,奇道:“这是王颖教你的?”陈耕点了点头,李末嗯嗯两声道:“王先生见解却是非凡,可这当中却有失偏颇。”陈耕听李末否定自己老师的见解,心内更是不舒服,眼内jīng芒异闪。怒道:“前辈又有哪一番见解?”李末笑道:“我纵横半生,阅人无数,能称得上英雄者,只廖廖数人,当中却没有你的师傅。”陈耕一听更是大怒:“我尊重你,称你一声前辈,想不到你如此目中无人,王叔叔武功天下无双,一心忠于晋室,劳心劳力,为晋室立下汗马功劳,倒是你们乞活帮没一个好人。”其实立下功劳什么的,是陈耕自己加上去的,因为王颖根本不会对他说这些。
李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陈小兄先不要激动,听我说完。”陈耕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李末也不以为忤,笑了笑道:“晋朝自司马炎建国以来,除了他自己和南渡后的司马睿有点作为外,其余皆称为泛泛,士族寒门沟壑rì深,权臣争斗不休,胡虏不断内侵,几亡晋国。可笑竟无一人想领兵北上,只想着偏安江左,看着百姓受苦受累,在胡虏的铁骑下苦苦求生。此等国家,忠其何用?”陈耕奇道:“那昨rì你还在小公主面前说什么,刘义隆反不如太子强干。这不是摆明让人家内斗吗?”李末叹了口气道:“乞活帮已与刘修业结盟。”陈耕不知道刘修业是何人,疑惑地看着李末,李末续道:“刘修业乃少帝之子,少帝被害后,一直藏于民间,几经辛苦我们才寻见。当时他不过才六七岁,却是聪颖过人,所以吾等断段此子必能成就大事,所以在我带领下,拥其为主。”陈耕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宋国至刘裕篡位后,他就与王颖一直隐居在山里,后来出山到了五莲庄,也没有人告诉他这几年发生的事。
刘裕死后,太子刘义符继位,时年只得十七岁,正是青chūn少年时,又无人管束,以至游戏无度,不理国政。顾命大臣徐羡之、傅亮、谢晦等人合计另立贤能,将刘义符废为营阳王,又拥立刘义隆为帝,暨现在的宋文帝。而后刘义隆定计诛杀顾命大臣,此事才算有个了结。
李末解释过后道:“少帝年幼,又无人加以管束,以至失了江山,然刘义隆等人却不应因此夺位,害得少帝一脉几近灭绝。”陈耕道:“据你刚才所说,徐羡之这些人不是被刘义隆杀掉了吗?怎么夺位也关刘义隆的事?”李末轻蔑的笑了一下道:“刘义隆平rì声望极佳,徐羡之与他的关系本就暧昧不清,对外自然说是长幼有序,暗中定是早有一手。后来刘义隆诛杀此人,也定是为了灭口。”陈耕将信将疑,却不方便直说出来,只好道:“这些事你为什么要说给我听?”李末肃容道:“这么多天的接触你也看到了,乞活帮从上到下全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家伙,而少主修业正年幼,待吾等百年之后,总得有个接班人来配合少主吧?”陈耕笑道:“可是我武功低微,见识浅薄,如何能当此大任,李前辈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李末却信心满满地道:“老夫识人的眼光绝不会错,虽然你现在武功低微,可体内数种真气游走不息,若是有一天你能将这几种真气融合为一,成就必不在我之下。”陈耕双眼放光道:“当真?要如做到?”李末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你的情况百年难遇,这世上只怕无人可以解答,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我能教给你的只有基础,他rì成与不成,非我能力所及。”言罢深深一叹。陈耕听得心直沉下去,或许这一世,只能当个阵前小兵,在帮与帮国与国的厮杀中死在一个不知名的敌兵手中,最后像无数的牺牲者一样被后人遗忘。思及此处,不禁神sè黯然。
李末观其sè,笑着道:“我记得我好像说过,天下武功,皆由人创,现在你的情况没有人能够解决清楚,没有人能够当你的师傅,换作我是你,索xìng自己开创自己一脉的武学,岂不胜过在这里唉声叹气?”他越说到后面,神情越是严肃,陈耕听得心中害怕,却又觉甚有道理,王颖一身绝世剑术,也是自己所创,难道自己就不行吗?与其以后被当作万千牺牲者的一员,倒不如拼死一搏。想到这里双眼放光,连连点头,一直说了几个好,一次比一次大声,最后一声几呼是吼着出来,以表自己的决心。
………【第五十章 西路元帅】………
武学之要,在于真气之胜,yù求胜者,必气势为先。
陈耕决心自成一脉后,整rì与李末讨论武学问题,当然总是由他来提问,而李末也不厌其烦的详细作答。
这一rì陈耕练习真气的掌控,先是准备了一锅烧开的水,然后气运手掌,缓缓压下,同时控制真气形成一个如锅盖的形状,使水气不至于上升,停留在“锅盖”处产生小水珠。
这是陈耕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因为李末告诉他,真气本是无形之物,要将无形化为有形,才能护已伤敌。
这是他第三次练习,与前两次一样,能明显看见水气从手掌周围往上冒,自己无论怎么控制也阻止不了,不过他并不因此灰心,压下心中杂念,专心练习。
不觉间,太阳已是西斜,帮众忙忙碌碌,带来的都是有关杨难当和小公主两方的情报,似乎拜火教的噬灵教都消失在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他们活动的痕迹。
李末这几rì一直眉头深锁,因为他很清楚教派的作风,越是没消息,就越是危险,虽然已经安排了帮众陆续撤离,可一但两教任何一方出手,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另外一个担心是yīn简,分别半月有余,没有一点消息,若真是遇上阳繁,只怕已经遇害。
此时封屠急匆匆回来,还没见到屋内就道:“帮主,有新消息。”李末一听,立马甩开杂念,起身迎去。
据封屠带来的消息,江南派,黄河帮两派代表已公开表明身份,并且已与杨难当会面。此事昨rì发展,并已遍传天下。李末嗯了一声道:“江南,黄河二派可称得上是宋魏二国的代表,可知分别来的是何人?”“江南派曹剑,黄河帮崔硕。”封屠如实答道。李末脸sè微变道:“崔硕?”封屠道:“正是此人。”李末思索道:“江南派一向由曹剑负责对外事务,安排他来算是正常。黄河帮崔硕堂堂副帮主,就算足够重视,也不必亲来,而且魏国使团至今未到,不知魏国打的什么鬼主意。”李末问道:“可知宋国使团现在何处?”封屠道:“前rì使团离开大使馆往皇宫而去,现在应是在皇宫内。”李末叹息自语道:“宋魏二国如此不智,杨难当野心勃勃,难道看不出来么?”封屠摇头道:“我却不这样看。”李末奇道:“何解?”封屠看了一眼陈耕后,缓缓道:“杨难当其势已成,且仇池之地物资丰饶,民众归心;而宋魏二国至元嘉七年交战以来,纷纷由外转内,发展生产,加强国力,若是不承认杨难当此举,一但他投向任何一方,另一方很有可能两头开战,此天下形势纷乱的时代,实属不智。”李末点头嗯道:“不无道理,杨难当乃真小人,只会两头讨好以坐收渔利,现在二国都承认其地位,不知往后会如何发展。”封屠自信满满的道:“帮主也了解杨难当此人,加上拜火教在一旁怂恿,仇池之战必不可免,只看杨难当是向南或是向北。”攻南则是宋国,侵北则是魏国。李末问道:“依封老之见,何时会战。”“不出三年。”封屠答道:“原因有二,仇池不过弹丸之地,却西接巴蜀,东抵西安,若沿河而下,益州以东势必不保,进而控制整个益州,即得益州作为后援,荆州危矣。”
此时陈耕兴奋的冲出来道:“我成功了!”李末显示知道陈耕为什么这么高兴,封屠却问道:“什么成功了?”陈耕正待解说,李末打断道:“此事容后再解释,你刚才说不出三年,依什么而定的?”封屠看着一脸兴奋的陈耕回道:“益州虽险,但宋国局势不定,且主防为淮河一带;杨难当此番立国成功,必会扩展军备,以仇池的富饶,加上拜火教之力相助,三年内必能带甲十万,小小益州,定无可守。”李末点点头,而后转脸问陈耕道:“陈小兄对此有什么看法?”陈耕哪想得到他会突然转头问自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李末笑了笑道:“乞活帮皆出生将领,要知人知兵,对天下大势必须有所了解,耕儿,你既入我帮,必须用心学习。”陈耕应了一声是道:“晚辈定不负帮主所托。”李末微笑着点点头对封屠道:“封老武功见识,皆为我帮上上之选,与你又算是相识最早,你就随他吧。”陈耕又应了一声,封屠道:“帮主太看得起在下了。”李末哈哈笑道:“耕儿xìng纯朴,又初入江湖,封老你最好着紧点。”封屠应命后续道:“帮众已全部撤离,目前只剩我们这里和王兼老师处,下一步该如何安排。”李末道:“立国之事已成定局,我们也没必要再去搅局,告诉王兼兄,天明之前必须撤离,封老,耕儿随我去办一件事。”陈耕和封屠同时应诺。
最后的撤离命令已经下达,rì前忙碌的帮众也不知踪影。
剩下他们三人,依李末的命令潜伏在据点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他们在此已侯了两个时辰,此刻月牙高挂,已近午夜。
陈耕和封屠都不知道李末在这里等待着什么,也不方便多问,只是随着他一直在这里干等。而李末不时目露凶光,显是心内杀机显现。
据点已经撤离干净,所有的资料和痕迹都已被抹掉,此时就算有人来查,也不会知道此处曾经有人居住过。
凉风渐起,就在陈耕忍不住想开口问时,李末低声道:“来了。”话声刚落,破风声传来,两道人影先后落地,落在他们藏身的树下七丈处。三人借着月光,勉强能分辨出其中一人着黑sè长袍,背后一片血红的云样图案;另外一人则从头至脚皆为黑sè,从体形看,二人都是男xìng。
其中一人开口道:“你说来此必有收获,现在却是为何?”另一人答道:“李末深识机谋,只怕我们行藏已露。”陈耕可肯定这两个声音他从未听过,于是转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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