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世锦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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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世锦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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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初不置可否的笑笑,顺手接过嫩白的鱼片,左右翻转的看了看,竟塞进嘴里咀嚼起来,许久未曾尝试过的辣味直呛入鼻,不小心滑入喉咙,止不住的咳嗽。

晴绿忙将一杯饮料递了过去,大惊道,“不会吃辣就别碰了吧,这味道我都有些吃不消。”

席川却顺手将饮料接了过来,咕噜几下便没了大半,他似笑非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顾总监他是真人不露相呢,来来,再试一块就好了。”说着,又将一块鱼片扔进顾清初的碗里。

顾清初抬眸对晴绿一笑,刻意的眨了眨左眼,再一次挑战那辣鱼片,或许是有了准备,他倒是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还意犹未尽的啧了啧嘴,冲席川说道,“味道还不错。”他轻抿几口凉白开,嘴唇内如同炸开的战场,辣味肆虐,原来不管哪样东西,疏远太久,也是会不习惯的。

席川,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煞费苦心呢。

年少时的两人,因为厨子一贯的清淡寡味的风格,乔之凉在某日夜宵时分带着席川钻进川味馆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一度时光两人脸上痘痘日日横行,没想到经年之后,竟会对这股味道也抗拒起来,顾清初黯然片刻,有些东西放弃了便是放弃了,不会在等你想要回头时还一如既往的接受,甚至连食物也是如此。

晴绿目瞪口呆,半晌才竖起大拇指,“清初,有才,你真有才,席川,你更有才。”这样就把一个从不吃辣的人拉下了水,也算厉害的了。

季节也颇为佩服,好奇的也试着吃了一块,却受不了那辛辣味,放弃了。

林小单正一个劲吃着排骨,一面嘻嘻笑道,“小宁子,以后烧饭做菜归你了好不好?”宁远抓住漏洞,马上反击,“听您的意思,是预备收了我?”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虽然有着林小单与宁远这一对的调和,但明明知道彼此的身份与过去却还是一脸若无其事的顾清初与席川,因为某人而有着复杂矛盾心理的季节,以及为该不该告诉席川自己的发现而苦恼的晴绿,各人各怀着的心思,纠结成一张看不见的网,或多或少的,让人觉得压抑与坐立不安。

可在这一晚的除夕,却出人意料的和谐,仿佛熟悉已久的一群朋友,没有任何拘束与窘迫,话题只是围绕着小沈阳的苏格兰裙裤,周董宋大妈的英伦组合,台湾美男刘谦的魔术破绽,顺便从爱尔兰踢踏舞议论人种优势问题,从煽情的暖冬说说现实中的海龟与海待现象,对于某些话题,女人与男人自成一派,激烈处的争议后,也只是相视一笑后的释然。

季节和晴绿靠着小阳台的栏杆,默默看着满城星火断续,耳畔爆破声此起彼伏,季节将手里的苹果用力一掰,递一半过去,“喏,小丫头。”

“嘿,大力女神,谢了。”

季节笑笑,撩了撩被风吹起的前发,幽幽说了句,“没想到,我竟然会对一个小丫头发火。”那次网球场上,见到如此失常的顾清初,季节的心像被一根看不见的铁丝一股股细细绞起,淋漓的疼痛与空虚的失落让她终于爆发,对一直照顾有加的晴绿也忍不住发火。

四年的相处,她是知道这丫头的性格,总是学不会主动,这次她一直等着晴绿来找自己,却迟迟不见人影,到后来干脆被人绑架,并发症重现,还闹情绪拒绝吃药,不是不心疼的,但因着顾清初,心里始终有块不大不小的疙瘩,也是因为这种心理,季节也有点隐隐逃避。

季节,你和他,还好吗?晴绿一直想问,却终究是忍住了,知道因为自己的存在才会有这些尴尬,或许,一直沉默才比较好。

“呐,两人杵在外面吹冷风干吗,走啦,我们去放烟花喽。”林小单探出个脑袋,摇了摇手里的几根金箍棒,被宁远从后方攻袭脑袋后又转身防守去了,屋内笑声不断。

小区附近的运河,有一处废弃的堤坝,一直传出要整修整修,却始终只见刮风不见下雨,平日里倒是冷清荒废,这会儿却成了附近居民放烟花的理想场所。

除夕夜,外头并不十分的冷,加上热烈的气氛,让人的心情也自然跳跃起来,直接忽视冷风寒意之类的外景。晴绿裹着厚实的围巾,慢慢跟在后面,看林小单和宁远两人闹来闹去,顾清初虽和季节保持着距离,却也会时不时的聊着天,他们之间相处这么久以来,已经有了一种固定的默契,始终保持着那种不远不近适度的让彼此舒服的相处模式。席川走在最前,拎着个大大的‘炸药包’,一路默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黑夜将大家脸上的神色隐没,晴绿听着踢踏的步子,在欢声笑语中偶尔简单的聊上几句,更多时候只是听着,接连不断的烟花与喧嚣声中,还是很清楚的能听到步子的唰唰声,|Qī|shu|ωang|仿佛一把小鸡毛掸子轻柔柔的逗弄心头,痒痒的,安心的,舒服的,暖和的。

在晴绿的印象中,除夕这样的节日,是一定要和家人亲戚呆在一起的,即便是以前和颜南在一起,也没有两家单独过的春节,这次他们这样陪着自己,说句煽情的话,真的是很意外也很感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慢慢积蓄,紧闭许久的心扉似乎慢慢开启。

晴绿忽地玩心大起,问宁远讨来一个打火机,快速跑到几人前面,将手中几个特意拿来的大鞭炮一一点起,接二连三的朝他们扔去,几人顿作鸟兽散,季节与小单尖叫着要扑打过来,顾清初只是淡淡闪到一边,唇边漾起深深的笑意,宁远见机浑水摸鱼,将一个虚无的东西假势扔给林小单,惹的她又是一阵乱逃,晴绿一一看过,却不见了席川的身形,忽然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果不其然,四周噼里啪啦响起,几个旋转着放出星火的转盘朝脚边而来,她大笑,小孩的玩意,他倒是乐此不疲。

隔着无穷的夜色,晴绿的视线终于落到席川身上,他朝自己无声的打了个响指,四目相对的瞬间,身后忽地升起气势磅礴的绚烂烟花,那些星星火火在席川的眸子内升起落下,周而复始,衬着他的眸分外的清亮与幽然,晴绿竟一时挪不开眼,那开始慢慢变得火热的眸光暗藏着谁都看得懂的暧昧,传达着让人心慌的讯息,忽然有种被猎人盯上的异样感,晴绿只觉得浑身不安,却又隐隐被那明灭之间真实逼近的脸庞弄得心生异样,鸡毛掸子撩拨起的酥痒感更甚,但已不是那纯粹的温暖,却带着更激烈与难安的情愫,一时间,只觉得千万种心绪涌上心头。

晴绿终于感觉不妙,这个席川的步步紧逼,已经快让自己心底的防线再次松懈,当他走到自己面前,将点燃好的一根烟火递来,两手相碰时的微微触动,也彻底让她感觉惊慌,为什么,当这个人用这样的眼神深望自己时,会有一种莫名的沦陷感?

顾清初走了过来,不声不响的隔开两人的距离,林小单也跑了过来,“开始喽?快到时间啦。”席川一笑,将‘炸药包’放下,找到导火线,‘吧嗒’的点上,大家也就四散了开去,耀眼的花火在火药积蓄的冲劲下,一鼓作气撞到半空间,打破黑沉的暮色,点缀出流星般璀璨的光辉,各种颜色糅杂出的姹紫嫣红,瞬间将人的目光吸引,远处的市民广场,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已经是倒计时了吧。

席川与晴绿之间,隔着个烟雾缭绕的‘炸药包’,无数灰屑纷纷落下,火药味呛鼻,当倒计时终于开始,堤坝上的人群也聚拢起来,迎合着广场传来的巨大声音洪流,这个命途多舛的二零零八终于要过去了。似乎是约好的同一刻,满城烟火尽绽放,上空中不间断的花火越演越烈,震耳欲聋。当倒计终于到底之时,晴绿看见席川朝自己做了个口型,她根本听不清,却也挥着手回应道,“新年快乐。”

席川,清初,季节,小单,宁远,新年快乐,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这么美好的除夕。

林小单欢叫着与宁远抱在一起,整个城市似乎陷入癫狂状态,无穷无尽的欢呼与烟花,几人再受不了漫天弥漫的灰尘,狼狈的逃走了。

年初一的早晨,注定不能好好休息,晴绿被楼下的鞭炮声再一次吵醒,索性起身,打开手机,一条条的短信蜂拥而进,全都是新年祝福,晴绿细细看了下去,一条条删除。林小单的短信照例是个大大的笑脸与符号组成的新年快乐,只是在最后加了一句,其实席梦思人还不错,要不是他提议,我们可不能一起欢度新春啦。

晴绿又细细的读了一遍,已经穿了半个袖子的外套陡然滑落下来,身子慢慢向后靠去,将凉凉的脸贴进冒着暖气的被窝,脸颊滑过一丝冰冷,竟然会是他。晴绿的心头忽地一跳,直直感觉错失了什么,却又抓不住头绪,外面的鞭炮依然叫嚣,她忽地直起身子,手微微发颤,昨夜,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不是‘晴绿,新年快乐’,那个口型,应该是,‘晴绿,我认真的。’

从一起绑架回来,就知道他的态度转变,那些让人心动的甜言蜜语,从他的唇畔吐出,并不是不心动的,但一直都认为只是感激自己冒险救他,或者再夹杂些其它的情绪,总之,不会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他这样的花大力气,会不会有些过了,不和家人一起过春节,甚至还特意叫了自己身边的唯一的一些好友,他这样一个人商人,不觉的这样太过于浪费成本吗。

不,晴绿想到更可怕的是,为什么一直耿耿于怀着的,是席川的动机,不能再坦然处之,不能再安之若素,当剥开层层外皮,终于确认席川态度的认真性时,却忽然发现,若不在意,何必要去考究这层外壳下面的动机?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屏幕上闪动着的俩个字让她陡然一惊,仿佛烫手似的将手机扔出,迟疑片刻后,却又小心翼翼拿起,她安下心绪,声音却依然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隐约的几丝不安,“喂……”

矛盾重重

“时间流逝千百年,将一切烙上寂寞的印章。

城堡在召唤,玫瑰即将枯萎,沉睡的公主静静等待王子的亲吻。

王子消失,巫女现身,童话的结局原是骗人把戏。”

不知哪里传来的歌声,隔着那么多喧闹的声音,还是隐隐约约传到屋内,门铃忽地响起,晴绿心头不知为何一跳。

打开门,看清外面的人后,她蓦地一愣,心绪越发不安,脸上却还是浮现淡淡而疏离的一抹笑意,“新年好。”

“可以进去坐坐吗?”

晴绿迟疑了片刻,脸上闪过几丝戒备,终还是转身拿出一双拖鞋。

纪璇细细打量了下屋子,笑意盈盈,“我还是喜欢小户型,看着可温馨了。”

晴绿笑笑不语,泡好一壶茶,“纪小姐来的这么突然,也没来得及泡发财茶。”

纪璇不动声色的接过茶,微微抿嘴,“什么发财不发财的,随意了。再说,席川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么?”

晴绿沏茶的手微微一抖,少许的茶水微洒出来,迅速渗入米白的茶几垫,留下细小却碍眼的咖啡小点。

纪璇将她的神色悉数收入,她放下杯子,一双亮眸直直望向晴绿,“昨晚我家和席家一起订的年夜饭,却不想他却一天不见人影,是和你在一起过的年吧?”

晴绿微微颔首,轻轻吹去茶杯上缠绕着的氤氲水汽,抬眸莞尔一笑,“是呀,他还下厨做了一道菜呢,味道不错喔。”

“是吗?”纪璇伸手兀自又倒了杯茶,也不顾热烫,竟是一口喝下,“我知道,席川他,挺喜欢你的,而我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个。”

晴绿无声笑起,自己何其荣幸,这样的戏码竟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她漫不经心的将身子深陷沙发,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等待着接下来的台词。

纪璇见此,便也开口,“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希望不会对你造成某些伤害。你也该知道,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你和席川之间是没什么可能的,我也看出你不是那些会胡搅蛮缠的女人,所以……”

记忆深处的某样痛楚再次被唤醒,晴绿隐下心里涌动着的烦躁,唇畔扬起一抹讽刺,她极力压下情绪,尽量缓和语气,“所以,让我离开他,是吧。”

纪璇不语,只是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这般自然而有些倨傲的神态,一下子便刺痛了晴绿的心,仿佛被夹到尾巴的猫,又更像极力想要掩饰忘却的某些事情被尴尬而□的剥开,如未成熟的果子,涩口而激烈的汁液瞬间喷涌而出。

纪璇竟又问了句,“如果你需要什么条件,也是可以商量的。”是的,总是这样的,先是来个故做好人的劝说,然后软硬兼施,或者给个数额的支票,总归是这样子的套路,恩威并施,利益交易。

晴绿将身子微微后仰,沙发摩挲着的柔软触感却让她更加烦躁,那一幕耻辱的过去又历历在目。

“离开颜南,你们不可能的。”

“给你钱,离开他!”

“你父亲死了,你要回去送终的吧?”

“没钱买机票了?呵,所以,拿着钱滚吧。Shit!”

电影的慢镜头般开始回放,一点一滴都无比的清晰,清晰到让人作呕。

那个晴绿,慢慢的弯下身去,一张一张捡起地上刺眼的纸币,那从席曼手里随意扔出的一叠纸钞,是最直接而有效的侮辱工具,比那利刃还要血淋淋。可是,那个时候的自己,却是要弯下身,以那样一种难堪的,可笑的,卑微的姿态,接受她的施舍。

有人在围观,有人在指点,饶舌而陌生的英文,还好,至少不是熟悉的中文,至少不会再让熟人看见这个样子,直到几个友好的外国学生将拾起的纸币给她,关切的问了句,

“are you all right?”晴绿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在会用这么可笑的一种思维,来保存那一点点的自尊心。

时间缓慢流逝,客厅寂静的有些异样,纪璇一杯接着一杯的倒茶,在茶壶终将见底时,晴绿终于起身,她垂下眼眸,神色极疲倦,“纪小姐,先请回吧。”

席川几日没有出现,自那日早晨打了个电话说要过来,而代替他来的纪璇回去之后,仿佛消失了,又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再没了任何影讯。

晴绿的心绪也是渐起波澜,从一开始的无所谓到后来的莫名恼怒再到最后,竟是隐隐有些担忧。

这日恰逢满身酒气的顾清初过来,估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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