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
喻文州发现他颈侧的雪球带着凉意还随着这颗脑袋微微动了动,不知道是水流划下有些痒还是黄少天头发乱七八糟扫过他颈侧有些痒,反正是松手把人放开了。
“呸呸呸……”黄少天把嘴里的雪吐出来,脸上湿漉漉的,额前的头发也被打湿,却依然活力十足。
所以喻文州被成功拉下了床。
两个人在外面闹了一会儿就是早饭时间,黄少天闹得欢腾,不耐烦地把喻文州挥开,在雪地里一会儿就跑没影了。喻文州在原地瞅着他绕回来的时候把他后颈一揪,倒提着回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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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一过几家都聚到了正堂。
韩家霸拳门正副门主韩文清和张新杰。
周家凌枪堡正副堡主周泽楷和江波涛。
叶家散府双生子叶修和叶秋。
王家敛魔教王杰希是天生异相,一只眼睛天生比旁人大了一些,此刻有些尴尬起来更是明显:“我王家人丁单薄,好在我成家早,一月后就是婚期,现在妍琦也算我半个敛魔教中人吧。”
西北肖家机关楼肖时钦立刻接口道:“小戴就算是你敛魔教的教主夫人,也永远是我机关楼的小师妹。”
戴妍琦站在他身后半步,听见这句眼眶微红,叫了一声“师兄”,却是没有再说别的。
只剩喻家楚家和孙家了。
喻文州看向楚云秀,却看见向来波澜不惊的人此刻表情微微有了一丝裂缝,手交握在一起捏成了拳。
孙家皓月宫孙翔退了一些,露出他后面的那位,介绍道:“这位是刘皓,我父亲请的先生。”
刘皓带着精巧的银面具,右手遮在手套之下,整个人立时显得神秘起来,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气派,声音听起来倒是年纪不大:“在下刘皓,见过各位。”
喻文州接上皓月宫:“云秀已是我司巫谷谷主夫人,另外,这是舍弟黄少天。少天,出来行礼。”
黄少天规规矩矩地抱拳作揖:“在下黄少天,见过各位。”
楚云秀已经收拾好方才的失态,跟在后面款款道:“我虽已嫁入喻家,不过也还是楚家家主,楚家女眷多,就请我两个妹妹出来走个过场罢。”
舒可怡舒可欣姐妹俩齐齐上前一步,手持楚家药墓特有的问候势:“舒可怡(舒可欣),给各位见礼。”
待众人纷纷落座,王家自然要挨个儿关切一番,路途遥远一路奔波可否遇上麻烦,房间可还住得合适,有没有要添置的等等。
众人也一一客套一番,点头满意再谢过敛魔教款待。
这一来二去有人不买账,一是黄少天,在喻文州后面脑袋一点一点砸在喻文州背上,玉佩在没系紧的里衣里面一晃一晃的,又强撑着打起精神来听。另一个,自然是叶家散府的府主了,此刻已经跟一宿没睡一样倒在叶秋身上呼呼睡了过去。
大家看见也只能当做没看见,反正叶家叶秋说话也一样。
先是把路上的见闻都说了一遍,皆是平静得诡异,一点意外都没有。
再就说到了几家联姻联手,孙家皓月宫孙翔道:“这么说来我孙家是不得不落单啊,要是我年长个两三岁,也一定早早去娶个如楚墓主戴姑娘一般善解人意的女子。”
王杰希喻文州笑而不语。
王杰希:“武林有异想必各位都有所觉察,当务之急是先——”
孙翔:“等一下!今日正事开始之前我孙家皓月宫有一事要先跟大家讲明,说不得能对我们今日所谈之事有所益助。”
“孙宫主请讲。”
孙翔拍掌让人送上来一件东西,离得近的一看封面上三个大字都是一惊,立时窃窃私语起来。
叶修耷拉的眼皮子抬了一下,很是平静。
楚云秀喻文州对视一眼,亦是心头一跳,尤其喻文州,此刻一掌把黄少天劈晕的想法都有了。
“黄家早之前曾托我皓月宫代为保管一件物事。”孙翔把东西拿起来。
黄少天最喜欢听这些武林八卦,以前动不动就去茶馆听说书先生讲这些,此刻赶上当事人亲口讲述,睡意都跑光了,挤到喻文州身边坐下。喻文州皱眉,黄少天只以为压着他了,往旁边又让了让认真听着。
肖时钦:“不知孙宫主何意?”
孙翔:“无非是请各位做个见证,怀璧其罪,如今这《绝剑谱》我孙家不便再保管,拿出来想大伙商量一下给这黄家遗物,寻个主人。”
王杰希:“孙宫主说笑了,绝剑法乃绝剑山庄不传之秘,这剑谱非黄家血脉,无法开启。”
韩文清:“你说这是黄家绝剑山庄请皓月宫代为保管,可有证据?”
孙翔:“韩门主这是在怀疑我孙某人品?孙某手里自然有黄家家主的信物,待有缘人拿了这《绝剑谱》去,孙某自是要将信物也一并交上。”
楚云秀:“不知这有缘人又是作何解释?”
孙翔点头:“有缘人……说句实话,十八年前黄家满门被灭,皓月宫未能施以援手实在是自责。但我孙家冥冥中,却是觉得黄家并未……”
叶修:“传言不得尽数做真,但孙宫主金口白牙也不是什么都可以随便说的。”
“那便不说,总而言之这《绝剑谱》一事今日说出来,也是想让大伙试着看看能不能从中再分析些什么出来。毕竟事关武林,大意不得。”
戴妍琦:“言之有理。那这《绝剑谱》作何处置?”
刘皓:“一切随缘,遇上了便让人一试。”
江波涛:“如此说来喻家刚巧——”
“少天是我喻家外戚!”
“小公子是司巫谷外戚——”
周泽楷刚向江波涛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喻文州与叶修便双双开口。
“无非是走个形式,以示我孙家确有诚意为《绝剑谱》找个好归宿罢了。”
喻文州:“少天在喻家一直跟着我修习术法,对其他门派绝学并无觊觎之心。”
孙翔:“只是请小公子帮个忙,有小公子开头,日后自有其他有志之士前来尝试,比我们出去漫无目的碰运气好得多。”
叶修:“《绝剑谱》乃黄家绝剑山庄绝学,让些个外人随便试成何体统,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韩文清:“确实不妥。”
孙翔:“但试无妨。”
叶秋:“黄家式微,可也不得如此草率吧。”
周泽楷:“有理。”
王杰希戴妍琦肖时钦三人坐在一起,觉得这场景有些……过于儿戏了。在他们看来孙翔说的确实有理,让这小公子碰碰这书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喻家和叶家却拐弯抹角死活不允,楚菩闼坪踉谧呱衩挥邪锴唬抑芗胰词且哺糯杖饶郑虑榫陀行桴瘟恕
再看其他人,霸拳门副门主张新杰一脸沉思不开口,江波涛明显也在状况之外跟他们一样一头雾水,还有……当事人。
黄少天此刻罕见地抿着唇,一言不发,看着地面也是不知道想什么。
叶家和孙家还在扯皮,王杰希开口:“不如让小公子试上一试?”
喻文州:“不可!叶府主言之有理,黄家绝学让外人试来试去像什么样子?”
叶修:“依我看不如毁了,交到地下让黄家自行处理。”
肖时钦:“叶府主真是……真是风趣……”
戴妍琦:“何不问问小公子的想法?”
几人似乎才想起来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喻文州紧张地低声道:“少天,可还记得我昨晚与你说的?”
“记得……”黄少天说着,“那你可还记得你昨晚与我说的?”
喻文州满嘴苦涩,却除了把谎继续说下去别无他法:“我……没有任何瞒着你。”
黄少天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若说不让我试,我决不会违背你半字,否则……断臂以示惩戒。”
喻文州猛然看向他,黄少天认真地看回来。
“……我……无权替你做决定……”
“那好。”
黄少天离开座位走到《绝剑谱》前面,看了一眼,又看向孙翔,眼神和嗓音都透着清澈和坚定:“在下一介籍籍无名小辈,是生是死都对喻家司巫谷绝无二心,并无染指黄家绝剑山庄绝学之意,这忙,我黄少天帮不得,请孙宫主见谅。”
四座皆是一惊,尤其是方才见他打瞌睡而心生轻视的几人更是难以置信。
黄少天说完就走回座位,没有半点留恋,喻文州在底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2 章
“既然如此”,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刘皓开口,“孙翔,把黄家的信物也交出去吧,有缘者得之,暂时就先一起放在敛魔教好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没问题。”
孙翔从衣袖里掏出半块玉佩的时候喻文州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手掌一空,黄少天下一刻就冲了出去。
突然的变故把众人的心又勾了起来。
“可否……可否把玉佩给我看看……”
孙翔也似乎明白了什么,把玉佩递过去,黄少天却没有接,距离半步遥遥看了一眼,环顾四周,视线在喻文州叶修身上各自停留了一会儿,用力一扯颈上红绳,在颈见留下一道可怖红痕后,摘下了从不离身的半块玉佩。
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他这几个动作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玉佩断痕并不平整,是否能够吻合一眼就看得出来,于是目光都聚集到了喻文州身上,包括黄少天。
喻文州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
孙翔才不管他们喻家这里外到底什么情况,一手拿过《绝剑谱》,把玉放上去一起递到他眼前:“我孙家误打误撞还真是碰对了,恭喜小公——哦不,恭喜黄庄主。”
黄少天从他手里接过,玉制的封面上三个大字“绝剑谱”隐隐散出莹白的柔光,这是在孙翔手中拿了半天都没有出现的景象。
喻文州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去。然后他看到黄少天把断成两截的玉佩合在了一起,断面锋利,黄少天手没拿稳,被拉了一道不小的口子,那一丝鲜红立刻被吸进了玉里,仿佛有生命一样在里面四下游走,拉出一条极细的红线,逐渐散开,很快已经显出大致的形状。
不大的玉佩发出的光比《绝剑谱》还强上不少,玉面光华流转,下面是血液绘成的剑形——黄家绝剑山庄庄主信物——冰雨。
黄少天面无表情,拿着东西径直出了门,对后面挽留的声音置若未闻。
这变故太大,一场会议草草收场,各家都回去另做打算计划着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先前楚云秀之言很快应验,黄家无数旧部偏安一隅,黄少天是正东黄家绝剑山庄直系一脉的消息刚刚传出,就立刻四面八方赶来追随少庄主,下午,离敛魔教最近的一批已经赶到:黄家方世镜率乙水旧部求见少庄主。
黄少天一手紧紧攥着完好无缺再看不出一丝裂痕的玉佩跪坐在地,好一会儿才站起来,隔着门说:“请。”
新主旧仆两人相谈甚欢,傍晚,又有两批人赶来。人太多,黄少天把大多数人安顿在敛魔教外,亲自点了方世镜在内不到五十人,搬进了敛魔教刚刚打扫好的,属于正东黄家绝剑山庄的院子。
不管黄少天如何,单凭黄家的名头,就足以让众人对他参加武林大会再无异议。
至于喻家司巫谷,因为蓄意隐瞒真相,黄少天作何想法不重要,关键是经此一事喻家成了第一个被戒备的。
黄少天在房间看《绝剑谱》,灯花哔剥声不绝于耳,黄少天看得很认真,一字不落,一口气翻到了最后,没有比划过一招一式,却觉得招式已经印入脑中,如臂使指。
玉佩摆到了一边,喻文州手里拿着的是他在司巫谷用的那柄木剑。剑只是用来做介质施咒,并不锋利,黄少天拿起来随意比划了两下,是简单的起手剑势,用出来还有些青涩,那骨子里的锋锐却气势十足。
如同一柄出了鞘的神兵。
当年喻家仓库里比这好上百倍的器不是没有,他却一眼挑中了这平平常常的一把剑,想想当时那个人虽然没有反对,却也蹙了眉。
就是不想有这么一天吧。
说什么“没有任何瞒着你”,到头来,最清楚一切也最会演戏的就是他了。
那么……这十八年来的感情又是为了什么?十八年的照顾都是假的吗?他叫了十八年的文州哥哥,最后,却把他蒙得团团转……到底是为什么……
“小公子……”
黄少天还陷在疑惑中不能自拔,熟悉的称呼响起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指甲都嵌进了肉里。
“喻叔?”
“听说小公子没吃晚饭,谷主命我送些点心过来。”
盘子里放着一大一小两个碟子,大的里面是桂花糕和杏玉糕,小的里面是水晶糕和珍珠糕。
这四样点心,黄少天从小到大只吃一个人做的。
而那个人现在站在他们昨晚睡过的屋子里。
“为什么不进来?”
黄少天推门而入。
“想问什么就问吧。”
黄少天坐下来,喻文州给他倒了一杯茶。茶杯底部是花鸟图案,没有司巫谷的好看。
“你早就知道我是黄家的人?”
“是。”
“还有谁知道?”
“楚墓主,叶府主似乎也知道一些。”
黄少天低低笑了一下:“你们都瞒着我,为什么?”
喻文州说:“世事凶险,不想让你卷进来罢了。”
“你凭什么替我黄家做决定!”
“我只是替你做决定。”
“你凭什么?!”
黄少天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怒吼,但巨大的压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声音像是梗在了喉咙口,沉闷又尖利。
“凭……”喻文州想说些什么,最终苦笑了一下反问道,“凭什么?凭我喻家司巫谷养育你十八年够不够?”
黄少天难以置信地瞠大了眼睛,很快又冷静下来:“喻文州,你在说谎。你一说谎就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偏偏我每次都被你骗过。”
他站起来掸掸黑色长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板一眼道:“虽然我不知你现在还瞒着我什么,不过想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喻谷主……既然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