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王吃了一惊,随即道:“看来公主还真是外行,连穷寇莫追都不懂!”他的话里。明显的讽刺意味。
我朝他看了一眼,沉声道:“王爷以为他们是败军么?”仗还没打,他们自己先撤了,就不算穷寇,不是么?
我军的士气不是天天都能这般好,如果苏暮寒的心思真的如我猜的一般,那么他断定,天朝大军不会追击。而有了上一次的布局,此刻天朝的将军们都该认为北齐此举,乃是再使了一次埋伏的把戏。而我却可以断定,前面,不会有伏兵!
苏暮寒是想,击渍天朝的士气。
高举着帅印,我大叫道:“没听见本宫的命令么?击鼓!”
显王的脸色一变,而鼓声已经一遍遍地传出来。
“听本宫的令,全面进攻!”
我的话音才落,一个将军带头冲了出去,接着,数以万计的马蹄声铺天盖地地响起。整个长葫空地上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将士们口中喊着“冲啊”直直朝前冲去。
显王震惊地看着我,咬着牙道:“要是此战败在你的手里,本王决不饶你!”语毕,也不看我,拉着马缰,大喝一声,朝前奔驰而去。
望着面前的情景,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多数人,都会有显王的想法,此刻是不会攻过去的。北齐的大军撤走,那么只会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撤。而我此刻下令进宫,他震惊,我想,苏蓉寒也一样是。
隔了好远,我只能瞧见北齐的大军调转了方向,被迫迎战。
我军突然进攻,这只会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公主。”李文宇行至我的马车边。
我未回眸瞧他,目光一直落在前面的战场上,低声开口:“李大人,这一战。胜了。”
明显感到身边之人吃了一惊,脱口道:“公主为何如此肯定?”他虽这般问着,可语气已经是欣喜了。他是信我的。
我不语,冷冷地看着前方。
这一次,北齐准备好了撤退,却没有准备好迎战。
而苏暮寒没有想到的是,出战的,不是夏侯子衿,而是我。
不过一个时辰,前方便传来捷报。北齐大军溃不成军。
将士们欲再乘胜追击,我却下令止步。
再深入,我便不能揣摩了,我不能,冒这个险。
下令迁营。
北齐大军不过来,那么我军逼近。
夏侯子衿说过的,他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北齐退兵!
我如今才知,上了战场,那么一切都已经身不由己了。而我如今坐上这个位子,竞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踏过两国交界,直逼北齐境内。
自那次大败北齐大军之后,北齐那边已经有两日未曾传出消息了。他们仿佛真正做到了,按兵不动。
天朝军营。
目光盯着面前的长葫地图。
显王手指指了几个地方,一面道:“如今我军大营已经驻扎在此处,北菩刭往后退,便又是一片茂密的丛林,而此处,却有一处悬崖,链接悬崖的只有一个索桥。”
我打断他:“王爷错了,如今索桥可不止一个。”若不然,这么多的人马,单只是一个索桥的话,又是如何来去自如的?我虽不曾见过,却也敢笃定,猜得定然正确。
众将军的眸中露出一片讶然,却听一个人:“公主说的没错,今早派出的探子来报,前面林子里,索桥已经多达四十多座。看来北齐的人准备的,真够久了。”我回头,见是顾卿恒从外头进来。
显王的眸中终是露出一丝敬佩。
“可北齐大军已经两日没有动静了。”一人说着。
我低声开口: “不攻过来,那么只能是,他们想到了另外的法子。”什么法子,我此刻,还没有想到。
众人沉默了片刻,才听一个将军道:“北齐大军这一退,后方扎营的地点已经不多,只能是,这里,这里和这里三处。”他用手指指了指。
我拧眉看着,却听显王道:“不好!他们退至山区,地势必然高,那不正好独居了河流的源头?”地图上,是一目了然的。
溧水便是从那座山头顺流而下,贯穿了整个长葫空地。
另一个将军失声道:“王爷是说,他们会在水里下毒?”
他的话音一落,便听得周围的将军都一阵唏嘘。
我微微吸了口气,看表面上,似乎便是这样。
“要不要,蓄水?”显王提议着。
我迟疑了下,终是点头: “蕾水不失为一个防范的办法,本宫认为可以。不过除此之外,再吩咐另一批人,去后面的山上,砍些草木来。并且让人扎成人靶子的样子。此事,速办!”
陈将军不解道:“要那些有何用?”
我缄默了,苏暮寒的计策,我还只是猜中了个大概,他究竟会不会那样做,我还要看,他是否真的会在水中下毒才会知道。
见我不说话,显王道:“传令下去,按公主说的做。”
听显王都如此说了,终于没有人再问。
我又道:“小心为妙,即日起,饮水不得从溧水中取。传令下去,就地挖井。再,要派人密切关注溧水中的水源问题,一旦发现真的有毒,必须马上上报!
如果苏暮寒真的打算用那个计策,那么下毒的时间定会在某目的午时左右,因为这个时候,午饭的时间已过,要准备的,也只能是晚饭。而北齐大军,正好便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做准备。待天朝士兵中毒,他们便可夜袭。
目光依旧怔怔地落在长葫地图上,我一直在想,若是苏暮寒不用此计,他又会。如何做?
咬着牙,我着实还不曾想到。
只是,他既然下令撤退,那么就如同方才那位将军说的,北齐大军能扎营的地点。只有三处。
唯有那靠近溧水源头的一处,其余两处,地理位置不佳,应该不会适合苏暮寒的胃口。
从营帐里出来的时候,我猛然想起韩王。若是韩王,他又会如何做?
微微握紧了双拳,如果只有苏暮寒,我想,我的胜算还要大一些。可是于韩王,我不了解,若是他有更好的法子,那么我的这一战,怕是就难了。
“公主回来了?”夏侯子衿的营帐外,李文宇朝我道。
我点了头,进门的时候,见李公公走出来,见是我,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忙道:“公主,皇上此刻恰巧醒着,刚才还问起您呢。”他也跟别人一样,再不叫我“娘娘”,而是改口叫了“公主”。
听闻他如此说,我心中一喜,忙疾步上前。
离飞鸽传书那一日已经过去六日了,不出意外,再有三四日,姚淑妃便能赶到了。这样想着,我亦仿佛是瞧见了无限的生机,连日来的阴霾,也随即消去。
坐于床前轻握住他的手,轻言道:“皇上今日感觉如何?”
他勉强一笑,却是问:“战事如何?”
我便与他说了一遍前方的军情。
他复又闭上了眼睛,隔了良久,才开口道:“前方的地形限制了北齐大军的行动,索桥虽然有四十多座,要整个大军通过也是要有时间的。所以朕以为,你想的,是对的。”
他的声音缓缓低了下去,半晌,才又道: “如果这样,那么,只剩下最后一战了。”
我缄默,是啊,只剩最后一战了。苏暮寒要孤注一掷,那么,那一日,北齐大军,会倾巢出动。而我军,能不能抵挡得住,便是一个“快”字。
我必须算准苏暮寒的时间,必须分毫不差。
“阿梓。”他叫着我。
我低声应着,听他又道:“扶朕起来。”
略微吃了一惊,见他睁眼瞧着我,自己吃力地欲撑着起来。忙伸手扶住他,他清瘦得厉害,每日吃的东西不多,却是要坚强地撑着。
可,若不是有他的勇气,我又如何撑得下去?
他的身子有些软,我抱着他,他握着我的手,缓声说着:“记得你答应朕的,要活着。”
我点头,笑言:“自然记得,因为皇上也答应了我的。”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自嘲笑道:“朕从来不曾想过,会有今日。朕从来,不说丧气话。可是阿梓,这一次,朕怕是要食言了,朕……”
“皇上!”颤抖地捂住他的嘴,拼命地摇头,“不许你胡说,你会好好的,会好的。”
眼泪无声地滴落下来,我最怕,他说这样的话。记忆中的他,从来不会泄气啊,所以我怕听到他说这样的话。
他重重地咳嗽一声,灼热粘稠的液体自我的指缝里流出来。
取了帕子为他拭去,心疼地囤住他。听他道:“这一次,不论成败,你都不要再回来。”
“不……’’
“阿梓……”
紧紧地抱着他,我哽咽着:“若是没有皇上,叫我一个人怎么活?”
“是朕负了你。”他叹息着。
我摇头:“皇上没有负我。你忘了,你说嫉妒我和他的三年,可是你有更多的三年。我还,等着呢。”
他终于,浅浅地笑了。
“朕好累。”他喃喃地说着。
我点了头,低声道:“那皇上睡一会儿,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又道:“朕想靠在你怀里。”
再次点头:“好。”
拥着他的身子,心里无比满足。只是如此简单而已,抱着他。
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只因,我不知道明日,我与他又将如何?
姚淑妃来了,我出战了。
我们,又能够如何?
对不起,切丨谅我,这一次,让我自私地做一回。无论如何,都只是想你活下来。
他终于闭上眼睛,在我的怀里安稳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突然开口:“宫里,可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我怔住了,有么?
我信任的人都不在了,我还,留恋什么呢?
于是,低声道:“唯有皇上了。”
他却是笑:“朕现在,不在宫里。”
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我言道:“在我心里。”
他的手微微一颤,薄唇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声说着:“第一次见你,在长廊上,你弄坏了宫里的东西,却还想狡辩。朕是皇帝,朕捏死一个宫婢,就跟踩死一只蝼蚁一样简单。”
我不自觉地笑:“可是皇上没有想到,我敢在你的面前耍心机。”
他微哼一声: “朕生气了,朕就不相信,朕堂堂一个皇上,整不死你。”
所以,才有了他声势浩大将我抱回泫然阁的事情。他想弄死我,我却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脱,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狠狠地为难我。
“我是桑府的野草。”除了爱,谁也杀不死我。
低眸瞧着男子的俊颜,他的双眸合着,唯有那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忍不住,抬手轻轻拂过他的眼睛,鼻梁……
这般容颜,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他轻笑起来:“朕见着你,很容易生气。看见你,所有的脾气都上来了。”
我笑着,是啊,我纵使惹他生气啊。在后宫,他待谁,都是温和的,唯独我在我面前,他也要强。
“那时候,我真辛苦,要防着宫里的嫔妃,还要防着皇上的算计。”
他浅笑一声,开口道:“你们尔虞我诈,攻于心计朕岂会不知?朕只是端看着,谁能真正存活下来,站在朕的身边。”他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绝美的脸上漾开浓郁的笑,那笑,鬼魅魍魉,“朕喜欢聪明的女人,智勇双全,才足够有资格站在朕的身边。因为胱努没有足够的时间去保护她,所以她必须坚强,必须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他的话,说得我一惊,我竞仿佛又听见初次去上林苑的时候,我耳畔想起的那番话。难道,竞不是错觉么?竞,真的是他与我说的话么?
心疼地看着他,这话他如今也便不必骗我了。
他若是真的只是端看着,也便不必如此辛苦。只是啊,他一开始这般想着,在锻炼我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处处想要对我施有禺手。
俯身,附于他的耳际,轻声问;“那,皇上觉得我现在,可有这个资格了?”
他笑道:“倒是胱努配不上你了。”
心头一震,脱口道:“皇上胡说什么?”
他的眉心微微拧起,长叹一声道:“朕的时间不多了,你若是落败,相信他不会杀你。可是朕很自私,不希望你……你和他一起。”他的话里,满满的悔意。
我知道,我没有顺了他的意思去大宣,他一直耿耿于怀着。
坚定地摇头:“阿梓这辈子,只是皇上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永远是。”
他怔怔地看着我,抬手抚上我的脸颊,勉强笑道:“你真像朕啊,和朕一样”
o
我笑了,不一样,怎么会相爱呢?
陪着他,在营帐里,他只断断续续地睡着,每回时间都不长。睁眼的时候,瞧见我在边上,每每,似乎都是长长松了口气。让我看了,心里好疼。
握住了我的手,听他轻言着:“朕怕一觉睡过去,再也醒不来。朕还怕,醒来。看不见你。”
我安慰着他:“不会的,皇上醒来,我一直都在。”
闻言。他才又放心地睡去。
我知道,他其实没有多大的体力了,只是凭着那份毅力一直撑着。
他太虚弱了,喂他解药的次数也只能减少,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几乎已经快要承受不住那样的折磨。
到了翌日的H向午,李公公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在我的耳边轻言一番,我只觉得心头一震,我想的还是没错了。苏暮寒行动了!
回头,看一眼床上的夏侯子衿,紧紧咬牙。
他没有醒来,我记得他说,怕醒来,见不到我。
可,如今我,不能耽搁下去。起了身,朝李公公道:“好好照顾皇上,千万好好,照顾着!”
他朝我跪下:“公主,不,娘娘请放心。”
不忍再看,我转身飞快地出去。
前方营帐之中,各位将军已经齐聚。
刚跨入,我便沉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显王答道:“就在方才,巡视的士兵发现,溧水已经有毒。”
我走上前,看了一下北齐大军的军营,这里少说也有五里,毒要流淌下来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如今刚过午时,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
略微沉思了下,我开口道:“传本宫的命令,全军迁移!”
众人猛吃了一惊,显王沉声道:“既然北齐已经有所动作,我们在这个时候,迁移去哪里?”
我冷笑一声:“自然是迎战!”
众人不解,我指着那长葫地图道:“既然北齐用这一招,那么他们便会以为天朝大军会在晚饭的时候中毒。这个时候,他们便会直捣我们营地。我们全军迁移,留下全营的假人让他们扑个空。我们越过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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