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将军府,莫柳氏妯娌俩那是整日间,忙的脚不沾地,莫莲萱一边将妹妹照顾的妥帖,领在自己身边,一边暗地里留心看着娘亲与婶娘,是怎样处理家事,呼奴喝婢的。
这家中刚算整端了些,天家旨意可不就驾临一品上将军府了么。
这一日,上将军府里是,人头攒动,高朋如云,莫凌山和莫启云叔侄俩,都在前院殷勤待客。
后院中自是以莫柳氏为首,招呼着各家的内眷,别看这是大战刚过没多久,这各家夫人小姐依旧是华衣美服,朱环翠绕的,一个比一个贵气。
虽说因着莫将军西游,诸位穿着的都是素服,可这也难为不了小姐夫人们的斗美之心。
莫莲萱仔细看去,这些素服上,无一不绣着精致的暗纹,头上带的银饰上,不是镶着东珠,便是镶着玳瑁,哪一样都是精致无比。
第十五章 谈家事兄妹相让
有一位孟小姐头上的银饰,竟还镶着金刚钻,这金刚钻颜色晶莹剔透,在日头下最是耀眼不过。
不过这玩意金贵稀罕,多从西域而来,等闲人家有钱也没地买去,莫莲萱记得娘亲倒是很有几件这样的钗环,只可惜都在战乱里遗失了。
而这位孟家小姐,靠着这样稀罕物,今天无疑是拔了头筹,只看那些小姐夫人们,或羡慕,或嫉妒,或不屑的眼神,就能知道,这孟小姐也着实忒高调了些。
此时的莫莲萱,却早已看过世事无常,人间沧桑,虽心中极是喜爱这些小玩意,但却并不会生出一丝的妒意来。
想到自己个前世因为嫉妒二叔家的三妹,有爹疼有娘爱,便在贴身丫鬟的撺掇下,故意将她最喜欢的八宝琉璃孔雀金钗摔坏,惹得一向温柔得体的三妹是伤心不已。
莫莲萱在心里暗叹:“也真真难怪二婶三妹后来便远着自己了,这样的品行,又有谁能喜欢的起来?不落井下石已是不错了。”
这后院的热闹暂且不提,只先说此次圣上派来西北宣旨的钦差,乃是兵部侍郎赵长瑞,昨日就已经到了,只等着今日选得好时辰一到,即刻宣读圣旨便是。
这位侍郎乃是莫侯爷的旧部,圣上能派他前来宣旨,这也是示好之意。
况且这圣意,乃是莫侯爷与廉王爷两强携手,在金殿之上据理力争,力排众议求来的,早几日前,莫家叔侄便已接到家信,心中已是有了底了。
等吉时到来,钦差在香案前高声宣读了圣旨,可不就和莫侯爷信上说的无甚差别。
莫逸臣为国尽忠,血洒战场,追封为忠勇侯。
莫启云少年有为,子承父业,封从二品骠骑大将军,留守镇虎关,继续为国效力。
莫凌山为国出力,赶走釜蛮,封正三品忠武将军。
其余大小封赏无数,俱是按着莫家叔侄的请功折子来的。
纵有疏漏,也是相差甚少,可见陛下心里对莫家还是以笼络为上。
女眷里则加封莫柳氏为一品国夫人,莫刘氏为三品夫人,除了凤冠霞帔,**太后,皇后,还赐了好些钗环首饰,并一对九环玲珑花鸟白玉瓶,那瓶颈竟薄的透明,雕工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前院正厅里宣读完了圣旨,莫家一众人等是三跪九叩,领旨谢恩,恭恭敬敬的将圣旨供奉在莫逸臣的灵前,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安顿好了圣旨,这赵侍郎也是拈香祭拜了莫逸臣,他与莫逸臣早年就以相识,两人也算是好友,这不免是伤心一番,莫启云与莫凌山忍悲在一旁相劝。
赵侍郎在灵前感叹一番,聊表心意之后,这才随着莫家叔侄前往正厅,等到钦差大人坐了上座。
莫启云高举起面前的酒杯,朗声说道:“天恩浩荡,陛下对我莫家如此眷顾,我莫启云感恩不尽,定当为吾皇尽忠职守,死而后已。”
言罢,朝着京城皇宫的方向,先敬三杯,这才请诸位宾客开始饮宴,一时间这上将军府从上至下,前庭后院里俱是恭贺声不断,赞美之词更是如潮水般涌来。
上将军府接连几日里是迎来送往,好不热闹,直至三日后,这才算是渐渐安静了下来,莫刘氏出来的时日已久,终是放心不下家中,也告辞家去了。
这日,莫启云叔侄俩送走了钦差赵长瑞,好容易才得了空的莫小将军,回府就往莫柳氏住的锦华园而来。
今日的莫启云不同往日,神色之间颇为肃穆,只见他进了莫柳氏的正厅,向娘亲请过安后,便将一旁的丫鬟都遣了出去,只让春露站在门外守着。
莫柳氏与莫莲萱一见他如此行事,心里不由便紧张起来,唯恐是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两人俱都目光灼灼的看着莫启云,眼都未敢轻眨半下,只等着莫启云将事告知。
莫启云心里暗自斟酌了一番,想好了言辞,要与母亲大妹妹商量事情,这未曾想抬头一看,竟见娘亲和大妹俱是担心的望着自己,莫启云不由暗怪自己做事不周,白白的让娘亲和大妹担心了。
他微微一笑,开口言道:“娘亲和大妹妹且莫担心,今日有些要紧话要嘱咐你们,却是不能让旁人知晓的,这事有三件。”
“第一件事情,乃是祖父祖母此次又托了赵侍郎带信,说是请娘亲和二位妹妹回京,大妹妹今年也已十二岁了,离及竿只差三年,离出嫁也不远了,祖母特意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导大妹妹礼仪,将来在夫家也好知礼持家。”
他将这第一件事情说完,便停下喝茶,让娘亲好好想想,也好商量出来个章程。
莫柳氏在心里略一思量,觉着婆婆大约是听了什么不好的传言,以为萱姐儿依旧是娇蛮任性,唯恐将来出嫁,到了婆家失礼,坏了侯府的名声,倒要连累家里的妹妹们。
她自己是知道女儿经此大事后,已经是转了性子了,再不是以前那张狂的刁蛮小姐,可婆婆还不知道,有此担心也是正常的,而且女儿能有个宫里的嬷嬷,正正经经的教导些规矩,也不是坏事情。
可她自己却好生放心不下长子,虽说莫启云一战成名,现也是镇虎关的主将,虽只是个正二品的将军,却行的是一品上将军的职权,可他毕竟也才十四岁,又未成亲,身边也需要长辈的照顾。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那一边都割舍不下,一时间心里纠结不已,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莫柳氏的心思瞒不过身边的莫莲萱,她心里知晓母亲的担忧,但这京城本家,也是非回不可的。
不仅仅是要老老实实的学一次规矩,还有件关系到自己未来的大事情,等着她回去办呢,这件事情,可也不能耽搁久了。
莫莲萱心中已是有了计较,遂开口对娘亲言道:“娘亲,我看不如我带着妹妹回京里,您留在这里照顾兄长,女儿这次得了父亲的教诲,再不敢恣意妄为,必是认真的跟着嬷嬷学规矩,再不让祖母她老人家担心的。”
莫柳氏闻言眼中一亮,但又不安心的问道:“只你和妹妹回去,娘亲怕不稳妥呢,你也知道,这越是大宅门里,是非就越多,你又是个再耿直不过的性子,一根肠子通到底,最不耐那些拐弯抹角的事情,娘亲实在是怕你吃了亏去。”
莫启云也开口说道:“大妹妹只管安心跟着娘亲家去,兄长已经是大人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倒是你和汐姐儿还小呢,怎能离了娘亲?”
莫莲萱早已胸有成竹,此时见娘亲和兄长一个不信,一个干脆反对,她也不着恼,伸手端起茶壶,先给莫柳氏和莫启云各斟了杯热茶。
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娘亲莫疑,兄长也莫急,且听萱儿说来。”
第十六章 商议定莲萱安心
莫莲萱眼见两人,都是极认真的听自己说话,便笑着说出自己的主意来:“让萱儿说,娘亲此时万不可离开将军府,一来陛下虽下旨追封父亲为侯,可却并未让兄长承了爵位,可见是对我莫家并不放心。”
“再说现今大战刚刚结束,镇虎关和和遭了马贼的郡县,都是苍夷满目,百废待兴,等着四叔和兄长收拾呢。”
“而父亲以前的亲信,也未必就轻易的服了兄长,兄长想要将属下一一收服,怕也不是易事,可若是有娘亲在府中坐镇,与各家的夫人交好,为兄长撑腰。”
“这后院也有了主事人,名正言顺不说,还能绝了兄长后院的是非,好让兄长无后顾之忧。”
莫莲萱说完,看着娘亲点头,兄长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接着说道:“至于我和汐姐儿,娘亲和兄长真是不用担心,祖父祖母都是咱嫡嫡亲的亲人,哪能亏待我和妹妹?”
“再不济,也还有二婶娘呢,她虽不是后院的掌家夫人,可她为人一向公正,行事也是不偏不倚的,娘亲最应该知道的。”
“二婶娘本就心善,定是护着我们姐妹的。我和妹妹只要规规矩矩的做人,好好的孝敬祖母便是了。”
莫莲萱这番话说完,就连本来反对的莫启云,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要知道,这后院安不安稳,对前院的影响可是很大的,要是莫柳氏回了京城,将军府可就无人照顾了。
这莫启云从小习武,莫逸臣又生怕儿子早早泄了元阳,于身体不利,那是耳提面命的,再三强调,十六岁前不许有房事,身边伺候的也俱是清一水的伶俐小厮,没一个貌美的小丫鬟。
诺大的一个将军府,逢年过节,各家的婚事丧礼,迎来送往的,这要是没个当家主母做主打点,可真真是要不得的。
莫莲萱一见兄长的神色有所松动,趁热打铁的说道:“娘亲和兄长不妨各自再修书一封,把鸿哥儿与春姨娘一并接了过来。”
“一则鸿哥儿也有六岁了,兄长三岁即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养,这长兄即父,兄长免不了也是要尽这长兄的职责的。”
“自己养大的孩子,咱心里也好有数,这鸿哥儿将来出息了,可不也是兄长的左膀右臂么?二来,家里多了两口人,娘亲也免得寂寞不是?”
莫启云看着这位侃侃而谈的小女子,竟无法将她与以前整天缠着自己,非要骑马打仗的大妹妹合在一起。
心里不由得感叹道:“唉,自古以来只有经了大事,才能长大识,大妹妹果真是进益了,其见地自有一番道理在内,倒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惭愧了。
莫启云的心里,何尝不想娘亲留下?
他刚失了父亲,自是更加的眷恋娘亲,大妹妹的一番话倒是开解了他,莫启云也不是那迂腐之人。
他既觉得可行,便点头说道:“娘亲,我们不妨就按大妹妹的主意办,万一大妹妹在京里过的不甚顺心,只管写信回来,到那时,咱们再去将妹妹们接回来便是了,娘亲觉得如何?”
莫柳氏本就觉得,自家大女儿出的这个主意,再是两全其美不过了,再一见儿子开了口,本来就已经颇为意动的她,那里还会有个不应的?
她连忙说道:“既然你兄妹二人都觉得好,那便这样办就是了,到时候我把春茶一家子给了她,再让春露也跟着去。”
“这两个丫头,一个给她做了贴身的妈妈,一个给她做大丫鬟,都是最稳妥不过的好孩子,由她们俩跟着回京城,想来也是无甚大碍的。”
这第一件事情既已商定,莫启云接着便压低声音说道:“这第二件事情,乃是儿子此次在切克台,给家里也带回来了些东西,咱家中,上次被马贼抢了个干净,儿子好歹也算是给家中添了些家当。”
“东西我都差人,趁夜放进娘亲以前的内库房中,娘亲明不妨带着妹妹一起去看看,挑些名贵的给两位妹妹多带上些,这身上有了银子,大妹妹的底气也才好更足些。”
说完,莫启云站起身子,将刚随身带来的一个,沉香木雕万字纹的精致盒子,恭恭敬敬的递给了莫柳氏,这才又坐了回去。
莫柳氏打开盒子一看,里面装的是一沓子厚厚的银票,最小的面额也是五百两。
莫柳氏合上盖子,柔声问道:“云儿,你可有给自己留够?要知道,你以后接人待物,要花的钱可多了去了,这后院用银钱,毕竟有限,你莫要只为尽孝,却克扣了自己,那可真真是得不偿失了。”
莫启云听到娘亲关怀备至的贴心话,心里暖融融的。
他赶忙笑着回到:“娘亲放心,儿子跟前少不了这些俗物,这些都是给娘亲和妹妹的,娘亲只管花用,莫要给儿子省钱,要是儿子连您和妹妹都养活不了,那可真是辜负了父亲多年来的教导,倒显得儿子忒没能耐了。”
莫柳氏和莫莲萱是相视一笑,莫莲萱笑着称赞兄长道:“兄长若是还是个没能耐的,那这天下的男儿,怕是都要羞死去了,我和娘亲以后都要靠着兄长撑腰呢,妹妹在这里先祝兄长,步步高升,前程似锦。”
说完,盈盈的对着莫启云,插花般的行了个福礼,莫启云满心欢喜,站起来用手虚扶了把。
口中说道:“大妹妹快些起来,兄长便承了你的吉言,以后必要做出一番功业,绝不让人笑看了某家!”
娘三人在一起有说有笑,一下午便把莫莲萱姐妹二人进京的事情,商定了大半,就连带那些仆从丫鬟,都基本上议定了,这一通话直说晚饭的时辰,方才罢了。
隔天一早,还不到卯时,就见莫莲萱身穿一套浅蓝色细棉布的练功夫,往兄长的临风阁走去。
一进园中,果然,莫启云已经是开始练拳了,身边站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清瘦汉子,此人正是莫莲萱早前新拜的师傅,陈山。
莫启云一见大妹妹来了,忙收了拳式,开始认真的教导大妹妹功法。
自从此世在马车上一睁开双眼,莫莲汐就知道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碰上真正的练武之人,那压根就不够看得,所以见了莫启云之后,说了无数的好话,摆了无数的道理,这才求的莫启云答应教他习武。
莫启云平日若是在府中,便会亲自教导莫莲萱,若是不在,便请府里的武教头陈山来教。
这位陈山陈教头,也是将军府里的老人了,上次府中大祸,他便带着人在后面断后,要不是他,这莫家的妇孺,怕也是逃不出去的。
这次莫启云喊他来教莫莲萱,也是给了他极大的脸面。
而且陈山在教导莫莲萱的过程里,发现这位将军府的大小姐,果真不愧是大将军的骨血,真真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又肯吃苦,本来还是打算走个过场的他,现在可是教的异常认真。
兄妹俩练完晨功,莫莲萱告别兄长,各自去回房洗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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