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爷……”淳于和林眸子一暗,思考再三:“老臣想娘娘身边怕是不干净。”
“本宫身边?”影妃惊讶开口,杀机在眼中闪动,回头嘱咐捷清:“捷清,你去好好彻查,将可疑的人报上来我看。”
“是”捷清再次低头,面上除了恭顺再无第二种表情,淳于和林看了她一会儿,说:“只是清王一人么,可带了什么兵马?”
“回丞相,是带了皇家御用的禁卫。奴婢调查过了,全部是隶属清王名下的禁卫军,并未动用其他可疑人等。另外,慕容将军那边也派了副官周鹏前去接应,他们一行不日便可抵达刺州,与励王汇合。”
“恩”影妃听完想了想,“慕容恒出点人倒合情理,毕竟乔言那厮是去给梁盛问诊的,他不出人来查探倒显得不对了。”
“好奇怪,梁闵居然有动作?那太子妃呢?她那边怎么说?”
“太子妃那边似乎并未得知此事,日日与太子闲游,很是安逸。”
“不知道这个女人要有什么回马枪杀来,乔言与她较厚,等她知道此事,少不得要有一顿打闹。”影妃冷冷开口,笑得灿若云霞,“到时候,你们可得再陪本宫演上一场戏。”
“是。”捷清利落的答应,顺便将淳于和林紧皱的眉头收进眼底:要对太子妃动手?须得过了她捷清这关才行!
“娘娘”她躬身问:“可有书信需要发往那个高人?”
“有,”影妃挽了挽袖子,“本宫这就写信一封给她,告诉她一计不成,还要劳烦她再出好计!”
她眸中冷光连闪,在她美艳动人的脸上更觉寒气逼人:“本宫就不信,乔言这命就那么难到手!”
***
“难道王爷已经知道捉刀者谁了么?”帐篷里,暖炉冒着热气,和着香坛里燃着的熏香,整件帐篷里都是淡淡的香气,袭人心脾。
乔言吃了药的缘故,这会儿被这熏香一熏,困意阵阵上涌,若不是梁闵提出这个让她十分感兴趣的话题,她只怕是要倒头便睡了。
梁闵微微笑着,给她拿了个垫子靠着,“我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什么凭据,不过,绝对不是影妃自己想出的主意,这点我可是肯定的很。”
“凭她,再给她十年八年也不会有这样的头脑。”他说完自己呵呵的笑了起来,感染了困意正浓的乔言也跟着他笑,这一刻,在这件暖意融融,香气袅袅的帐篷里,温馨美好。
梁闵似乎也沉浸在这并不真实的一瞬之中,他定定的看着乔言,慢慢抬手覆上她的眼眸:“不要露出那样的目光,墨云,我希望能看到你笑。”
“是从心底流出的笑容,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那种……敷衍又冷漠的笑,我要你真的快乐起来。”他轻轻将手挪开,柔情满满的注视着她,那情意太多,来势太猛,让乔言直想立刻逃走。
她真的胆怯了,开始对这个桀骜不驯的王爷惧怕,不为别的,只为他此刻真挚且浓的情意,是和那人如此相似……
她现在一定错乱了,一定迷离了,怎么就那么一晃,看到了他远山般的身姿正在她身前,向她点点挨近,继而……
一副宽大胸膛带着湖水清爽的味道,从上而下便扑面而来,让乔言未及反应便一头栽了进去,他的一对臂膀就那么搂上来,将她圈在怀里,动作轻柔的像是抚摸一团空气。
“人生能有几何春?何必如此难为自己。”
她心里一动,任凭他揽着自己,“乔言只是在做乔言该做的事。”梁闵想了一会儿,直觉的嗅到这话里多出的含义,但是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做乔言该做的事?
那么,乔言该做的,又是什么?
“王爷。”她低呼一声,挣出身子,实际上梁闵也并未阻拦她,他惊诧的看着乔言欲说还止的神情:“怎么了?”
“有一样东西,特意带回来。”她急急的在怀里探索,却是空空。
“墨云在找这个?”梁闵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团手帕。
那……那东西……明明是被自己放在怀里的,怎么……就到了他的手上?
乔言脸上一热,低声道:“正是此物。”
“特意带回来与我?是什么新奇宝贝?”梁闵见她窘迫心情大好,当着她的面,慢慢展开手帕。
“王爷。”乔言又是一声。
梁闵不明所以,看她:“舍不得给我看?”
“带回来就是给王爷的,怎么会舍不得。只是……”乔言悲悯的看着他,“只是王爷看了不要难过才好。”
此时的梁闵已经预感到这帕子里的东西并不是什么珍玩古董,只是猜不到究竟是什么,他展开帕子,层层叠叠的青蓝色绢帕里裹着的是一块极其破旧的长牌。
牌面已被苔藓长满,且有许多泥泞在上,牌子两端系着的黑绳儿也看不出本来红色丝绦的面目,残缺的只剩下一点黑乎乎的须线。
他惊诧的看着乔言:“就这么个旧牌子,墨云就那么仔细?”
“不妨擦干净,到时乾坤自现。”
他闻言,就着手帕仔细擦将起来,泥斑纷纷掉下,金牌的面目渐渐显露,字一分分的显现,梁闵的脸就越冷一分……
四字全部暴露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豁然站起,惊骇欲绝的盯着乔言,吱唔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第六十章:艳冠群芳妒(一)
随着梁闵的动作,泥渍渐渐消失,继而四个隶属烫印的大字显现出来,“东宫艳主”他轻声念出,这四字仿佛带着千斤重,他念的轻而缓,声线已是控制不住的颤抖,梁闵盯着这块小小的金牌,已是痴了。
“墨云从何处得来?”很久,梁闵才问出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床榻上的小女子,她此刻一身伤痕,正自勉力支撑,梁闵扯扯嘴角,恢复点神采,“还是先休息,等……墨云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墨云受皇命南下,途径此山的时候,不想遭到一对人马的偷袭,要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只怕墨云是要老死山中了。只是搞了个狼狈模样,叫王爷见笑了。”她的唇畔又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春风笑意。
似在诉说与她无关的旧事一般,她的声音平静的如同冬日冰湖,沉静又死寂:“随行的几位侍卫英勇抵挡,才使我得以脱身回到马车之上,后来,有一个死士跳上马车,将我劫持,争斗之中,不慎从马车坠落,掉到山崖下一处平坦之所,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洞,在里面调息了两日有余,赶巧得到了这块金牌,所以就带了出来。”
“本来打算呈给王爷的,没想到王爷自己倒寻了去。”她说完,轻轻的咳嗽起来。
她在那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记着带出这件东西,梁闵看着她心里已是感动,震撼,悲伤,各种情绪一起涌出。最终归为一句轻叹。
“谢谢。”他说。
乔言惊讶的看着他,她从他俊美无俦的脸孔上竟然读到了那样繁琐深邃的感情。
她的心亦随着他一起落下……
那表情,是只有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后才有的痛心疾首却不能言语的凄苦!她曾经饱尝的痛!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而她与他不仅同样沦落相逢,他们还相识相知。
梁闵的目光锁在帕子里另外一块小碎金上,眼神蓦地晦暗。
“她……”
“她一定是个极其自负的女子,不容许自己有个那样凄惨的收稍。”乔言的目光随着他一起转动,也停在碎金之上,“红颜佳人,性烈似火,威武不屈,生死不惧,墨云佩服。”
他听见她这样说,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倒是比我都了解的多。”(文-人-书-屋-W-R-S-H-U)
“啊,王爷,小印子呢?就是那个微臣的长随,他受了好几处箭伤。”乔言忽然想起那个冰冷如鬼魅的男人,不由惊呼。
梁闵好奇的打量她:“什么时候也这么关心关心我。”
一句话让乔言红了脸,有如蚊蝇呢喃:“他受伤都是被我所累。”
是这样的么?仅仅是因为他为了救他而受伤了,所以她就内心不安,就要牵肠挂肚?恩,一定是这样的,也,只能是这样的。
乔言定了定心神,再问:“他的伤不要紧么?”
“上过那么多的金疮药还能有什么事,你好好休息吧。”梁闵说着将帕子叠好放进怀里,看着她的苍白容颜,忽而抿嘴一笑,凑过去一点,吓得乔言下意识往后闪身。
这男人太能搞怪,出些光怪陆离的把戏,让她不得不小心着点。
“王爷……”
“这件事,我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墨云你觉得呢?”他吐出的气吹在她的鼻尖,他们一定挨得极近,乔言想着,再往后挪动一点身子。
“微臣……也是这个意思。”她结结巴巴的说出这几个字,惹来梁闵好一阵笑。
看来她对男人相当惧怕啊。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傅卿,南郡大名鼎鼎的女状元,居然会怕个男人,有趣啊有趣。他在心里想着,却没有再欺近她。
看着她小兔子般惊慌失措的神情,梁闵一扫刚才的郁结之气,只觉心旌神摇,呆呆的看住她妖娆如同画眉的眼眸。
“王……王爷?”
“那奴才忠心的很,那样的险境也能拼命护主,救得你的性命,我怎能不管他,早有太医为他诊治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乔言被他一顿抢白,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对小印子表现出过分的关心和关注。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难保这一刻对你笑的人下一刻就不会拔刀相向。她点点头,恢复平日的淡然,“墨云还未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哦,墨云要谢我?”他又开始那个放。荡不羁的声调,“打算怎么谢?拿什么谢?”
乔言略带诧异的看着他,认真的说:“王爷富可敌国,想要什么谢礼,贵了,墨云可拿不出。”
“哈哈,哈哈哈。”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得乔言更加莫名其妙。
“那就先记着吧,等改日本王想到要什么做谢礼,再来找墨云索要。”他看看帐外的天色,“今日已是不早了,好生休息,待会儿叫人给你准备香汤沐浴,此次随军出来只带了一名女官,年纪不大,我见过,生的很是整齐,手脚也麻利,等你睡好,我便差她过来,服侍你梳洗。”
“谢王爷。”
“别急着谢我,四哥的身子已经好很多,只是体虚乏力,不如从前,等你好了我们就要立马动身去和四哥他们会合,他的病看来还是要指望你才能行呢。所以还要委屈墨云继续随军了。而且,仓促之间,怕是也找不来那样像样的马车了。”他啪的打开折扇,忽闪忽闪的上下翻飞。
“有太医在,哪有墨云的用武之地。”她停了停,说:“何况我自己还是个病人。”
听出她话里的无奈,梁闵挑眉,将扇子在掌心里一收。“所谓医者不自医就是这个道理。我看着四哥这次的病症来的着实蹊跷,打算好好替他看诊呢。”他笑嘻嘻的说着,将“看诊”两个字说的极重。
乔言会意点头,又看了看他光秃秃的扇柄,暗记在心。
等到梁闵走了,乔言却一点睡的意思也没了,满屋子都是安神香的味道,柔软又静谧,她才注意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帐篷看似简单,实则华丽非常。
床是一般的石头堆砌的,但上面铺了好多垫子毛毯,在石头与被褥之间是层暗红色的木板,乔言用手敲了敲,听响动是红檀木的材质,躺在上面不时有檀香味钻进鼻孔。被褥松软,最上面挨着皮肉的,是长长的金色皮毛,乔言来回在上面摩挲,不禁感叹,这个清王梁闵真是个会享受的主,来这个荒山寻人,也要准备的这样齐整。
她试着动了动腿,已经没有原先那样钻心的疼痛感,只是想要站起来走动怕还是不行。
奇怪,怎么梁闵见了那个金牌之后没有如她想象那般的反应,虽然看起来他很惊讶,但为什么他的眼中流露出的更多的是那不常见的悲哀?
她蓦地想到那晚林中相遇的情景,那时他亦是如此,他好像还说过:“我不曾做到的事,你代本王完成,也好。”
深邃的话语,不明的含义,到底梁闵知道些什么?又打算做什么?难道他的心里也有一个这样或那样的秘密么?
乔言凝眉思索,连进来个人也未曾发觉,等她回身的时候,只见一个桃红衫子的小丫头已经怯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奴婢给少傅卿磕头了,少傅卿大人安康。”小姑娘见乔言看她,赶紧盈盈拜倒,吓的糊作一团,手指有意无意的似乎在捂着身上的什么东西。
端倪看在眼里,乔言答了一声:“起来。”
“是,”她站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乔言。
乔言失笑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在哪儿当值?”
“奴婢小粉儿,在殊娇殿做煮粥烹调等手艺。”
“哦,殊娇殿,是娉婷美人的人咯?”
“是,少傅卿。”
“那她放心叫你来?是来看清楚好对她回报么?”乔言忽然声音一沉,喝道。“你能骗得过王爷,却骗不过我。腰里藏得什么,快拿出来!”
“啊!”小粉儿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跪倒在地,涕泪涟涟,“少傅卿饶命啊,奴婢是被逼的,求少傅卿饶了奴婢吧。”说着连连口头,模样甚是凄惨。
乔言只觉得脑袋被她哭闹的难受,靠在垫子上,往下滑了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看着小姑娘像磕头虫一样,冷冷开口,“想要我饶了你也行,但你要老老实实的交代,什么人派你来,来做什么,怎么混进清王的队伍里的?一件件一桩桩,都要说的清楚明白,我便考虑法外施恩,对你量刑处置。如果你敢有半句是假的,糊弄本官,定叫你好一顿毒打,发配边疆。”
“是,是,奴婢什么都说,什么都说。”小粉儿俏生生的小脸哭的一团乱,颤抖着手从腰里掏出一个物件,极细,极小的一团黑色金属丝线。
双手举过头顶,递给乔言:“禀大人,奴婢是受娉婷娘娘的指使前来,是……是来取乔大人性命的。”她咬了咬牙,说出实情,乔言斜睨了那东西一眼,心里不由好笑,这东西她太熟悉了,可不正是自己给紫杀亲自设计的“飞天锁魂链”么?
这种“飞天锁魂链”轻捷好带,薄如蝉翼,极其锋利,可以藏在腰间绦带之中如同隐形,杀人几不见血,所以紫杀统领的那队裂魂都是以此物为兵器,主攻暗杀偷袭。绝对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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