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够了?”他见我睁眼,淡淡的讽刺了一句,端起还剩半杯的药水含进嘴里,又尽数喂给了我,药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让我火辣辣的嗓子顿时好受了很多。
‘你怎么来了?’我用那个眼神问他,伸直了受伤的手臂,让他抱我起来,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俯下身将我从柔软的床铺里抱起来,一只手一直护在我的脖子上帮我支撑着。
“你们闹得这么严重,我当然知道了。”他理解的意思有点儿偏差,但无所谓了,我也不在意他答哪句,我收紧手臂搂着他的腰,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开始悉悉索索的掉眼泪。
“雅雅。”其实就算换成是渡边彰,面对一个哭成泪人的我时,也一样手足无措,再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此时也是哑然无声。
其实我也不是委屈,渡边枫敢这么对我无非是仗着我们关系亲密,就算我和他闹翻,也不过是再回到几天前的冷战模式,总有一天还是选择原谅的。
我拉着渡边彰的手,在他手心划着字,问他枫为什么那么敏感我搬出去,我在家里他不理我,我要搬出去他就杀人,什么道理。
他吻着我的发顶,反手握住我在写字的手,“你脖子伤的很严重,你们这次闹得也太不像样了,连父亲都亲自过问了,还要闹到父亲眼前去才知道收敛吗?”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闹事的人是你弟弟,抽风的也是他,又不是我把他脖子扭伤,怎么反倒教育起我了?
“枫这次着实有不对的地方,见到他,我自会教训。”
哼,渡边哥哥,你倒是真会做人,话都是两边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节
“好在只有脖子严重一点儿。这下又得麻烦李婶给你请个长假了,年终考试你还能赶上吗?”
赶不上正好,那个学校我本身也不想去,直接被退学才好呢。
“别想,等你好了,学校还得去。”
这次你到是理解的准。
“枫这两天去日本了,你是在家里养病,还是去我那儿?”
去日本了?昨天那样和我闹了一场,话都还没说清楚马上又走了?
这次我和他或许真要闹翻了,之前我还再问渡边彰,为什么可以忍受和弟弟分享女人,现在看渡边枫的作为,我倒是更加确定了,他们兄弟一心的事实。
弟弟宁可对我动手也不会让哥哥为难,哥哥一转眼就来给弟弟脱罪,真是兄弟情深,蛇鼠一窝!
想着想着心里越发觉得憋屈,脾气上来了也不管谁乐意谁不乐意,直接拒绝了渡边彰的“邀请”,告诉他我要留下,慢走不送。
推开他躺回床上,本就没有缓过劲来的身体疼得发抖,我闷闷的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想再思考任何和他们有关的事,渡边彰倒是没说什么,将这几天需要用的药都给李婶交代了一遍,收拾了检查用的器具,拉好屋里的窗帘后安静的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身体很疲倦精神却越发清醒,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更加无法舒解,梦柏雅,别太自以为是了!
以前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即使相互争执也能维持的亲密,原本习惯的相处方式和行为作风,如今似乎都在一点一滴的改变,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你们变了?这种改变又意味着什么?
或许是我们这种扭曲的关系,终要走到尽头了吧。
眼眶酸酸的,刚想要伸手抹眼睛,却又一只手捷足先登,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吓了一跳,突的抬起身睁大眼睛。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什么时候趴在我枕边儿的?
“你脖子受伤了,心也受伤了吗?”他抹了抹我的眼角,随即在我床头坐下,伸手将我搂到身上,“什么时候开始那么不自信了,以前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不回去吗?”自信?自信的弄回一身伤,自信的害死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这样自信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儿太大了?
“你留下,我就陪你留下。想想看,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在这个家里住过了呢。”
“这个家?”这里对你来说早已不算是“家”了吧,那么对我呢?究竟哪里才是家呢?
“因为有你在。”他说着,亲了亲我的脸颊,“才是家。”
“随你。”我没有躲,因为脖子被固定着躲一下成本太高,干脆趴在他肩膀上随他便。
“买房子的事……我以为你只是说一说。”他摸着我的发顶,有点儿迟疑的说,“没想到你动手还挺快。”
“难道我连自己决定自己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他有什么权利干涉我,凭什么过问我的私事。”恼怒的时候就是容易舌毒。
“这事儿怪我,不该听了就过去,雅雅是个认真的孩子,从来说一不二。”渡边彰话里带着打趣的意味,边说边在我额头上吻着,当我是小孩子哄吗。
“你也看到他下手多狠了,这哪里是一般闹脾气的尺度,这是谋杀。”我脖子受伤不方便动,只好伸手捅他。
“相信我,枫很内疚的,这次的事儿有八成是他的错。”他抓住我不停捣乱的手按在胸前。
“那还有两成呢!”
“新来的孩子太不懂事。洛氏那边儿的人,确实很有必要从新教导教导,这样下去,可是要污了父亲和前辈们的眼。”
这么说,连你也觉得他瞒着你们帮我办事是犯错吗?在你们眼里我就该活在透明的世界里,一举一动都该被监视,被审批,被控制?“那我呢?”
“这次枫做的是过了,他只是想警示那些对我们仍有异心的不安份子,确实没必要带着你去现场,还让你受惊不少。”
他想要警示的,是对我还有“私心”的人吧?!所谓的异己,是要连我也算进去吗?
我突然觉得有点儿害怕,怕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这些话都问出口,害怕听到冰冷残酷的答案。
我可以毫无畏惧的战死,死在敌人手里没什么大不了,就和熹熹一样,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难免,特工本就是行走在刀尖上的人,胜负、生死早已稀疏平常。
但我不愿接受的,是有一天会被自己信任的人背叛,被自己最亲、最信的人欺骗,在谎言与惧怕中惶惶不可终日。
我可以相信你,对吗?不论局势如何改变,不论现实多么残酷,我都是可以相信你们的,对吗?从孩童时期起到这窈窕岁月,数十年的时光,我们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还不够多吗?
“我要从这里搬出去。”
我平静的对他说,既然那些话都问不出口,那么这个要求就全当试探吧,“病好后,我希望能住进自己的新家,可以帮我办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节
李家大宅在设计时,兼顾了工作和生活双方面的需要,在这里,足不出户也能完成日常工作。
回到家里后,渡边彰重新启用了属于他的“房间”,将我和他的“工作”都搬了进去。
这几天我一直都睡得昏昏沉沉,间或醒来时,渡边彰辛勤工作的声音就会从外间传来,多年没有和他们一起共事过,几乎快忘了他们在工作方面是多么的勤勉,这种日理万机的状态是作为“学生”的我早已感受不到的了。
李婶送来食物都很讲究,每次都陪着我一起吃完,她见我精神不好,总是找些话题来和我聊天,帮我提神,她说那几天渡边枫和我“冷战”时就像丢饿魂儿一样,“我从小看着你们兄妹长大,还从没见过少爷那么失魂落魄呢。”
少爷——李婶作为“家长”级别的管家,可是看的非常清楚,在这个家里,从来都只有一位主人,不论是熹熹还是洛氏兄弟,李婶都带着名字称呼他们,熹熹少爷、洛辰少爷……现在想想真是讽刺,连一个下人都能看懂的局势,作为当事人的我,居然一直浑然不觉。
“虽说这次是少爷做的不对,但小姐啊,何苦让亲者痛仇者快呢,各让一步不好吗?”
让一步?我让了何止一步……但他们步步紧逼,有想过让我一步吗?
“李婶。”我放下手里的叉子,因为脖子抱着绷带,即使是在吃饭,我也不便低头,随即一直和李婶平视着,“我想回云鼎公馆养伤,麻烦你给渡边彰说一声,一会儿收拾一下东西就出发。”
“回云鼎公馆?现在?”李婶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做这样一个决定,收拾食物的手顿了下来,有些莫名的看着我。
“对,现在。”
云鼎公馆,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李诚旭隐居的地方。
云鼎公馆占地面积极广,馆内建筑庄严、奢华,雕琢细致的街灯、平展开扩的草坪、优雅灿烂的花床、古朴苍翠的树屋,顶级优质的马场,幽静深邃的湖泊,是个真正的世外桃源。
在我和渡边兄弟出国前,每年父亲都会召集我们去公馆住上一段时间,视为对我们这几个“嫡系”兄妹的“爱护”。回国后我们本应继续坚持这个传统,但熹熹的离世和这几年局势的变化,“天伦之乐”输给了“血海深仇”,仍旧专注于“复仇”的父亲和全力以赴“组织”工作的我们,这两年很少相聚,每次回去也不会住下太久。
有了这层情况后,父亲也对外表示我们都“长大”了,今后不会再统一召集我们回家,但家还是家,想要回去可以随时回去。
“那……我去和大少爷回报一声,小姐身子不方便,东西都放着,李婶帮你收拾。”李婶说完,收拾了餐食退出去,渡边彰的办公室和这个房间只有一墙相隔,李婶汇报的成效非常迅速的显现出来。
渡边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盘算搪塞他的理由,但真的看到他走进来时,编理由的意愿似乎一下子都消散了,想“回家”养病,也需要理由吗?
“你最近的突发奇想还真是越来越多了。”渡边彰坐在我床边,柔软的床铺因为他的体重而微微倾斜着,让我不由得向他的方向偏倒。
“就是突然想回去了,可以吗?”我尽量的收敛自己的恹气,想要心平气和的去和说这个事情,但怎么听来,这句话问的都有些锐利。
“雅雅……”渡边彰显然是想劝我,又感到我此时的脾气不佳。
“如果你没意见,我今天就准备动身了。”我见他如鲠在喉,便继续将我的计划告诉他,渡边枫已经在明着和我挑明立场,再多一个你也无妨。
最终,我还是一屋的低气压中,毅然决然的返回了云鼎公馆。
父亲重视隐私,向来不和我们同住,好在云鼎公馆很大,我们也各自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别墅。
作为渡边彰的条件之一,李婶陪着我一起回到了这里,原本李婶每年也是会陪着我们一起回家的,她是陪在父亲身边时间最久的管家,论资历,她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老。
父亲得知我来了,特意交待要一起用晚餐,又听说我是来养伤的,于是将就餐的地方安排在了离我院子很近的一处水榭。
李成旭如今已是60有余,年轻时的伤病如今已成为困扰他的大问题,但他的精神依旧很好,或许也是因为他心里有“复仇”的这个执念支撑着。
父亲如今的状态,使我渐渐能体会出他让权给渡边兄弟的理由,建立特务组织的目的是为“复仇”奠定基础,然而管理一个兼顾经济、政治、商贸、军火、黑道的庞大组织,所要耗费的心力也绝非一般,一心励志要报仇的父亲,只有将手里这些负累变成助力,才有可能在有生之年大事得成。
这也是他当初收养渡边兄弟的理由,他们背负着父亲的信任,承担了组织的经营与管理工作,他们两兄弟也真可谓是内外得当、相得益彰,让父亲能够越发专注的去复仇,放手将组织的一切都交给他们。
招贤买马,开疆扩土,只为一朝发难将自己的敌人一网打尽,李诚旭——真可谓是个有着始终如一的目标和百折不挠意志的男人。
“父亲。”我站起身,用恭敬的声音念出这个数十年不曾改变的称呼。当年你用生命威胁我交换了一生的自由,那你又是用什么理由和渡边兄弟做的交换呢?
“我美丽的女儿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节
“您近来可好?”我对他轻轻弯了弯腰,他看到我脖子带着支架身上多处绑着绷带,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好,好,只是你们都不常回来了,为父很孤苦。”父亲拉着我在饭桌边坐下,李家的规矩很大,尤其是在父亲这里,能和他同桌吃饭的就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的“孩子”,也就是我们,另一种是实力相当的对手或者同伴。
“是雅雅的错,今后一定多回家陪伴您左右。”我对他笑了下,拉着他的手摇了摇,李诚旭倒是没太在意这些,直接告诉他们准备开餐。
“这次回来打算住过久?”沉默的晚饭后,父亲又开始和我对话。
“十天……左右吧。”十天应该足够我养伤了。
“彰给我说你要回来时,我还有点儿意外,现在看到你,倒也有些懂了。”父亲正色的看着我,“你们一向都是知晓分寸的孩子,但如果一味的这么胡闹,为父也会很困扰。”
“父亲,雅雅冒昧,想要知道您自始至终从不过问的理由,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任由渡边兄弟和我的关系演变的如此扭曲,当初您是有能力阻止的,也有机会让这一切熄灭在萌芽中,可究竟为什么?
父亲沉默了一下,抬手挥退了一屋子的仆人和女佣,宁静的水榭中很快只剩下我们父女二人,安静的可以听到外面流水潺潺的声音,父亲站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明亮的室内和漆黑的窗外反差极大,玻璃到映出了他严肃的面孔。
“雅雅,美丽——是女人最强的武器,优雅、高贵、知性、自信的女人甚至可以改变历史,而你,天赋般的拥有这一切,集女人的美德于一身。”父亲说完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的我。
“可如果没有人教会你去认识这一切,那么沉睡的狮子将永远不会醒来,就像一个身价不菲的富豪却不知道如何去投资。
雅雅,女人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