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薇心里一突,鬼使神差地想起昨晚那声惊雷。
会不会,与他们二人有关?
曾念薇怀揣疑问,可她也知道有些事不知道远比知道要好,曾念薇想明白这一点,脚步一转,很快也走开了。
曾念薇不知道的是,她前脚刚走开,西楼的某个窗户悄悄地开了半合窗。一双平静如深潭,带着深深的寒意,锐利地盯着曾念薇身形消失的方向。
“她发现我们了?”
赤着上身坐在榻上的陆川皱了皱眉头,乍然深吸了一口气。他垂眸望了一眼半跪在地上正为他包扎右臂的一个老者,对许天柏道。
许天柏收回落在东楼某一处的视线,顺手阖上了菱窗,眸色晦暗不明:“应该看见了。”
“疼,疼!轻点,轻点,沈叔你轻点啊!”陆川龇牙咧嘴地吸气,一面对老者道。
“陆大哥忍着些,你这伤口淬了毒,一定要割掉才行。”许天一望着陆川那肿得老高还血肉模糊的右臂。十分的不忍心。
老者没好气地瞪陆川一眼:“知道痛就别乱动!再晚点,你这手臂可就要毁了!”
老者说完,凝神在他的右臂上,手起刀落,一大块不知道沾了黑灰。血红而溃烂的皮肉自陆川手上割了下来,陆川一张黑脸瞬间苍白成一片,那种硬生生地割下皮肉的痛楚根本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陆川嘴里死死地咬着手帕,豆大的汗珠子额头发间如泼雨般地往外冒,好不容易老者手一停,他便两眼一翻。瞬间便倒了下去。
老者长长虚了一口气,道:“没事了,他只是痛混了过去。”
许天柏闻言点点头。
老者手里不停地给陆川的手臂上药包扎,又从不知道的什么地方摸出了药丸帮陆川服下。
老者这才转过身来,对许天柏道:“那姑娘,要不要。。。。。。”
老者说着。手里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世子,这事儿必须保命,万一她说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又道。
许天柏视线落在昏睡过去的陆川身上,没有出声。
“或许。她根本没认出人来。”
良久,许天柏才开口,淡声道。
老者闻言却是一愣,望向许天柏的目光满是不可思议。
“不怕万一,只怕一万!曾四姑娘虽然对三少爷,可上回孟家的事,世子不也出手帮了她,如她所愿了?眼前这事儿不同,世子,这事儿绝对容不得一丝疏忽!世子要是下不了手,属下愿意代劳!”
许天柏身形不同,眸微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者满心的疑惑,少主子向来果断,也从来不是个心软之人。可眼前许天柏这样,老者极是震惊。
一旁默不作声的许天一忍不住道:“沈叔,大哥,我也相信薇姐姐,她不是那种人,就算她看见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退一万步来说,薇姐姐也只是看见了大哥和陆大哥进来而已,不会想到那上头去的。”
老者闻言情绪才微微松了松。
许天一见状悄悄地松了口气,他抬眼去往自己大哥,后者背靠光亮,眉眼掩在黑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屋子里顿时就静了下来。
不一会,便有一辆车马自西楼的后门出悄悄驶出,一路没入赶路的车马队伍当中,飞快地消失在街面上。
此刻的曾念薇正在云老太太屋里,与云老太太说话,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
天际边儿悄悄地露出鱼肚白,晨曦的光线一束一束地抛下来,灰蒙蒙的雾气消弭得一干二净。
天大大好,驿站里早早地就热闹了起来。
今晨,大家都起得特别早,厅堂里的三五一拨地围在一起讨论这昨日的惊雷。
“要说阳城的绸缎庄,就数一扬庄最大!一扬庄,懂吗?听说,昨晚就是那儿起得火!本来就是些绸缎织品,最是容易走水,听说是轮值的人一不留神睡了过去,那烛火落地就烧了起来!幸好没得人员伤亡,可那货品啊,烧了个精光!哎哟喂,这庄家损失得可惨了!”
“瞧你说的,好像是你亲眼看见似的!”
有人对这种说法极是不屑:“难道大家还不知道绸缎庄子走水是什么模样?大火烧起来不过就是把东西给烧没了,可昨个儿也夜里,那动静你没听到?轰的一声,哎哟,将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走水有这么大的声响吗?蠢货!明明就是一家鞭竹铺子烧了起来,轰隆隆的,将附近的商铺都炸了个精光!”
驿站一楼的厅堂里,众人议论纷纷。
曾念薇跟在云老太太身后,一行人没有对这些议论有多大理会。
这些说辞,不过是世人猜测而成,具体的真实情况,昨夜里云文便派人去调查了,估计很快就有结果回来。
可没想到,结果尚还回来,官兵倒是将驿站围了起来。
气势汹汹的官兵,强硬地冲了起来。
“捉拿犯徒!谁都别想走!通通给我看管一来,一直蚊子也别想飞出去!”为首的兵头虎目一扫,高声喝道。
曾念薇心里被就揣了事儿,见官兵来得如此之快,心里顿时就是一跳。
曾念薇一众女眷正侯在一旁等车马过来,这么一来,顿时就不动了。
云文眉目一敛,抬步就往这边走过来,示意护卫们将女眷护起来。
云文领着曾博远、曾博宇,以及云墨奇几个哥儿挡在女眷身前,曾念薇身旁是曾念兰,曾念兰此时皱着眉头,面色说不上好看。
她们这一行出来,摆的是国公府的仪仗,可眼前这群官兵,却像是视若无睹一般。
曾念薇面上不动声色,视线隔着幕帘四下一扫,果然在不远处也发现了许家一行人,此时情形也如同她们一般。
这驿站里,除了定国公府云家和承国公府许家,余下的便是写来往的商贾旅客。
这官兵明晃晃地拿两个国公府的人与普通民众围了起来,这情景,若说没人撑腰,断是不可能的!
这一点,曾念薇想得明白,其他人也想得清楚。
身后一众女眷在,云文对眼前这群人粗鲁的行径极是不悦,可到底也忍了下来,想看看这到底搞得什么鬼。
果然,激见现场都控制了下来的时候,守着的官兵们便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一位锦衣的少年公子,自驿站外缓缓而来。
正是福王府的小王爷!
小王爷神色严肃,双眸微微地染了红丝,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倦意。很显然,昨夜一夜并未睡好。
“本王自昨夜一路追踪一亡命之徒到此,谁知歹徒消失在了驿站附近,本王这亦是迫不得已,才将驿站包围了起来。”
“大家放心,只是检查而已,绝不伤人!”
小王爷这话一落,乱哄哄的众人才静了下来。
小王爷顿了顿,道:“昨夜歹徒已经本王的人伤了右臂,大家只要将右臂伸出来,让本王的人一检验,若是无辜之人,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小王爷说完,便让人将驿站里的人男女各分两边。
云家的人脸色极是不好看。
他们这一行,有老有幼,还几个尚未出出阁的小姑娘。女眷之流,如何给这些人检查?!
云家的人一动不动,丝毫不让官兵靠近。
许天柏一行人原本在另一端,见状不动声色地就往云家这边靠了过来。
小王爷当然就看见了定国公府和承国公府的人。
小王爷抬步往云家和许家这边走过来,云老太太是长辈,小王爷到底给云家几分面子,一番行礼之后, 小王爷便道:“没想道侯夫人和世子爷也在这边,若是有所叨扰,还望见谅。”
☆、第193章 交火
第193 章
云文面色沉沉。
他扫了一眼那虎视眈眈的官兵,沉着脸道:“小王爷这番举动,意欲何为?本世子携老母亲及一众子侄们路经此处,不过暂留安歇。小王爷追查匪盗便追查匪盗,为何将我定国公府的人围起来!”
云文声音蓦然拔高,极是威严:“暂不提我定国公府与那等穷凶极恶之徒毫无瓜葛!且,我等此行多是妇孺幼小之辈,难道,小王爷也要一一搜查吗!”
云文没有丝毫退让,言辞辛厉,出手果断。云文的话一落,随众的护卫们纷纷拔剑而出,怒目相对!
一时之间,剑拔弩张!
许家一行人虽然没有说话,可显然是站在定国公府这边的,且还带了一个齐国公府的大公子。论辈位,小王爷显然高于国公府,可眼前涉及了三个举足轻重的国公府时,小王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半响,小王爷才微微笑了笑,道:“云世子这话说的严重了。”
“昨夜里,有匪徒混进了阳城,烧杀打劫,不但毁了不少的商铺和庄子,匪徒欲再下手时被本王的人发现了,一路追踪得此,却失去了踪迹。本王这才将驿站包围了起来,只为搜查匪徒,绝对冒犯之意。”
小王爷笑道,一面示意手下的稍安勿躁。
他在说谎!
小王爷这番话看似有理,可仔细一琢磨却是漏洞百出!
且不说管辖严厉的阳城是怎样被匪徒混了进来的, 就算是真是匪徒作恶,那也应是官府的人马追捕才是!而眼前这批人马,虽看似官兵打扮,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根本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王府蓄养的人马!
曾念薇不动声色地去瞧许天柏一行人,只见后者形容镇定。看不出丝毫的慌乱。
曾念薇微微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她小王爷这一举动跟许天柏一行人绝对脱不了关系,可对方太过镇定,曾念薇一时之间想不明白这两房葫芦里卖得到底是什么药。
小王爷的解释并没有让云文有丝毫让步,且。他亦是退无可退!身后有老母,更有一众小的子侄,今日哪怕他退一小步,那定国公府云家的尊严便犹如残泥一般地被人践踏于脚下!他,退不得!
而对女眷来说,名节远远重胜于性命!
这边不肯让步,而小王爷亦是一副不愿妥协,双方顿时便僵持起来。
这期间,小王爷的人已经将整个驿站控制了起来,将所有的人都分圈了起来。官兵们一个个地开始检查人群。不时地有妇孺孩童惊恐的哭喊声传来。
小云珠一直紧紧地攥着云老太太的手,小小的女童紧紧地抿着唇,一双大眼睛闪烁着不哭也不闹。可到底年纪小,原本还能硬撑一会,见厅堂里不时传来同龄孩童的哭喊声。小姑娘终是没忍住,哇地一声放声大哭。
小女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小女童早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破了胆,顿时哭得撕心裂肺,厅堂那头拘着的孩童妇孺听到这声音,顿时也放声大哭,原本小声抽泣的妇人们。顿时也乱了章法,一下子哭闹起来。大人夹杂着孩童的声音,一道一道,顿时汇成一曲敞亮的交响乐,几乎震破耳膜。
场面一下子就失控起来。
小王爷的面色一下子便很难看。
“素问福王以贤才闻名、以仁厚著称,世人都道。大燕数贤,非阳城福王莫属。某亦与世人同念,以为福王最是仁爱不过。”
忽然,一直没出声的许天柏开口道:“古说,龙生龙。凤生凤,本以为,既福王仁厚,那福王之子想必亦深得福王真传,定是个贤能爱民之人。。。。。。”
许天柏说着,目光径直对上小王爷阴沉的脸,缓缓道:“今日一见,某,才知错了。以权压人、以施迫之,罔顾礼法、侵犯民众!万千世人所称赞的福王之名,原不过虚有其名罢了!”
许天柏这番话说得极重,跳过小王爷,直接将整个福王府都否定了。为君、为上位者,对内且不说,对外,最重视的是什么?不就是名声?福王辛辛苦苦这边多年经营出来的贤名,就这般被许天柏借此机会生生地戳了破开来。
小王爷双眼满是阴霾,锐利的眸子里揪积了滔天的漩涡,简直恨不得一口将许天柏给吃了。
小王爷正想说什么,却被许天一截了和。许天一此时完全就是一副纨绔的模样,他高高地挑着眉眼,用鼻孔对着小王爷,从下至上、又从上至下地将小王爷扫了一遍,笑嘻嘻地对许天柏道:“福王的贤名远近闻名,这大燕上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虎父无犬子,既然福王那般贤良,那小王爷想必也深得福王真传。”
许天一说罢,伸长了脖子冲小王爷瞅了瞅:“哥,最近匪徒这般猖狂,这小王爷,该不会是假冒的吧?!故意来坏了福王名声!”
许天一这话一落,小王爷一张脸青了又白。
就连曾念薇,也不得不赞一声许天一这番话说得漂亮!
曾念薇心里会心一笑,后知后觉地才发现陆川至今都不曾开过口。陆川那般胆大的人,甚至还敢冒充其妹混入庆宁侯,这样的人,无理由会怯了区区一个小王爷?
那一头,许天柏和许天一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将话都堵得死死的,小王爷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话来反驳!
小王爷身旁的一名兵头目光不悦地望了许家兄弟一眼,辩驳道:“这自然是小王爷本人!福王爷贤名自在人心,小王爷向来亦是仁厚爱民,岂是你等能至噱的!?眼前,小王爷不过太过担心那匪徒入了驿站伤人,才一时没有顾忌这么多。”
那兵头说完,目光在许家一众人中来回巡视,狠狠道:“倒是许世子和许三公子,不但不配合不提,还三番两次地坏福王爷和小王爷名声。意欲何为!?”
许天柏闻言轻轻一笑,开口说道。
“若非小王爷先做下不妥之事,他人又怎会置词?”
“你!”那兵头虎目怒睁,手起落在刀柄上。蠢蠢欲动。
这个时候,另一边也搜查完了,负责的人小快步地走过来在小王爷身边附耳低声说了什么。
小王爷听毕眉毛一挑,挥手让他下去了。
“云世子、许世子、那边本王的人已经检查过来,没有问题。如今,只剩下你们这边了。。。。。。”
小王爷的话没有说完,可话中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小王爷仍是要搜查!
饶是曾念薇,这时候也察觉出不妥之处来。
小王爷来势汹汹,到底是什么人,才值得小王爷甚至不惜撕破脸面也要追查到底?总之。绝对不是他口中所说那般匪徒!
她们跟着云家,一行人耗费了好些时日才到了这驿站,这驿站离阳城说不得远,可却东邻株洲、北通蒙州,南下广宁!又是连通京城和阳城的最近路线!这驿站。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可谓是真正的交通枢纽!
曾念薇忽然想起她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当日明明可以直达阳城,可一伙人偏偏选择了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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