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当场。
李氏吓得当场便失声尖叫了起来,不过很快她便知道自己失态了便住了口,她以袖遮眼不去看那满地的血迹。
在场几位老爷脸色也不是很自在。
曾老太太连道几声晦气,一张脸再也找不出丝毫庆贺生辰的喜庆。
曾老太爷黑下脸。
一直默不吭声的杜氏瞥了仍在颤动的刘嬷嬷,凉凉道:“这么想寻死,谁晓得这老奴才的意图是什么?依我看哪,这里头猫腻着呢。谁人不知刘嬷嬷是嫂嫂的心腹,怎么会不清楚哪个是远哥儿,哪个是宇哥儿?什么阴差阳错,分明就是欲盖弥彰!就凭这飞快认罪的架势,莫不是是想替谁打掩护?”
这声音不小,厅堂里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犹在地上挣扎的刘嬷嬷闻言整个身子一震,她拼了全力想要扭过头来瞪杜氏一眼,却半点也挪不动身子。
在场各人若有所思。
曾老太爷与曾启贤两人都被气昏了头还想到这一层,经杜氏这么一提醒顿时便回味过来。曾启言与曾启均自始至终都做壁上观,曾老太太目光晦涩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李氏一如既往地不做声。
曾老太爷的心腹小厮面露犹豫,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走到曾老太爷跟前道:“老太爷,刚刚在池塘边,小的有看到一个青衣小厮匆匆忙忙地溜了出去。”
曾老太爷皱起眉头:“可有看清楚他的面容。”
小厮犹豫了一下:“不曾看到正面,可他的衣着分明就是外院二等小厮的装扮。”
外院二等小厮?
是谁?
一众人都支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闻言纷纷猜测是谁。
王雪娥呼吸一窒,厉声道:“莫不是王城?”
王城是谁?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雪娥便声泪俱下地痛诉起来:“刘嬷嬷啊刘嬷嬷,枉我与你主仆一场,我本念着你也是服侍我多年的老人,就算你做下这番错事我也不曾想过也将你的错加诛于你儿身上,可我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你竟然是伙同你儿作案!”
“这若不是二弟妹提醒,我还被你骗了过去,你真是好毒的心啊,好毒的心啊!”
王城很快便被押了上来,约莫二十多的年岁,身子清瘦颀长,正是一袭青衣。
曾老太爷对小厮道:“可是这人?”
“有七分像。”小厮斟酌道。
王城开始还挺镇定,任由小厮打量,可他眼神一瞥,见到满身是血的刘嬷嬷顿时大吼了一声,挣开禁锢朝刘嬷嬷扑了过去。
他将刘嬷嬷抱在怀中,眼眶立时便红了:“娘!娘你怎么了!”
刘嬷嬷神志已经开始迷糊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勉强睁开了眼看清楚了眼前人,她巍巍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摸摸眼前的儿子,眼泪忍不住先流了下来:“儿子。。。。。。儿子,是娘对不住你啊,对不住你啊。。。。。。”
后来曾家的丫鬟婆子们提起这件事时还是忍不住地颤抖,据知**透露,当时和乐院的半个厅堂都染满了鲜血,不但是刘嬷嬷的,还有王城的。浓稠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空气里,怎么清洗也清洗不干净。曾老太太后来让人封了厅堂好长一段时间才渐渐没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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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治否
寿辰之日接连两次的血光之灾,曾老太太脸色黑沉如锅底,肃着脸双眼似能喷出火来。
和乐院俨然笼罩与一片低气压之中,底下的丫鬟婆子噤若寒蝉,做事战战兢兢,连走路都是踮起了脚,生怕弄出丝毫声响触怒盛怒之中的上头而惹来灾祸。
曾老太爷让人把刘嬷嬷王城母子处理好,处罚了张三,又安抚了众人几句便让大家散了。
众人走出来时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好驱赶开鼻间那股猩鲜的气味,刚才那一幕太过血腥,大家心里都有些压抑,心照不宣地寒暄了几句就各自回去了。
曾念兰与曾念薇不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地往回走。
这整件事串起来就是刘嬷嬷通知了张三将人引到池塘边,下手的另有其人。这个人是个整件事中的关键所在,很明显这个人对曾家内院不够熟悉,否则不会连远哥儿与宇哥儿都混淆了。而这次寿宴有不少人手是从外院抽调进来的,王城是外院的二等小厮,平时里没有传召不得入垂花门,加上这段时间远哥儿身量长了不少,而宇哥儿向来壮,若是不熟悉的人真是弄错勉强也说的过去。按照这样推测的话,王城便是最会动手的人:动机和时机俱在。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王城真的不认识远哥儿与宇哥儿?
曾念薇想了一路都没想通。
按理推测这样没错,可当那小厮刚提到有人行踪可疑时王雪娥马上便断定是王城,这是不是太过断然了?而王城自始至终似乎都没为自己辩护过,跟刘嬷嬷一般直接便认了罪。
曾念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多疑了,这事情顺利得让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东西。她想了许久也没想通干脆就不纠结了,歹人已经得到相应的惩罚,而宇哥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够王雪娥操心了。
回了青禾院已经是亥时,曾念薇草草用了些膳食,洗漱完之后便累得倒头就睡了。
后半夜的时候曾念薇从梦里的一片血色中惊醒了过来,她鲤鱼打滚般从**上跳了起来,坐在**上大口地喘气,她睁大了双眼盯着一层一层的垂纱帘幕。
内厢房里漆黑一片,只有透过垂帘才能看到外厢里隐隐跳跃着烛光。≮更多好书请访问。 ≯
守夜的是香橙,她听到声响后很快便走了过。
“姑娘怎么了,做噩梦了?”她轻声问,然后拿过大靠枕塞在曾念薇背后好让她靠得舒服些。
曾念薇好一会才缓过神来。
“现在什么时辰?”她问。
“才寅时刚过。姑娘再睡会吧。”香橙道。
曾念薇摇摇头:“你陪我说会话吧。”她道。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说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念薇才渐渐地又睡了过去。
纵是两世为人,纵是一清二楚这些深宅里的肮脏,可晚上和乐院那一幕还是让她觉得不舒服来了,那种直面又血淋淋的画面太过血腥,让人心生抑郁。
这**,有多少人夜不能寐?
二老爷曾启言和三老爷曾启均是是告假赶回来为母亲祝寿,所以次日便动身回了任上。
大房遭此打击,曾启贤为了方便照顾曾博宇他把所有的生活物件都搬回了荣青堂,还特此告了假陪着妻儿。
曾博宇情况未见好转,王雪娥更是整天守着儿子半步不肯离开。
云家很快便知道了这件事,云武夫妇亲自跑了一趟曾家,直到看到几个外甥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对于刘嬷嬷欲加害远哥儿又差点诬陷曾念薇一事,云武雷霆大怒,他立即就找了曾家二老要说法。曾老太太早就料到这一出,她把事情往王家一推就不管事了。云武前头出了和乐院后脚便到了荣青堂。
从荣青堂里出来回到青禾院云武一连灌了好几杯茶才稍稍缓了喉间的燥热,他放下茶碗,解恨道:“真是恶有恶报!居然想害我外甥,自个儿子落得那样也真是活该!老天都是长眼的,人在做天在看呢。”
程氏跟着道:“这便叫自食恶果。”
过了几日,王家也得了消息。季氏带着一位老大夫匆匆忙忙地就到了荣青堂,一见原本聪明活泼的外孙变成了如今的痴傻模样,顿时老泪纵横。而后她在荣青堂待了半日最终黯然离去。
平日里与王雪娥交好的几位夫人来了,都送了些添补的人参鹿茸或是珍贵的药材。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见好端端的一个哥儿突然见变成如今这幅模样都心有戚然,大家没多停留,说了些安慰的话便走了。
简家三夫人魏氏领着宫中最擅长此道的吴太医也来看过,说辞与其他大夫一般无意。曾博宇落水之前曾受到重物撞击头部,颅内留有血块积压到了脑部神经,而后又被投入水中多时,整个身体的机能都受到了损害,能醒过来已是大幸。至于痴傻会不会好倒是很难说,说不定明天脑部的淤血就散了然后清醒过来,也可能一辈子都这样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个噩耗,饶是有不少大夫或多或少地暗示了多遍,如今听到宫中太医的说辞她还是眼前一黑,顿时便晕了过去。
一众人顿时手忙脚乱,这小的治不好大的要是也出事那还得了?
吴太医吩咐丫鬟们掐了半天人中王雪娥才悠悠地醒了过来,她哭得梨花带雨地望着曾启贤;声音里满是哽咽:“老爷。。。。。。宇哥儿。。。。。。我们的宇哥儿可怎么办啊?”
曾启贤紧紧抿着唇,双眼里满是血丝,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吴太医不是说了吗,宇哥儿他还是有好的可能的。会好的,宇哥儿会好起来的。”说到最后也不知道是安慰王雪娥还是在安慰自己。
王雪娥闻言泪倾如雨。
送走吴太医之后曾启贤又找了各种关系,几乎把宫里的每个太医都请遍了。可让他失望的是每个太医的说辞都大同小异,意思都与吴太医一样:这痴傻会不会好只能看机缘,说完施施然留下几张药方摇头走了。
这些日子,曾启贤几乎夜不能寐,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不少,鬓间生出徒生出不少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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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6章 高人
曾念薇见过曾博宇。
曾博宇消瘦得很厉害,圆嘟嘟的双下巴已然不见,如今的小脸上已经能看清楚脸颊的线条,他的双目呆愣无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灵动活泼。
他还记得人,看见曾念薇的时候他突然咧开了嘴,道:“四姐姐。”
他歪了脑袋朝曾念薇笑,嘴角边不受控制地留下了长长的一道涎子。
曾念薇脚步一顿,她嘴角微弯冲他露出一个笑容:“宇哥儿今天可乖?”
曾博宇点头眯着眼冲她笑,一旁的乳娘忙不迭掏出手帕擦掉他嘴边的涎子。
王雪娥冷冷地望了曾念薇一眼,哄着曾博宇回去了。
曾念薇静静地望着他们母子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进去和乐院给曾老太太请安,回程的时候她没有说话。
香草香橙相视一眼沉默地跟在身后。
曾念薇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了三个小时的大字,出来时已到了午时,用完午膳曾念薇回了厢房休憩。
香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斟酌道:“姑娘不要觉得内疚,十一少爷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完全是大夫人害的,这是自作自受。若不是姑娘让绿意赶了过去发现十一少爷落了水,再晚些十一少爷或许连命都没了。”
香橙点头表示赞同。
曾念薇半依在靠枕上不说话。
日子不急不缓,两个月就过去了。
宫里的太医没辙,可京城里的名医也不少,可谓自古云曰高手自在民间。这段时间里曾启贤把京城里大大小小、只要有些名气的大夫都请遍了,可来人无一不是摇头叹息了一番便走了。
宇哥儿病情不见好转,银钱花销倒是犹如流水般地流走了。这段时间是杜氏掌的家,原本发到各房的分例银都是一样的,可因为出了曾博宇的事曾老太爷做主大房的份例翻了两番,如此一来曾博宇的看医请药的花销等于是走了公众的银子。
日子一长,不免有人心里有了嘀咕。
这看病请医不同于其他事可以马虎着来,这大夫要挑最老道的、药材用最好的,这哪一处不用银子?况且大夫说了这病一时半会可好不了,说不定一辈子就都这样了,那银子可怎么算?那是一个无底洞啊,怎么填得了?
杜氏在曾老太太面前嘀咕了好几次,曾老太太想了想,最后按照大房原本的份例钱再多添半数的数额往下发。
曾老太太发话的时候王雪娥正在给曾博宇喂粥。
自从曾博宇出事之后她就不再敢把他假手于人,事事都亲自照料。她耐心地喂完了一小碗肉粥,拿了手帕擦掉他嘴角的残渣,陪他走了一会消了食就哄他上chuang午睡了,曾博宇睡着后她从牡丹壁屏后走了出来,净手用了午膳。
新提上来的付嬷嬷低声地向汇报着府里各房的动静,听到曾老太太把份例银压了之后王雪娥嘴角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一群鼠目寸光的无知之妇,只认得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用深思便知道这定是杜氏搞的鬼。曾老太太也是个拎不清的,总是纵容杜氏瞎闹,王雪娥恨,她却不能真的跑去与她们理论,于是她对曾念薇便愈发怨恨起来。
“十一少爷那边要用最好的药,其他所有的用度也不能停,若是银钱不够了先报上来再从我的库房里支。”王雪娥道。
一旁的探春忙应是,快步走开吩咐下去。
十一月的天气越发寒凉,虽然没有漫天飞雪,初冬的寒风打在脸上的时候却似冰刀子般刮过一般让人生疼,大家渐渐地很少再出门,可流言却犹如风一般地传遍了整个京城。
曾家出了个傻子呢,再也治不好了。
大家对此津津乐道。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傻了呢?
人们纷纷揣测这里头的猫腻,内院纷争?还是曾家的肮脏事太多报应到子孙身上了?甚至有人觉得是染上不干不净的东西了。
王雪娥听到消息的时候鼻子都要气歪了。
“这些胡乱碎嘴的狗杂东西!整天无所事事乱嚼什么?我的宇哥儿只是暂时病了而已,他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说到最后她声音控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一旁的几个大丫鬟低着头不敢接话。
付嬷嬷小心观察着主子的脸色,试探着道:“夫人,说不定真是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呢。十一少爷多聪明机灵的一个人啊,怎么会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说什么胡话!”王雪娥双眼一瞪目光立即射了过来。
付嬷嬷心里打鼓却硬着头皮小心说道:“夫人先别生气,老奴这话并没有不敬的意思,因为老奴曾遇到过这情况才敢说的这话。”
王雪娥闻言心里一动,脸色稍霁。
付嬷嬷小心翼翼地瞥着她脸色,鼓起勇气道:“夫人不知道,老奴的妹妹的小女儿曾经就是这样的情况。小孩子爱闹啊,跑出去玩耍时就磕到了脑袋,醒过来时却傻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好不了,老奴的妹夫妹妹可急坏了。后来还是经人指点请了高人做法这才好了起来。”
“全好了?”王雪娥其实不怎么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做法。
付嬷嬷却是笑了起来:“可不就是全好了!现在那丫头都嫁人,孩子都好几个了呢。”
王雪娥闻言心里犹豫了起来,她转头目光落在暖坑上玩着自己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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