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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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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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一扇小窗户有灯光。查理用手指指那扇窗户,朝亨利露出了笑容。
    “陛下,我不懂,”亨利说。
    “你就会懂的,亨利奥。’”
    纳瓦拉国王惊讶地望着查理。查理的声音和脸有了一种温柔的表情,这和他平时的相貌特征相差得那么远,以至于亨利认不出他来了。
    “亨利奥,”国王对他说,“我对你说过,我走出卢佛官,就是走出了地狱。我走进这儿,就是走进了天堂。”
    “陛下,”亨利说,“您认为我配得上伴随您到天上旅行,使我感到非常幸福。”
    “这儿的路很狭窄,”国王走上一座小楼梯,说道,“不过这样一来跟天上倒完全一模一样了。”
    “守护您的伊甸园①的天使是谁呢,陛下?”
    “你就要看到了,”查理九世回答。
    他朝亨利做了个手势,要他轻轻地跟着他。他推开一扇门,接着又推开一扇门,停在门口。
    “看,”他说。
    亨利走过去,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从未见到过的一幅最美丽的图画上。
    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人,她头搁在一个熟睡的小孩的床脚上睡着了,她双手抱着她双唇贴住的一双小脚,她的长头发象起伏不定的金色波涛。
    这简直就是阿尔巴尼②的一幅油画,画的是圣母和圣婴耶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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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伊甸园:基督教《圣经》故事中人类始祖居住的乐园。
②阿尔马尼(1578…1660):意大利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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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陛下,”纳瓦拉国王说,“这个可爱的人儿是谁?”
    “我的天堂里的天使,亨利奥,唯一因为我而爱我的人。”
    亨利微微一笑。
    “是的,因为我,”查理说,“因为她是在知道我是国王以前爱我的。”
    “她知道以后呢?”
    “噢,她知道以后,”查理说着叹了一口气,证明了这血腥的王位对他说来有时是很沉重的,“她知道以后,还是爱我,因此你评评看。”
    国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年轻女人花朵般的脸蛋上吻了一下,轻得就象蜜蜂吻百台花。
    可是年轻女人醒了。
    “查理!”她睁开眼睛低声说。
    “你看,”国王说,“她叫我查理。王后叫我陛下。”
    “啊!”年轻女人叫了起来,“您不是一个人,我的国王。”
    “不是一个人,我的好玛丽。我想把另外一个国王领到你这儿来,他比我幸福,因为他没有王冠;他比我不幸,因为他没有玛丽·图歇。天主对一切都要补偿。”
    “陛下,这是纳瓦拉国王?”玛丽问道。
    “正是他,我的孩子,过来,亨利奥。”
    纳瓦拉国王走过去。查理拉住他的右手。
    “看看这只手,玛丽,”他说,“这是一个好兄弟和一个忠实朋友的手。没有这只手,你看……”
    “什么,陛下?”
    “啊,没有这只手,今天,玛丽,我们的孩子就不会再有父亲了。”
    玛丽发出了一声叫喊,跪倒在地,抓住亨利的手吻起来。
    “好,玛丽,好,”查理说。
    “您做了什么事来报答他,陛下?”
    “我已经照样奉还他。”
    亨利惊讶地望着查理。
    “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亨利奥。现在,你过来看看。”
    他走到床跟前,孩子还没有醒。
    “啊!”他说,“如果这个胖男孩子睡在卢佛宫而不是睡在这儿,巴雷街的这所小房子里,那一定会改变现在的许多事情,说不定还会改变将来的许多事情。”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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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事实上,这个私生子就是著名的德·昂古列姆公爵,他死于1650年。如果他是合法的,就不会有亨利三世、亨利四世、路易十三、路易十四,那会有什么呢?这种问题对我们的脑子来说犹如一片黑暗,永远无法解决。——原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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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玛丽说,“尽管您不乐意,我还是喜欢他睡在这儿,他在这儿睡得更好。”
    “我们别打扰他的睡眠了,”国王说;“连梦也不做,睡得真香!”
    “请吧!陛下,”玛丽说着,一边用手指着一扇门。
    “好,听你的,玛丽,”查理九世说;“咱们去吃晚饭。”
    “我最亲爱的查理,”玛丽说,“您要对您的国王兄弟说,请他原谅我,是不呢?”
    “原谅什么?”
    “原谅我把我们的仆人都打发走了。陛下,”玛丽对纳瓦拉国王继续说下去,“您要知道,查理只愿意由我来伺候他。”
    “真是活见鬼!”亨利说,“我完全相信。”
    两个男的走进餐厅,而那位做母亲的不放心,仔细地在小查理身上又盖了一块小毯子。小查理靠了他父亲羡慕的、只有儿童才会有的那种香甜的睡眠,一直没有醒。
    玛丽来和他们聚在一起。
    “只有两副餐具,”国王说。
    “请允许我来伺候两位陛下,”玛丽说。
    “啊呀,”查理说,“瞧你给我带来了不幸,亨利奥。”
    “怎么,陛下?”
    “你没有听见吗?”
    “请原谅,查理,请原谅。”
    “我原谅你。不过,你坐在这儿,靠近我,在我们俩中间。”
    “我遵命,”玛丽说。
    她拿来一副餐具,坐在两位国王中间,伺候他们。
    “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个地方,”查理说,“用不着别人替您先尝尝您的酒和肉,就敢喝敢吃,这不是很好吗,亨利?”
    “陛下,”亨利微笑着说,用微笑来回答他内心永远怀有的恐惧,“请相信我比任何人都看重您的幸福。”
    “因此请你好好告诉她,亨利奥,为了使我们保持这种幸福,就不应该让她参与政治,特别是不应该让她认识我的母亲。”
    “卡特琳太后爱陛下确实爱得那么深切,因此对任何另一种爱她都可能会感到嫉妒,”亨利回答,他耍了一个花招来躲开国王对他的危险的信任。
    “玛丽,”国王说,“我介绍给你的是我认识的一个最聪明、最机智的人。在宫廷里,你看,可不得了呀,他把所有的人都骗了,只有我一个人也许还看得清楚,我不说看清楚了他的内心,而是说看清楚了他的才智。”
    “陛下,”亨利说,“我感到很遗憾,象您这样夸大了这一方面,也就是对另一方面发生了怀疑。”
    “我丝毫没有夸大,亨利奥,”国王说;“总之总有一天人们会了解您的。”
    接着他转过脸来对年轻女人说:
    “他玩起字母移位游戏来真是妙极了。叫他把你的姓名中的字母移移看,我保证他会移的。”
    “啊!象我这样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的姓名里,您要人能够找出什么来呢?在命运偶尔用来写成玛丽·图歇的那些字母里能够得出什么优美的思想呢?”
    “啊!这个姓名里的字母移位,陛下,太容易了,”亨利说,“我想出来也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啊!啊!已经想出来了,。”“查理说。“你看……玛丽。”
    亨利从紧身短袄口袋里掏出记事簿,撕下一张纸,先写上:

        “Marie Touchet.”①

    再在底下写上:

        ”Je charme tout.”

  接着他把这张纸递给年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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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这是“玛丽·图歇”的法语拼写。亨利将其中一个i换成J以后,加以移位,得出下面一句话,意思是:“我使一切变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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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她大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
    “他想出了什么?”查理问道。
    “陛下,我不敢念。”
    “陛下,”亨利说,“在玛丽·图歇这个姓名里,象习惯允许的那样,把i换成一个J,那就是一个字母不多,一个字母不少,正好移位成为:‘我使一切变得愉快。’”
    “真的,”查理叫起来,“一个字母不多,一个字母不少。我要让它成为你的铭言,听见了吗,玛丽!从来没有比这更相配的铭言了。谢谢,亨利奥。玛丽,我要把它用钻石镶出来送给你。”
    晚饭吃完,圣母院的钟敲两点了。
    “现在,”查理说,“作为他的恭维的报酬,玛丽,你去给他找一把能让他睡到天亮的安乐椅,不过要离我们远一点,因为他打起呼噜来叫人害怕。还有,如果你比我醒得早,你要叫醒我,因为我们要在早晨六点钟到巴士底狱。晚安,亨利奥。把你自己安排得舒舒服服吧。不过,”他走近纳瓦拉国王,把手放在他的
肩膀上,说道,“以你的生命发誓,听清楚没有,亨利?以你的生命发誓,没有我决不从这儿出去,特别是别回卢佛宫。”
    亨利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已经满腹疑团,所以不会不听从这个叮嘱。
    查理九世走进他的卧房。亨利这个吃苦耐劳的山里人,将就着在安乐椅上躺下,很快地就证明了他的内兄:采取远离他的预防措施是完全必要的。
    第二天破晓,他被查理叫醒。因为他没有脱衣服,所以梳洗打扮的时间不长。国王这样兴致勃勃,满面笑容,在卢佛宫里还从来不曾看见过。他在巴雷街的这所小房里度过的几小时是他的充满阳光的几小时。
    两个人重新经过卧房。年轻女人睡在床上,孩子睡在摇篮里。两个人都在睡梦中微笑。
    查理无限深情地望着他们,望了一会儿以后,转过身来对纳瓦拉国王说:
    “亨利奥,如果你有朝一日知道我今天夜里帮了你怎样的忙,如果我有朝一日遭到不幸,请你记住这个安睡在摇篮里的孩子。”
    接着他不让亨利有时间问他,低下头去吻母子两人的额头,说:
    “再见了,我的天使们。”
    他走了出去。
    陷入沉思中的亨利跟在他后面。
    查理九世约会好碰头的那几十绅士牵着两匹马在巴士底狱等着他们。查理向亨利做了一个上马的手势,自己骑到马上,从弓弩花园出了城,沿着外林荫大道奔去。
    “我们上哪儿去?”亨利问。
    “我们去看看,”查理回答,“看看德·安茹公爵是不是单单为了德·孔代夫人回来的,在他心里是不是有和爱情一样多的野心,我有点疑心。”
    亨利对这个解释感到莫名其妙;他一言不发地跟着查理。
    到了玛雷①,躲在栅栏后面,可以看到在当时叫做圣洛朗区的整个郊区。查理隔着灰蒙蒙的晨雾,指着一些人叫亨利看,这些人裹着大披风,戴着皮帽子,骑着马,走在一辆载荷很重的篷车前面。他们越走越近,外形也越来越清楚;另外还可以看见一个人穿着棕色披风,脸被一顶法国式的帽子遮住,也跟他们一样
骑着马,正在跟他们谈话。
    “啊!啊?”查理微笑着说,“我早就料到了。”
    “啊!陛下,”亨利说,“我没有看错吧,这个穿棕色披风、骑马的人是德·安茹公爵。’”
    “正是他,”查理九世说。“站站好,亨利奥,我希望他们不要看见我们。”
    “可是,”亨利问,“那些穿浅灰披风、戴皮帽子的人是谁?这辆大车里装的什么?”
    “这些人,”查理说,“是波兰的使臣,这辆大车里有一顶王冠。现在,”他继续说,一边把马赶得飞奔,沿着通圣殿门的路往回走,“走吧,亨利奥,我已经看到我想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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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玛雷:古时巴黎的—个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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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回到卢佛宫

    卡特琳认为纳瓦拉国王的卧房里一切都已经结束,杀死的侍卫已经抬走,莫尔韦尔已经送回他的住处,地毯也已经洗刷干净,于是把她的女仆们打发走,准备睡觉,因为这时候快到午夜十二点了。但是这次打击太沉重,失望也太大。她设下的那些陷阱通常都是致命的,这个可恶的亨利却一回又一回地逃脱了,好象有一股不可战胜的力量在保护他,卡特琳硬把这股力量叫做巧合,虽然她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股力量真正的名字叫命运。她一想到有关这次新的谋杀未遂的企图的消息在卢佛宫内外传遍以后.反而会大大增强亨利和胡格诺教徒对未来的信心,心中就非常恼火。这时候如果她斗不过的那个巧合把她的仇人送到她的手里,不用说她一定会用她腰带上总是带着的佛罗伦萨匕首挫败那个对纳瓦拉国王如此偏爱的命运。
    夜间的钟点对等待和熬夜的人说来显得特别长,这些钟点一次跟着一次敲过,卡特琳却一直没法合眼。在这夜间的几个钟点里,许许多多新的计划在她那充满幻象的头脑里酝酿。最后,天快要亮的时候,她起床,独自穿好衣服,朝查理九世的套房走去。
    卫兵们对她不分日夜随时随刻到国王住处来,早已经司空见惯,因此让她通过。她穿过前厅,到了武器陈列室,但是她在那儿只找到查理的奶妈在守夜。
    “我的儿子呢?”王太后说。
    “夫人,他禁止别人在八点钟以前进入他的卧房。”
    “这个禁令不是对我的,奶妈。”
    “是对所有人的,夫人。”
    卡特琳微微一美。
    “是的,我当然知道,”奶妈接着说,“我当然知道在这儿谁也无权阻拦陛下;因此我恳请陛下听从一个可怜的女人的乞求,别再往前走了。”
    “奶妈,我有话要跟我的儿子谈。”
    “陛下,除非有您的正式命令,我才开门。”
    “开门,奶妈,”卡特琳说,“我叫你开!”
    奶妈听见这个在卢佛宫比查理本人的声音还要受人尊重,特别是还要被人畏惧的声音,就把钥匙呈给卡特琳,可是卡特琳并不需要。她从口袋里掏出开她儿子房门的钥匙,迅速地一转,门就开了。
    卧房是空的,查理的床整整齐齐,没有碰过。铺在床前下床时搁脚用的那张熊皮上,躺着他的猎兔狗阿克泰翁,它爬起来,过来舔卡特琳那双象牙色的手。
    “啊!”王太后皱紧眉头说,“他出去了!我等着。”
    她心事重重地到朝着卢佛宫的院子的窗口坐下,冥思苦想。从这个窗口可以看见卢佛宫的大门。
    她在那儿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象尊大理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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