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戈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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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戈王后-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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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拉蒙,是传说中五世纪法兰克人的一个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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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公爵的思想不在这上面,激动的等待使他的血管里象火烧一样。太阳穴的跳动连他的大脑中心都产生回响。就象人们在梦中或者在给催眠后的恍惚境界里看东西那样,弗朗索瓦好象能避过一道道墙看到东西,他的眼光探进亨利的房间,尽管有三重的障碍物隔开了他们。
    为了避开他认为用思想的眼睛看到的可怕的东西,公爵就企图不再想放在橡木托书架上的那本打开到有图的地方的可怕的书,而去专心想别的事情,可是他拿起一样武器又换一样武器,拿起一样珠宝又换一样珠宝,都没有一点儿用,他在地板的同一条纹路上来回走了一百遍,公爵只是粗粗看了看的那张插图的每个细部依旧留在他的头脑里。那是一个骑马的王爷,他亲自执行一个放隼捕猎的仆从的任务,把红皮制的假鸟放出去引回猎隼,在沼泽的草丛里,策马飞驰。不管公爵的意志多么坚强,这个记忆战胜了他的意志。
    后来,他看到的不仅仅是那本书了,是纳瓦拉国王走近了这本书,看着这张画,想翻书页,但是遇到了书页造成的阻碍,他沾湿拇指,好使一页页书翻过去。
    他见到的场面虽然是虚假的,幻想的,可是德·阿朗松身体摇晃起来,不得不用一只手靠在家具上,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仿佛眼睛捂上后,他就不大能看到他想避开的景象了。
    这个景象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德·阿朗松忽然看见亨利经过院子,他在向两匹骡子身上堆放狩猎必需品的一些人面前站住了一会儿,那些必需品不是别的,都是银币和旅行用的衣物,他吩咐了一些话后,斜角地穿过院子,很显眼地向大门走去。
    德·阿朗松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了。刚才走上秘密楼梯的不是亨利。一刻钟来他一直焦虑不安,全是不必要的。他认为已经结束或者将近结束的事情还要重新开始。
    德·阿朗松打开房门,然后,他把门掩上,去静听过道的门那边的声音。这一次他没有弄错,的确是亨利。德·阿朗松听出了他的脚步声,甚至他的马刺上的星形小轮的特别的响声。
    亨利的套房的门打开后,又关上了。
    德·阿朗松回到自己房里,倒在一张安乐椅上。
    “好!”他想,“现在该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穿过了前厅第一个房间,后走到卧房,一到那儿,他会先用眼睛寻找他的剑,接着是他的钱袋,他的匕首,最后他会发现他的托书架上打开放着的书。
    “这是什么书?”他将会思忖;“谁把这本书带给我的?”
    然后他走到跟前,看那张画着一位骑马的人召回他的猎隼的图,他想看这本书,于是他想翻书页。
    弗朗索瓦的前额上直冒冷汗。
    “他会呼喊吗?”他说。“这是一种立刻见效的毒药吗?不,不,肯定不,因为我的母亲对我说过他要由于痨病而慢慢地死去。”
    这个想法使他稍稍放下心来。
    十分钟就这样过去了,一秒钟一秒钟就象临终那样拖得那么长,每秒钟都带来丧失理智的恐怖造成的幻想,眼前全是幻象。
    德·阿朗松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他站了起来,穿过他的前厅,那儿已经聚满了绅士。
    “先生们,你们好,”他说,“我要下楼到国王那儿去。”
    为了排除他的难以忍受的不安,也许是为了准备以后可以证明不在现场,德·阿朗松确实下楼去他的哥哥那儿。他为什么去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他有什么话要对他说?……没有!他要找的不是查理,他是在避开亨利。
    他从小螺旋式楼梯下去,看班国王的房门半开着。
    卫士让公爵进去,一点儿没有阻挡他。在狩猎的日子,礼节和命令都取消了。
    弗朗索瓦接连地穿过前厅、客厅和卧房,没有碰见一个人,后来他想到查理肯定在他的武器陈列室里,就推开了卧房通向武器陈列室的门。
    查理坐在一张桌子前的一张尖靠背的雕花大安乐椅上,他背朝着弗朗索瓦走进来的那扇门。
    他好象全神贯注地在做什么。
    公爵踮起脚走到他身边;查理在看书。
    “果不然!”他突然大声说道,“真是一本奇妙的书。我早就听人说起过它,可是我一直不相信它在法国。”
    德·阿朗松侧耳细听,又向前走了一步。
    “该死的书页,”国王一面说,一面把拇指放到嘴唇上,再按到书上想把他刚才看的一页和想看的一页分开。“好象这些书页给粘在一起是为了不给别人看到它的精采的内容。”
    德·阿朗松向前跳了一步。
    查理低头看的这本书就是他放在亨利房间里的那一本!
    他不禁低低地叫了一声。
    “啊!是您,德·阿朗松?”查理说,“欢迎您,您来看看这本最精采的谈犬猎的书,它肯定不会出自凡人的笔下。”
    德·阿朗松的最初的念头就是想从他的哥哥的手上夺过那本书,可是一个恶毒的想法使他呆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灰色的嘴唇闪过一丝可怕的微笑,他好象一个给光线照得眼花的人把手挡住眼睛。
    接着,他稍微恢复了正常,可是既没有向前走一步,也没有向后退一步。
    “陛下,”德·阿朗松问道,“这本书怎么会到了陛下手中的?”
    “再简单不过了。今天早上,我上楼到亨利奥那儿想看看他有没有准备齐全,他已经不在屋里了,他一定是跑到狗房和马厩去了,可是,在他那儿我发现了这本宝书,我拿到这儿自在地看起来。”
    国王又一次把拇指放到嘴唇上,又一次翻那不听话的书页。
    “陛下,”德·阿朗松头发直竖,全身突然感到一阵可怕的惊慌,说道,“陛下,我来是想对您说……”
    “让我看完这一章,弗朗索瓦,”查理说道,“然后您再对我说您打算说的话。我已经看了五十页,也就是说我是把它吞下去的。”
    “他尝了二十五次毒药,”弗朗索瓦想。“我的哥哥必死无疑了!”
    这时候他想到天上有一位天主,它也许不是偶然存在的。
    弗朗索瓦用颤抖的手擦去前额上渗出的冷汗珠,一声不响地等着,就象他的哥哥吩咐他的那样,等那一章看完。


五十    用猛禽的狩猎

    查理一直在看那本书。他充满好奇心,一页一页贪婪地看下去,我们上面说过,每一页,或许是因为长久受潮的关系,或许是别的原因,都跟下面一页粘在一起。
    德·阿朗松用惊恐的眼睛看着这个可怕的场面,只有他隐约看得见事情的结局。
    “啊!”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儿将要发生什么事情?怎么!我离开,我逃亡他乡,我去寻求一个想象的王位,然而亨利,一听到查理得病的消息,就会回到离开京城二十法里路的某个设防的城市里,窥伺着机缘送给我们的猎物,然后可能跨一大步就进了京城。结果是,在波兰国王刚刚听到我哥哥去世的消息以前,朝代已经改变了:这办不到!”
    正是这些想法控制住了原来的使弗朗索瓦想拦阻查理的不由自主的恐惧心理。天意顽强,似乎在保护亨利和折磨瓦罗亚家族,公爵要再一次地设法和这种命运安排较量较量。
    顷刻间,他的对于亨利的全部计划都改变了。这是查理而不是亨利看了那本有毒的书。亨利应该动身,可是是生了不治之症动身的。既然命运刚才又一次救了他的命,那么亨利应该留下来,因为亨刺没有带领三万人的纳瓦拉国王那样可怕,如果他给关到万森或者巴士底狱里去。
    德·阿朗松公爵让查理看完了他那一章,国王抬起头来。
    “我的哥哥,”他对他说,“因为陛下吩咐过,所以我等候着,不过我感到非常遗憾的是,我有最最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
    “真见鬼!”查理说,他的苍白的面颊渐渐发红了,也许是他看书时过于澉动,也许是毒药开始起作用,“真见鬼!如果你依旧来对我说同样的事情,你就和波兰国王一样离开。我已经摆脱了他,我也会摆脱掉你,在这个问题上一个字也不用说了。”
    “因此,我的哥哥,”弗朗索瓦说,“我想和您谈的不是我离开的事,而是另一个人离开的事。陛下伤害了我最深厚和最高尚的感情,我对您象弟弟一样忠心,象臣民一样忠诚,我谨向您表明我不是一个叛徒。”
    “好啦,”查理说,他臂肘支在书上,两条腿交叉起来,就象一个一反常例、准备好极大的耐心的人那样望着德·阿朗松;“好啦,有什么新的消息?什么人早上就给控告啦?”
    “没有,陛下。有一件可靠的事情,有一桩阴谋,不过我可笑的敏感不让我向您禀告。”
    “一桩阴谋?”查理说,“我们来看看是什么阴谋。”
    “陛下,”弗朗索瓦说,“陛下到河边和维西内平原去用猛禽狩猎的时候,纳瓦拉国王将去圣日耳曼森林,他的一群朋友在那个森林里等着他,他要和他们一起逃走。”
    “啊,我早就都知道了,”查理说。“又是对我的可怜的亨利奥的一次不折不扣的诽谤!好呀!您跟他就没有个完吗?”
    “陛下用不了等多久时间就能明白我荣幸地向您说的事是否诽谤。”
    “怎么回事?”
    “因为今天晚上我们姐妹的丈夫就要离开了。”
    查理站起身来。
    “听好,”他说,“我愿意最后一次再装作相信你们的意图;可是我提醒你们,你和你的母亲,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了。”
    接着他提高了嗓门又说了一句:
    “请纳瓦拉国王来!”
    一名卫士做了一个袭示遵命的动作,但是弗朗索瓦用手势拦住了他。
    “我的哥哥,这办法不好;。他说,“用这个法子您什么也不会知道的。亨利会否认,会发出信号,他那些同谋得到了警告,全会逃得无影无踪,然后,我的母亲和我,我们不仅被指控为是想入非非的人,而且还是诽谤者。”
    “那么,您要怎样呢?”
    “看在我们手足之情的份上,陛下请听我说,我的一片忠心,陛下将会看到,而且不会忽视。陛下,那个真正的罪犯十年以来一直蓄意背叛陛下,静候时机到来.因此,清您使他在可靠的证据面前不得不确认有罪,受到应得的惩处。”
    查理没有回答,走到窗前,打开窗子。血冲上了他的头脑,
    后来,他急速地转过身来。
    “那么,”他说,“您怎么做呢?弗朗索瓦,您说。”
    “陛下,”德·阿朗松说,“我派三队近卫骑兵包围圣日耳曼森林,他们在约定的时间,比方说,十一点,开始行动,把森林里的所有的猎物都赶到弗朗索瓦一世的小屋那边去,我就象无意之中指出那儿是会晤和吃饭的地方。然后,人人都仿佛跟着我的猎隼跑的时候,我将会看到亨利离开大家,我就快马赶到约会地
点,他会在那儿和他的同谋一起给捉住。”
    “主意不坏,”国王说;“把找的卫队长叫来。”
    德·阿朗松从他的紧身短上衣里拿出一只挂在一根金链条上的银哨子,欢了起来。
    查理走到他跟前,低声对他下了一些命令。
    在这个时候,他的大猎兔狗阿克泰翁捉住了一样什么东西,在房间里推来推去,然后淘气地跳个不停,把那样东西咬碎。
    查理转过身去,发出一声可怕的咒骂声。给阿克泰翁当作猎物的是那本珍贵的犬猎的书,我们已经说过,这本书全世界只有三本。
    犯什么罪就该受什么惩罚。
    查理拿起一根鞭子,发出嘘声的皮鞭打在畜生身上,绕了三匝。阿克泰翁叫了一声,钻到一张铺着一块大台毯的桌子底下,躲了起来。
    查理捡起书,他很高兴地看到仅仅少了一张,还不是正文,而是一张插图。
    他小心地把书放到阿克泰翁皓不到的一个架子上。德·阿朗松看着他这样做,心中十分慌乱。他真希望这本书既然完成了它的可怕的使命,就快些离开查理的手。
    敲六点钟了。
    这是国王应该下楼到院子里去的时间,院子里挤满了披着华丽的马在的马匹和穿戴得非常漂亮的男人女人。犬猎手的拳头上架着戴头罩的猎隼,一些管猎犬的仆人斜背着号角,如果国王对用猛禽狩猎感到厌倦,象他以前好几次那样,就可以去追逐黄鹿或者麅。
    国王下楼了,在下楼的时候,他关上了他的武器陈列室的门。德·阿朗松用冒着火光的眼光盯住了他的每个动作,看到他把钥匙放进口袋里。
    走下楼梯时,他站住了,用手按着前额。
    德·阿朗松公爵的腿和国王的腿一样颤抖起来。
    “果真,”他结结巴日地说,“我觉得好象雷雨来了。”
    “一月份有雷雨?”查理说,“您发疯啦!不,我只是觉得头晕,皮肤发干,全身虚弱无力,就是这样。”
    接着,他低声继续说:
    “他们怀着对我的仇恨,搞阴谋,将要杀死我。”
    可是他脚一跨进庭院,早晨的清新的空气,猎人们的叫喊声,聚在一起的许多人的嘈杂的行礼声,在查理身上造成了和平时一样的效果。
    他自在而又愉快地喘了一口气。
    他的第一个眼光便是寻找亨利。亨利在玛格丽特身旁。
    这一对杰出的夫妻仿佛相亲相爱得一分钟也不能分开。
    亨利看见查理,就纵马跳过来,三跳便到了他的内兄面前。
    “哈!哈!”查理说,“您骑在象是追猎黄鹿的马上,亨利奥。可是您知道我们今天是用猛禽狩猎呀。”
    接着,不等对方回答,国王缎起眉头,用一种几乎带威胁性的声调说:
    “出发吧,诸位先生,出发吧。我们应该在九点钟开始狩猎!”
    卡特琳从卢佛官的一扇窗子观看着整个场面。撩起的窗帝使她的戴面纱的、苍白的脸露了出来,穿着黑衣服的身体却全隐没在阴影里。
    查理一声令下,这一群衣饰绣花、金光闪耀、香气四散的人,在国王的率领下,排成长长的行列,穿过卢佛宫的宫门,好象雪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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