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陷阱。
兰妹知道刘水秀处境不妙,就忙去通知麻素贞,麻素贞急了,忙去找麻义。
麻素贞把事一说,麻义原本想,既然樊长水是为自己办事,而且此人又很有心计,那他也没有必要横加干涉,但转念又想,毕竟事关两条人命,稍有差池,自己可就*上身了,犹豫中间,差人去找樊长水来对质,谁想回报说,樊长水出去报官了,麻义正想着官府在自己水运事务上行个方便,现下听说樊长水要勾结官府的人来干此事,不由大惊失色,忙召集众人,赶去阻拦,一番忙碌之下,他们赶到茶馆门前,双方已经僵持了好一阵子。
从召集众人起,麻义就打定了“丢卒保车”的主意,此时一露面,他果然就把樊长水往绝路上逼,目的相当明显,就是要竭力显出自己的公正,好求与这件龌龊事迅速划清界限。
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原来是樊长水跪倒在地。
“义父!”樊长水悲声叫道,“我啥子也没得说了!”
说完,就见他往怀中一探,掏出匕首,手腕一转,直向自己心窝戳去。
这时,忽然有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攥住樊长水的手腕,樊长水猝不及防,只觉得腕子一紧,五指一松,当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
出手制止的人,却是张广。
麻义道:“张先生,你有何见教?”
张广说:“见教谈不上,在下只想说,如果刘家姑娘真的被他害了性命,那他自杀抵罪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只是现在刘姑娘活着,人活着,他的罪过就少了几分,更要注意的是,姑娘活是活了,可是白壁遭侮,日后生活定是难熬,可以说是生不如死,这样一来,樊长水这一死,倒是为自己得了解脱。”
麻义点头说:“有理,那依照先生的意见呢?”
张广说:“却也简单,为姑娘的幸福计,遭此一劫,綦江是无法存身了,不如全家迁居到别处;此事由樊长水而起,他自然脱不得关系,我的意思既然他坏了刘姑娘的清白,那就应该将功赎罪,娶刘姑娘为妻,这样刘姑娘清白得以保全不说,刘家迁居后,家里也多个供养老人的劳力。”
麻义说:“这倒也未尝不可,只是,不知道人家刘老汉家是个什么意见。”
茶老板说:“这个我坐不得主,要问问娃娃是啥子意见。”
刘水秀也不说话,低着头径直走到樊长水的面前,然后才说:“你当时说的都是假话撒?”
樊长水苦笑着说:“现在我说那是真的,你会信吗?”
刘水秀摇了摇头,忽然看着樊长水问:“为啥子要找到我的头上?”
樊长水看她眼含清泪,楚楚动人,心中不由掠过一丝歉意,喃喃说:“当时昏了头,没得多想。”
刘水秀看着樊长水的眼睛,说:“你知不知道,一个人有梦,才可以活得快乐,如果他连梦都没了,活着是个啥子滋味?”
樊长水更觉歉意,低声说:“我……他们说得……我愿意。”
刘水秀摇着头说:“你愿意啥子?愿意再次利用我吗?”
樊长水一时语塞,说:“我……”
刘水秀看着神色中依然带着几分腼腆的樊长水,忽然笑了,“你是那样的一个畜生!”
樊长水听她这么说,心头一冷,说:“刘姑娘,你……”
这时,他忽觉下腹部一片冰凉。
原来是刘水秀亮出袖子里早已藏好的剪刀,一刀戳进他的下阴。
这一下可谓变起突兀,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不由全都惊呆了。
就在樊长水放声惨叫的同时,刘水秀一翻手腕,一剪刀戳进自己的的脖子上的大动脉,登时毙命
随着樊长水惨叫着滚出门外,茶老板夫妻两人也放声痛哭起来。
麻义目睹这等惨事,不由叹道:“真是个刚烈的娃娃。”
这时的樊长水已经不是他意中的“乘龙快婿”,因此,任凭这个义子已经滚到自己的脚下,他也未看上一眼,倒是跟随在他身边的毕耀武于心不忍,蹲下身去安抚疼得打滚的樊长水。
王雷子毕竟是官家的人,眼见出了这样的状况,顾不上唏嘘,忙指使自己带来的手下先过去查验刘水秀是否气绝,他本人过去对麻义说道:“麻把头,你家里这边咋个处置,还要听你的意思。”
麻义愕然说:“我有啥子意思?”
王雷子说:“樊长水毕竟是你府上的人撒。”
麻义说:“王捕头,我刚才说得明白,我的家里,绝没得这种人。”
王雷子真没料到麻义的绝情以至于斯,眼见樊长水在地上哀嚎,想想自己事先还拿过此人孝顺的银子,怜悯之心顿起,叹口气,过去帮助毕耀武安抚樊长水。
这时麻义的心里倒是如释重负,尽管这样的解决方法委实残酷,但这样的结果毕竟使自己又一次成为一个仁义的乡绅,他心中甚至有些得意,至于樊长水的未来,则显然和他没有什么关联了。
张广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倒多了几分对樊长水的怜悯,不由也走过去,想着安抚这少年几句。
麻义看张广过来,笑着说:“张先生,我们的缘分看来还没得尽撒。”
张广勉强笑笑,说:“麻把头这么说来,我倒算得一个幸运的人了。”
麻义说:“这话怎么讲?”
张广说:“很好讲啊,我和把头还有缘分,所以我们见了面还是朋友,这位水少爷呢,和您缘分一尽,不是入大牢就是横尸街头,遭遇就悲惨了许多。”
麻义听他语带机锋,显是暗讽自己绝情,心说:“你在江湖混了几天?说老子无情?那一天老子失手翻船,你又能讲多少情分?鬼才信你!”
但他不好对张广发作,就把火撒在樊长水的头上,骂道:“这里的人哪个存心害你?还不是你心不正,一心去害人,才得到这样的下场撒?这个教训你可得记住,日后自己出去混,不能再存害人的心。”
麻义这样一说,显然已经把樊长水当成门外人,毕耀武实在有些看不下去,站起身靠近麻义,低声说:“拉弟毕竟好多年在家里撒?做了错事是不假,可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不要他,只怕他今晚也活不过去。”
麻义说:“可官家这边你想到了没有,咋个说,拉弟他还是犯了王法,我们这时收容他,岂不是要和朝廷对着干撒?”
这时,只听樊长水呻吟着说:“该说的都说明了,大家就不必再说了,我犯了错,受什么样的惩罚,我自己来扛。”
他说完,自己竟然挣扎着站了起来。
麻义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这少年的眼睛里有一丝自己从未发现过的神色,他的心里忽然掠过一阵寒意。
“义父。”樊长水叫了一声,他的脸上竟然硬挤出了一丝笑容,于是腼腆又成了他的主要表情,看来,他还是习惯了自己多年编织起的一个形象,无论什么情况之下,他都觉得惟有置身其间,最为安全。
“孩儿,这就走了,也可以说是永别了吧,孩儿有伤,就不能给你老人家磕头了。”
说完,樊长水转向王雷子,说:“王捕头,现在真相大白,你该把我锁起来撒。”
这时,只听得有人喊道:“陈大人到。”
陈必谦本来并不知道这挡事情,但王雷子眼见出了人命不说,而且事关綦江县城最大的家族,想来明天向他汇报定要受责备,于是那边刘水秀的死亡一经证实,王雷子就命令手下火速去通知陈必谦。
别看綦江县城中有麻乡约这样的江湖性质商帮,陈必谦到任以来,还真没出过几条人命,而且由于麻乡约中的任命官司往往在组织内部解决,根本不会经官处置,綦江县城倒成了川东首善,这一次,麻乡约搞出人命官司不说,时机又恰好是自己默许麻乡约与洋人在綦江通商后不久,这样在陈必谦看来,这件事似乎是麻乡约一时得逞,丧失理性,如果这一次不严办,只怕以后问题更多,搞不好自己这顶红顶官帽也因此丢了,因此接报后,陈必谦可以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忙中两轿子也没有坐,直从自己的官邸走到了现场。
听得陈必谦赶到,麻义低声对身边的毕耀武说道:“怎么样,我猜是要惊动到这位陈大人的,如果我们这时出头护着拉弟,怕是麻乡约的大局也要因此不可控制。”
毕耀武想想也对,如果不死人,事情按照张广说得解决,甚至连官府都不必惊动了,但问题是死了人,尽管人是自杀,但是官府也不能不问,这一问,必然要牵扯到樊长水,麻义要是这个时候出头,只怕非但保全不住樊长水,甚或真的把整个麻乡约给拖下水,而这时的麻乡约也确实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或许,做把头真就应该先顺世情,再论人情吧?”
毕耀武这样解释麻义对待樊长水的无情,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无情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麻义顾不得向毕耀武详细解释,只是忙着去迎接陈必谦,他的心理其实和陈必谦一样,也是怕陈必谦误会自己依仗官家的庇护而胡作非为,因此一见陈必谦,别的先不说,只是说:“大人,事情真相已经很清楚了。”
陈必谦哼了一声说:“现在,我对你的话不敢苟同的,什么承诺保证,在你这里行不通似的,白天保证的保证,承诺的承诺,这晚上就出了人命,你说让本官怎么相信你?”
麻义苦着脸说:“大人哦,你是晓得的,家大人杂,难免有看管不过来的时候撒。”
陈必谦说:“这是借口,是托词,手下的人都和我讲了,出事的不是别人,就是你最信任也是你认为最能干的人,他都出人命官司,你说你的麻乡约还有什么事出不了的?”
麻义正要说话,忽然有人惊叫道:“不好,失火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