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给我五百两?”
“吾岂能骗你?”陈超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准备下,明儿就启程吧。龙谦信上说事情急,晚了怕生变故。你走后,家里的事情,我会尽心照料。放心好了。不过,此事要口紧些,连你家里也不要告诉,就说吾请你去趟西安好了。”
“行,那我回去准备下。”罗同秀屁颠屁颠地去了。
陈超觉得找罗同秀干这件没头脑的事是合适的。打发走了罗秀才,陈超又去了郑家庄找到周毅,让他看了龙谦的信,然后请他派两个稳妥的士兵和三匹牲口,保护罗秀才西行。
“司令这是搞啥的名堂嘛。好吧,我从警卫排找两个老兵给你。银子要多少,你去找老宋取便是。”周毅也搞不懂,但信确实是龙谦写的,没有疑问。周毅现在心情很好,蒙山军大队无恙,龙谦还获封副将之职,一切都很令人高兴。
第二天,罗同秀便带了两个士兵,穿了便衣,骑了骡子,朝邹县方向去了。
袁世凯跟紧了南方三督,与朝廷公开唱了反调,心里也颇为不安,几次后悔,但已经来不及补救。他并不认为蒙山军出征京畿就能两面讨好,蒙山军战败覆亡,朝廷不会领他的情。蒙山军获胜立功,这支曾令他蒙羞的响马的历史注定会被翻出来,朝廷说不得更要耻笑于他。他资历上比不得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又有戊戌年的那出事横在慈禧心头,真正成为慈禧的心腹还差的很远。虽然他想尽办法走奕劻和荣禄的门路,也想着在山东大展身手,做出一些令朝廷刮目相看的政绩来,但偏偏遇上这支蒙山军,几次三番地败于其手,损兵折将,连自己手下的头号大将王士珍被俘了。
招安并派遣龙谦勤王,何尝不是存着借刀杀人的目的。他当然想彻底剿灭这支土匪,但自三路围攻失败后,袁世凯清楚,这支土匪不寻常,即使竭尽全力达到目的,自己的武卫右军也伤筋动骨了。
袁世凯是当前朝廷对武力认识最到位的大臣。从自己的叔祖袁甲三算起,到自己目前辛苦打拼的功业,靠得是谁?一句话,就是身后的军队!特别是小站数年殚精竭虑的练兵经武,让他意识到一支忠于自己的强大武装对于自己的意义。没有了军队,自己就是朝廷任意摆弄的棋子,没有一点反抗的本钱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袁世凯不愿意再与蒙山军血拼,所以走了招安之路。龙谦自愿带兵勤王,那好得很!所以袁世凯才委托徐世昌雷厉风行地招安蒙山军,要银子?可以。要军械?尽量满足。
袁世凯不是没有想过龙谦耍滑头,拿了军械和银两后乘机逃逸,流窜他方。是唐绍仪给他打了包票,说龙谦统领的蒙山军绝不会如此,唐绍仪甚至自告奋勇,充当监军一路监督蒙山军走上勤王的战场。
后来唐绍仪真的那样做了。这个十二岁便选作满清第一批公费留洋的神童还是颇有血性的,真的跟着蒙山军主力去了天津。
关于蒙山军西沽血战的战况就是唐绍仪带回来的。那一仗结束,唐绍仪便应龙谦的要求离开了蒙山军取道返回了济南。将蒙山军的战果报告给了袁世凯。唐绍仪目睹了西沽血战,自然没少说蒙山军的好话。
唐绍仪的态度让袁世凯有些不满,不过他没有说出来。
唐绍仪刚回来,朝廷的第一封塘报也到了济南。表彰了勤王支队在西沽的战功,封龙谦为副将,这令他深为尴尬。
袁世凯对龙谦的行为深为不解,一支响马,且不说他们如何痛击洋人,关键是他们的行为令袁世凯迷惑万分。他们为什么要与洋人如此拼命?一帮打家劫舍的土匪,他们知道什么大义?懂什么国家民族?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舍生忘死地与洋人拼杀?那个被徐世昌、王士珍及唐绍仪交口称赞的龙谦难道就不怕自己的部队被打光?
袁世凯后悔没有在蒙山军途径济南北上时见一见这个龙谦了。这是一个谜一样的人物,按说王聘卿,徐卞五及唐少川都是眼高于顶的人物了,竟然都对其赞誉有加。
他跟徐世昌密谈了数次。
袁世凯密切关注着京畿战事,北京陷落,朝廷逃亡的消息他都知道了,但没有了蒙山军的消息。按唐绍仪所说,蒙山军将继续战斗下去,或许他们真的撤进了北京?与攻城的联军血战而亡了?这倒是不坏的结果。如果龙谦主力败亡于外,留在沂州西面大山中的小股留守兵马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了。手下吃了败仗的几个将领,都有复仇之意,尤以李纯为甚。倒是最早吃了龙谦亏的曹锟比较大度,认为人家现在去打国战了,抄人家老窝有些不仗义。袁世凯当然不允李纯提出的乘机剿了匪巢的计划,不是将归顺朝廷的那帮土匪当作了自己人,也不是像曹锟那样傻仗义,而是情势所禁。龙谦所部竟然在天津大败洋人,还捉了一名英国中将,受到了朝廷的高度关注。这个时候对其老窝动武,不合适。
但袁世凯不允许在他的治下存在这么一股军事力量,所以,才有了调蒙山军留守部队南下打抱犊崮的想法,这个想法尚未进入实施阶段,局势再次一变。袁世凯获得准确的消息,龙谦竟然保护着朝廷一路跑到了太原!还在娘子关与洋人打了一仗,将洋人赶出了关城,保卫了朝廷的安全。
太原的消息传来后,袁世凯感到问题严重了,龙谦肯定见到了太后,蒙山军是什么武装,朝廷一定清楚了。自己玩出的小伎俩估计已彰示于朝廷面前了,这很讨厌。他一面派人向太原送去了银两以示孝敬,一面紧急召集身边的几个助手谋士商议。段祺瑞、冯国璋、徐世昌、唐绍仪及王士珍都参加了。
“芝泉,你说说?”袁世凯先问段祺瑞。
“也没啥了不得的。这次京师的几支部队都打光了,放眼天下,自甲午以来所练的几支武力,只剩了咱们,朝廷还得靠大人。”
“嗯,”这个袁世凯是想到了的,他将目光转向徐世昌,“卞五大哥,对眼下的局势,你怎么看?”
“慰亭是担心占了北京的洋人?”徐世昌将塘报放在桌子上,“不过是和谈而已,仗是打不下去了,朝廷不是调李少荃北上了吗?不外是割地赔款而已。”徐世昌明白袁世凯的心思,“洋人占不了中国,捞些好处,最终还得退走。他们不会动太后的,当今天下,除了太后,怕是无人统领局面。”
“洋人不会乘机逼太后还政于皇上吗?要知道洋人几乎都是支持皇上的。”说话的是冯国璋。
“有这个可能。毕竟太后是主战的,这个可瞒不过洋人。北京这几个月搞的乌烟瘴气,端郡王一伙公开杀洋人,攻使馆,洋人的脾气,不报复是不可能的。端郡王背后站着谁,洋人一清二楚。年初若不是洋人施压,皇上怕是挪位子了吧?”唐绍仪道。
“少川说的有理。大人不妨派少川去探一探德国人和英国人的态度。”冯国璋道。山东驻扎着德军和英军,各自有所谓的总督驻在胶澳和威海。
“聘卿,你的看法?”袁世凯注意到王士珍一直低着头。他自被释放回来后,情绪很低沉。
“朝廷的事,咱们插不上手。”王士珍抬起头来,“依我之见,朝廷经此一难,威信扫地了,但大清立国二百余年,根深蒂固,还不至于到了亡国地步。大人不妨尽量做出姿态,让朝廷记住大人的恭敬。眼下最捷径的,莫如将蒙山军彻底拢入大人袖中。”
“唔,聘卿的意思是?”
“龙谦此次救驾,已立下不世之功。将此人彻底拢在麾下,大人不仅得军事上的一大助力,便是朝廷那边,也有偌大的好处。”王士珍道。
“聘卿兄所言甚是。”唐绍仪很兴奋,“京畿一带,前军,左军纷纷吃败仗,唯独我武卫右军大放异彩,必然引起朝廷的关注。抚台大人应当派人去郑家庄宣慰一番,令其不生异志。”
“异志?聘卿认为,那龙谦会真心投靠于我?”
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呀。王士珍在心里叹口气,“大人明鉴。龙谦所部,绝非一般的响马,此子目光远大,见识超群,若是大人真心相待,为何舍弃明主?”
“你们认为呢?”袁世凯问其他人。
“朝廷会如何安置龙谦?难道会放他回来吗?难道不会借机培育一支忠于朝廷的武力吗?大家都看到了,京畿武力残破,总不能没人保卫京师吧?”段祺瑞道。
“所以才要抚慰于他。”徐世昌开口,“聘卿说的是。绝不能让龙谦所部离开大人的势力范围。绝不能让朝廷全力培育一支取代大人的武装。山东匪患严重,尤以鲁南为甚。而鲁南地瘠民贫,养兵不易,不妨上折子将其调回山东,让其剿匪为好。另外,我再去一趟郑家庄吧。若是他们诚信投靠,咱们也可以不计前嫌嘛。”
“唔,甚好。就按卞五兄的意思办吧。少川帮我写一道折子,多说说龙谦的好话。嗯?”袁世凯做了决断。
“明白了。”唐绍仪领命。
正文 上部 第二卷 血火北京 第五章 和谈前后
正文 作品相关 了不起的李鸿章
李鸿章,一个在中国近代史上无论怎么研究都有所不足的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讲,书写李鸿章的历史,就是书写晚清的历史。
1900年这年,李鸿章虚岁七十八。他是安徽合肥人,字浙甫,号少荃,世人多称李少荃。
传说中发生于李鸿章童年的两个小故事,很能说明李鸿章的性格特点。
第一件事,李父曾饲养了一群金鱼,民间有鲤鱼跳龙门的典故,文风颇盛的李家希望子弟们个个能够鲤鱼跳龙门,走出家乡走上光宗耀祖的官场。一天,李父召集一帮子弟们,指着浴缸里的金鱼说,这是某,这是某,将来一定能够光耀门楣……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李父忽略了次子李鸿章。心生不满的李鸿章竟然乘人不备,将浴缸里的金鱼全都捏死了。
第二件事。一次李鸿章与兄弟们出门玩耍,不慎掉落河中,兄弟们大为惊恐,跑回去找长辈施救,因为李鸿章根本就不会水。心急如焚的父辈赶至河边,见李鸿章悠然自得地仰卧水中,一点事都没有。将其捞上岸一问,李鸿章说我确实不会水,但发现越挣扎越沉的快,于是放平心态,自然就浮上来了。
所以,曾国藩曾说李鸿章胆大心细,劲气内敛。这大概是他的性格特征。
李鸿章是以“年家子”的身份拜曾国藩为师的,曾国藩对天资甚高的李鸿章有很高的评价,说他是“大有用之才”。在曾国藩的指导下,李鸿章第二年便中了举人,1847年又考中二甲十三名进士。那一年是丁未年,开考的丁未科是一次人才大聚会,与李鸿章同中一榜的,后来很多人都成为朝廷的名臣,如状元张之万官至大学士和军机大臣,沈桂芬也官拜军机,马新贻、何璟、沈葆桢、李宗义都做到总督,那位成为龙谦朋友的吴永县令的老师郭嵩焘则成为著名的外交官。
这帮“人才”中,成就最显者当然是李鸿章了。
纵观李鸿章一生,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阶段,前半生主军,后半生从事洋务和外交。
李鸿章中进士后,被授予“庶吉士”分入翰林院。庶吉士是翰林院的“研究生”,毕业后才能授予翰林院正七品的编修。成为编修的李鸿章依旧刻苦攻读,在1852年翰林院的大考中成绩第二,受到咸丰皇帝的表彰。一般而言,这是编修获得高官的最佳时机。但李鸿章的仕途却受阻了。因为在帝国的南方,一场前所未有的大乱已成,洪秀全率领的农民起义军已经杀出广西,经湖南直下湖北,进入帝国的腹地。完全腐化的八旗军和绿营根本不是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的起义军的对手,几乎是一触即溃,望风而逃。无奈的咸丰帝一口气任命了四十三个团练大臣,希望这些大臣们在家乡组织团练(地主武装)以对抗太平军。
这其中就有曾国藩和李鸿章这对师生,不过,曾国藩的级别比李鸿章高的多,李鸿章不过是七品编修,而因母丧守制回籍的曾国藩已是礼部侍郎兼兵部侍郎,是二品大员了。
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
这首在李鸿章二十三岁时写的自勉诗表明,李鸿章一直对军事有着浓厚的兴趣。当时他的家乡安徽已经大乱,合肥被太平军占领,安徽巡抚蒋文庆被杀。三十一岁的李鸿章却不顾危险,离京返回了家乡,组织了乡勇在巢湖一带对抗太平军。第一仗不分胜负,但获得了朝廷的奖赏,七品升为六品,因为当时朝廷接到的都是战败的消息,能打个平手就令皇帝喜出望外了。
在这之后,李鸿章对太平军的战争连连获胜:攻克含山,加赏知府衔,赏戴花翎;攻克庐州,交军机处记名,以道府用。不久,又加赏按察使衔,品级升至四品。
三年内连升三级。
但随后的一场败仗,恰好被钦差大臣胜保亲眼看到了李鸿章混杂于败兵中溃逃的惨状,因升迁速度过快而引起忌恨的李鸿章开始听到一些不利于他的传言,甚至指责他“名为团练实则勾结土匪”。虽然没有上官正式弹劾他,但感到在安徽难以作为的李鸿章毅然离开家乡去湖南投靠老师曾国藩去了。
李鸿章做了曾国藩的高级文案。
有足够的证据说李鸿章在曾国藩幕府中过的不是那么愉快,其原因是师徒俩性格的不同,曾国藩更喜欢那种木讷寡言狠干的人,要求守纪律,吃苦。而李鸿章性格中更多的是浮滑的因子。一次因为早上睡懒觉得到老师的批评,曾国藩是与幕僚们一同用餐的,迟迟不到的李鸿章屡遭催促,等他来后便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
曾国藩对李鸿章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爱。
当时,湘军已成气候,收复武昌,占据上游顺江而下逐步收复被太平军占领的要点,收复安徽省会安庆是湘军对太平军作战的一次重大胜利,标志着湘军已经占据了战略优势地位,太平军转入了战略防御。因为受到西面而来的湘军强大压力,定都南京的太平军转向东南扩展生存空间,已经成为大都会的上海便受到了威胁。
让李鸿章独当一面的机会到了。
曾国藩有许多本领和与众不同的想法,办大事以找替手为第一就是他说出来的,究竟是何时动了以李鸿章的淮军来接替湘军的地位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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