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队已不存在了,三队的人都是你的人了,包括我。等我伤好了,我愿意在你手下当兵。”
这番话让龙谦深为感动。他知道周四当家比较欣赏自己,但没有想到周花南对自己评价如此之高,“周兄,四大家高看龙某了。龙某不想矫情,正想跟周兄合议,蒙山寨的称号要变一下,如果我们要立足不难,但是要开创一番局面就必须改弦更张了。我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必须改变旧有的土匪习气,不然,就难以在这乱世生存下去。我对大家说过了,以前咱叫蒙山寨,以后,咱就是蒙山军了。”
周毅素知龙谦心气高,但蒙山军三字还是让他心神一震,“我听叔叔说过,曾侯练兵湘南,怕朝廷猜忌,不敢称军而称勇。在朝廷眼中,蒙山寨不过是占山为王的草寇,但蒙山军的旗号打出去,我们就是明摆着扯旗造反了。”
龙谦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周毅的问题,反问他,“周兄,你对眼下朝局怎么看?”
周毅哑然。别说是朝局,就是鲁中南局势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卯酉来,“这,这我如何得知?”
“我来给你讲,大清的朝局正面临一场千年未见的大变。你没听说遍及山东的义和团吗?这些深恨洋人的农民们将燃起一场大火来。相信我,熬过这几个月,朝廷根本无力顾及咱们。不要顾忌袁世凯的武卫右军,依我看,老袁的兵虽然强,但是老袁一离开山东,他们八成也要跟着走了。就山东那些绿营和巡防营,你会怕他们?”
“新军会走?”周毅愕然。
“怎么不会?他们既然能来,就能走。新军的老底子就那么几千人,如果朝廷有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新军罢。”
武卫右军强悍的战斗力给蒙山寨的人留下深刻乃至恐惧的印象,除却对战新军不落下风的八队,其余部队都闻之色变。周毅听龙谦判断武卫军将在不久离开山东,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周兄,我判断,眼下他们不会来蒙山找咱们几个残兵的晦气了。几个大头领的落网让他们有了向朝廷交差的理由,干嘛再来这穷山僻壤?感谢孙大头领,山寨没有焚毁没有被官军搜出的粮草和我从毛阳镇带回的粮食还可以支撑咱们这小股人马一段时间。我们要抓紧这段时间整训部队,先不要出山惊扰地方,让官府彻底安静下来,等我们将兵练好了,一切都不惧了。”
“如此甚好,我已说过,以后蒙山以你为主,一切都依仗龙兄大才。”
正文 第九节 整编
周毅那里既无问题,龙谦便拿出了他的整编计划。
“咱们蒙山军,”龙谦微笑着对坐在病榻上的周毅说,“姑且这样称呼吧,总兵力也就德国陆军两个步兵连的编制人数。他们的连,就是朝廷所练新军的队。德国陆军号称天下第一强军,自1870年,哦,就是同治年间吧,在色当会战中击败了欧洲最强大的法国军队后,普鲁士军队,也就是现在的德国,就是欧洲公认的第一强军了。他们对于军队的编制肯定有其自己的道理,我们的东邻小日本,先是学法国,后来全面效仿德国。”龙谦见周毅一脸迷茫,知道自己说的对于他过于深奥了,“军队的编制是一门大学问,近代化国家都有专门的部门来研究它。我们不妨先拿德国的现成东西来照着做,以我们的兵力,我的意思是先编一个营,下面编四个连。每个连暂设两个排,每个排设三个班。按照这个编制,目前的人员有所欠缺,以后慢慢补足。那些俘虏们,将来大部分会是咱们的兵。”龙谦顿了顿,“我想,我们对外也不叫营了,免得对手摸清咱的底细。更不叫管带,听起来也别扭。我当司令你当副司令。司令嘛,就是发号司令的意思。四个连分别由王明远、鲁山、冯仑、封国柱担任。你看如何?”
“很好。”周毅眨巴着眼,“我的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绝对听你的。”他对龙谦的安排其实也不是没有意见,龙谦所选的四个所谓的连长,三个是八队的小队长,一个是六队的小队长。和三队毫不相干。但三队的小队长都死光了,跟随他回山的小队长只有一个五队的曹敏忠,也不是他的人。
“周兄,”龙谦正色道,“我确实有一些在别人看来是不着实际的幻想。往小里说,我想给这帮跟随你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找一条生路,往大里说,我想改变一下我们这些人的命。现在你和我是蒙山军这百余号人的主心骨,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说出来咱们商量。我龙谦做什么决定你都可以反对,我一定会告诉你我的理由。什么命是我救的的话就不要说了,咱们既是战友,岂有坐视不救的道理?”
周毅急忙说,“你想的很周到。而且,张家寨一战我就知道,论打仗的本事,你比我强的多。听你的肯定没错。”
“除掉这四个连,我还准备将现在的后勤组分拆一下,成立参谋组、骑兵侦察队、军械组和后勤组。我先说说这个后勤组,你可不要小看后勤,没有它我们一天也活不下去。我手下有个搞后勤的好手,宋晋国,你应该认识,他是寨子里的老人了,不愧是山西人,最善于精打细算了。我想让他将后勤一块抓起来,将我们山寨这不到三百来号人的吃喝拉撒还有服装鞋子医疗都交给他统筹考虑,后勤组初步分伙食、医护、被服三块。其中伙食分为两个食堂,小食堂是为伤病号准备的,让那几个女人兼管起来。有资格吃小食堂的只能是伤病号,其他人,包括我,都到大食堂吃。大食堂由老宋管,将来队伍扩大了,大食堂可以按连设置,可以编一个班专门负责伙食。”
“军械组呢,我是这样想的,曹锟这一仗打散了蒙山寨,但给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也带来一些好处,”龙谦看着周毅不解的眼神,“至少我们现在的快抢比原来多了,子弹由于在毛阳镇的缴获,足够我们打一仗。但枪械多有损坏的,我想找几个有手艺心灵巧的,专门修理枪械。枪械这玩意没什么神秘的,造不了枪,但简单的故障修理并不难。山寨本来就有个铁匠铺子,工具大部分都在。军械组除掉修理枪械,还要将武器这块管起来,比如弹药,不能发到每个人手里,那样搞不好就会出乱子。只有上岗执勤的哨兵和出山执行任务时才发放必要的弹药,其余时候都由军械组保管,多余的枪支等其他武器也要交给军械组。伍烈,你认识吧?铁匠出身,让他来管这个军械组。”
龙谦端起黑瓷碗喝了口水,“至于参谋组,它可了不得。将来我们打胜仗全靠它了。原来山寨出兵放马都是靠头领们的决断,这不行。参谋是个技术活,有一个好的参谋组为我们谋划,我们就省大力气了。我手下有个秀才,叫宁时俊,让他担任参谋组的组长。”
周毅想着后勤和军械的事,听到龙谦说参谋,没有往心里去,点点头,心想,就是谋划呗,这也不算什么。
“骑兵侦察队你肯定知道。山寨目前加起来有十来匹马,除掉受伤不能用的,组建一个精干的侦察队没问题。这个侦察队就让迟春先带,这小子人机灵,枪打的准,马也骑的好。寨子里的粮食暂时可以支持,但将来肯定要出去找活计,寻谁的晦气,就靠他们的侦察了。”
迟春先是原骑兵队的,跟随周毅回山。龙谦这几天抓紧与每个他不熟悉的人交流,发现这家伙算是个骑兵方面的人才。
“老迟马骑的好,枪也打的准,但侦察是个技术活,我准备将江云,就是我现在的护兵派过去做老迟的助手,江云虽然年轻,但善于观察,胆大心细,可以弥补迟春先的不足。”龙谦继续补充。
“行,蛮好。我叔叔不止一次说,你是做大事的。孙当家早些用你,咱蒙山寨不至于落到今日。”周毅觉得龙谦思虑挺周详的,迟春先跟他关系不错,龙谦用迟春先,也让周毅得到安慰,“但是,这样一来,打仗的人就少了。”
“那是。不过以后招兵,主要还是扩充战斗兵,后勤等架子搭起来就不会更多的增加人了。你要相信,这些辅助部门都是我们打胜仗的保证。不要灰心,当初孙德旺十来个人聚义,条件比咱差远了。”
“四个步连,将是我们以后打仗的主力。骑兵是好,但我们养不起,别说没马,有马也养不起。何况,咱们一段时间,主要还要倚仗这连绵的群山。这次整编,我计划将原先的几个队打散,实话对你说,我刚回山就有这个打算。但当时人心未定,不适宜那样做。现在看来,曹锟算是暂时放下咱们了。我估计他给袁世凯的报告里一定说咱们基本被消灭了,不足为虑了。所以,现在有条件将部队原先的编制打散后混编,这样有利于部队的健康发展。”
“哈哈。”周毅笑笑,但随即皱眉,似乎牵动了伤口,“混编的意思,我明白,没关系,至少三队活下来的人,不会有啥不舒服的,你定就是。”
龙谦笑笑,“你安心养伤,其他人选,等我拿出具体人选的方案我们再商量。”说完龙谦便走了。
龙谦的动作很快,第二天便拿出了排长班长的人选名单。向周毅通气后便对全军做了宣布。鲁、王、封是龙谦的老班底,这回都“升”了官,冯仑被任命为连长也五不满,冯仑认为叶延冰会有所表示,这回龙谦安排他担任封国柱四连的副连长兼一排长。但叶延冰一脸平静地接受了新的职务,也不晓得对叶延冰许了什么愿,冯仑也不愿找老叶问个究竟了。
周毅似乎是这次整编最大的失败者。所谓副司令在大家看来就是被龙谦架空了。原意替周毅打抱不平的就是三队的人了,但这次整编也有不少进入了龙谦的视野,排长班长的提了一堆,又觉得龙谦办事还算厚道。八个排长中有两个也出身老三队,一个是原什长毕子龙,另一个叫吴念,也是三队的什长,分别担任了冯仑三连的二排长和鲁山一连的二排长。其余几个排长也并非全部出身八队,比如原五队的曹敏忠,四队的熊勋,都担任了排长。
就在整编顺利完成的第二天,楼子的哨兵抓获了两个上山的村民,将其押至了龙谦的“司令部”。
这段时间蒙山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龙谦不安起来,正准备派人或者亲自下山呢。抓获的这两个村民打扮的人让龙谦高兴起来。
“德平,只有他们两个吧?”放哨的是王明远连的一个班长,叫范德平,原来是周毅三队的兵,还识字,整编时被龙谦提拔为班长,编在了王明远的二连。
“绝对没有其他人,我是等了一会儿肯定没有其他人才出来抓他们的。”
龙谦执掌蒙山后对放哨做了改革,除掉明哨外,还安置了暗哨,暗哨的位置是不确定的,有时连明哨也不晓得暗哨的地点。在关键地点,都是明暗哨搭配的布置。今天范德平亲自当暗哨,老早就发现有人上山,却没有吭气,而是让明哨也躲起来,等两个上山者过了楼子,确定后面没有“尾巴”后才跳出来用枪逼住了两个农夫打扮的人,将其押至了光明寺。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俺们是张家寨的,不知山上还住着好汉……”年纪大的那个农民跪在龙谦面前叩头如捣蒜,另一个年纪小的脸色煞白,看样子是吓坏了。
“你俩是张家寨的?”龙谦打量着两人,“你俩是什么关系?上山来做啥?”
“好汉饶命。俺们真是张家寨的,俺叫张蒙,他是俺儿子,小名毛娃……”
父子是真的,俩人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问你上山来干啥?没听见?”范德平踢了那个叫张蒙的一眼。
“俺,俺听说官军打下了,”张蒙使劲咽着唾沫,“打下了蒙山,山寨的好汉们远走他乡,琢磨着是不是留下些啥有用的东西,于是就……”
“你伸出手来。”龙谦打断了张蒙的话。
张蒙不知就里,伸出了双手。
“你不是种田的,老实说,你和你儿子究竟是干什么的!说实话,我饶你不死。就算你是官军的探子,也不会要你的命。如果你说鬼话糊弄我,哼,我用小刀子割碎了你!”
范德平看清了张蒙的手掌,皮肉细嫩,确实不是种田的,不仅钦佩地看了龙谦一眼,转过来对张蒙喝道,“老实讲,快说!”
手可以暴露主人的很多信息,不过很少人注意这点。范德平也是庄户人出身,一眼就瞧出手的主人不是风里来雨里去每日间握着农具在田间劳作的农夫。
这次却是那个毛娃开口,“俺爹不是种地的,他是做生意的。”
“胡说,张家寨根本就没有生意人!”龙谦厉声道。
“俺真是生意人,不过俺不是在张家寨做,是在曹州开了个小饭馆……”
“日娘贼,又来哄俺们!曹州做生意为啥说是张家寨的?”范德平抬腿又要去踢张蒙。
“慢,让他说。”龙谦拦住了范德平。
“好汉息怒。俺老家就是张家寨的,不过早就搬出寨子了,但老屋还在那,不敢欺瞒好汉,张家寨就在山下,好汉派人一查便知……”
“查什么?我看你们就是奸细!满嘴胡说!司令,拉出去砍了算了!”范德平继续配合龙谦恫吓着。
“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将怎么得知官军打蒙山,你又怎么跑回了张家寨?走的是哪条路?张家寨目前的情况怎样?”
“好,好。好汉息怒,听我慢慢讲。”张蒙叩头道。
正文 第十节 生意
张蒙解释说,他是在曹州听说了官军打蒙山的,前几日,新军进驻曹州,有官兵到他的饭馆喝酒,议论蒙山打仗的事,被他听在耳中,细细一问,还说张家寨也狠打了一仗。张蒙父子虽然离开故土已久,但祖居尚在,更有一个堂兄留在寨子里,不由得担心起来,便将饭馆交给老婆打理着,带了儿子回到张家寨。听张家寨的亲戚讲了官军进剿蒙山的过程,脑子灵活的张蒙认定蒙山上一定遗落了不少好东西,便决定上蒙山一探。但他那个堂兄已经被蒙山寨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敢上山,于是张蒙便带着儿子张小柱上山探查。
其实不需要听张蒙的解释,龙谦早已清楚张蒙父子绝非官军的探子,哪有父子俩一起出马当探子的?
“张家寨不晓得我们还在山上?”龙谦问张蒙。
“不知道,他们哪里知道好汉们还在山上啊……知道的话,打死俺也不敢来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