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先后展开了两个大队的步兵,轮流朝二营及三营的阵地发起了进攻。最先各展开一个中队,但在猛烈的交叉机枪火力打击下败退了。随后增加了进攻兵力,在炮兵的掩护下发起了第二次进攻,企图在黑沟河北岸站稳脚跟。
进攻是在三营和二营两个方向同时打响的。三营方向的日军兵力更为雄厚,目测有六七百人。二营方向的敌人相对弱一些。鲁山下令炮兵火力拦阻,机枪火力在日军渡过黑沟河冰面后打响,日军深蓝色的进攻散兵线不断有人栽倒,在灰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片蓝色的尸体。三营方向的日军一度接近了阵地,但被盛光发起的一次反冲锋所粉碎。而在二营方向,日军在百米之外就停止了,然后是撤退,甚至没有拖走阵亡的同伴。
“鬼子在寻找突破口。”鲁山做出了判断,“更大更凶猛的进攻就在后面,告诉熊勋和盛光,千万不要轻敌。”他将通信兵派出去。现在他努力习惯留在指挥所指挥,而不是亲临一线。自那次流弹事件后,军政委员会做出了决定,鲁山作为支队最高指挥官,在任何情况下不得亲临一线。
独立团击退日军两波大队规模的进攻后,战线沉寂下来。但右翼俄军方向却打的更为激烈了。上午十一点左右,俄军派人来求援,一股日军突破了俄军阵地,杀进了庄子,第四西伯利亚步兵师反击失利,要求独立团派出预备队反击这股逼近独立团阵地后侧的日军。马里宁少校着了急,冲鲁山大吼大叫。鲁山不敢怠慢,如果日军达成突破,楔入村子,自己与俄军的联系将被切断,防线被割裂,这是不能接受的。于是命令程二虎待命的一营火速增援,但程二虎的一营在十五分钟后全营出击时,日军已经撤退了,双方只是对射了一阵,虚惊一场。
上午就这样过去了。清点伤亡,独立团16死33伤,大多是炮火所致。
“真他妈的笨!一个加强步兵师,扛不住日军一个不完整的师团!难怪老毛子一路败退至今!”午饭的时候,邓清华骂道。
俄军一个师编16个步营,加上被打散撤回来的第十师的六个营,俄军兵力应当很充裕了。日军一个师团不就是四个联队吗?就算一个联队抵四个营,仅靠俄军也足以守住阵地了,何况自己的正面至少有日军一个联队!
“俄国人经历了辽阳、沙河两场大战,编制已经不充实了。”鲁山一面往嘴里拨拉着面条,一面盯着地图分析。
“我看日本人上午不过是试探,或许他们要将主攻方向放在我们这面来。”商凤春道。
“小商说的有道理!上午的战斗,日军或许发现了我们这边不是俄国人守卫了。要提高警惕,不能大意。”鲁山放下了碗,“你们盯在这里,我到前面走一圈。”
“你忘了军政委员会的决定了。”邓清华提醒。
“仗一打响就回来,我保证。”鲁山已经穿上了皮袄。
商凤春的猜测是正确的。日军确实发现了黑沟台东南正对着黑沟河方向的守军不是俄国人。第31联队肯定地报告,那是一支支那军无疑,虽然他们穿着俄军的军服,但至少有三成穿了中国人的皮袄,或许就是导致永沼部队全军玉碎的那个南满支队。
永沼支队覆灭,刺激了日军。连大山岩元帅都震怒了。
年逾七旬的师团长立见尚文中将相信了31联队的火力侦察结果,“32联队调一个大队配属31联队,下午三点发起进攻,一举突破支那人的防线!”立见尚文只思考了五分钟就做出了决定。
“师团长,我建议下午继续对俄军施压,继续欺骗敌人。迫使他们继续调兵往西部阵地,明日凌晨由31和32联队对支那人阵地突然发起进攻,一举攻占黑沟台!”师团参谋长建议道。
“哟西!”立见尚文中将立即肯定了参谋长的建议,修正了自己刚才的决定。
在日军高层,立见尚文中将是个异类。跟绝大多数高级将领出身倒幕派不同,立见尚文是幕府派将领,在倒幕战争中几乎和所有的日军将领交过手并且无一不是他手下败将。据说连日本陆军第一人山县友朋大将都败在了立见尚文手上,导致山县元老躲着立见中将走。若不是其出身问题,或许指挥满洲军的就不是大山岩而是立见尚文了。当然,他也不会只挂着中将军衔。
俄军在沈旦堡包围了骑兵第一旅团,进而进占黑沟台,导致了日军左翼战线面临崩溃!而计算兵力,日军更是全面处于劣势。如果奉天会战失利,日军将丧失开战以来取得的全部成果,甚至不得不让出辽阳这个辽南要点。不需要大山岩总司令说明,立见尚文早已看出了情况的危急。所以,接到大山岩的命令,第八师团从辽阳紧急赴援,行动极为迅速。但弹药带的极少,必须从速打破俄军对秋山好古的骑兵旅团的包围,巩固左翼战线,等待后续第五、第三师团的到来。
上午使用第5联队对俄军阵地猛攻,一度时间甚至突破了俄军阵地,但受到俄军绝对优势兵力的反击,被逐出村子。但第5联队第3大队证实,一股不少于千人的支那军从东向西增援了。
这样很好,简直太好了。立见尚文对上午的试探性进攻很是满意,虽然没有突破黑沟台防线,但摸清了敌军的配置。在黑沟台,俄军无疑是主导者,他们将东面的兵力调向西,支那人的守卫兵力将更加薄弱。
鲁山此刻正趴在二营的战壕里用望远镜观察着日军阵地,观察哨报告,黑沟河对岸有日军在活动,但那片树林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
熊勋建议派小部队出击一下,借以摸清日军的动向。建议被鲁山阻止,“把炮营的人找来。”鲁山命令道。
一个炮营的参谋很快来到鲁山跟前,鲁山记得他是跟商凤春来的,那一批人里,学习炮兵的占了一半,就是他们撑起了炮营的训练和作战。
“如果日本人在半小时内发起进攻,他们第一线的部队应当在什么位置?”
“就在那片树林,不能再远了。”参谋指着树林说。
“去通知黄锦辉,让他朝树林打几炮试试。”鲁山下了命令。
机炮营长丁小富一直不愿意干炮兵,最近又生了伤寒,无法随军行动。鲁山对于穆长春不了解,所以将他信得过的二营副营长黄锦辉调机炮营担任了营长。
十分钟后,树林边腾起了第一从火光。“他妈的,歪了!”鲁山骂道。
然后又是几处炸点腾起火光浓烟,其中一发打到了黑沟河道里。随着观察组的较射,随后几发炮弹都射进了树林里。
“这还差不多。”鲁山举着望远镜嘟囔一句。望远镜里一片安详,看不到任何动静,“他妈的,连个鬼都没有。”
鲁山试探性的炮火打早了,如果退后几个小时,炮兵将取得巨大的战果。下午的战斗仍集中在俄军方向,面对不断要求独立团增援的要求,让马立宁联络官极为尴尬。他承认就单位长度的防御阵地而言,独立团的任务之重超过了第四西伯利亚师。那边毕竟是一个师在防御,而这边不过是一个加强团,而且还是中国人。如果这边将预备队全部投放过去,万一日军调转方向来啃独立团,岂不要呜呼哀哉?所以,马立宁少校支持鲁山的决定,抽回了派出去巩固结合部的第一营。好在黄昏时分日军的进攻结束了,俄国人连滚带爬地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二营长熊勋的晚饭是在团部吃的,习惯上,他总将鲁山的指挥所喊做司令部。对于今天的防御作战,熊勋感到十分的轻松。他投放在一线阵地的只有两个半连,手里还捏着一个半连没有动用。如果日军就是这个攻击强度,他甚至可以不动用自己的预备队就完成作战任务。
鲁山总将程二虎的一营视为第一主力营,无疑是受了司令的影响。熊勋承认在龙司令眼中,程二虎的地位比自己、盛光、丁小富等人高。但那代表不了什么,蒙山军讲究的是实实在在的战功!就算是龙司令,也不能破坏这条规矩!所以,熊勋对鲁山把程二虎营当做总预备队很是高兴,听说一天之中便往俄国人那里跑了两趟,真是活该。
熊勋回到自己营里,见士兵们正在吃饭,六连长邀请营长吃饭,顺便问团里有什么命令。
“有什么命令?加强警惕,严防东洋兵偷袭。如果今夜没事,明天肯定有一场恶战!今晚军官们轮流执哨,不准全去睡觉!”
“睡觉?我的营长,这鬼天气简直冻死个人,又不准生火取暖,哪里能睡得着?”六连长苦笑道。
“生火?你要给东洋大炮当靶子吗?”熊勋训斥道,“赶紧吃你的,都凉了。”
话刚说完,前沿的第一声枪响传来,跟着有人大喊,“快打呀,小鬼子上来了!”
熊勋一惊,急忙去掏挎着的望远镜。而六连长丢下饭碗,朝前面跑去了。
正文 第六节 最血腥的一夜
立见尚文调整了计划,将参谋长建议的凌晨发起进攻改为了入夜即行动,还是因为弹药问题。仅仅25日一日,第八师团就消耗了他们所带的炮弹的一半以上。当然,这些炮弹都送给了俄国人了,落在独立团头上的并不多。
第二个原因是对部队夜战和白刃战的自信。
决定从支那人守卫的地段达成突破后,立见中将集中了最大的兵力,他将手里的四个步兵联队中的三个,第17、第31和第32三个联队全部投入进来,炮兵联队的大部分火力也调至了这个方向。
精心伪装的日军前锋一直摸到二营前沿不足100米才被发觉。枪一响,匍匐前进的日军嗷嗷叫着猛扑上来,战斗在瞬间全面打响,先是二营方向,然后三营方向的重机枪也啸叫起来,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一下子将平静的战线打开了锅。
加上临时配属的机枪,二营阵地上的八挺马克沁重机枪和两麦德森轻机枪先后呼啸起来,几乎不需要瞄准,弹雨向火鞭抽过日军的进攻队形,扫开一道道血胡同。但百十米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更多的日军已经逼近阵地,一部分翻入了胸墙,与守军肉搏在一起。
日军担任前锋的是31联队的第1大队,四个中队两个部署在前面,两个跟进,大队长浅草少佐一直跟着最前面的一个中队,枪声一响,浅草少佐一跃而起,一举战刀,狼嚎般喊了一声“杀给给”,士兵们跳起来挺着步枪朝阵地扑去!
在骤然响起的机枪射击中,浅草摸出信号枪打出了两发红色的信号弹。就在这时,一发11。43mm的马克沁重机枪子弹击中了浅草少佐的左眼,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的脑袋打成了碎瓤。
浅草少佐的过早阵亡对于战斗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投手榴弹!将鬼子反出去!”冲上二连阵地的熊勋看到混乱的情景,头皮都要炸开了,手里的匣枪连续射击,也不管会不会误伤了。
清冷的月光下,日军深蓝色的人影不难辨认。
近距离腾起一股烟雾,紧接着是巨大的爆炸声,这是第一起用手榴弹同归于尽的案例,在这个血腥的晚上,已经无法统计究竟有多少这样同归于尽的事例了。
熊勋身后,预备队一连已经从二线战壕上来了,挺着刺刀顺着几道预先修筑的交通壕涌入宽阔的主战壕。刺刀的碰撞声,近距离开枪的声音,低沉的吼叫声和惨叫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将战壕变成了人间地狱。一连的及时增援和机枪火力的不中断拦阻射击成为了控制局面的关键因素。
一连的加入使得肉搏战迅速朝独立团倾斜了。
“保护住机枪,机枪不要停,拦阻,拦阻!”熊勋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去报告司令,让炮兵拦阻射击,不要管前沿!”
一个黑色的人影呀呀叫着扑上来,熊勋的警卫员挺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迎了上去。乘着这个机会,熊勋换了一个弹夹,一枪将正与自己警卫员刺刀格斗的日军打倒了。跟着,熊勋拎着手枪,顺着战壕往前摸,辨别着身形,毫不留情地射击,再射击。
……
“司令,二营阵地被突破了,熊营长要求炮兵拦截,不要打前沿,拦截敌人的后续部队!”二营派出的通讯兵右手上满是血,剧烈地喘着气,面对鲁山,哆嗦着完不成敬礼的动作。
“命令炮营,朝黑沟河开炮,不要舍不得炮弹,全部给我泼出去!”鲁山大吼道,团部通讯排长转身出去,一连朝天空射出四发曳光弹。这是规定的信号,而另一个通信兵飞速朝后面跑,去口头传达命令去了。
“怎么搞的!”鲁山顾不上管二营通信兵的伤势,瞪着眼睛问。
“东洋兵悄悄地摸了上来……”通信兵平复了下呼吸,“营长说,不要援兵,我们可以顶住,但要炮火拦截,东洋人的大队人马就在后面。”说完,努力举手朝鲁山敬了个礼,转身便走。
“老许,你带警卫连上去。”鲁山挥手下劈。
“是!”许公持手里握着张开机头的德国造匣子,冲出了指挥所。
“不,你去盛光那里!”鲁山看见程二虎咬牙切齿,“将鬼子反下去!”
“是!”程二虎挥着驳壳枪冲了出去。
程二虎带一营上去后,鲁山心神稍定。他对熊勋的指挥能力更为放心一些。看见俄军联络官马里宁少校跑进来,鲁山朝他喊道,“光靠我的几门炮不行!赶紧去联系你们的炮兵,朝我的前沿开炮!”
等邓清华将他的要求结结巴巴地翻译过去,马里宁二话不说便跑了出去。
“我到三营方向,这里留给你指挥。”鲁山带了警卫员,不顾邓清华的拦阻,冲出了指挥所。
扑入二营阵地的日军不足二百人。后续部队被猛烈的机枪火力所阻,原以为支那人会丢下阵地逃跑,没想到守军极为凶悍,甚至采取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步不退。在狭窄的战壕里展开肉搏是极为残酷的,双方的战损率几乎是一比一。
突破二营阵地的日军分了兵,一部分扑向机枪阵地,另一部分按照预先的计划突向纵深,黑暗中他们找不到交通壕,只能奋力爬上第一道战壕的里墙,继续朝里攻击。但没想到华军的阵地不止一道,刚爬上战壕的日军官兵被从后面射来的弹雨扫倒,密集的弹雨给了日军极大的伤亡,许公持的警卫连已经接管了原二营一连据守的第二道战壕,自己人都走交通壕运动,暴露的黑影肯定是日军。
随着华军预备队的加入,突入阵地的两个中队的末日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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