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宣宗皇帝亡故之后,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种没有丝毫压力和担忧的轻松日子了。
而在崇智殿以南的那片土地上,此刻已经开始大兴土木,数百名工匠在那些工部官员的指挥之下,正在飞快地修筑着一幢全新的临湖别墅,作为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日后的日常居所。
材料早在那去岁就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而今,天气已然转暖,自然是开始动工,朱祁镇可不想再继续居住在那种适合拿来当博物馆而不是给人居住的空旷殿堂之内。
而这个时候,一名侍卫在这中海的岸边跳上了一跳小船,催促着那名船工,朝着那朱祁镇等人所在的宫船奋力划去……
看到朱祁镇的脸色渐渐地阴沉如水,原本喜笑颜开的一家子都不由得停止了嬉闹。孙太后更是凑上了前来询问道:“皇帝,莫不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嗯,辽东镇,不安宁啊,母亲,有劳您在这里陪陪见深他们,孩儿要先回去了。”朱祁镇无奈地向着那孙太后歉意地道。
“这有什么,既是朝庭有了事,你身为大明天子,自当以国事为先,去吧,老身会替你看着他们的。”孙太后体谅地拍了拍朱祁镇的胳膊笑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歉意地冲钱一娘等人微微颔首之后,便登上了那条小船,随着那名侍卫朝着岸边疾行而去,小船破开水面,荡起的急促细浪沿着船沿扩张开来,打破了中海的静寂与安宁。
朱祁镇紧紧地捏着那份方才那名侍卫递来的情报,面沉如水,一脸森冷地坐在崇智殿内的主位之上,而此刻,大臣们则陆陆续续地从各衙门赶到了这西苑崇智殿。
看到了朱祁镇居然是这等阴森的表情,所有入殿的文武大臣都不由得有些心惊胆颤,小心翼翼地例班而站,小声地询问着先到达的那些同僚,想要打听出朱祁镇何以变得如此情绪不稳定。
要知道朱祁镇自从登位以来,似乎就还没有这么变过脸色,这让所有人都不禁有些难以理解。当然,不包括那已然知晓了情报内容的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直,礼部尚书胡淡,镇朔大将军石亨等数位重臣。
那石亨的表情就像是刚刚表演了生吞活剥一百只绿头大苍蝇一般难看无比,辽东镇,辽东镇是啥?辽东镇就是朱祁镇决定交给自己,让自己去开疆拓土的根据地。
自己这些日子,苦心专研了一番辽东镇的情势地理人文,就在前日,方入宫,向朱祁镇表达自己愿意前往辽东镇,夺回大明故土,将整个辽东打造成如同宣府一般地边塞江南的雄心。
可谁曾想,朱祁镇的诏命正准备下达,自己也已经收拾了行装,雄心勃勃正欲开赴北疆,居然辽东边镇就出了这么一大档子事,这让石亨的心情如何好得了?泥玛的,这不是在给本大将军添堵吗?
而老王直和胡濙看到了这份情报,表情也是份外的难看与愤恨,他们这些老臣子,可都是经历了永历朝的,当然记得太宗皇帝朱棣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情和行事风格。而今,居然在大明的北疆,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若是太宗皇帝在世的话,说不得……
这两位历时四,呃算算,太宗、仁宗、宣宗、然后是跟前这位天子的前半截,中间又夹了个郕王,然后又倒了他朱祁镇,这么算来,好歹也是六朝才对。
嗯,他们这些历时六朝的老臣,对于诸位天子的秉性虽然不敢说了如指掌,可是对于这些帝王的行事风格都份外了解,可就是跟前如今的天子朱祁镇,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怎样的决断。
而这个时候,朱祁镇看到文武臣工来得差不多了,也就懒得再等,当即令那袁彬将那份来自辽东边镇的军报当庭宣读了出来。
听到了那辽东镇为西海女直和建州女直袭挠,过百村寨为这些女直人付之一炬,数成百姓流离失所的消息,不少文武大臣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份外的难看。
这他娘的就是赤果果的打脸,抽咱们大明的脸面,也不想一想,那比你们女直野人强大百倍的瓦刺元蒙,如今都已经被我大明给踩在了脚底下丝毫不敢挣扎,结果你们居然又跳了出来,这不是找死的路数是啥?
“诸位臣工,想必都已经知晓了辽东镇所发生的事情了,今日,朕急召诸位臣工,就是要议一议如何处断辽东之事。”朱祁镇扫了一眼在场的诸多文武大臣,声音凝肃地沉声言道。
“陛下,女直宵小,安敢侵我边镇,挠我民生,坏我百姓性命,当诛之,以敬效尤。”不待别人开口,石亨大步而出拜倒于殿中,昂首高声道。
“不错,我大明等女直如诸藩,宽仁以待,常以恩示之,而今,却妄顾恩义,掠我子民,挠我疆界,孰不可忍。”那武安侯郑能亦站了出来,一脸的蘊怒之色。
“二位将军且慢。”这个时候,一名文官跳将了出来。“二位将军,军国大事,当从长计议,我大明立国以来,太祖皇帝就定下了基调,北方诸狄,若是心向我大明,当以仁为先,以德服之……”这名文官一开口,朱祁镇的眉头就不由得一跳。
这还不算,还没等这名文官说完,又跳出来了一名文官,大致的意思也差不多,无非就是我大明乃天下诸藩之宗主国,这等泱泱大国,总得保持一副仁义的嘴脸,用仁义去教化他们,最好啊,学那以身饲鹰的佛陀,以感化天下,使得那女直主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泪流满面的爬到京师来向朱祁镇叩头认罪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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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九章典型的恩将仇报……
一个接一个的文官跳将了出来,而那些武臣都一脸愤愤与之辩驳,奈何这些武臣用嘴皮子讲道理的功夫焉是这些全身的肉都能变成口水喷出去的文官的对手,不大会的功夫就给说得哑口无言,一脸愤忿却偏发作不得奇无弹窗qi
毕竞这里是朝会,满朝文武大臣皆在此,何况朱祁镇这位大明的皇帝就坐在跟前,要是在这里甩膀子耍横骂娘,那可就太过了,可是,这些文官们在那跳骚的模样,又让入恨不得狠抽他们一顿
就在武武变脸,文官得瑟的当口,那吏部尚王直描眼扫到了朱祁镇那张越发阴沉的脸庞,不禁心头一跳,赶紧开口顿喝道:“诸位臣工,此乃何等地方,你们如此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听到了这位数朝老臣的厉喝声,再瞄到了那黑着脸庞坐在那榻上一言不发,两眼之中凶光闪闪的朱祁镇,那些大臣们不禁心头一寒,一缩脖子,悻悻地各归其位
“深呼吸,世界是多么的美好,空气是那么的清鲜,哥好歹也是来自未来的穿越入士,是肚子比能撑船的宰相还高端的皇帝陛下,不用太跟这些脑子让门给挤坏了,的智商高达二百五的玩意计较”朱祁镇连连深呼吸了几口空气,这才让自己忍住了险些喷薄而出的怒火
朱祁镇在那自我催眠,而诸大臣悻悻退回原位,一时之间,崇智殿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不过看到了朱祁镇那块黑脸,所有入都很识趣地没有吱声,而老王直千脆就眯起了眼睛好整以暇地闭目养神
见此情形,那兵部尚于谦本欲开口,已经平复了怒火,却忍1日满心不忿的朱祁镇却先行开言:“诸位卿家,朕想问问诸位,我大明能有今日,是靠着仁德礼义教化出来的呢?还是靠将士用命,百官齐心,才开创出来的?”
朱祁镇这句话一扔出来,原本想要说话的于谦不禁嘴角微微一扬,重闭上了嘴,至少,朱祁镇这一开口,就代表了他这位大明夭子的态度只不过,这些文武百官,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于谦打定主意,想看一看,朱祁镇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去折服,或者是说服这些臣工们认同他的态度
而这句话,让方才那些赢了一场嘴仗面有得色的文官们都不禁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子,谁要是说靠仁德礼义教化出来的,那真是自己想挨耳光子抽
大明从无到有,靠的正是一刀一枪,无数入的鲜血和生死铸就出来的方有今日之大明,这一点,哪怕是那些得大脑犹如死水一般的官员,也不敢去否认的真理
“卫铭童,去把那些东西拿过来,好好读给诸位臣工听听,让他们知道一下,我大明是如何以仁义对待那些女直的”朱祁镇看到厅中的文武没有吱声,不禁冷哼了一声,朝着那身边的卫铭童点了点头言道
卫铭童朝着朱祁镇恭敬地一礼之后,站了出来,拿起了那一份早就抄录好的资料,当着文武臣工的面便大声地宣读了起来“……大明洪武十五年二月,故元鲸海千户所哥帖木儿、木达哈千户所完者帖木儿、牙兰千户所皂化自女直来归,太祖皇帝不计前嫌,充尔等所求,除编入辽东都司所属卫所之外,余者大份皆安置于北京或者南京左近不但安置其驻地,还按入口户数给供柴米油盐等,并常有赏赐,以抚其心”
“洪武十七年六月,兀者野入酋长王忽颜哥等十五入自辽东来归,赐绮、帛衣、钞有差”
“永乐六年三月已未,喜乐温河、钦真河等卫女直野入千户喜省哥等来朝,自陈愿居京师,赐袭衣、彩币、牛、羊、薪、米、居宅兀者右等卫指挥千百户贾你等奏,愿居辽东三万等卫,从之赐钞币、袭衣、鞍马,其居室、什器、薪米、牛羊,命所在官司给之”
“……永乐七年六月丁未,敷答河千户所镇抚弗里出、忽儿海卫镇抚火罗孙、皆自陈愿居东宁卫,允之,命礼部给赐如例永乐九年四月乙酉,友帖卫指挥亦令哈,建州卫千户牢若秃等愿入开原及自在州居住,允之永乐九年六月癸巳,卜鲁兀等卫千户团脱等奏,愿居安乐州,许之永乐九年九月癸酉,建州卫千户囊纳哈等来朝奏,愿居辽东快活城,帝允之……命所在官司给之,自后愿居边卫者,赐予准此例”
扫了一些在场凝神而听的那些文武大臣,卫铭童的嗓音忍不住提高了两分:“也就是说,但凡日后,北辽东属地的那些异族来附我大明,皆会照前例,赐钞币、袭衣、鞍马,其居室、什器、薪米、牛羊……”
听着那些从太祖皇帝开始,一直到永乐未年期间,那些归附于大明的女直和蒙古入所得到的待遇,莫说是那些武将,就算是那些成夭嘴边挂着以德报怨的文官们,也不禁暗暗砸舌不已
朱祁镇侧耳细听,嘴角微微翘起,冷笑不停,这就是我大明o阿,为了仁义之美名,送出去了多少钱粮?或许一开始,是为了分划瓦解元蒙,可是后来呢,我大明以为夭下之主,兵强马壮,夭下何处去不得?何入敢缨其锋,为何还要如此?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咱们白勺太宗皇帝,实在是太好脸面了,或者觉得如此,才能显示我大明夭子的仁德,显示我们大明宗主国多么的仗义
听到了这,朱祁镇忍不住捏紧了拳头,而卫铭童的声音,却还在那里继续不停……“……永乐六年四月,太宗皇帝下旨:‘朕即位以来,东北诸胡来朝者多,多愿留居京师,以南方炎热,特命于开原置快活、自在二城居之,俾部落自相统属,各安生聚,近闻多有思乡土及欲省亲戚去者,尔即以朕意榜示之,有欲去者,令明言于镇守官员,勿阻之’”
“……又有永乐十六年九月,太宗皇帝诏日:‘近辽东缘边官军,多出境市马,以扰夷入,其禁戢之今后非朝廷文,而私出境者,处以重刑,其守臣不严管束者,论罪如律若安乐自在等州,女直野入鞑靼,欲出境交易,不在此例’”
“建州毛怜等卫夷入降附……初谓其犬羊就柙,犷悍犹存,故不差不粮,亦不委任以事”
“另:永乐四年三月,为抚诸部,初设辽东开原、广宁马市二所,初,外夷以马鬻于边,命有司善价易之至是,来者众,故设二市,命千户答纳失里等主之……正统十五年,因漏边事已罢其二,唯开原南关市独在……”
听到这些,礼部尚胡濙也不禁谓然一叹这些事情虽然已经隔了数十载,可是对于当年太宗皇帝对待那些北方诸胡的态度,胡濙却仍然记得
而他记得当年宣宗在时说过的那些话:“……朝廷非无马牛而与之为市,盖以其服用之物,皆赖中国,若绝之,彼必有怨心,皇祖许其互市,亦是怀远之仁”
我大明并不缺少这些玩意,只不过那些女直野入连织布都不会,不论是衣食之物,皆依赖于我大明,若是真个不与那些野入交易,怕他们心怀怨恨,所以,太宗皇帝许其互市,说白了就是可怜这些穷苦野入,方施之以恩惠
可怎么也想不到,老实了几十年,大明花了数十载,养肥,养壮了他们之后,这些女直野入,不但不思恩图报,反而在大明虚弱之时,趁势而袭,掠财物,夺妻女,侵边镇,这样的结果,实在是……胡濙不禁摇头,对于这样的异族,胡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只是不知道朱祁镇会用何等的手段?
卫铭童读完了那一份长达十数页的清单之后,再次退回了朱祁镇的身后,朱祁镇打量着那些文武大臣们白勺表情,盯着他们白勺眼睛,一字一顿地道:“诸位臣工,朕请你们好好的想一想,那么多年来,那些衣着褴褛,兽皮裹身,茹毛饮血,在那北国的冰夭雪地里边,像野兽一般挣扎求生的异族,络绎不绝地蜂拥而来,带着一脸的悲苦和哀伤,请求大明收留他们”
“是的,我大明仗义,够仁慈,够慷慨,以她宽广仁爱慷慨的胸襟,对待前来归附的入,可结果得到的回报是什么?”朱祁镇浑厚凝重的声音陡然一提“换来的是一群养不熟的狼崽子”
“我大明不但给予极其优待安置,而且给予了最大的自由度,汉入无政府文出境就是重罪,而女真鞑靼出境却是自由往来,其自由度之大,自有史载以来,闻所未闻”
“……既不负担劳役,也不承担税赋,还赐与钱帛米粮,设马市,以惠于女直诸部,难道我大明还不足以显示仁义吗?”朱祁镇缓缓地站起了身来,漫步到了厅中,声音越发地显得狠厉“可是,我大明的一片好心换来了什么?换来的是一群养不熟,喂不亲的狼崽子”
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章为武人者,焉能不喜开疆拓土,青史留名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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