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着望远镜勒着马缰的杨俊眯起了眼睛,透过那望远镜,能够看到那沈阳城下那些密如蚁群的女直鞑子正在攻城,看到了这一幕,杨俊深吸了一口气,回过了头来,朝身后招了招手,排成了密集的队形的大明铁骑开始缓缓地步了缓坡,呛啷之声不绝于耳,一柄柄寒光四溢的战刀出鞘,竖于身侧,所有人都沉默地把目光凝聚在那杨俊的身,死死盯着他那高高举起的手臂。
等待着杨俊那只有力的臂膀挥下,那么这数千铁骑,将会勇猛无铸的化为一柄无锋重剑,以万钧之力直击过去。
而此刻,沈阳城下,那几声尖锐厉啸的烟花并没有给那些城下眼睛发红,一心想要将那沈阳城攻下的那些女直鞑子带来什么影响,羽箭的厉啸,火枪与火炮的轰鸣,此起彼伏……
身为建州卫颇有威名的勇士索额图嘴里边咬着战刀,左手拿着一面厚实的木盾顶在头,肌肉隆起的右手搭着那粗糙的云梯,轻盈得如同一头在山林间纵跃的黑猿般,朝着那云梯尽头飞快地爬去,而原本自己前方向攀缘的两名女直勇士,一个捂着被火器重创的脸惨叫着摔了下去,而另外一个直接被三根长矛穿透了胸腹抛飞到了半空。
而就在那些人的长矛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当口,索额图一声怒吼,用力地向一跃,当空大嘴一松,右手在半空接住了战刀,生生将一根迎面刺来的白蜡杆长矛给斩断,然后手中的厚盾一拍,将一名挥刀前来的明军士卒给拍得倒飞过去。
索额图如此蛮力勇武,顿时迎得了城下那些女直鞑子们的大声鼓噪与喝彩,更激励出了女直鞑子们的最后一丝凶性,疯魔一般地顺着云梯奋力冲。
而索额图刚用盾牌又挡开了明军士卒刺来的长矛,右手的战刀硬生生地把一名杀向自己的明军士卒生生斩退,就觉得身前一空,已然突破了那些明军的阻拦。
不过,索额图不但没有兴奋地呼嚎叫嚣,反正生生地刹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了跟前站立着一排腰杆挺得笔直,全身披挂着闪亮耀眼的铠甲,犹如一排钢铁雕塑一般的明军士卒。
而这些明军士卒对于他的出现丝毫没有任何的反应,或者说,他们投过来的那种目光,仿佛索额图这个披着厚甲挥刀执盾的女直鞑子只不过是戏台子耍花枪的小丑。
而更令他心悸的却是一名同样全身重铠,只不过在那盔沿处多了两道扛的明军士卒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式样古怪的短铳,连瞄准都不用瞄准,抬手就扣动了扳机。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轰鸣,一枚乌黑的弹丸从那枪管喷吐而出,轻而易举地砸穿了那索额图的头颅,就像是陡然在天空绽放开的一朵血花。
这位神情冷竣地一枪命中索额图头颅,将这名建州有名的女直勇士送了西天的亲军百户一面将那手铳收回了腰间的枪套,一面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刹那之间,就在那些女直人攻城的那三面城墙之,突然从那城墙后方飞出了无数黑漆漆却带着一道哧哧火星与青烟的黑色弹丸。
正在为那索额图的武勇无双而高声喝彩的李满柱看到了犹如落雨一般的黑色弹丸亦不由得一呆,虽然不明白那些冒着火星和青烟的是什么玩意,但李满柱的心头仍旧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不详的阴云。
明军士卒再傻,也绝对不可能妄图拿炮弹这么扔下来砸人玩,这些玩意到底是什么?
李满柱没有想明白,董山和凡察也同样一头的雾水,但是很快,那一团团的烈焰在城墙之下,在那雷鸣之声中绽放开来时,他们明白了,扔下来的到底是什么玩意。
那样密集的爆炸,几乎在瞬间,就让那城墙下原本活蹦乱跳舞刀执枪的建州女直几乎一扫而空。而那些爬了云梯的女直鞑子们,也因为云梯被爆毁,而纷纷如同下饺子一般,砸落在那地面,或者是护城河内。
整个沈阳城的东、北、南这三面城墙几乎完全被硝烟所笼罩,莫说是那些正在攻打沈阳的女直鞑子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天连环大爆炸得震傻震呆,就算是那些沈阳城内躲藏在家中恳求老天爷保佑沈阳平安的那些大明的老百姓也好不到哪儿。
甚至有些胆小的人直接就给吓得晕死过去的亦有,而更多的人都给吓得直接就趴在了地,一个劲地求满天神佛保佑。不过相对于那些建州女直而言,他们除了精神受到了些惊吓之外,并没有其他的损失。
可那些城下的那些建州女直鞑子可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怕是要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才能足以形容此刻城下那些女直鞑子的惨状。
而那李满柱的眼珠子差点瞪出了眼眶,看着那些淹没在硝烟与火光中的勇士们被爆炸所撕碎,砸烂,一如昨日,在那抚顺城内所遭遇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看到麾下那些身经百战,悍勇无匹,多次在与那些七姓野人的交战之中战无不胜的勇士们一个个,不,应该是一群群地倒下,李满柱觉得自己的心肝都快要碎了。
张开了嘴,大声地嘶叫着,挥舞着马鞭,让身边的部下前往接应那些被困于城墙之下,虽然被侥幸逃得一命,却惊魂未定,举着手中的刀盾不知所措的袍泽。当然还有那些抱着伤创处惨叫挣扎的伤者。
可惜,还没有等救援的那些女直勇士赶至,又一轮的弹雨从天空坠落,又将整个沈阳城的三面城墙淹没在一片硝烟与火光之中。
“完了……”看到这一幕,李满柱绝望地闭了双眼,任由那混浊的老泪顺着眼角横流。这一刻,李满柱已然明白,明军光是凭着这些新式的武器,就足以在抚顺城,让建州女直吃一个大大的亏,但是明军却不但没有坚守那抚顺所。
反而是退守至了这沈阳,给了建州女直一个辽东边镇的明军怯战的错觉。然后再在那抚顺城设伏挑衅,怕是那些留在城外的明军游骑分明就是诱饵之一,只为了能够让建州女直看到沈阳城头,那曹义想要让自己等人看到的场面罢了。
可以说,或许从自己自作聪明地派遣信使前往那辽东镇治所辽阳开始,自己又已然落入了那些奸诈狡猾的汉人设下的陷井,现如今唯一所求就是能够设法多保住一点建州女直的血脉。
李满柱如此想,可那杨俊却不会任由这些建州女直的首领们如此做。六千精锐的大明铁骑,陡然出现在了那城西的方向,变成了两个冲锋集团,一个攻向那正在攻打城西的凡察,另一个集团的兵锋直指那李满柱所在。
天子亲军的出手,代表着那战争天平的倾斜,而杨俊所率领的那六千武装到牙齿,精锐到令人发指的亲军铁骑出现时,代表着大明已然将胜利的战旗,重重地插在了那建州女直人的头颅,耀武扬威。
狂飙突进的大明铁骑那闪亮的铠甲在阳光之下,犹如水银泄地一般翻卷而来,声如雷鸣的蹄声,甚至盖过那交错轰鸣的爆炸声。
看着那滚滚铁流势不可阻的冲来,看着那一柄柄扬起,仿佛组成了雪亮刀山的大明铁骑,所有女直鞑子的心里边都不由得冒出了一个词,那就是绝望。
看着那些铁骑犹如一柄柄的尖刀般刺入那黑潮之中,看着那人马相撞绞杀的瞬间,女直人在这些蓄以已久,并且已经完全地放开了速度的骑兵的突击前,他们的反击和抵抗显得那样的脆弱和无助。
几乎只反抗挣扎了几眨眼的功夫似的,女直人就完全地泄了气,再也顾不那些在城墙绝望而无助的同伴,地,护城河里挣扎哀嚎的伤患,溃散成了那惊恐的鸦群,卟愣愣地向着那东北方遁逃而去。
看到了这一幕,石亨的嘴角轻轻地扬起,两万余的女直鞑子在大明军队那种绝对的实力和强大的攻击力面前,完全就像是泥塑的一般,只需要轻轻地推,原本扰得辽东边镇北部鸡犬不宁,看是颇具实力的建州女直,就这边轻而易举地变成了一群仓皇的丧家之犬。
“只希望那杨俊莫要杀红了眼,坏了陛下的大计才是。”这一刻,无比轻松的石亨不再担心此战的结局,反而是开始为那些败逃者考虑起来……
有事出去了,回到家才想起没传,所以更新晚了,请同学们理解一下,呵呵。
第三百六十六章他们的后人……
第三百章他们的后人……
“……四月十七日午时,沈阳城下计斩女直三千四百五十余级,降者两千三百五十七人,生擒掌建州左卫的都督佥事凡察,余者溃逃。非常”
“大军一路急追至建州卫,夺回我大明子民两万七千八百四十余名青壮妇媷……建州三卫一路溃退至了朝兀那山城,在此意欲死守顽抗……”
听到了这个消息,正在把玩着一块沉香木,嗅着那淡淡却又浸人心脾的香气的朱祁镇没有半丁点的悦色。“三万七千八百四十余……呵呵,好一个建州女直,好一个臣服于我大明麾下,为我大明效力的建州女直,他们就是这样为我大明效命的?”
“除了那两万七千余的我大明的青壮妇娠之外,尚有一万余的朝鲜和其他女直奴隶。”袁彬从那份军报中抬起了头来,望着面沉如水的朱祁镇沉声答道。
“建州女直至建州处成立卫所,至今不过数十载,然能够拥有了这么多的奴隶,呵呵,发展得如此之快,怕是再给他们百年的时间,岂不是连我大明的辽东,都要给他们尽占了。”朱祁镇将那块沉香木递给了那身畔的万贞儿,冷冷一笑。
“陛下言过了,想那建州女直虽然有狼子野心,可终究强敌环伺,昔日若无我大明在其身边为其撑腰,他们建州女直焉能发展壮大,有今日之势。”袁彬笑了笑,将那份情报恭敬地搁在了那案桌。
“是啊,可惜,总有那么一些人,或者说一些部落甚至是国家,总是弱则依附我华夏,强则欺之……”朱祁镇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那湖心摆荡的小船,那小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大轮子,四名侍卫正坐在位置踩着,使得那小船以超过平常的船舶近倍的速度在飞快地前进,而那船,还坐着四五个四五岁左右的小孩子,还有四名侍卫坐在舷侧,那几个小孩子此刻正在船快活地笑着,一面为这两名侍卫加油。非常
这是车船,也就是俗称的轮船,以轮为桨,驱船疾进,一日千里的玩意,当然这是古的说法,但是现实之中,这种船舶的速度,的的确确远超过一应的帆船,只不过这种船需要用人力或者畜力驱动,自然是难以持久。不过,这种船用作舰队之间的通讯船和侦探船,却是极佳的选择。
“可惜哥不工科的,不然弄个发动机出来就爽了。”朱祁镇不禁有些遗憾地在内心感慨道,这货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时代既没有汽油,也没有橡胶,光整出个发动机出来,难道用豆油或者菜油驱动不成?
“现如今,太子殿下可是越发地身体康健了。”顺着那朱祁镇的目光向外望去,看到了那一幕,袁彬不由得温言笑道。如今的太子殿下,不但身体比之过去壮实了许多,更重要的是,朱见深如今可是比过去更加的开朗活泼,而且,因为与这些同龄孩子一道读学习,并且已经懂得如何与跟那些同龄的孩子相处,这对于帝王而言,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是,在朱祁镇有意的引导之下,太子殿下如今的确显得更加的懂事多了,为人处事各个方面都渐渐地显露出了才能,这才是让袁彬这样的臣子最为欣慰的,太子不再受困于一帮只知道哗众取宠的宦官,而能够从其他的同伴那里获得许多有用的信息。
而且,在天子的默许之下,太子甚至还与同学一道出过宫,去看了看那些集市街坊的平民生活,去看了看乡野田间百姓的辛劳,这些虽然天子在宣府之时,也带朱见深去见识过。
可是现在,却是由太子殿下为主导,看得出来,朱祁镇是从现在开始,就已经在培养太子的领导才能。
而朱祁镇的那些同学们的身份也颇不寻常,因为那些人皆是功勋子弟或者是大臣的子孙。
就在半个月之前,天子下诏,让在土木堡之变时,阵亡于沙场的那些勋贵世家、文武大臣们的子侄入读御房。不过因为年纪的问题,与太子年纪相仿的也就是二十余人,而这二十余人之中,其中有些仍旧还在前往京师的路途之中,而如今,朱见深的身边,已然也有了十四五个同学,此刻有不少的小家伙,正在那岸边同样在那大声的欢叫不停。
倒把原本宁静肃穆的皇家园林弄得多了几分的生气与童趣,就连孙太后,也经常过来看看这群小人儿。而朱祁镇这位大明天子把这些勋贵之后和大臣之子都召至太子身边陪读,对于那些家庭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毕竟太子在未来,可就是大明的天子,自己的孩子,能够与太子殿下相伴成长,结下情谊,那么日后,他们的未来自然也是无比光明。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大臣们都没有作出反对,毕竟,这些都是那些战死沙场的功勋之臣的后代,天子这么做,怕是未尝没有愧疚之心,特地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作出补偿。
甚至于有不少的大臣都因此而眼红不已,不过,也最多是私底下发发牢骚,毕竟,总不能穿越时空回到那土木堡之变时,然后哭着喊着为天子挡刀阻剑?
“这些孩子都是功勋之后,父亲或者是祖父因朕之过而为国尽忠,朕若不善待尔等,不光是朕自己的心里边过意不去,也对不起他们的长辈。”朱祁镇看着那些脸挂满了开心笑容的孩童,不禁露出了一个温暖而又略显得伤感的笑容。
“陛下能如此想如此做,乃是我大明的福份,想来那些尽忠的臣子泉下有知,也当瞑目。”袁彬略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心里边也不由得忆起了那些在那一战之中阵亡的那些袍泽。
“袁卿你放心,朕不光不会亏待那些勋贵和大臣们的子孙,亦不会亏待那些为我大明抛头颅散热血的烈士后人。”朱祁镇看到了袁彬脸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陛下……”
“呵呵,你放心,他们的子侄若是愿意从军,当择优先取之,若是不愿意,也可入朕所办的那些技校里边,学习一门手艺,也会教他们读识字,会让他们记得他们先辈的事迹,朕不单要让他们知道,更要让我大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只要我大明的百姓,都能够知道,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