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袁校尉言之有理,望陛下三思而行……”诸臣纷纷拜下,生怕朱祁镇真的脑袋一热,就在这宣府镇趴窝不动弹了。
“你们……朱祁镇看着这些心腹手下不由得一阵无语,他们的确走出于一片赤诚之心,只不过,他们的想,只看到现如今,没有看到更远罢了。
“诸卿快快请起,联不过有此一说,尚未定论,尔等不必如此。”朱祁镇抬手示意诸人都重新坐定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言道:“联知道你们的担忧,你们一心为联分忧为联设身处地的考虑,这让联很感动。但是,你们想过一个问题没有?”
在厅中迈动着方步的朱祁镇竖起了一根食指晃了晃:“联若是回到了京师,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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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难堪的沉默,包括方才极力劝说朱祁镇回京师的袁彬,亦是一脸的黯然与悻悻。
“联的好弟弟,这大半年来为了设阻止我这个当兄长的回到大明回到京师,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花了不小的力气,你们觉得,他会高兴联回去吗?”朱祁镇的表情显得很温和与沉静,厅中的诸人脸上的表情却显得更加的难看与不忿,当然这股子不忿的怨念自然不是针对朱祁镇,而是针对那位此刻呆在紫禁城中,千方百计想要保护自己所丹刚到手的一切权力的朱祁钰。
“不错,新皇哪有半分想让陛下回去的意思用此简陋的仪仗来迎陛下,分明就是想当着天下人羞辱上皇,若是上皇真回去了,谁知道新皇会不会更加的变本加厉!”高贷人虽然粗豪,但是这话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将在场诸人全都震醒了过来。
“陛下圣驾在此,虽有刀兵之危,可是若能布置妥当,倒也不失为一上上之选。”
袁彬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开始活动起了他那原本就聪慧的头脑分析了起来:“上皇虽已逊位,然积威犹在,内有太后和会昌伯为奥援,若是在宣府,获一强援的话……”
“瓦刺多有雄兵十万,然陛下使间于瓦刺,如今,瓦刺已现内乱之忧,漠北诸部虎视眈眈,全力挥师难下的难度不可谓不大,再加上宣府城塞之险,乃边镇之冠,焉是轻易可破之?瓦刺铁骑善野战而不善强攻,驻宣府,看似有险,实则安泰。”另外一位朱祁镇的侍从也分析道。
一番议论下来,所有人的都恍然发现,原来,朱祁镇不回京师,似乎反而能够获得更大的自由空间,更何况,这些追随朱祁镇的人都很清楚,如今的天子,再非是昔日土木堡的那今天子,不但有胆有识,而且眼光远大,筹谋算计,诸人难及项背。
“联在此,其实,除了不想回去,使我那位好皇弟难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理由。”朱祁镇扫了诸人一眼,宏亮浑厚的声音在厅中回荡。“大明因土木堡之耻,而受草原诸部之羞辱,联若回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雪此血恨。”
“宣府十余万精锐,联终究要设捏在手中,不是为了与我那位好弟弟相争,联不会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但凡是羞辱过联、羞辱过我大明的,联都会一一地好好报答。”朱祁镇冷冷一笑,目光四顾,仿佛能够穿透那空间的距离,看到那正洋洋得意地居于草原之上,肆意放声大笑,饮酒作乐的也先,更看到那正居于京师紫禁城内,御座之下,志高气昂的朱祁钰。
“陛下,既然要留在宣府,那就必须做出成室之策才行,方可使天下人,使朝臣百官无言。”袁彬大声地道。
朱祁镇点了点头,转头向那美目涟涟望着自己的娜仁微微一笑:“劳烦你替我拿纸笔来,高赟,你且去唤那卫沙狐狸前来。”
吩晋之后,朱祁镇坐到了自己的主位上,一脸的自信与从容:“联会让天下都心服口服,联要让联的好弟弟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陛下这是……高贷看朱祁镇似乎有准备写诏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奇怪,上皇这是想给谁留书。
“联要给瓦刺的太师也先还有伯颜贴木儿去信,联要利用他们,替联造势,让联留在此地的把握更大。”朱祁镇眯起了双眼,眼里边透着阴险与狡诘。看得诸人不由得一阵脊梁骨发紧,寒毛倒立,每一次朱祁镇这么笑过之后,总是会有人倒霉,而且不是一般的霉。
“让瓦刺太师给陛下您造势……这,陛下您该不会是开玩笑吧?”高贷眼珠子里全是圈圈,表情也是晕抨蝉的。
“放心吧,联敢这么说,自然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朱祁镇扬了扬英挺的剑眉,笑容里多了几分得意:“其实,说不定瓦刺诸人,比我那位好弟弟,更巴不得我留在宣府……”
…………………………、……
“臣等参见上皇陛下,不知上皇有何吩竹?”王进昌与那杨氏兄弟步入了后院的书房,这里自然暂时成为了朱祁镇的居所,室外,尽为那些随同朱祁镇同回大明的侍从以及瓦刺武士团团围住。
而室内,除了朱祁镇和袁彬、高贷,还有那卫沙狐狸,以至王进昌等人见屋之时,不由得微微一愣,心里边闹不明白朱祁镇让这名瓦刺武士留在此到底能有什么事。
“这位乃是草原上有名的猎人卫沙狐狸,这么晚了召你三人前来,的确是有要事要委与三位卿家。”朱祁镇笑着指了指卫沙狐狸之后,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上皇有什么需要微臣等去做的,尽管吩咐就是,臣等自当竭力为之。”王进昌沉声答道。
朱祁镇的手指轻轻地敲击在案几上,目光在三人脸上扫来扫去。“联要你们去办的事,并不希望你们让其他人知道。不知三位卿家能不能做得到?若是做不到的话,那就当联什么也没有说,你三人自回去体息便是。”
听到了这话,王进昌心头一跳,不由得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望向了身边的杨能与杨信。
“陛下有事尽管吩咐,微臣相信,陛下要我等所做的,定然不会有损于大明的江山社稷。”杨信略一沉吟,便立起了身子有力地答道。
“呵呵呵,好,不愧是杨老爱卿的虎子。”听到了这话,看着杨信那张一片赤诚的脸庞还有坚定的目光,朱祁镇的心里头不由得一暖,脸上的笑容也不禁多了几分。
“臣等也愿听从陛下吩咐。”杨信此言一出,杨能与王进昌也不再犹豫,一脸决然地齐声道。
“联这有一封信……”朱祁镇抖了抖手上那几张墨迹已干的信纸,交给了袁彬,袁彬默默地接过,递到了那为首的王进昌手中,看着他们三人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封信。
只是短短瞅了几眼,三人不由得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珠子都鼓了起来。“陛下,您这是……”
这封信,让三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封敲诈信,而且还是敲诈那大半年前,击溃了大明二十万精锐之师,后更是搅得大明北疆鸡飞狗跳的瓦刺。怎么会不让他们三人心惊肉跳?
“你们不需担心,联自有分寸,联很清楚瓦刺太师和平章,联的这些条件,他们就算是不能完全满足,至少也不会婉拒全部。”胸有成竹的朱祁镇一面缓缓地道。“这封信,是联要着这位瓦刺勇士卫沙狐狸转呈予瓦刺平章伯颜贴木儿和瓦刺太师也先的。”
“因为时间紧迫,必须连夜出城,不能有所耽搁,然如今我大明虽与瓦刺言和,然边镇各堡卫仍旧防卫甚严,若是卫沙狐狸孤身而往,联实在是不放心,所以……”
朱祁镇稍稍顿了顿,目光交过了一道光亮:“联要尔等遣你们的心腹家将,护送卫沙狐狸,至我大明边堡便可,有他们在,想来各卫各堡应该不至于阻拦。”
“你们愿意吗?”……”这句问话虽轻,却让三人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陡然当头压下,压得他们险些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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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帝心难测,瓦剌赤诚(保底第二更)
太上皇好手段……………做完了朱祁镇吩咐的事情,目送着自家遣出的心腹家将护送着那瓦刺骑士消失在了黑暗之下,三人这才有些黯然地回到了休息的房间,团团而坐,相视苦笑道。
‘…如此一来,咱们岂不是就被牢牢的绑在了太上皇的身边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上皇所写诏书的内容并没有媚躬屈膝之言,但是,此事稍有泄漏,我等怕是必有大祸。”杨能愤愤地一拳砸在大腿上,一脸的不甘与悻然。
‘…泄不泄露,都已经没关系了。”王进昌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些不甘,又像有些高兴。‘…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天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以诏要胁瓦刺,瓦刺哪有善良之辈,既要对方将那些未能随上皇南归的大明战俘释归,还要着他们送归上皇以前所用之各种器具仪仗,哼哼,还要让对方将那背叛了瓦刺的贵女娜仁郡主的器物用品一应全部送来,这……,杨能翻了个无力的白眼。‘…我要是那也先,指不定就得当场把那卫沙什么的脑袋给砍了,顺便提大军南来……。”
‘…也先真要像你这般做,他也就不是那能一统草原的雄主了。”杨信不由得瞪了一眼自己的二哥,一脸好气又好笑地道。
‘…哦,三公子莫非猜度到了上皇的用心不成?”王进昌一愣,坐得更近了一些,颇为关切地问道。
杨信虽然是这三人之中年龄最小的,但是其眼光心智,却是这三人中最好的。‘…其实,我也是猜的,我看上皇陛下胸有成竹,非是作假之态。况且,当初上皇被瓦刺所俘,为我边镇百姓军民之性命,宁可不惜自身之性命,也不愿意前往诸边要寨唤门,从这一点,小弟便可肯定,陛下绝对不会做出对我大明不利之事。”
‘…也就是说,上皇陛下这份诏书,说不定有成的把握?”杨能有些难以置信地砸舌道。‘…这怎么可能?”
王进昌倒是不由得频频颔首,一脸赞同之色:‘…天底下,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咱们这位上皇陛下…做事总走出人意表,你想不到的,他偏偏就能做到了,前宋的宋徽宗,至死都活在一个小小的五国城中,而天子呢,不仅仅为瓦刺诸多勋贵所敬重,更能说得瓦刺尽释此战所掳之我大明军民,之后,以计而擒喜宁这奸宦,后更是获得那娜仁郡主的芳心,借其手,脱困而出……,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令人膛目结笑,匪夷所思?”
‘…可惜,就是闹不明白,他如此着力拉笼我等,到底有什么谋算。”杨信皱起了眉头,一脸的苦色。
‘…兄长,不若我们给父亲去信,看看父亲那边……杨信实在想不通之后,作出了一个很无奈的决定。
‘…看来,也只能劳烦大都督了。”王进昌也不由得苦笑道。“……有强敌虎视,上位者意图夺回权柄,以彰孛儿只斤氏昔日之威,……“……有朵颜三卫虎视,漠北顽敌依旧,诸君准备何以退诸敌,以平草原?”
‘…今吾皇弟与与汝瓦刺言,实乃是欲困朕于外,而非真心礼待……”。
‘………,伯颜欲送朕归明,不过是借刀杀人之策,使我大明陷于内争,而瓦刺可从容遣重兵应对对外之敌。”
‘………,准噶尔那绰罗斯氏,有今日之盛,乃是数代经营,前所未有之也,何不再以一步,以全先人之遗愿?”
‘…然朕势单力薄,焉可相抗于当今天子?若是瓦刺能以使厚待于朕,着天下皆闻……。”
也先居于凉榻之上,闭眼垂眉,几乎每说到一处要害,也先的眉头就不由得轻轻地跳动一番,长数页,数百字之言并不长,不过,伯颜贴木儿却读得极慢,似乎想要把朱祁镇所书的每一个字都咬烂,嚼碎,吞进肚子里边细细回味一般。
也先半敞的胸口处,那浓黑的胸毛上都沾满了细碎的汗水,额头上的油光,几乎通用那抹布来刮擦出一二两,眯着的双眼里边精光闪烁不定,就像是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正在思考该从那里下口。
‘…好一个朱祁镇,对咱们瓦刺的了解,好像比我还深似的。
“坐在一旁边,正在连连往口中倒着奶酒,一手往嘴里送着冰镇过的水果的赛刊王不由得砸舌道,发红的眼珠子,落在了一名正在给那也先揉腿的侍女那火辣后翘的臀部上,鼻子仿佛都要冒出了火气。
‘…废话,那大明天子何等样人,若他没这样本事,我哪里会起释其归明的念头。”伯颜贴木儿不禁瞪了那赛刊王一眼,示意他眼珠子老实一点。
‘…那二哥您就不怕为我瓦剩竖一劲敌不成?”赛刊王干笑丫两声,埋头吃喝,一面反问道。
‘…劲敌”亨,除非他能有本事现在就拿回那本属于他的天子之位,或许才有可能。可是如今,他不过是一被俘之后,逊位了的太上皇,势单力薄,再有本事又能如何?”也先垂着眼皮,慢条斯理的道。
自从朱祁镇逃回了大明之后,原本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勋之中的也先似乎被从天下无敌的美梦惊醒了过来,总算是恢复了些许当年的英明与果断之风。简简单单的一句句,便戳中了已然回明的朱祁镇这位前大明天子的要害上。
‘…那我们干嘛答应他?”赛刊王悻悻地将那柄置于案上的解肉小刀了案中,入木盈寸。”此人不单是我瓦刺劲敌,更诱拐了小妹。若不是当日我正领军在外,定然要留下其头,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那是因为答应他,于我瓦刺有利,而且是大利。”伯颜贴木儿接过了侍女递来的美酒一饮而尽,抚了抚领下长须沉声道:‘…大明之所以与我瓦刺握手言和,除了不想让朱祁镇这位太上皇回明之外,更重要的是,自土木堡之败以来京师重地精锐尽丧,边镇被我瓦刺搅得天翻地覆。”
‘…以大明据中原之地,其人力、物力远胜我瓦刺十倍绰绰有余,有了时间,他们就能够训练出一批更强大的军队。另外,宣府边镇与我瓦刺王庭遥遥相对,相去不远,宣府边军之众,为大明诸边镇之风…”
‘…我瓦刺如今内有隐忧,外有强敌,若是想要把这些一一平定,同样需要时间可是,宣府边军实乃我瓦刺心腹之患大明边军一出,便可直指我瓦刺腹心。”
‘…宣府一带,牵扯了我瓦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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