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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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警卫-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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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17日18:06 台州
这两天,我和林美几乎跑遍了台州的各个县市,找了不少熟悉当年事的老人,特别是我采访过的一些国民党早期留在大陆的涉情人员,希望能从他们口中找到些线索。在那个年代,他们大多迫于压力,顺应了时代的车轮,主动向人民政府投案自首,被称为“自新分子”,都“将功赎罪”过的。他们现在的生活大多平静和平凡,多年前的惊心动魄、明争暗斗,似乎早已不能在心湖里掀起几丝涟漪。或许他们自己也愿意忘掉这段经历,所以当我们聊起往事,他们要么讳莫如深,要么说全忘光了,要么都重复无关痛痒的故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后悔当初没有多采访一下老罗,这是唯一可以提供“米兰”情况的见证人,也是个愿意说的人,可惜现在没机会了。
  “这本戏谱中是否还有别的线索?”在短途车上,林美翻看着老罗留下的那本戏谱。
  “我早就一字一字读过了,不过是本普普通通的《梁祝》戏谱,没有半点特殊。”我不以为然地说。
  “那倒不一定,我听爷爷说,他们以前联络,会经常使用暗号簿,就是先明文替换成暗号,然后接头这方根据暗号簿,再把暗号翻译成明文,这样就能传递情报了。”
  “暗号簿?”这个我倒没想到,听起来不错,挺有神秘感的。
  不过,我也曾看过这方面的资料。比如,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个澳大利亚的暗号系统是这样的:用“妈妈”代表“三艘先锋级的鱼雷艇”;用“复活节”代表“向卡塔罗的方向”;用“医生”代表“离去”;用“太阳”代表“意大利号重巡洋舰”;“公寓”代表“下水”;“花园”代表“八月份”。于是,像“三艘先锋级的鱼雷艇向卡塔罗方向离去;意大利号重巡洋舰将于八月下水”这样一段话,翻成暗号后就变成了“我们希望妈妈在复活节后动身,她昨天去找医生看病,因为她肩头的痛楚转剧。医生建议她多晒阳光。这是不成问题的,因为她自己的新公寓里有一个可爱的花园。”
  虽然文字多了,但绝对隐秘,甚至可以用平信传递。暗号系统比密码系统更难破译,密码是有规律可循的,有规律的东西,就能用智力和技术破解。但暗号,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知道对应词,要不,头发丝想空芯,用再强大的解密电脑,也不能破解隐语后的真义。最简单有效的也是唯一的破译方法,就是得到敌方的暗号簿,查字典似的,一查就明白。所以,挖空心思,想尽办法,巧取豪夺敌方暗号簿的斗争,几乎充斥着整个世界谍战史。
  如果《梁祝》戏谱真是一本暗号簿,特务们用它传递过什么重要情报呢?我不禁想入非非。
  回到台州市内,已是华灯初上,我送林美去她栖身的太平洋饭店,刚走入电梯,就收到了一条意外的短信:
  “我有你们需要的东西,关于‘米兰’的。如诚心想要,明晚七时星雅咖啡见。”
  陌生的号码,神秘的短信。
  “会不会是骗子?”林美有些担心。
  “没几个人知道我们在找‘米兰’,骗子哪有那么神通广大?我想这人肯定是跟我们这两天调查对象有关,他既然敢这么说,也许真有东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立刻回拨了这个手机号,但对方关机了,显然是为了避免和我们直接对话。
  不直接对话就不直接对话吧,就按你说的,反正明晚七点,我们在星雅咖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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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4:12 台州
老人尖是座山,在城区的西南,山顶耸尖浑圆,远远望去,就像一个老人的光头。光头的顶上,从凌晨时分就陆续爬上来不少人晨练,唐小六是其中一个。
  唐小六虽然看起来过早衰老,秃头,微驼,但精力和体质其实超出了常人。晨练的人都知道,他有一手绝活,那就是打一套失传的怪拳术。他自己吹牛说,这是在1956年,一个少林寺来的游方僧人亲自教给他的,说的像真的,打得也有那么回事。所以大家伙儿都喜欢看他打拳。有人诚心要学,唐小六总是摆摆手,说那游方和尚交代过,此拳只传他一个,不能再传他人。他发过誓的,当然不能违了。
  天方露出鱼肚白,唐小六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就练开了。果然与众不同,招式怪异,伸拳踢腿,忽刚忽柔,看得人眼花缭乱。
  如此,打了十五分钟,用带来的毛巾擦擦身上的汗,又蹲在一块巨石上抽了一根烟,把衣服往肩上一甩,便下山去了,径直回了自己家,打上井水冲澡。
  情况很快由侦察员汇报到范哲那儿。整个过程,都是独自一人,只是跟几个相识打几句客套的招呼,没跟任何人接触过。
  “打拳?”范哲抱着手臂沉思。
  他觉得,唐小六的这套拳术很成问题,那个少林寺游方和尚的故事明显是他瞎编出来蒙人的。根据描述,这套拳术根本不是少林拳的风格,哪一路都不像,怪得有名堂。
  “他每次打的都是同样的套路吗?”范哲问侦察员。
  侦察员回答:“我暗问过几个晨练者,他们说,唐小六这套拳其实很少打,大部分天数还是打太极拳。而且这拳怪就怪在,每次都会有变化,顺序变化,不像成型的套路。”
  “这就对了!”范哲说,“立即拘捕唐小六,同时暗查早上所有的晨练者,越是离得远的,越要重点调查。”
  侦察员愣在那儿,不明白为什么。
  在旁边的王星火只能向他解释:“唐小六哪有那种奇遇,能遇上什么高人,这是特务精心编出来的密码拳,在打拳的过程中,已经把情报传递出去了,不用接触,不留痕迹,没有证据。”
  原来是这样!侦察员恍然大悟,领命而去。
  越是公开的地方越安全,这是逆向思维,而且屡试不爽。本想利用唐小六与下线联系的机会,顺藤摸瓜。现在藤是顺着了,瓜只看到一个影子。敌人太狡猾了,竟利用独创的密码拳在公众场合远程传递情报,一下子把摘这只“瓜”的难度提高了几十倍。
  但这只瓜非摘不可,而且要摘得完整,不能摔到地上烂了。
  唐小六很快被抓回来了,这次吸取了教训,全程都是秘密进行,而且关押的地方也不是公安处了,在一个街道小派出所内。103还做了几个假动作,用来混淆“内鬼”的判断。
  很多顽固的特务都随身藏着氰化物,一被捕就饮毒自尽,先灭了自己的口。为防万一,从头发丝到鞋底都检查过了,没有在唐小六身上发现自杀用的毒物。
  王星火去审的。开始还死不承认,但当王星火说出东海理发店的秘密时,唐小六彻底懵了,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引以为豪的机关密室和秘密电台,竟早被公安机关掌控了。
  说,你的上线是谁?下线是谁?
  上线知道,是田顺。下线不知道,有情报时,他只要在家按规则编好拳路,去老人尖打那套拳就是了,也不管下线收没收到。
  这是单线结构的晨光组织的一贯做法。
  对于“米兰”,还是一头雾水。不清楚。不知道。他只管收发文,其他一概不知。
  要交代的东西还有很多,当王星火把晨光组织成员被陆续灭口的事实说给唐小六听时,这个狡猾的老特务就崩溃了,不知是出于真的愤怒,还是求生本能,大骂蒋介石不是人,国民党不是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老老实实,一五一十,像倒苦水一样倒出来。
  交代了很多过往的情报、暗语、电文。这些都很重要,对从中发现特务活动的蛛丝马迹,破译暗语规律具有十分关键的作用。
  还有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交代越多,罪责越小,将功赎罪,宽大处理。知情不报,隐瞒线索,罪上加罪。政策都说明白了,聪明不聪明,聪明到何种程度,就看你自己了。
  “让我想想,好好想想。”唐小六低着头,用上了手铐的手胡乱抓了抓头发。
  好好想,给你时间想。
  “哦,你们公安处的人,除了田顺,还有一个人。”唐小六像挤空牙膏罐似的,终于挤出一条来。
  “是谁?”这让王星火惊喜,但表面上他是不动声色的。
  “反正是有,但是谁我不知道。”
  “唐小六,你的太极拳打得好,可现在打错了地方,不要在这儿耍花招。把知道的全说出来。”王星火一拍桌子。
  一吓,果然又吓出一点来。
  “我真的不知道。田顺只是说过,万一他出事了,公安处里另一个人会跟我联系。”
  好,那你就回去,等着他联系你。
  唐小六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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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4:28 台北
叶枫开着一辆军用吉普车,往市区方向急驰。今天是周末休假日,他借故调开了司机。他知道,叶翔之派给他的这个司机,实际上是个耳目,用来监控下属的。搞情报搞久了,谁都会疑神疑鬼。
  对于叶翔之来说,他就是一个鬼,大鬼,老鬼。但他还摸不准叶翔之是否真的怀疑他了,在情报系统,任何的微小怀疑都可能放大,招来灭顶之灾。
  天渐渐亮了,台北的早晨笼罩在一片大雾之中,叶枫在雾中小心地驾驶着,这雾就像蒙蒙细雨,打湿了前窗。
  多雨的台北啊,虽然缠绵美丽,但不是故乡。叶枫感叹着,又想起了北京。北京,那么遥远的地方,多少年没去了,但又那么亲近,像在梦里。他很想回去北京,看看当年的北平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但看来,这个愿望很可能没法实现了。他只能通过潜伏在大陆的特务拍回来的几张照片和内部资料来感受一下北京,温暖一下孤寂的心。
  人老了,就容易多愁善感,以前不是这样的。叶枫揉了揉有些湿润的眼睛,把乡思抛到脑后,盯着前方,又加大了油门。
  进入市区的时候,叶枫忽然发现,他的后面多了一辆白色轿车,这辆车跟了他很久,如影随形,不紧不慢。叶枫毕竟是谍报老手,在街上转了几圈后,就把后面那辆车绕得头晕转向,找不着北了。但是,叶枫的心情并未轻松下来,这说明,叶翔之可能真的怀疑他了。
  经过几个街区,叶枫把车停在了一家俱乐部的后面,这是家军人俱乐部,位置隐蔽,成员大部分是政界和军界的高层人士,二十四小时服务,叶枫几乎天天来这里喝早茶。门童见到叶枫,早把他迎了进去。常客了,知道喜欢哪个包间。
  叶枫在一个僻静的房间里坐定,松了松颈上的领带。一个漂亮的女领班跟进来,认得他,为他沏了一小杯茶,笑语盈盈:“叶老板,这么早就来了,您等客人吗?”
  在这家俱乐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服务生称客人一律叫老板,不准打听他们的官阶职务,不准打听他们的任职机构,目的是防止泄密,或暴出官员之间的尴尬事。特别是像叶枫这类情报机构的官员,虽然来来去去,人面都熟透了,但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他在哪个部门任职。不过这里的一些员工,本身就有国民党特务机关安插的眼线,用来监控军政要员们的言行。
  叶枫抿了一口茶水,说:“等人,一个重要的客人,马上到。”
  “那您先坐会儿,我给您上早茶。”女领班颌首退下。
  “等等。”叶枫叫住了她,“顺便再上三种点心吧,我平常点的。”
  “好的,请稍等。”女领班向他嫣然一笑,就出去了。
  

1964年10月18日04:58 台州
范哲接到杨林从灵潭水库打过来的电话时,天已经亮了,多云。昨晚雨后暂时明澄的天空又被云笼罩了,黑压压的乱云在头顶上压着,朝阳从东边的云层间透进来,给四周的云块镶上了一道道亮闪闪的金边,形成稀奇古怪的线条。
  杨林跟他通报了昨晚灵潭水库的状况,水库的状况良好,没有发现敌人破坏迹象,唯一可疑的就是伐木场工人被害案,已展开调查,但还没有眉目。
  范哲提示指挥部一定要沉稳细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并做好最坏的打算。对于敌特的破坏行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个小疏忽,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惨痛损失。
  刚放下电话,负责与总部联系的杜丽就进来了。
  “范组,刚刚收到总部的消息,M首长的先遣警卫队将从北京乘专机出发,预计下午一时左右到达台州。随行领导除了副卫士长徐友国,专案组领导程浩南处长,还有技侦所副所长李卓,总部要我们做好接洽和联动工作。”杜丽说。
  范哲点了点头,神情严肃。警卫队只负责M首长的贴身安全和清场防范工作,并不负责特务侦破。这就意味着这半天之内,103小组侦查蜥蜴组织必须要取得质的突破,要不就会给警卫队的安全布置工作带来严重的压力,造成被动局面。
  但这谈何容易。本来这次任务就紧、就重,现在更是绷得动不了手脚。范哲走到窗口,深吸了一口气。把情绪稳定下来。再紧张,也得有人去做,这个人谁也替代不了,一切都要靠103自己了。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李卓也来了。李卓跟他是打小的玩伴,一起在泥里土里滚打过来的,后来两人又都搞了地下工作。解放后,技侦所是103的技术指导部门,本应该是无话不谈的好友,可偏偏出了件让他们之间尴尬的事情,在这件事情上,尽管李卓没说什么,但范哲还是过意不去。慢慢地,除了工作上的事,两人渐行渐远,最近几年,又因工作忙,一年到头都说不上什么话了。
  李卓的到来让范哲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但他也知道,这个技术干将对103,对破蜥蜴案会是很有帮助的,有了他,便如虎添翼。于是,又十分盼望李卓早点过来了。
  “星火那边顺利吗?”范哲问杜丽。王星火去审唐小六,还没回来。
  “顺利。他刚才来电,再过五分钟就可以回公安处了。”杜丽露出灿烂的笑容。
  范哲当然能看出来,一提到王星火,杜丽的表情就不一般。虽然103有规定,成员之间不准谈恋爱,可规定是规定,实际上,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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