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警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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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警卫-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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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7日19:23 台州(1)
在今天的眼光看来,公安大楼其实称不上大楼,只是幢四层的青砖洋房,解放前原为台州大地产商符云合的宅邸。符云合在解放前夕举家逃往台湾后,这幢房子就被人民政府接收了,分配给了公安处,门前的小花园改造成了一个大院。
  许则安带着几个干部,撑着黑伞站在大院门口,在雨中焦灼地等待“神秘小组”的到来。噼里啪啦的银色雨线溅碎在伞布上,散起一层蒙蒙的白色雾气。
  离“蜥蜴”登陆已经过去了二十小时,这条狡猾的“蜥蜴”就像窜进了原始雨林,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可循。许则安在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向“上面”来的人汇报。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了吉普车的闷响,许则安整了整警服,迎了上去。
  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微胖的中年人,许则安认识他,省公安厅侦察科副科长杨林。后面跟着的,许则安不认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穿普通的蓝色中山装,理平头,两只眼睛小小的,却散发着锐光。
  许则安诧异了,所谓的“专案行动组”,难道只是这两个人吗?
  简短的介绍后,许则安得知这个年轻人是公安部的联络员,叫王星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星火。
  王星火话极少,阴着脸,一双小眼睛机警地扫过许则安和他的同事,这让许则安感觉有点不舒服,因为这眼光里含着对他们的不信任,带着刺儿。性格暴烈的许则安在心里暗暗生气:不就是上面派来的吗?有什么了不起,老子打进蒋光头的南京总统府那会儿,你这娃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生气归生气,总不能影响工作。许则安把杨林与王星火带到三楼的案情分析室,王星火却叫他后面跟着的副处长、分局局长、科长这一溜人全走了,只留他一个人汇报工作。许则安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搞公安的警惕是没错,但都是革命队伍里的同志,况且都经过了严格的考验,有必要像防贼一样吗?
  “老许,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里的情况要比想象的复杂得多。”杨林好像猜透了许则安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说。
  许则安听明白杨林的话外之音——他身边有人出了问题,在台州公安系统内,有可能潜伏着敌人的特务。这让他不寒而栗,他知道,杨林作为省厅侦察科的领导,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根据的。一下子,许则安的火气就像刺瘪了的气球一样消了下去。
  “许处长,请简要说一下情况。”王星火说。
  许则安轻咳了一声,把搜捕“蜥蜴”的经过一五一十地汇报了。王星火抿着薄薄的嘴唇,一言不发,许则安猜不透这个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这小伙子给他的感觉只有两个字:阴沉。许则安不知道为什么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他,也许是先入为主的感觉吧!但他又承认,这个小伙子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冷静的力量,让他这个十几年的老公安内心也为之微微震动。
  “老许,你对这次特务活动怎么看?”杨林问。
  许则安皱起了眉头:“从目前的进展看,情况并不乐观,我们地毯式巡查了所有的海岸线和河道,没有发现任何登陆残留物品或可疑线索,我怀疑‘蜥蜴’不是一般的武装匪特,也许它并不是从海上登陆的。”
  “查过所有的渔民家庭吗?”杨林点头,又问。
  许则安知道杨林的所指,四年前,也曾出现过特务连续突破两道防线的案例。那一次,台湾特务利用早先与台州渔民的亲戚关系,混入渔民中,从海上经内河登陆成功,潜伏在沿海的一个小镇达两个月,直到活动之前才在最后一道防线被捕获。许则安受到了上面的批评,他记忆犹新,深以为耻。

1964年10月17日19:23 台州(2)
“所有的户口都挨家核查过,没有发现可疑之人。”许则安回答。
  空气凝重。
  “许处长有一点说得很对,‘蜥蜴’不是一般的武装特务。”王星火说,“据我们的情报,它不仅仅是一个小组,很可能是一张早已布置的深藏不露的特务网,只是时机未到,一直未动而已。现在,它动了,说明敌人认为时机已经成熟,到了该用上它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蜥蜴’不是外来的,而是一直潜伏在在我们内部?”许则安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刚才从杨林处长的话中隐约觉察到些什么,但现在王星火一说破,他的背后还是腾起一股直入骨髓的寒。
  这种感觉,就像在踏实的地面上行走,有一天突然有人告诉你,其实那不是地,而是一片薄冰,冰面下就是万丈深渊,而且现在,你还站在这满是裂缝的冰面的中央。那感觉,着实让人害怕。
  害怕的不是自己的性命,是国家安全。
  “‘蜥蜴’不是登陆,是苏醒。”王星火说。
  许则安问:“但是,‘蜥蜴’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蜥蜴行动是蒋匪‘刺刀密令’的一部分。”王星火说,“我们的情报专家分析,刺刀密令极有可能是针对我国高层领导人的有预谋的暗杀计划。这个计划把行动重点放在了北京之外,趁我们的领导人外出视察之际,寻找沿途警卫的漏洞,伺机行凶。”
  “特务太阴险了。”许则安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老许,现在我可以秘密告诉你,王星火同志的真实身份是九局情报部103小组的密工。”杨林说。
  “中央警卫局?”许则安看向王星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是党中央的近卫军!在那个年代,这是一种无上的光荣,这令许则安对他开始刮目相看。
  “103小组全称是反暗杀与反破坏行动三组,负责侦破针对中央领导与中央级单位的敌特行动。”杨林说,“现在行动组已经到达台州,鉴于目前情况比较复杂,由王星火同志担任与地方公安的单线联络人,其他成员将秘密开展工作。”
  “我随时听候调遣。” 许则安正色说。
  “中央M首长十九日将到台州视察391工程,有人把这个秘密消息泄露给了台湾情报机构,‘蜥蜴’闻风,蠢蠢欲动。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两天之内抓住‘蜥蜴’,确保首长安全。”杨林说。
  “两天?”两天,谈何容易!
  许则安的额上微微渗出了汗珠,他本想问能否请首长推迟视察的时间,但M首长特立独行的性格世人皆知,绝不会为了一个尚未明确的特务暗杀消息而轻易改变行程。因此便把这个提议咽了回去。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许则安问。
  “103小组成员需要新的身份,这张条子上的安排是范哲组长的意思,落实后即销毁。”王星火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密封小信封递给许则安。
  许则安打开来,里面是一张折叠的小字条,他认真地看一遍,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收起那条子。
  “许处长,查一查这个人。”王星火拉开公文包,取出一张照片。
  “陈瓯?”许则安接过来一看,认得此人。陈瓯是灵岩镇中学的语文老师,最近刚刚被打成右派,关于他的材料许则安刚看过,所以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现在哪里?要立刻控制住。”
  “陈瓯在蒲草山监狱改造学习,那儿很安全。”许则安心里踏实了,拿起桌上的话筒,接通设在蒲草山监狱的临时管委会。但是,马主任的回答让他差点没跳起来。
  “什么?陈瓯刚从监狱跑了?你们在搞什么名堂?立即布置警力全力追捕,一定要把他给我追回来!”许则安大声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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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7日19:43 台州
“蜥蜴”已经行动。
  天降大雨,原定庆祝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爆炸的万人广场欢庆活动临时取消了,麻芝街居委会主任陈菊闲了下来。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想起乌盆巷杨秀英家的男人今天从上海回来了。听人说,这对三年未见面的夫妻,见面了不像夫妻,反而发生激烈的吵骂,很是反常。陈菊放心不下,见时间不晚,就起身去了杨秀英家。
  麻芝街是条清丽的江南千年老街,沿河而筑,连绵十里,三年自然灾害和几次政治运动,到了这里,似乎就停缓下来了。此刻,古街在风雨中,却安静地如同睡在时间的摇篮里。
  乌盆巷离陈菊家大约五分钟的路程,不远。陈菊擎伞穿巷而过的时候,巷里空无一人。空无一人是暂时的,陈菊刚刚走到小巷的中段,就听到一串凌乱的脚步声,前面突然跌跌撞撞跑入一个人,没头没脑向她冲来。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跑到她的身边,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跌倒在地,颤抖着伸出一只满是血污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吓得陈菊尖叫起来。
  “救救我……”那人嘶哑着声音说,抬起头,陈菊看到一张因恐惧而极度扭曲的脸,痛苦、绝望、迷茫。更可怕的是,他的胸前插着一把匕首,齐柄而没,血流如注。
  “快来人哪!救命啊!杀人啦!”陈菊大声叫嚷起来,打碎了麻芝街的宁静。
  乌盆巷的另一头,“句号”遮紧黑色雨衣,快步消失在黑幽幽的雨夜中。
  在这之前,“句号”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但,上命不可违,当向他刺出这一刀时,“句号”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邪恶。
  尽管披着雨衣,“句号”还是觉得雨水是直接淋在自己皮肉上的,寒冷,寒冷之至。
  泪都是冷的,冰一样。
  死者是陈瓯。
  台州公安处特侦科长张立率队赶到现场时,尸体的边上已经围了几圈人群,黑压压的,里三层外三层,众说纷纭,人头攒动,几个居委会干部在努力维持现场。
  血水融在雨水中,墨晕似的染红了一大片。四寸长的利刃直中心脏,一个被刺穿了心脏的人,居然还能坚持跑十几米,不能不佩服死者的意志力。但人死了,有再强的意志力也没用。
  陈瓯没有想到,他在“晨光”的帮助下逃出蒲草山监狱的一刹那,死神就如影随形,悄然而至了。他更没想到,用那把锋利的匕首刺入他胸膛的,竟是“句号”,一个最不可能杀他的人。
  一切更像是个圈套。
  张立刚刚查验完尸体,解散围观的人群,许则安和王星火就赶到了。
  “死者四十岁左右,男性,被人用匕首刺入心脏要害,当场死亡。”张立向许则安汇报。
  许则安蹲在尸体边上,检查了一下伤口,摇了摇头:“敌人先下手了。”
  王星火一言不发,从小巷的这头走到那头,又折回来,问许则安:“你对他的死怎么看?”
  “杀人,灭口。”
  王星火点了点头,他知道,陈瓯并不是陈瓯,眼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借尸还魂,不过是一个披着别人的皮,利用别人的身份,潜伏在当地十五年之久的国民党特务。真正的陈瓯在解放前就被杀害了。可惜这个借尸还魂的幽灵,还没机会浮上水面透口气,就又变回一具尸体了。“山鬼”提供的情报很准确,这个“陈瓯”,确实是与“蜥蜴”小组有密切相关的特务,但是,“陈瓯”的死,也切断了唯一一条可以侦破“蜥蜴”的线索。
  是谁透露消息给“陈瓯”,让他从蒲草山监狱出逃的?又是谁杀了他?楚河汉界,鸣金击鼓,两边都摆着棋局呢。“蜥蜴”小组这一招“弃卒保车”,也算是下了血本。后一步棋,他们会怎样下?
  “内鬼”更可怕,这个隐藏在人民内部的家伙,极其狡猾,心狠手辣。也不一定是一个人,可能是两个、三个……一串人,不管是几个人,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刑警队长张立过来说:“我们调查了周边的群众,案发时他们未听到任何打斗声或争吵声,因此,凶手可能是死者熟人。据目击者陈菊反映,在与死者接触的瞬间,她曾看到巷尾闪过一个穿黑色雨衣的人,此人极有可能就是凶犯,我们已经在全城开始布控,搜捕疑犯。”
  “黑色雨衣?”王星火的心一动, “雨是从七点十分左右开始下的,七点四十五分,凶手杀死陈瓯,也就是说,凶手穿着雨衣到乌盆巷接头,如果未使用其他交通工具,行走路程最多不超过三十分钟,减掉一些空耗与踩点等待时间,重点的搜查范围应在十五分钟路程半径之内。”
  “缩小到几个居民区的范围,这就好办多了。”张立不禁对这位“上头来的”多了几分敬佩。
  “同时调查陈瓯的一切社会关系,看能不能找出可疑的人。”许则安说。
  “另外,蒲草山监狱要派人严密监控,这口塘里也有一条怪鱼,但我们先不去抓它,到用时再吓吓,它就自己浮到水面上来了。”王星火说。
  许则安不解地看向他,蒲草山监狱早已不是真正的监狱,要从那里逃出来,并非难事,为什么王星火会怀疑蒲草山监狱也有“内鬼”。
  “许处长,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不在蒲草山灭陈瓯的口?”
  许则安想了一下,说:“如果在那里杀人,凶手岂非成了瓮中之鳖?”
  “不错,陈瓯出逃后,方向和目的地都很明确,但他想不到,在前面等他的,却是死神。这说明有人欺骗了他,而这个人肯定在他身边。他们处心积虑制造陈瓯出逃假象,就是不让我们来个瓮中捉鳖。”王星火说,“且不管这是只大鳖还是小鳖,我们先养着、圈着,它耐不住了,就会出来活动了。”
  尸体已经搬走,搜查还在继续。雨停了,云散了,这场秋雨来得急,去得快,夜的天际间竟然亮起了几颗星,闪闪烁烁,清清明明的。王星火抬头看着那几颗星,暗暗为103小组的其他成员担心起来。
  在来台州的专机上,范哲组长说,这是一局盲棋,不是死棋。我们急,敌人比我们还急呢,太急了就会出乱子,我们逼一逼,他们就会露马脚。一露马脚,鱼就上钩了,“蜥蜴”就现形了。
  现在,103小组已经开始放线,会有大鱼上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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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7日19:58 台州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陈思虽然还没到鬓毛衰的那年纪,却也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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