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山上的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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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山上的流云-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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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要招兵买马,跟共产党斗,钱从哪来呢?原来名声显赫的乡绅李欣兰现在为钱烦恼。

  当山上发现金窝的消息传到李欣兰的耳中时,他便打起了主意,他要把那些黄金全夺过来,这事对于他来说太容易了,他只需稍稍活动,先把金山弄到他名下,名正之后,事情就好办了,武力之下,什么金山银山不能夺过来?

  田智明和山上所有的开矿人一样,就到手的金子一下子被夺得干干净净。因为大家抢着掘进,挖出的精矿没来得及淘洗,全部堆放着,所以全被夺去了,更别说近在眼前的金窝窝了。这对田智明打击太大了。十多年严寒酷暑,十多年风餐露宿,十多年牛马辛劳,好不容易才迎来希望的署光,一下子破灭了,今后怎样才能求得温饱?今后生活的出路在哪里?他不知道。回到家里,他大病一场,病好后整整二个月不跟别人说话,家里人都担心他要疯了。

  一九四七年冬的一个下午,往三贤村的山路上走着一个年轻男子,很显眼,他不是乡下人。他瘦高白净,戴付眼镜,穿套中山装,踏一双机制胶底帆布鞋。他步履轻快潇洒,不时眺望远处绵延不绝的群山。初观他神色,好象一个沉浸在甜蜜爱河里的年轻男子,仔细想来,又不全是,因他神情之中除了充满着幸福和向往之外还充满着神圣和刚毅。是什么让他如此投入?如此自信?如此振奋?从陈胜吴广大泽揭竿到洪秀全金田起义,二千多年过去,中华大地上无数仁人志士为了推翻人吃人的旧世界,建立一个平等、自由、富强的理想新世界,抛头颅、洒热血,可全都失败了!现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就要胜利,天下受苦受难的人就要翻身解放,漫长而黑暗的旧世界将被一个崭新而光明的新世界所代替,开天辟地以来,这是一个最伟大的新纪元啊!自己有幸处在这时代,并投身到共产党队伍,这样的人生是多么幸福的人生!他心中怀着这样美好的信念,自然流露出那样的神情。

  这个人叫石英贤,田智明表哥,早年田智明就是到他家放牛,那时他在南宁读中学,抗战期间,他在南宁加入*地下党。最近,他奉党组织派遣,回老家秘密发展党组织,筹建武装队伍。他说服家里人,卖了一百多亩地,买了枪枝弹药。了解到表弟最近情况,他决定动员表弟参加革命。

  傍晚,田智明一家围在一起吃晚饭。饭是芋头饭,菜有一碟煎泥鳅和一碟青菜。一家人很少说话,饭桌被沉闷的气氛笼罩。晚餐快结束时,石英贤走了进来,大家一时反应不过来,都望着这不速之客,这不是田智明的表哥石英贤吗?大家赶紧让座,心中都在嘀咕,他来做什么?表哥到南宁读书后在外做事,平时很少回家,与田智明见面很少,但这位表哥象他父亲一样,待人总是很和气的,不像他妈那么势利。

  大家寒喧过后,田智明父亲忍不住问:“英贤,有事吗?”“没什么事。这次回来,听说表弟的事情,一来看望伯父伯母,二来想跟表弟聊聊。

  "英贤,你来正好,你是读书人,明事理,又到过大地方,见多识广,你好好劝劝你表弟,自从那事以后,他一天说不上一句话,真让人忧心啊。"田父说。

  当晚,石英贤向田智明了解金矿被抢情况,并悄悄给他讲了革命形势,讲了一些初浅的革命道理,动员他参加*地下游击队。

  犹如给行将窒息的人呼吸到清新的空气,田智*中块垒顿时消融了,感到无比畅快,决心一辈子跟着共产党,拿起枪杆干革命,死也甘心。

  形势发展很快,共产党的活动已处于半公开状态。李欣兰为了把当地共产党武装扼杀在摇篮里,把一些暴露了身份的革命者抓住后残忍杀害并暴尸示众。李欣兰的暴行并没有压制住当地革命的浪潮,一些大户也参加了革命,象覃华庆变卖自己全部田产买了枪支弹药投身共产党。

  斗争变得激烈。地方党组织认为武装暴动的时机己经成熟,决定举行暴动,成立粤桂边游击纵队×团。暴动内容有:一、刺杀以李欣兰为首的,有血债的死硬分子,并张贴布告。二、攻取三个敌人力量较薄弱的乡镇,并开仓放粮,宣传党的主张,发动群众。三、争取在攻取的三个乡镇中选择一到二个山区小乡镇成立红色政权。四、第三条办不到时拉队伍上山打游击。

  据内线报告,明天仙岭圩日,李欣兰要在圩上听戏,带十几个随从。由于李欣兰不会想到在他地盘上有人敢刺杀他,所以戏园并不清场。党组织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刺杀李欣兰并同时举行暴动。刺杀李欣兰韦进杰负责开枪,田智明负责掩护撤退。

  第二天中午,李欣兰坐在戏台前的椅子上听戏,他身材高大、壮实。十多个随从带着手枪跟在身旁。韦进杰衣着光鲜,怀揣手枪,控制着怦怦的心跳,来到李欣兰身边:“三公,听戏啊。”李欣兰转过头,望着眼前的韦进杰,愣了一下,这是谁呢?

  韦进杰迅速掏出手枪,对着李欣兰扣动扳机。

  李欣兰毕竟行伍出身,看到韦进杰伸手到怀里掏家伙,心中顿有防备,他把身一偏,第一枪放空,然后他顺势钻到桌子底下,第二、第三枪打到他身上,他挣扎了一下,躺在那里不再动弹。这一连串的过程也就一眨眼功夫,人群炸了锅。眼看得手,韦进杰趁乱窜出戏园。事发突然,场面混乱,那些随从一部分扑去救李欣兰,一部分追着韦进杰奔出戏园。

  从戏园到圩场南门也就二百多米。一路上人越来越少,韦进杰快到南门时,他身后七八个李欣兰的随从紧紧地叮上来,向他不断开枪。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

  田智明在南门口用轻机枪向追上来的敌人扫射,把敌人压了回去。接应的人冲上前把韦进杰背下来。

  这里是李欣兰老巢,一下子会招来大批敌人,此处不可久留。田智明和几个人留下断后,其余撤到山上。

  暴动取得了胜利,处决了一批有血债的、*特冒头的死硬份子后,地方上的*份子一般不敢明目张胆的和共产党对着干了;开仓放粮,扩大了共产党的影响,取得广大贫苦人民的拥护;成立了粤桂边游击纵队X团。由于有大量的国民党军队从外地进入围剿,新成立的游击队没能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只能在几个县的山区间开辟游击区。

  李欣兰身中二弹,一弹打在腿上,躲在桌底下装死,捡回了一条命,从此,他成了跛子。

  韦进杰被背上山后,没有条件进行手术。他的腹部已被打穿,肠子流了出来,只能上些草药用布扎住。剧烈的疼痛让他忍受不了,他发出痛苦呻吟,哀求田智明给他一枪。后来,他好多次在高烧中昏迷过去,嘴里喊着:冲啊!打啊!李欣兰快跑了,快开枪啊!熬了五天五夜,韦进杰牺牲了。

  田智明跟着共产党上山打游击,村里保长刘仁礼多次上门找田智明的父亲:“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乱臣贼子嘛。快叫你儿子回来,生逢乱世,有谁的日子是好过的? 这么多人不造反,偏他造反!”

  “保长,实在对不起,我上哪找他去!再说儿大不由娘,就算找到他,他不听我也是没办法。政府要是抓住他,由政府处理好了。”田父说。

  刘仁礼见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五户联保,限你十日内把儿子交到保公所来。否则,要捉你去坐牢,并株连五户。”

  听到这消息,田智明的叔伯兄弟非常着急,其中有二位兄弟是和田智明一起长大的伙伴,堂哥田智英高小毕业,家有二十亩地,早已成家,日子虽艰难总算能糊个嘴。田智明家里断炊时,经常能从他那借个半斗一升的米顶伙。当初田智明上山时,曾回来动员他。这位长相周正的堂兄歪着头,用小手指掏掏耳朵,眉头微微一皱,然后慢慢舒展开来,笑了:“独箸能顶天,做梦吧!”现在他心里怨起这个惹事的堂弟:“好汉做事好汉当。贼都做了,就不要当缩头乌龟。是砍是杀,自家顶得了,不要连累兄弟。”另一位堂弟田智清同样家境,同样是高小毕业,同样成了家。当初田智明同样来动员他时,这位堂弟胆怯地微微红了脸:“哥,我……我去不了,我不是那块料。日后有用得着老弟的,我会尽力的。你要格外小心啊。”现在五户联保,他虽又怕又急,但并不怨堂哥,这世道确实太不像话了。

  十天过去,田智明的父亲被抓到乡公所关起来,过了一个礼拜,人放回来了,说再给十天时间,如果到时田智明还上山为匪,再来抓人,五户联保,财物充公。

  田父回到家里,说不准那天护村队的人就要来拆屋抓人,整个家族的人都心中惶恐,寝食难安。这样的日子真难熬啊!一天,二天,三天,到第六天半夜,伸手不见五指,嗒、嗒、嗒,田智清迷迷糊糊听到有人敲他的窗户,谁翻进院墙?他一下清醒过来,壮起胆子问:“谁?”

  “是我,开门。”声音很小,但他听出来了,是堂哥田智明。

  他赶紧爬起来把门打开,夜色中,他看到堂哥身后跟着两个人。“哥,到处要抓你呢,你怎么反跑回来了?”

  “放心,他们抓不到我。”昏暗的灯光下,田智清看到,堂哥比以前更黑更瘦,头发又长又乱,衣着更破烂,但眼睛明亮有神。三人腰上都别着一把乌黑发亮的手枪。

  田智明这次是奉命下山执行两个任务:一是和山下的地下组织通信,二是镇摄刘仁礼保长,让他少干坏事。

  田智清简要的回答田智明的提问,田智明最后说,我们在你这躺一下,你悄悄到我家去,看有没有护村队的人。如果没有,告诉我爸,我一下回家。

  儿子回家,田老伯又惊又喜又怕。短短几个月不见,田智明发现父亲在惊恐和愁苦下苍老了许多。他安慰老父亲:“别怕,苦日子快熬到头了。”

  家里还有一升多米,田智清又送来一升米。田老伯煮了二升米饭,一锅红薯,把家里两只半大的鸡杀了,也没叫家里其他人,田老伯父子,田智清、田智明的两个战友,共五个人上桌,田老伯和田智清很少动筷,田智明和他的两个战友也不客气,风卷残云,十来分钟,锅里仅剩几个红薯,其余都打扫干净。

  保长刘仁礼这一阵子日子并不好过,共产党作乱,上面摧得紧,村中要出钱出粮出枪,还要出人,成立护村队,五户联保,把家里有参共的家长抓起来。但做完这一彻后,并没见多大作用。象对田智明的老父,抓也抓了,关也关了,也没见田智明回来的影子,他们家家徒四壁,拿什么财产充公?总不能现在就把他家人杀了呀,田家世代忠良,怎么现在出了这等叛逆?这事还得多费心思。

  刘仁礼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一个良策,困倦袭来,撑也撑不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个硬梆梆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他的脑门,这是什么东西?莫非又做什么怪梦?

  "起来!"

  他清醒了,这低沉而严厉的声音来自他身边的一个人,就是这个人手中的家伙顶在自己脑门上,他吓得本能地要大叫。

  "别出声!"还没等他张嘴,一只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嘴巴,"我们是游击队,放聪明些,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保长刘仁礼家有良田三十亩,虽不很富,却还算小康之家,住的不是深宅大院,但青砖灰瓦,院墙高大。这哪能难得住田智明他们三个,他们架人梯,爬高墙,上房顶,揭瓦入室,来到刘仁礼床前。

  一阵惊吓之后,刘仁礼稍稍安定下来。田智明让他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对他说:“刘保长,你是聪明人,今天特地来给你提个醒,现在世道黑暗,民不聊生,大家起来造反,国民党反动派要完了,我们要创造一个公平幸福的社会,我们就要胜利了。希望你不要误入歧途,帮反动派做坏事,残害我们的人,害人害已,到时后悔就晚了。”一番话语全是表哥石英贤教的,说得刘仁礼点头称是。

  刘仁礼表示不再与游击队为敌,上面指派的事能推就推,能拖就拖。最后,刘仁礼找来三个袋子,每袋装上三十多斤大米送给游击队,从大门送田智明他们离去。

  很多游击队员家在白区,家人受到敌人*,游击队没有根据地,没有后方提供补给,伤病员不能得到最起码的救抬。残酷的现实,使少数人离开了游击队,甚至倒向敌人。

  面对这种局面,游击队制定了一生存二发展三扰乱敌后的行动方针。根据这个方针,目前要有针对性地打一批大土豪。覃戈明的父亲就是这些土豪的代表。覃戈明,从大明山脚下走出的广西有名的军伐,白崇禧手下的师长,得力的干将。抓住他的父亲,可以给敌人的白色恐怖给予有力回击,让覃戈明赎回他父亲,可以令覃戈明答应游击队提出的一些条件包括物资条件。估计事后覃戈明咽不下这口气,必定派大量正规军进剿游击队,游击队就化整为零和他在山上转圈圈,这就可以更好地扰乱敌后,配合我方正面战场。

  事情的发展正如原来预料,覃戈明赎回父亲后,恼羞成怒,派了大量的正规军加上附近几个县的民团、护村队进剿游击队。游击队则依计而行。

  东方的夜色渐渐散去,天快亮了。田智明带着三名战士在山路上疾走,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到前面的小山村。昨夜敌人刚离开那村子,驻扎到更前面的另一个村子。连日来,田智明他们都是跟在这伙敌人的后脚根,敌人刚撤离的地方总是安全的。天亮之后,四处是拉网式进剿的敌人,要想从网眼中穿过,困难要大得多。

  连日的劳累、饥饿使大伙的脚步渐渐沉重起来。天麻麻亮时,他们看到了前面要宿营的小山村。

  蒙蒙胧胧中,他们看到一队人马向他们走来。

  "喂,谁?哪部分的?"田智明他们正在猜疑,对方喊话了,原来是进剿的敌人。田智明他们没有想到,进剿的敌人支持不住了,今天收兵。这股敌人,后卫变前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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