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军营的镜楼情绪依旧很不稳定,思绪几乎是混乱到了极致,尤其是在接到书易的信后,更是糊成一团。
遥轩是刚出生便被送出宫,他们素未谋面的大哥?被茶亚家留在身边的大皇子,应该称之为茶亚衡潇?
不对,镜楼放下信,她敢肯定之前在长平的“遥轩”绝对是六哥月衡澋,而不是这个茶亚衡潇,无关于长相或者脾性,而是先前的接触,是在让人很难相信,也或者是因为遥轩的真面当时对镜楼的打击太大,到现在镜楼还是无法扭转过来,相信遥轩是茶亚衡潇,六哥同父同母,自小被送到茶亚家的所谓大哥。
若是皇长子,为何要被送出宫?还对外声称夭折?
镜楼不是笨的,很快就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她和茶亚皇后接触不多,却能感觉到,那是一个极有野心的女人,她不但要做太后,而且还要做有实权的太后,骄傲到几乎目中无人。同时,她也是可怜的,没有人情味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是不是因为第一个儿子,所以才影响到了茶亚皇后?
猛地摇摇头,现在茶亚皇后都作古好些年了,她想着没用的做什么!
“她,回来之后一直是这样的吗?”苏雅提着换洗衣裳的包袱,指着里头的镜楼,担心地问道。
齐远方叹口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是啊,还好平时的操练现在是老况在做,不然让底下的人怎么想。”
苏雅这么一想,也满是无奈地看看紧闭的大门,一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还是以前的帐篷好使啊。”齐远方一耸肩,招呼一声挥挥手边走了。
城外的东卫和西卫建起了许多房子,原先议事的帐篷倒是因为有些纪念留下了,镜楼的住所也在二楼的新式房子里,原先帐篷可以随时闯,现在是房门,他还没胆子撞开。
苏雅把东西放在了门口,心里不自觉地忐忑起来,在所有的事情已经打乱之后,她无法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而此时督军也定不想让别人来打扰,从前遇到任何事,她也不是把自己关一阵就好的不是……苏雅叹口气,还有最后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还没没有过来,这才是最重要的!苏雅打起精神来,不再担忧镜楼的状况,她现在已经不是依附他人生存的无知妇人了,她身上肩负着责任,等着她处理的已经是公务了。
其实日后想起来,苏雅十分悔恨此时的坐视不理,所有的事情开始脱离控制,她眼睁睁的看着曾经辉煌的那个人,坠入地狱。
一百七十五 孤注一掷
镜楼留了封书信才走的,军营的状况进入了休养生息,新募的士兵也已经适应,没在闹什么出来,她十分放心地离开了,也像往常一样,每一次偷溜,齐远方都没敢上报,未经批准擅离职守,作为副官的他也是有罪的,可是,督军这样的是身手谁又能拦得住呢?
她是去找月衡澋的,几乎是快马,她连夜进了北沁府。
马匹寄在了客栈,镜楼立刻朝着临江王府的位置奔去。
“王爷,长平的督军大人来了,您看……”脸上带着疤痕的总管路康站在一边,看着门外一脸惨白的小厮,又转头观察着主子的脸色。
“不见。”月衡澋一边些着什么,没有抬头。
路康垂下眼,劝道:“此时没有收到督军来访的消息,恐怕又是偷偷来的,如此还是见一面为好。”
“不见。”月衡澋表情都不变,冷冷地驳了回去。
“那我去通知十三爷一声罢。”路康接着道。
月衡澋不说话,路康算是欣慰地一笑,满脸的疤痕看来十分扭曲,他转身悄声吩咐了吓破胆的小厮,接着那小厮飞也似地跑了。
路康回头看着月衡澋捏紧手上的笔,转过头当做没看见。没有遇到的时候心心念念着要找到人,可见到了,又没胆子认,认下了,反倒又没胆子见了……
镜楼没能进入到王府,周边的布防超乎她的想象,以至于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在前厅,默默的等着,而她心里似乎有了预感,六哥是不会来见她的。黯然地垂下眼帘喝了口已经半冷的茶水,苦涩的滋味直到舌根,刺得她生疼。
一袭白衣已经风尘仆仆,沾上了泥土灰尘,面纱没有遮掩,露出一张生得绝色的小脸,只是容色憔悴,不见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镜儿……”
一声轻唤让她猛的醒过来,抬头一看,却是十三站在不远处,朝着她抱歉地笑笑。
“他不会来的,是吗?”镜楼轻声说道。
十三心里也有些难受,他隐隐知道为何六哥要避开镜楼,可是追根溯底,十三还是觉得六哥做得不够地道,可事实已造成,追究谁的过错有何意义?
“你跟我去走走罢!”十三拉起她,却被她挣开了。
“你只要告诉我,长平的遥轩是怎么回事?”镜楼冷静地看着他,苦笑,“你们究竟要做什么?师兄不知道六哥曾经是遥轩对不对?!”
这句话一针见血,十三皱起眉四下看了看,道:“不管如何,六哥有六哥的理由,遥轩不过是个身份罢了,长平的……确实是我们的大哥,同样,也是元师父当年第一个手下的弟子,换言之,他还是你们的大师兄。”
“大师兄……”镜楼忽然明白了,当年师父总共有四个弟子,六哥排行第二,而早早就出师的大师兄,正是现在的遥轩,应该是身为大皇子的茶亚衡潇!
她明白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联系,她也被骗了……
“镜儿,不要这样,六哥他不是故意……”
“里头是什么人?!”莫兰尖细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激得两人同时一个激灵,十三显然十分恼怒。
而莫兰此时也恼怒得很,这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每隔两天就要来抢她的男人,想到自己的所有是如何的来的,莫兰就对这个女人咬牙切齿地恨!款款地从门口走出来,莫兰的脸素淡着,眼神却而锐利逼人,镜楼想起莫兰的声音不是如此尖细,而是温柔婉转的,不知何时,她不但变了性子,连声音也变了。
“我当谁半夜不睡觉呢,原来是督军大人。”莫兰坐下,招呼侍卫上茶,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镜楼一遍,看到她没有面纱,那张和她相似却美上许多的脸堂而皇之在她眼前晃,让她如鲠在喉。
镜楼捂着胸口猛地后退两步,都是变了,就是因为莫兰,他才变了,所有人才变了。
“我说督军大人您不是镇守长平吗?半夜三更地来北沁做什么,北沁是北沁,长平是长平,不是你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手不要伸得太长,一不小心就不知道被谁给切了。”莫兰抚弄着指甲,毫不掩饰地嘲讽道,最近的事情进展不顺,莫兰原本就心浮气躁地很!
十三暗道一声蠢女人,还未开口,只觉一阵风掠过,镜楼和莫兰都消失不见。
“不好!”十三大喊,立刻叫来周边侍卫,“快去通知六爷,莫兰姑娘出言顶撞督军,督军一气之下把人带走了!”说完,亦不放心地提点道:“记得要说明出言顶撞,知道吗!”
“知道。”侍卫一拱手,立刻跑去报信了。
十三看着黑沉的夜色,拧着眉暗自担忧,镜儿,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莫兰此时没有了任何牙尖嘴利,她第一次感觉到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人家姑娘单手提着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从王府带走,一路施展轻功出了城。没错,还越过了城墙出了城!莫兰此时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自己当时图一是嘴快做什么,现在倒好,一路被颠得神志不清,最后被重重地丢在地上,撞得眼冒金星,然后她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顿时惶恐地挣扎起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死女人,快把我放开!”莫兰惊慌失措地吼着,一边死命地挣扎,直到被镜楼踢到悬崖边,耳边能感觉到崖下刺骨的凉风,莫兰才住了口,狠狠地瞪着镜楼,不敢再说话。
镜楼找了一块石头,擦两下坐下,虽然闲适,心里却翻腾着,交握起来的双手竟然有些颤抖。
月衡澋来的很快,他身后没有多少人,脸色阴沉至极,十三忐忑地跟在身后,贺真诨察也似乎从被窝里起来的样子,脸色同样也不好看。月衡澋的样子让跟随他多年的两人都清楚,这次督军是玩大发了,他显然是已经发怒的征兆。
镜楼看见一身白衣的月衡澋,虽然掩饰住了,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一亮,她起身,看着月衡澋挥下众人,自己上前来,冷冷地看着她。
她没有面纱,露出那张与羽妃一样绝色的脸,不同于羽妃的飘然,镜楼是张扬的,此时就算仪容不算齐整,也掩不住一身的光华。
这样的眼神很冷,冷到了骨子了,让镜楼不住地一颤,随即苦笑。
“我没有别的意思,六哥哥,你不要生气。”语气弱弱的,像极了小时候她跟他撒娇。
月衡澋的脸色却没有变,眼睛眯起来,又往前了几步。
“我讨厌她,六哥哥,如果我和她同时掉下去,你是救我,还是救她?”镜楼看着月衡澋如黑夜一般冷峻的眸子里,月光和火把的光亮也没有让这双眼有些温度。
久久地,他没有回答,镜楼一笑,仿佛之前就知道这个结果一般,后退几步,把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莫兰拉过来,丢到他面前,只见一瞬间,他手上的剑死死地抵住了她的胸口心脏处,身后的十三一阵惊呼,而镜楼只是意外地一扬眉。
“你要杀我。”是陈述句。
“你选了她……”镜楼放轻了声音,看着月衡澋,如同千丝万缕,缠着如何也化不开,一旦陷进去,要她如何自拔?
“下次不要动她,否则这把剑,会再往前五寸。”月衡澋的声音如同万年的玄冰,冰冷地刺进镜楼的心底。
在往前五寸,就是要了她的命。
“我懂了。”
说完,镜楼傍若无人一般,轻轻腾起,没有再看莫兰躺在月衡澋的怀里哭喊。
明知是这样的结果,不是么?
下面的悬崖像是怪物的嘴,张口将她吞了下去。
她如何甘心?从小六哥最疼爱的是她,竟然为了这么一个女人,镜楼落到悬崖的岩壁上,才站稳,已经发现自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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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六 黑石店
镜楼并不知道,她一走,一切却变了样。
长平府衙内,书易拿起一叠纸狠狠地甩到地上,“说,这些武器是怎么回事!”
心思活络的士官立刻拿起散落一地的纸张,递给站在下首的镜楼。
镜楼的心一沉。
是长平兵工厂的绝密图纸,也就是兵工厂研制的马克沁机枪,还有口径六尺的重型的火炮,还有一些小型推广式的机枪图纸,有一些因为还要全手工打磨,连兵工厂都还没有开始制造!镜楼看着摆放在书易桌上的成品,脸色也十分难看。
机密泄露,她是掌管军队的第一人,她必须要负责,况且图纸保管极为严密,目前只有她、齐远方和兵工厂的人持有。
“有内奸把图纸泄露出去,是哪一方的图纸?”镜楼问书易,没有在意他的暴怒。
“谁,还能有谁,”书易冷笑几声,意味深长地看着镜楼,“是辛傲之。”
镜楼的手一抖,立刻藏到背后,是辛傲之?怎么可能是辛傲之?镜楼知道,这个人极为自负,从前就对机械嗤之以鼻,称之为奇技淫巧,怎么会用枪炮,还是别人的东西?
齐远方和况冕等人忧心忡忡,他们原想提醒督军王爷已经知道她私底下离开的事情,可这样的场合和气氛,他们实在没有机会,而这样又生怕王爷和督军之间因此起了误会,着急地不知如何是好,偏偏督军还没能明白现在的处境。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单独和督军说。”书易斥退其他人,视线依旧在镜楼身上,这样的视线,让镜楼的感觉很不好。
齐远方等军方的几位只得鱼贯而出,军人的天性就是服从命令,此时根本没有人拖泥带水。
“你一个人离开过长平,去了哪儿?”书易转了个话题
镜楼垂下眼,没有回答,书易眼中一闪而逝的狠戾,快的几乎看不见,没在接去这个话题。
“好了,现在把你找来不是为了找你问罪,是积尧那边,程蟠已经点兵,二十万大军,放下话要闵州。”书易把一叠书信递给镜楼,神色并不轻松。
程蟠?镜楼想着自己的计划还在萌芽中,怎么这个人自己先动起来了?关键是,长平还未做好开战的打算,粮草武器,都是极为短缺的,而且闵州已经投入了许多精力和财力,一旦失守,这个后果是长平三五年都缓不过来的。
还有就是二十万大军……镜楼心沉了下来,她根本算不上用兵如神,东域包括南域的人都称她为奇才,只是她会用巧,虽说大大小小的仗不少,东域的所有盗匪和零散的势力,大多都是她打下来的,陈锐和程蟠等人也有她比不上的地方,就是底子硬,陈锐的破绽明显,可是程蟠却……
“要打?”镜楼看着书易。
“自然是。”书易肯定地说道:“没道理我们打下的闵州要白白便宜了别人!”
镜楼也清楚,她也更清楚长平现在的实力,程蟠的军队是悍匪出身,不是好对付的,除非长平也有二十万大军,而且是装备齐全的,不然这场仗打得吃力,会拖垮长平。
“北沁那边准备了粮草,你即刻点兵。”
没有回旋的余地,镜楼只得叹一声,道:“工厂还有最后一批武器,可以装上五万人,我带十万先头部队,五万押送粮草后行。”
她拉开地图,继续说道:“这五万人可以打散了编制再装上一批旧枪支,所以他们肯定比先头部队晚上几天,程蟠拿下了黑石店,事不宜迟,我今晚就准备点兵出发。”
“程蟠的战线拉得很长,几个心腹也率军进攻其他两座城池,那两座都是当地乡绅把持的,很容易就被拿下,若是不攻下,就算破了黑石店,也会被包围,所以,还要分出兵力,我打算让况冕和齐远方梁忠各自带三路人马,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