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东边!”镜楼发现程蟠开始突围,立刻朝着旗手大喊。
一百七十八 破城
而此时黑石店破旧的城门打开,一大队整齐的队伍蜂拥出来,带着的是“天降大任”以及“程”字大旗,远处哨塔上的斥候发现后,立刻敲响大锣。镜楼回头,看见哨塔上的蓝旗,暗道不好,援兵到了。
黑石店与长平军驻扎的营地也有好几里的距离,中间被树林遮挡着视线,江令辰乜有看到哨塔的动静,此时混战成一片,连镜楼在远处也分辨不了江令辰的后翼和程蟠的士兵了。她把令旗交给陶致,“我带人拦住援兵,你立刻将程蟠分成两部分,放走一批!”
陶致向来对她的号令绝对服从,只接过令旗,沉重地一点头。
镜楼拿出响哨一呼,几个亲近的护卫立刻杀出一条血路集中过来。
“跟我走!”
镜楼调转马头,在山地上,马匹并不是很方便,但为了有利指挥,她和几名将领还是上了马,尤其是几对亲卫,几乎随时驾马跟在她左右,而此时镜楼带着一小队人飞快地冲出人群,绕过树林直奔黑石店而去。
程蟠的援军是程蟠其中一个心腹裨将朱瑁带领的,由于信号迟迟不发,朱瑁还是立即按照自己的判断出兵,而才走不到一里,他前方被一小队人马拦住。几个跟在身后的侍卫人强马壮,前头竟然是一个女子,身穿红衣蒙着脸,英姿飒爽地在马上看着他们。
镜楼微喘,好歹在这片空地上拦住了他们。
“前方何人!”朱瑁挥手让大军停下,皱着眉看着他们,而身边的一个参将上前来,说道:“此人红衣蒙面,恐怕是传言中那个长平的督军瑾瑜。”
朱瑁自然不信,哪里有大军在前方酣战,大将乱跑的。
双方僵持了一会,只见红衣女子身后的一个侍卫竟然叫起阵来。
“哪个敢上前来讨教讨教,赢了大爷,就放你们过此路!”
朱瑁的手下都笑了,就凭这十几人如何能拦得住三万援军?可当看到那些侍卫个个神色淡然,完全不把三万人当回事的样子,朱瑁的一个大块头先锋忍不住了,大声说道:“朱将军,让洒家来讨教两招,教他们知道厉害!”
朱瑁急着前去营救,自然顾不上叫阵,想斥退那名先锋,却被参将拦住,小声道:“将军且慢,谨防此事有诈,先敷衍一回又如何?”
跟着程蟠久了自然也沾上了程蟠的某些习性,此时朱瑁就犹豫了,斟酌了半晌,点头让大块头出去了。
“连秀小心。”镜楼吩咐道。
连秀跟着镜楼最久,自然知道分寸,自己擅使枪,对付这样粗勇的大汉正合适!
“小白脸,让洒家来教教你罢!”大块头先锋大笑三声,立刻跨马狂奔上来,连秀也不甘示弱,脚一提,随手的长枪上手,迎上对方。
镜楼安静地坐在一边,连秀的枪法她不懂,可拳脚是镜楼指导过,如何比不上只凭一身糙肉蛮勇的先锋将?几招过后,连秀抢一挑,那大块头的先锋将被挑下马,引来镜楼身后一干亲卫的大笑声。
“再来!”朱瑁前头的一名大汉吼了一声,握起大刀策马冲上来。
而那名参将不知不觉把朱瑁往后挪动,他可是听说过督军几里外射杀主将的事迹,若真是督军本人,那朱瑁就危险了,此时朱瑁是他们唯一的主心骨,绝对不能出事。
而看着连秀的长枪和大刀几个回合,朱瑁也没了耐心,对参将说道:“直接杀过去便罢,对方极有可能是来拖延时间的。”
那参将也拿不定注意,是一件左右为难,朱瑁叹气,示意身后的传令兵举旗,“叫阵已罢,冲过去!”
“使不得!”参将急的大叫,万一树林后是一大队士兵怎么办!
朱瑁管不得那么多了,可他一下令,前方的红色犹如鬼魅一般飞过来。
没看错,人真的是飞过来的!
那参将惊恐到了极点,几乎是尖叫着喊道:“保护朱将军!保护朱将军!”
镜楼落到人群中,手握美人刀以横扫千军之势欲开出一条血路,看着朱瑁一点点退到人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暗嗤此人胆小,也懒得再往前,转身跃上马。
“走!”
镜楼转身往树林奔去。
朱瑁则在人群中心有余悸,那样的气势,那样的一个杀神,刚刚险些杀了自己!也幸好自己躲在后头,不然也被她像割麦子一样砍倒在地,小命就没了。
参将也在发抖,小声询问朱瑁:“将军,可要追!”
“莫追了!”朱瑁颤着声音,又来发现不像样,立刻清了清嗓子,说:“我们立刻去和将军汇合!”
而此时镜楼左弯右绕,和另一批亲卫遇上了。
“按照我说的做了?”镜楼看着周边的布置,满意地点点头。
“是!”几名亲卫回答干脆。
“我们回去!”
几个阵法虽然简单,却胜在庞大,朱瑁的这三万人,在里面估计也得滞留一段时间了,而这些时间足够她对付被困住的程蟠。
江令辰一方面已经开始缩小包围圈,程蟠狡猾,带着一部分人马攻向火枪队所在的左右翼,他们已经看出这两处的弱点,企图兵分两路逃脱,而江令辰又如何让他得逞,步步紧逼。可终究程蟠胜在人多且集中,不一会一个角落被攻破,程蟠的军队如同泄水一般,疯狂地从这一小口开始突围。
哨塔鸣金收兵,江令辰也迅速举旗,放任程蟠率部众逃离,看着战场一下空旷,江令辰不甘地握紧拳头。
主将大帐前。
“大人,为何鸣金!”江令辰站着,愤愤不平地看着镜楼。
镜楼抬头看他一眼,说道:“程蟠身后援兵三万,若不是被我拖进阵法,恐怕被前后夹击的就是你了。”
江令辰瞬间沉默了。
“你去准备,明日备齐所有火药,我们攻城!”镜楼看着沙盘上的小城,得意地一笑,“换我们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第二日,攻城却并不顺利,火炮的持续猛攻让程蟠的人彻底躲了起来,而镜楼却退了兵,第三日,更是象征性地开了几炮就撤走了,而在第四日,更是人来了,击鼓,城头上竟然没人,于是镜楼也撤走了。
终于到了第五日,镜楼看着空无一人的破旧城墙,还有前几日开炮时留下的黑印子,莞尔一笑。
“撞城门!”
几个结实的士兵立刻扛起圆木冲了上去,同时鼓声点起,而城墙里的程蟠士兵却没能反应过来,只当是长平军过来点个场。可当城门被第一次撞击,没有破时,他们才意识过来。
“长平攻城了!!!”
程蟠在此时正推演着沙盘,听到士兵来报,根本不当回事,只是挥手道:“长平的援军和物资都还没到,拿什么打。”
“将军,城门破了!”
在他刚刚说完,接下来一个士兵的报告把他吓愣了。
“破……破了?”
虽然是个破旧的城门,却也还是坚实耐用的啊!程蟠顿时觉得手忙脚乱,朝着来报的士兵大吼:“还愣着干嘛,整军整军!”
在程蟠的军队还没排成列,镜楼的先锋已经杀到,像是割麦子,把程蟠如过地老鼠一般赶出了黑石店。
镜楼带领大军顺利进城,在粮食短缺的情况下,还是严令禁止士兵私下哄抢百姓食物,而补给队伍中临江王月衡澋没有离开,而是随大军一起进城,在原地尝试收购粮食以缓解粮草的压力。
程蟠的队伍犹如丧家之犬,却也在黑石店的几十里外遥遥地扎营,不敢随意进攻。
一百七十九 陷阱
黑石店唯一的府衙成了长平军临时的议事厅,在大军进城之时,已经派人前来打扫,而月衡澋提出让莫兰同住在府衙,这让镜楼膈应得很,可其他人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镜楼更是窝火。其实月衡澋如此提出也是无可厚非,一来镜楼是女子,同住比较方便,二来住在府衙也安全,可见月衡澋为了莫兰也算是煞费苦心,若是镜楼此时拒绝,就显得小家子气也会有不善待下属的不好声音,她的属下倒是不担心乱说话,就是那个莫兰,十分喜欢调动流言。
忍着一口气,镜楼答应了。
夜深人静,镜楼召集了所有将领,对于程蟠的队伍,她不想拖沓下去,趁大胜的余威尚在会一鼓作气将程蟠赶出去,还能不受粮草的牵制,书易觉得现在不是灭程蟠的好时机,此次出兵主要目的还是将程蟠赶回积尧罢了。
“只要程蟠撤兵,我们就算是胜了,王爷有令,不得恋战。”镜楼站在刚刚制好的沙盘前,把代表程蟠军队的小人往一边挪去,继续道:“现在他们停在这里不动,这个位置明明在西边,根本不是他们撤兵的方向,看来他们迟早有一天还会卷土重来,程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彻底打垮他们了才肯撤了。”
江令辰点头,说:“督军说的是,程蟠现在自持兵力胜过我们,此次虽然狼狈,却不打算放弃,估计是场持久战。”
“可是我们的粮草筹集得不顺利,刘家那几个老东西处处下绊子,”镜楼一叹,看着月衡澋,问:“从北沁调来的粮草可有拨来银钱?”
月衡澋也是一皱眉,道:“只有一半,顾家也送来了一些,不然我根本筹不齐。”
镜楼点头,虽说月衡澋有钱,但为了长远之计,让他供粮草还不给钱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这也是镜楼和书易坚持,并且写进投靠文书中,所以这时候,粮草的供给才成了大问题,但镜楼并不觉得这个条款是错误的。
“我们要出奇兵才成,趁此机会,一举将他们赶回去才好。”镜楼看着在场众人,“谁有良策?”
陶致站在一边不说话,镜楼回到图上,指着一处道:“此处有一条山沟,能绕路直接到程蟠这一队的后方,找个当地人来做向导,要快!”
手底下有几个人连连点头,江令辰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偷袭是督军的拿手好戏,这次的粮草估计也是有人动了手脚,是不是督军知道了这些,才急着进攻?
第二日,陶致就找来几个认识路的向导,召集到了议事厅。
“大人!”陶致大声喊了一句,月衡澋和江令辰也惊动了,纷纷走出屋子。
“你且看此处怎么有个穿了绳子的竹筒,还有被烧过的痕迹。”陶致举起一个竹筒,上头还穿了根烧糊的线。
镜楼接过来,疑惑地看了半天,问:“这个哪里找到的?”
“就放在这里。”陶致指着窗户里头的一个花盆边上。
“这是什么呢?”她左右研究了半晌,除了这个竹筒略薄,没有其他怪异之处。
江令辰摇摇头,月衡澋则是取过来看看,没说话。
“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制定计划要紧,”镜楼把这个竹筒交给陶致,“这个玩意儿先保管好。”
当晚,镜楼带领五千亲卫悄悄出城。
黑石店外都是起伏的山丘,到了夜晚露重,道路十分难走,借着月光,还能清楚地看清前路。
五千人悄声前进。
等到黎明前抵达后方,放出信号,一部分士兵会沿着这条小道前来支援,前后夹击,镜楼准备烧光程蟠的大营。
感觉进了山谷,视线一下子又暗了不少,只听见整齐的脚步声。
镜楼竖起耳朵,瞬间挺住,牵着夜明珠的旗子猛烈地晃了晃,大军停住,是在山头上……镜楼静下心仔细听着,一阵细微的,不属于山林之中的机杼声清晰地传来。
“有埋伏!”镜楼抓住旗子用力转了两个圈。
“有埋伏……”后头的亲卫立刻反应过来,举起同样嵌着夜明珠的旗子竖着打了个转。
“撤退!”镜楼立刻带人后撤,奈何进入山谷有些路,她的心一下被吊起,不好的预感涌上来。
山头上突然亮起几点火光。
“长平发现埋伏了,快上!”
伴随着喊声,山头上的一切都动了起来。
镜楼立刻喊陶致,“放信号!”
“是!”陶致点燃信号,咻咻两声窜上天空。
“快撤!”
几个带路的向导立刻溜走,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镜楼气急败坏,如此机密的行动怎么会暴露呢!现下只能马不停蹄往后撤,没走几步,山头上源源不断的巨石带着火油滚下山,一只带火的箭直扎入前头一名亲卫的身上,镜楼顿下脚步,咬牙切齿地望向山头。
“你带人撤,和援军汇合,我上去宰了他们!”镜楼把剩余的信号都交给陶致,踏上最近的树枝,不顾后头陶致的呼喊,拔出美人刀疯狂地朝着山头上扑去。
黑暗中,镜楼第一次看得如此清楚,山头上不断滚落的巨石压断树木,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下方不断有惨叫传来,她更是加快了脚步。迎面两个放哨的士兵举起刀向她扑来,美人刀感觉到了主人的愤怒,微微颤抖着,两道极快的刀光闪过,在最前头拉着石块的两名士兵一头栽倒,连哀嚎都不曾有。
镜楼眯起眼,像只野兽一般轻轻嗅两下,朝着人的味道猛地扑去。山道原本就狭窄,为了更大面积地截击长平军,程蟠的人几乎是排成一条直线,镜楼如同绞线一般,几乎杀红了眼,无论是点火的还是放箭的无一例外成了她的刀下亡魂。后头的人意识到有人杀上来,却也及不上速度,还未整军,镜楼的刀已经杀到,如此一面倒的杀戮很快就结束了,镜楼拎着不停滴血的刀跃上树顶,另一个山头已经撤了军,而山谷下,却是一片寂静。
天际开始蒙蒙亮,远处的马蹄声渐渐清晰,望着五彩的朝霞,心顿时如翻江倒海一般。
满山的尸体,染红了镜楼的双眼,五千人的亲卫,是她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卫!竟然在这个山谷惨遭埋伏,几乎折损了全部!!
“啊!!!!”镜楼大吼着。
“督军……”陶致是被人抬过来的,一个大高个子,此时满脸都是泪痕,其余几个,也哽咽着不语。
整个山谷都充斥着悲鸣声,还有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程蟠的军队早已撤下,留下的巨石箭矢却深深刺痛了镜楼。
待到她逐渐冷静下来,这次偷袭是她一手策划的,只有她最亲近的人知道计划,可见这个奸细藏得多深,不但能得到他们的计划,还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