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楼皱眉,平日里听到的都是元姨娘在东西上苛待了大小姐,今儿怎么突然推了一把?雀衣抚着胸口喘了两下,沉思了一下,顿时一拍额头,自责道:“啊呀,我怎么忘了!”接着连忙过来请罪:“姨娘不要急,是雀衣糊涂了,您不知道,每年都要上演这么个戏码的,第一年是元姨娘的大丫鬟推倒了抱着大小姐的丫鬟,第二年是元姨娘带的人太多挤到了大小姐,今年是大小姐自己被元姨娘推到了,现在大家都看热闹去,不过最后估计也会不了了之,元姨娘才不会那么容易被抓到把柄呢。”
每年的惯例?镜楼觉得好笑,这翠姨娘可真能折腾,“那为何是这个时候?”
雀衣大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到大小姐生辰了呗,多半是为了多讨点赏,翠姨娘是江湖出身,可没元姨娘有钱。”
镜楼不可置否,外头却是忙成一片,个个都挤过去看元姨娘和翠姨娘在大厅里对质去了,只吩咐道:“把院门关好,晚膳已经送进来,估计也没人来收了,谁来也别开门。”
雀衣知道轻重,应了一声之后准备摆饭。
晚上送过来都是凉的,雀衣都会放到炭盆上热一下,现在天气热,炭的供应完全不紧张,可到了冬天就难说了,雀衣暗自叹气,想着现在赶紧储存一些也不错。
外头的热闹一直持续了好久,后来还有几波人来来回回,镜楼总有些不安,可能是外头太过吵闹的缘故,而行军时的经验让镜楼无法不做些什么。
镜楼悄悄走出房门,确认四下无人后,闪身走进雀衣所住的耳房,看雀衣睡得平和,便推了她两下:“雀衣,起来。”
雀衣立刻坐起来,迷迷糊糊地等着眼前的黑影,手摸索着想去点灯,被镜楼按住,小声道:“雀衣,我感觉很不好,在这个院子以外你可有能去、还不会被人说闲话的地方?”
看着依旧没清醒的雀衣,镜楼不知为何有些烦躁,身为神女她总能预先感知到危险,她相信这次也不例外,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到别处去。外头这样混乱,估计也没人来管她们。
想到这里,镜楼顿时心一紧,恐怕就是趁乱才好来解决自己吧!
“雀衣,我觉得有危险,我们得赶紧走。”镜楼低声又催了一遍。
这时雀衣才有些缓过来,“姨娘,到底怎么了?”
镜楼听听外头的动静,回头道:“我觉得有人会闯进来,虽然不能确定,可总是i避开为好。”
雀衣就着外头的光线开始适应了黑暗,一听镜楼要躲出去,顿时有些为难,说:“我平时只与燕和要好,她如今在大厨房里当差,我不想连累到她。”
大厨房,也就是元姨娘的领地了,镜楼了然,反过来安慰她道:“这就更不能去找她了,我们自己想办法便是。”燕和就是后来专程来道谢的那个姑娘,脸上还一道胎记,雀衣这么一说,镜楼倒是记起来了,“她之前必定也帮衬我们不少,之后也该送点谢礼才行。”
“不用不用,”雀衣连忙摆手,不好意思地笑笑,说:“燕和不图什么,她说姨娘人好才帮咱们的,不是图什么赏赐。”
她这么一说镜楼更确定了,也就是从前许多消息是经由燕和那边传递过来的,她竟然还不知道。
“你以后也别和她走密切,免得被人察觉可不好。”镜楼嘱咐道。
雀衣点点头,接着不安地看向窗外。
“估计是有人趁乱要摸进来,”镜楼说道,“我们先离开。”不管怎么样,在房里总是被动一些。
雀衣点头,眼里露出害怕来,镜楼拉起她,悄悄地开一条缝,没看见什么动静后,才小心地拉着雀衣绕过回廊朝着后罩房跑去。由于后罩房只住了两个仆妇,此时正是鼾声如雷的时候,可是镜楼却听到任何的声响,就着黑夜的掩护两人挑了一间房的木栓,走近才发现炕上的仆妇睡得死沉,推了几下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们的晚膳是哪里准备的?”镜楼悄声问道。
雀衣显然也十分害怕,支吾了一会才道:“好几次她们都偷吃咱们的例菜,今天的晚膳趁我不在也被她们吃了,我们吃的是午膳剩下的。”说完十分内疚地低着头,主子在自己的院子里这么被欺负,做丫鬟的也有很大的责任,她还欺上瞒下……
镜楼不禁暗笑因祸得福,她倒是不介意剩饭剩菜,不然今日真的是要大祸临头了,在这王府内,她居然是这么被动!
“我去外书房。”镜楼想了想,对雀衣道:“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声。”
雀衣顿时着急了,拉住镜楼:“可怎么可以,这里最是安全,我们一道留下不是更好!”
镜楼摇头:“他们的目的在我,找不到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你就躲在这里,隔壁的房间是你平日里放东西的地方,有地方睡就将就着,我必须要离开沉香阁。”
隔壁正是杂物间,炭炉也在那里,平时都是雀衣在这里熬药,自然也有休息的地方,而雀衣更担心一个人跑出去的镜楼,急得险些掉下泪来。
“不用担心,外书房我走过多次,自然能避开那些人。”镜楼安慰道,随即看看外头的声音有愈演愈烈之势,如果今天真的有人闯进来欲行不轨,那么和现在兴风作浪以混淆视听的两人脱不了干系。雀衣也是在王府呆久的人了,自然知晓其中利害,咬着唇一点头,猫着腰利索地钻到隔壁去了,而镜楼看她藏好,立刻绕回原路,小心地看着四周,现在她没有纵水之力又没有内力维系的极佳耳力,在黑暗中如同又聋又瞎,只得靠自己摸索。
进出就只有正院门,平时的侧门紧锁,镜楼下令不让人走,而此时从正门走,无疑会暴露目标,镜楼退到墙角,小门的锁经久不动自然会生锈,自己怕是取来了钥匙也见不得能打开,为今之计,就只能上树了。镜楼看看墙边一棵老梧桐的样子,虽然距离墙边有些距离,可以自己现在的身手还是可以应付的,内力失去了,自小练成的身手不会消失。小心地塞好裙子,挽好袖子,三两下利索地爬上树,而此时墙上却出现了可疑的几道人影,镜楼立刻紧张地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三道黑影。
黑影似乎也在四下查看,不一会番强而入,似乎是不熟悉院子的布置,先是跑到了边厅的外头,镜楼在树上只觉得心跳如雷,遥遥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三道黑影闪身而入,镜楼立刻抓紧机会,跳上墙头,小心地翻下,头也不回地直奔向外书房。
其实镜楼对王府的格局一点也不了解,甚至连月衡澋的院子也不知道在哪儿,所以想到求助,只得去外书房。
内院早已落锁,不过只要有墙可以翻,镜楼丝毫没觉得有阻碍,何况内院的人都去元姨娘处看热闹去了,镜楼小心地避开闲散着巡夜的婆子后,翻过最后一道墙,顺利地来到了外书房。
“何人擅闯书房!”一个凛冽的男声突然出现,原本就提着心的镜楼立刻僵住了,只看见一个灯笼被点亮,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我……”镜楼闭上眼,避开刺眼的光芒,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此时书房的灯突然亮了,月衡澋的声音懒懒地想起:“裴弓,外头是何人?”
听出声音来的镜楼觉得十分诧异,他不是不在王府吗?
“王爷,是瑾姨娘。”灯笼挪开了些,名叫裴弓的侍卫往后一退,让镜楼的眼睛缓和了些。
“出了什么事?让她进来。”书房的灯又亮了一盏,而裴弓让开了道,朝着镜楼伸手指着前廊,没见多客气地说道:“姨娘请吧。”
侍卫的态度让镜楼有些难堪,像是自己真的特地半夜跑来争宠的一般,低着头快步走向书房,在闯进一片亮光后,眯起被刺痛的眼,飞快地关上房门。烛光到底没有白日的阳光那么刺眼,过了良久的沉默后,镜楼在微微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衣衫不整,敞着胸口整好以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月衡澋。
“怎么半夜跑来了?”月衡澋笑着问她。
他的态度说不上冷淡,却也说不上热络,让镜楼感觉一阵委屈,房里没有别人,镜楼只走过去,没好气地坐到一边,不理会他的问话,还把脸转到一边去。而月衡澋却笑了,道:“说吧,又是哪个给你气受了?”
“还受气呢,我宁可受些气,”镜楼没好气地说道:“都准备把我灭口了,六爷的内宅可进来了不少贼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月衡澋沉默了一会,一把将镜楼揽过去,似乎并不在意内宅里跑进的小贼,倒是把她搂得紧紧的,镜楼想挣扎,可是触到他胸口滚烫的皮肤,又不自觉地红了脸,毕竟两人裸裎相对的时候少。只听见月衡澋小声说:“之后的事儿别管了,交给我便是,你难得如此主动来此寻我,如何能错过这大好良机?”
说得镜楼耳根通红,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然后放到床上,一团如火一般的身躯压上来,让她喘不过气来。耳垂被咬住不断地舔舐着,那样酥麻的感觉令她熟悉而兴奋,胸口的衣裳被扯开,一只大掌毫不客气地探了进去肆意地揉捏着。喘息间,镜楼却没有之前的那般失神,在月衡澋卖力地开始耕耘时,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从未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在她身上放肆的模样,架着她的双腿,他低头欺近她的脸,看着她茫然的表情,眼神却闪动着,似乎在研究他的动作,他的神态。
“镜楼卿卿可还满意?”他喘得有些急,嘴角一勾,微微汗湿的头发晃动着,说不出的邪魅和诱惑。
镜楼被他用力一顶,轻喊一声。
“你不够专心。”他低首亲吻着她娇红似火的脸颊,还故意吹了口气,麻痒的触感让镜楼完全克制不住地颤抖。
屋里的热度不断在升高,而外头守着夜的侍卫裴弓听不到动静,却也能猜出些来,神色不禁闪过一丝恨意。
翌日,闹腾了大半夜的翠姨娘请了大夫,依旧哭叫着不肯罢休,而元姨娘则是“生气”地惩罚了在一边看热闹的楚姨娘和房姨娘,看见新来的瑾姨娘不在,便发了火,说是瑾姨娘疲懒懈怠,以有要事相商为借口,派了浩浩荡荡一大群丫鬟婆子去“请”。这一看不得了,瑾姨娘竟然不见了人,原本就鸡飞狗跳的王府后院更是加了把柴,元姨娘直接“病倒”了,气哼哼地嚷着不再当家,翠姨娘就跳出来,发动全府的下人搜查,一查倒是查出了不少主子丢失的首饰帕子之类的,好几个下人被关了,一天又闹到了晚上,还是不见瑾姨娘的身影,而雀衣被绑起来关在柴房,若是镜楼一旦被坐实了私逃之罪,雀衣首当其冲要被杖责。
内院沸沸扬扬地吵着,原本都以为成了逃妾的瑾姨娘却跟着王爷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元姨娘立刻知道这贱人晚上溜去伺候王爷,暗恨她逃过一劫,更恨她不知好歹处处多宠,一气之下真的病倒了。
接着因为元姨娘生病,翠姨娘则因为看护不利被禁足,内院的权力由月衡澋交给了楚姨娘,房姨娘的出身不好,交给秀才家出身的楚姨娘是最妥当的。
镜楼站在大厅的角落,听完这一席话,眉头微皱,楚姨娘来管账,等元姨娘病好了,估计又得闹腾,这段日子倒是能清净几分。
二百零四 出发
而随着翠姨娘的禁足,镜楼有些胆子去花园走走,元姨娘在翠姨娘被罚后,也安分了一些,这让雀衣十分高兴。
镜楼看着盛开的几株海棠,嘴角微微一抿,自己什么时候也会耍些手段了,翠姨娘来沉香阁找茬,却只是找茬罢了,并没有那么大手笔地布那么大的陷阱。若是自己真的被迷晕,然后造成自己卷款逃走的假象,那么自己不但没了命,连月衡澋都会恨上自己,这个计划不周密,却是直捣所有妾室的弱点。
在揽月朝,逃妾年年有,而且是呈愈来愈多的趋势,毕竟妾室的地位卑微,还生不了孩子,谁愿意做?稍微有点地位的人家家里也常有。自己先前才被月衡澋训斥过,而翠姨娘的计划可谓时机正好,这次着实聪明了一把。
而这件事带来更大的好处是,月衡澋准备带着镜楼出门,而不是把她丢在沉香阁了,如此让镜楼偷偷地窃喜了好久,身边跟了一个会武也能贴身服侍人的丫鬟,而雀衣被留在了沉香阁,才过了中秋不久,镜楼跟着月衡澋出发,而月衡澋究竟去做什么,镜楼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为了以防万一,她带了好些备用的东西,偷偷地放进了盘虚镜中,里头放着镜楼所有重要的东西,而且盘虚镜平时也隐藏起来,对镜楼来说,没有更方便的了。
出发的当日,两位姨娘被禁足,另外两位不够得宠,镜楼在侧门跟着新来的叫做秋晓的丫鬟默默地上了最后头的小篷车,然后摇摇晃晃地朝着正门去,跟在月衡澋一大队人马的后头。
秋晓是个十分沉默的丫头,或许也是因为她是月衡澋的人,还是正经的侍卫,所以每每看着她的眼神都十分不屑,镜楼也不高兴和看不上自己的人说话。虽说月衡澋在后院里大大地为自己出了口气,可她却能感觉到,月衡澋越来越奇怪,原先他总表现得十分在乎自己一般,可现在一日比一日冷淡,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看自己的眼神都和之前不一样。或许是谁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谗言,镜楼不安地想着。
外头的街道十分热闹,不过王府一大队人马不可能去那么热闹的街道,镜楼只是隐隐听到了声音,心里有些渴慕这样的热闹。
整队人马没有一点杂声,安静而规律地往前进,出了城之后,镜楼能感觉到小篷车摇晃地更为剧烈,显然他们加快了速度。这样的颠簸让镜楼十分不适,可看到秋晓瞥向自己的眼神,她又咬牙忍下了。
“前面到衮州,进城过夜!”一个嗓门大的男子喊道,而昏昏欲睡的镜楼精神一振,一整天的小篷车坐得比她曾经骑一天的马还要累。
她悄悄地掀开帘子搜寻着月衡澋的踪迹,还没仔细,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嗤,让人大为恼火,镜楼忿忿地摔下帘子,端坐着没再说话,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秋晓鄙夷的眼神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瑾姨娘!”一个侍卫策马过来,在外头说道:“王爷让瑾姨娘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