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问她这两年在哪里,过的如何,怎么逃出来的,看着她脸上还有着重逢的欣喜,就把话生生地咽了下去。以后有的是时间,他再也不会让镜楼受这样的苦!
镜楼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还是开口,看了看外面兵荒马乱的样子,说:“我还救了别人出来,将他们安置在其他地方,佩姨疗伤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去将人接来。”
说到这里,她似乎考量了一下,继续说:“就是我们那天见到的神医父女,道先生为了救我们,已经受了重伤,现在丢下他们,无疑是让他们自生自灭,师兄……”
“你去吧,”书易说道,“追兵不会找到这里来,我们有时间,你快些去把他们寻来。”镜楼如此说,他自然是要答应的,更何况,此时的书易觉得这宅子很安全,对他来说,有什么地方比宫里更危险的?他们既然已经逃出了宫,那宫里的追兵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他们。
镜楼感激地一点头,飞身离开,书易则是看着良佩那处,安心地坐下来,镜楼回来了,佩姨和他也逃离了皇宫,师父也赶到了,只要佩姨安然无恙,那么,他就真的心安了,希望佩姨能撑下来。不过,他还是隐隐地感觉不对劲,镜楼的出现,宫中的兵变,一切都来的太突然,甚至是……太不合乎情理,让他觉得,还有事情会发生,原本想着撤下马车,也还是牵回了门口,他怕万一。
过了许久,疲惫的元鉴之走了出来,示意书易进去。
良佩昏迷不醒,元鉴之为良佩疗伤,是动了真气,看起来脸色苍白,书易不安地看着他,等他的吩咐。
“镜楼呢?”
“说是去接神医父女,好像是一起逃出来的,只是将他们安置在一个地方,师父你看……”书易有些惴惴不安,镜楼回来也没有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在时候带陌生的人回来,总是要小心为好。
元鉴之则是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
“书易,从我把你收为徒,把你带在身边,有多少年了?”元鉴之问了一个似乎与现状无关紧要的问题。
书易一愣,“八年了。”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元鉴之点点头,锁着眉头思考着什么,然后说道:“我们如今住在这里,是非常危险的,辛将军……应该是说,我知道了他一个惊天的秘密,这关乎着整个揽月国的未来,甚至是,整个天下苍生的。辛将军和皇帝,都是奸猾狡诈但又聪慧异常的人,现下两人狗咬狗,也是因为那个秘密,书易,为师不把那个秘密说与你听,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你以后,就带着镜楼,过与世无争的日子,躲开辛将军,躲开皇帝。今日两人角逐,现下我们也不知谁胜谁负,不管结果如何,最后都会来找我灭口,我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良佩现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但是你们可以。”
现在,傻子都知道元鉴之接下来的话了,书易一脸惶然,紧握着双手,低叫道:“师父,我不走,无论多危险我都要跟在师父身边!”
元鉴之眼中有一丝欣慰,但是继而却叹息,“就知道你这个拗性子,就算是为了镜楼着想,你都应该走,而且是立刻出城。”
“师父,到底为了什么,他们一定要杀人灭口!”书易也知道师父说一不二的性子,到底是什么事?!师父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为什么?
元鉴之神色复杂,看得出来他并不想透露给他知道,淡淡地说道:“我也常说,越是高位,接触的事物越是黑暗,他们,已经触及到了最黑暗的东西了,覆水难收。”
书易自然是听不懂的,愣愣地看着师父,他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悲伤,为什么是悲伤?
就在此时,大门被撞开,几个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了院子里。
“师父!师兄!”
是镜楼回来了!?
师徒两人相视一眼,立即起身,书易走得更急,一看见镜楼,便把她拉过来,左看右看,外边正乱得很,生怕她受伤,抑或者……再次被人抓走。
“镜楼。”元鉴之也忽略了其他人,适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失踪了两年的小徒弟,走近打量,才发现她长高了些许,也纤细了不少,眉眼间的稚气已经退去,有了少女的娇颜,是长大了。
“能回来就好。”他本就不善言辞,在这段时间,必定是吃了苦头的,摸摸她的脑袋,忍住心酸,想着自己无论怎么寻找都无果的绝望,元鉴之又是喜又是悲。
镜楼看着自己师父,以前总喜欢躲着的老古板,现在却是分外亲切,不管怎么样,他都是真心实意收了自己做徒弟,尽心教导的,看着他有了白发,心里更是难过,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
“师父……”
二十六 追杀
元鉴之笨拙地安慰起镜楼来,帮她拭掉眼泪,叹了口气,才重聚,却又要分开。
书易也是满心的感动和欢欣,在这师徒两人温馨默默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镜楼带回来的三个人,两人少女搀扶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道宗周了,那谁是他的女儿?怎么有多出一个来?
三人看着镜楼和元鉴之,表情上是在是惊讶的很,但没有开口,元鉴之也注意到了这些人,那有着容长脸的中年男人必定是神医道宗周,可惜面带死气,像是受过极重的内伤。两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都穿着粗布衣裳,左边的一个沉静清秀,身形娇小,像一枝半开的小白菊,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眼此时正专注地盯着地上。右边的也同样内敛,不过要比另一位姑娘高挑貌美些,一双明亮的杏眼正不安地啾镜楼,脸色略显不安。
道宗周渴了两声,两个姑娘便扶着他在院子里坐下,镜楼也立刻反应过来,说:“你看,我只顾着师父,把道先生他们给忘记了。”等道先生顺了口气,镜楼继续说道:“这位是道先生的女儿沐璇,”她指着左边的少女,“另一位是妙儿,”接着有对着道宗周三人说:“这就是我师父与师兄,你们可以叫元师父,不必担心,他们不会透露我们的行踪的。”
道宗周似乎顺了气,嘶哑地开口:“承蒙公主不弃,道某身患顽疾,说话也不甚清楚,不知怎么表达,旋儿,把那两颗天合丸,给公主的师父做见面礼。”他叫了女儿,而沐璇也依言从袖口拿出一个瓶子递给镜楼。
“这怎么使得,”元鉴之连忙推辞,“无功不受禄,在这时候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既然相助就不应求回报。”
“果然是个正直之人,道某没别的意思,只是看元师父像是损耗了内力,若不及时调治,会有后患。”道宗周说完就咳了起来,妙儿马上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镜楼看着手上的药丸,仍在犹豫。
沐璇看出了镜楼的神色,悄声说:“天合丸主要是添补精气,养元之物,没事也可以吃两颗,不会有大碍的。”
镜楼点头,对元鉴之说道:“师父你还是听道先生的话,先服一颗,我去看佩姨,”把东西强行塞过去,又对着书易说道:“师兄,你帮我安顿下道先生他们。”说完便走进了屋子。
元鉴之也心知镜楼是为了他,心里也暗自感叹道宗周的医术,在这黑暗中能感知他内力损耗,也是不简单,看着镜楼奔进室内,他似乎想起来,“道姑娘,你们可有马车?”
“马车?”道沐璇有些惊讶,“算是有,刚才……”在路上偷了一辆没人要的。
“有就最好了,”元鉴之一拍掌,“你们的行李都备好,要连夜赶路。”
连夜赶路?道沐璇眉头皱起,自己爹这个样子,怎么还经得起折腾?不过转念一想,里头的姑姑伤的更重,这种元师父也顾不得,肯定是情况紧急,扯扯妙儿,两人重新将道宗周扶上马车。书易叹息,师父果然还是没放下这个念头,不过转念一想,形势的确是紧张,虽然暂时皇帝和辛傲之在斗着,没人注意他们,但是一旦他们分出了胜负,师父必定会被追杀,还是趁早躲的远远的。
良佩精神许多,直到上车,还一直激动地拉着镜楼的手,于是,众人分了两辆马车,混入逃难的民众当中,直奔城外。
元鉴之赶着镜楼和良佩乘坐的马车,书易则是赶着另外一辆紧跟在后,良佩让镜楼将羽妃留下的木盒子取出,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将那封信和嫁衣交给镜楼,自己则是收起羽妃剩下的几本书籍,对镜楼道:“公主,这些都是主子视若生命的东西,贴身带着才安全,等会我们极有可能弃车逃亡,这些都比财物重要,公主必定要收好。”说完,已经有些疲态,镜楼也知晓她多虑,急忙让她躺下来歇息,看着良佩明显苍老许多的面容,镜楼有些心疼,良佩这一辈子,都给了她和娘,从十一二岁就跟着娘来了皇都,从来没有一天是不操心的,原本还是个孩子,也要学着像大人一般,撑起宫里里里外外的事物。
“佩姨,我们以后就过不问世事的日子,让你好好享享福,可好?”镜楼为良佩掖掖被子,忍住眼泪。
良佩脑子依旧不甚清晰,听到镜楼佯装成熟的话语,不禁有些好笑,她也到了享福的年纪了么?
天际已经蒙蒙亮,众人已经赶了大半夜的路,从北门绕出来,向着东域疾奔,皇都中心原本就偏向东面,所以经过大半夜的狂奔,总算堪堪地踏出皇都的地界。他们一路上速度极快,赶过了许多避难的人群,很快,官道上只剩下他们两辆马车,于是马匹撒开腿,跑的更欢了。
元鉴之一夜没睡,又损耗了内力,眼下的青晕明显,书易年轻,只是显出些倦意,两人都大意不得,紧盯着眼前开始崎岖的官道,马车已经驶进了同名山。
在马车开始感觉到颠簸的镜楼赶紧在良佩身下多垫了两个靠垫,掀开车帘,果然天已经大亮,阳光已经炙热而刺眼,镜楼干净放下帘子,耐心地守着良佩。她不是没想过书易和佩姨会问她这两年到底去了何处,所以一直躲在破庙里,不敢出来见他们,差点让自己错过救佩姨的机会,镜楼有些心惊地想。
但是这两年的屈辱和折磨,让她怎么开的了口?镜楼握紧双手,指甲也深深地嵌进掌心。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任何人?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真正地回到他们身边?
一阵摇晃打断了镜楼的胡思乱想,也颠得她晕头转向,不等她缓过神来,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镜楼见良佩惊醒,立刻安抚住她,向马车外看去,是一群黑衣人围住了马车,已经和书易和元鉴之交上手,但来人似乎对马车不感兴趣,只集中围攻元鉴之一人!
是辛傲之的人!
镜楼看着与自己一样的黑衣,不禁苦笑,皇帝不应该和辛傲之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两人反目,倒霉的果然还是底下的人。
幸好镜楼在车上早已换下先前的黑衣,暗自祈祷书易和师父不要发现这些异样,不然,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形势紧迫,不容她胡思乱想,似乎怕人认出来,便扯了块面巾蒙住脸,揉身上前,拍向元鉴之身后的黑衣人,师徒三人知道那黑衣人的目标是元鉴之,无暇对马车内的人没有进攻,或者根本不知道马车内有人,良佩伤重动弹不得,沐璇和妙儿警戒地躲在车内,两人只会防身功夫,对上这些黑衣人根本没的看。
远处有一群人策马而来,带起了滚滚尘烟,像是黑衣人的领头惊喜地大喊:“将军来了!”
镜楼一震,辛傲之追来了?!
元鉴之的脸色也很是不好看,朝着书易两人大喝:“带上马车快走!”
“师父!”镜楼和书易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元鉴之。
“你们不是辛傲之的对手,”元鉴之踢到一个黑衣人,沉着脸继续说,“我们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啊!”
黑衣人似乎听到这话甚是幸有荣焉,对着师徒三人得意道:“你师徒三人快快投降,等将军来了,你们一样跑不了!”说完他的脸色就变了,对啊,眼前两男一女,明显是师徒三人,将军说,那女人明明是这元鉴之的相好,怎么可能会是徒弟呢?一看这女子虽然掩着脸,但是看身形,明显就是个半大的少女,哪是什么相好?!
糟了,那黑衣人心里暗叫,对着手下大喝:“马车里还有人!把剩下的人搜出来!”
原来他们真的以为只有三人?!镜楼暗自叫遭,来人一定是冲着书易一行人来的,算准了人数,自己一出场,那些黑衣人对马车失了注意,是自己叫了师父,才引得这些人起疑了!镜楼自责自己这张嘴,一刻飞身扑向黑衣人,阻止他们袭击马车。
而元鉴之和书易也察觉其中的疑点,更是死死地护着马车,等到辛傲之带着人马赶来,三人还在跟黑衣人缠斗。
二十多骑黑甲卫队压来,整齐的队列,在马背上面无表情的军人让这些黑衣人都一颤,奔腾的杀气随着正队人马的靠近,空气也凌冽了几分。带头的正是带着玄铁面具的辛傲之,穿着与手下一样的黑甲,森冷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跟其他手下不一样的是,他身上感觉不到如同杀神一般的煞气,甚至是他骑马狂奔的样子就像郊游一般轻松自在。
镜楼和书易两人对看一眼,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黑衣人也停下动作,赶到辛傲之面前跪下。
“属下参见将军。”
二十七 黑甲卫
辛傲之一挥手,黑甲卫队停了下来,连马匹都没有嘶鸣,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元鉴之带着徒弟瞪着黑压压地一片人,拖着马车的马哪有军马一样的素质,被腾腾的杀气弄的站立不安,低鸣不已,连带惊动了车内的良佩。
外面的人尚在对持,良佩虽然早已转醒,原本打打杀杀却让她感觉更是昏昏沉沉,外头安静下来,马上清醒了几分,挣扎起来,悄悄地掀开帘子的一角,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胸口乱跳。掩住险些叫出来的惊呼,良佩立刻放下帘子,握紧双手随时准备那些人冲进来。
辛傲之依旧骑在马上,不紧不慢地开口对元鉴之说道:“四师兄许久不见,可安好?”
元鉴之恨得咬牙切齿,傲然抬头道:“辛将军忧心了,你这声师兄,元某愧不敢当。”辛傲之带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