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把孩子还给羽妃,边对她说,他为孩子起了名,叫广蕴,羽妃和良佩竟也都没有不喜的样子,反而谢谢了他。
“我们自己就叫叫小名,那外头的名字,殿下起得也好。”羽妃说道。
衡澋是松了一口气,笑道:“那小名娘娘可想好了?”
看着孩子熟睡的脸,轻声说,“若是女孩,名字就是镜,这就是我的镜儿。”
二 眉春
元昌六年
又值眉春之际,眉春,就是春天刚刚降临的三月,眉春宴就是每年的三月初十,这天,也是广蕴公主——镜楼小朋友的生日。
羽妃给的小名就是镜儿,衡澋觉得单薄了,硬是加上了楼字,原因如何也不肯说,羽妃倒是觉得顺口,小名也没那么大的讲究,和良佩开玩笑说小镜儿怎么多了个才八岁的爹,仿佛原先在深宫中的困难全然不存在。
宫里四处是穿梭的宫女和太监,都在为姚贵妃的眉春宴做准备,桃花纷飞,柳枝也冒出了新芽,以往冷冷清清的敷原宫种上了满满的桃花,虽然还没到开到繁盛之时,但还是为深沉的皇宫添上了明媚的**。
敷原宫的桃花树下,羽妃闭着眼小憩,一个桃红色的小团嗖地一下窜到了她腿边。
“娘、娘,来陪我玩嘛~”小团用娇软的嗓音使劲撒娇。
羽妃睁开杏眸,顿时哭笑不得,将这个爱动爱闹的女儿抱在怀里,用手绢细心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泥土印以及满手的乌黑。一张娇俏的小脸笑盈盈的,琥珀色眼眸和深褐色发丝是追贤族的特征之一,圆圆的眼睛略弯,显得无辜又招人喜欢,一张苹果脸上小巧的鼻梁,连嘴巴也肖似母亲,比一般人都要小上一分的樱桃嘴,小小年纪有这样的美貌,恐怕连皇女中最出色的广淳也要逊色几分。
这时候良佩这时候才急匆匆赶过来,现在的良佩正值二十,比起镜楼刚出生时要娇俏许多。她原本急得两颊通红,看见赖在娘亲怀里的镜楼,同样是那哭笑不得的表情,“我的小主子呀,你下次别跑那么快,吓死奴婢了!”
“佩姨,人家要找娘。”镜楼粉嫩的小脸由于奔跑变得红扑扑的,见到良佩也乖乖的爬下娘亲的怀抱,为自己的行为理直气壮的找借口。
羽妃失笑,瞬间让良佩都看的出了神,“良佩,不是说了,没有外人的时候不许自称是奴婢,你怎么又忘了?”
“额……奴,不是,我一时情急……”良佩对于主子的要求有些无所适从。
羽妃好笑得挥挥手,转向镜楼,“镜儿,来,今儿是你生辰,你六哥哥可是要来给是庆生的,别胡闹把新衣服弄脏了,知道吗?”羽妃提镜楼整理衣裳,突然一阵心酸,其他公主都是有穿不完的新衣,还有数不清的珠宝首饰,只有她的镜儿什么都没有,有时候连穿暖都是问题。幸好皇六子格外疼爱镜儿,有什么吃的穿的全让人悄悄捎来,否则……
“六哥哥要来吗?”镜楼惊喜的叫着,跑到院子跳来跳去,“太好了太好了,六哥哥要来看镜儿~”
羽妃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心里欣慰了许多,同时也有挥之不去的担忧。
“娘娘,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担心?我是看的透彻了。”羽妃抚着自己绝色的脸颊,六年的岁月根本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镜儿才六岁,却像极了我的样子,长大之后,她的容貌迟早会成为她的负累,现在,我听闻了广淳……我更怕。镜儿虽然在我和衡澋的护翼下长大,但在这宫中,多多少少也被这风气影响着,希望,她将来有能力保护自己。”
“别多想,难道你不想一直陪着她吗?”良佩一声叹息,对于这个小小年纪就硬是显现出天姿国色的小主子,她也担心的很,更何况神女的能力也在一步步觉醒,要是被族人知道,她和逸君主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娘,娘,你看你看,好不好看!”
“娘,你也来玩嘛!”
又一会,镜楼小小的身子蹦跳着地跑过来,给娘亲别上了一支桃花,边拍手边笑:“娘和桃花放在一起真好看!对了,佩姨也要一朵!”小身子重新跑向院子里的桃花林。
“小心!”
“镜儿!”
进门找人的月衡澋才进来,就看了一团桃红色飞快的撞上来,然后听见了羽妃和良佩的惊呼声,一瞬间,他就判断出这团小东西是谁了。镜楼只觉得瞬间撞上了一堵钢铁般的墙,然后轻轻被人抱住了,揉揉撞疼的小俏鼻,偷看一眼“墙壁”……
“六哥哥!!”镜楼管不上什么撞疼的鼻子了,开心地抱着月衡澋熟练地跳到他身上,亲得“啧啧”响,直到他满脸都是口水。
羽妃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急忙过去把镜楼从衡澋身上拉下来,轻声指责道:“镜儿现在都大了,怎么还赖在六哥哥身上,现在六哥哥长着身体呢,以后要是长不高没姑娘嫁给他,怎么办!”
镜楼听得一愣,接着鼓起了腮帮子,“没女孩嫁给六哥哥是她们没眼力,要是六哥哥以后娶不到媳妇,我就给六哥哥做媳妇!”
衡澋一听更是大大的摇头,蹲下身子平视着气呼呼的镜楼,说:“镜儿是妹妹,怎么能嫁给六哥哥呢。”
“不可以吗?”镜楼疑惑地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可能是自己长大了就不讨喜了,顿时使起小性子来,“我不管,我要给六哥哥做媳妇。”
“好好好,镜儿乖~”衡澋对于这个粉嫩的小妹妹疼爱的紧,怎么会忤逆她的意思呢,“六哥哥以后就娶你做媳妇,好不好?”在他眼里,镜楼对于媳妇的意思还没完全理解,像是安抚她一般,却没料想镜楼还真的听进去了。
得到承诺的镜楼只顾着自己开心,围着月衡澋蹦蹦跳跳,没发觉羽妃和良佩发白的脸色。
“娘娘?”衡澋站起来,见羽妃脸色不对,也想不到其他地方去,“我跟镜儿不过是开玩笑,您可别当真。”
羽妃扯出笑容来,说:“我怎么会当真呢,不过是吹了点风,有些不大舒服。”
一听羽妃不舒服,衡澋紧张起来,赶紧上前扶住她,羽妃触碰到他的手臂,有些不自然。刚刚见到这个皇六子的时候,他只有六岁,还是个能抱起来的孩子,现在已经出落成俊美爽朗的少年,个子也已经比她高出许多,这样的触碰对于普通的妃子与皇子来说,已经是逾矩了。
轻轻推开他的手,羽妃正视着他,说:“衡澋,你现在也大了,有些规矩还是放在心上,不要落了别人口实。”
衡澋一顿,笑着退开两步,说:“是我着急了,娘娘不要见怪才是。”
“是这样,”羽妃点头,轻声责怪道:“现在宫里乱得很,姚贵妃开始失宠,又有些新来的宫人飞上了枝头,就算茶亚家势力庞大,但是始终是皇权至上,在你没有成为万人之上之前,一切都要沉稳。”
“衡澋受教。”
羽妃看着努力摘桃花的镜楼,有看看难得心不在焉的衡澋,突然胸口闷了起来,如果她拥有神女的力量那该多好,这样……她和女儿的命运就大不一样了吧。
镜楼调皮地爬在树上,不小心在树枝间滑了脚,惊的月衡澋飞身过去稳住她,小丫头还不明所以,开开心心地把桃花别在月衡澋的发髻上。而月衡澋挑起眉毛,瞪着镜楼,嘴角微微抽搐,这表示他很生气!
“以后不准你淘气,这样多危险!”
“可是人家想要桃花嘛……”
“你摘光了桃花,夏天就没有桃子了。”
“骗人!我每年都摘的,但是桃子还是长出来了!”
“你摘一朵少一个~”
“才不会,要是没了,六哥哥会变出来的,是不是?”
“……”
抱着小女孩的少年,英挺的浓眉下是如星子般灿烂的眼睛,配上直挺的鼻梁,揽月家族世代纳入了天下貌美的女子为后妃,其子女也都拥有出色的外表。在宫廷,众多出色美丽的皇子皇女中,月衡澋并不是最显眼的,他的五官以及脸型硬朗,或许由于活了两世,薄薄的嘴唇总是抿成一线,看起来不近人情,也比众多潇洒的皇子们逊色不少。月衡澋像茶亚家人,漆黑漂亮的眼睛和眉宇间略宽,略显单薄的双眼皮以及有着漂亮弧度的内眼角,像极了皇后,所以总是不招皇帝的喜欢。
院子里的镜楼和月衡澋依然在桃花雨下玩耍嬉闹,形成一幅如同仙境般的画面,羽妃坐在廊下,静静地坐着,却想着衡澋接下镜楼的一刻,这孩子,暗中习武很久了吧,这身手不是一两年能成就的,皇后对于皇位,果然是势在必得。深深的吸气叹息,看着镜楼的小圆髻微微散乱,衡澋的衣袍被印上了一只小脏手掌,羽妃笑了,可能一直到很久以后,都不会有这么快乐和宁静的时刻了。
良佩适才悄悄离开了一阵,现在反回来,对着羽妃耳语,羽妃看了看院子里两人,也悄悄离开了后院。
月上柳梢,镜楼的生日宴也就寥寥数人,皇后从未露过面,便只有羽妃、良佩、月衡澋和暂时回朝的皇十三子月衡淑。早年出生的皇子皇女们年岁隔的很近,衡澋排行第六,与排行十三的衡淑也不过相差三岁,衡淑空有皇子名号,早在六岁时母亲涂妃逝世,就被流放去了位于西方秦域的贫瘠封地。皇室无情,而当今的皇帝更是把这句话发挥到了极致,那些不受宠爱的子女几乎都被贬谪,能留在皇都的不是外戚势力强大,要不就很受宠,要不就是母亲很受宠。
镜楼小朋友对于新来的衡淑展现了极大的兴趣,一直扯着衡淑问东问西,一直以来活动圈就被划在敷原宫和冷宫,对于外面的世界,镜楼好奇的不得了。
良佩难得整顿了一桌子好菜,羽妃不是个能下厨房的,歉疚地看着良佩忙进忙出,四喜丸子、翡翠凤爪、清炖蹄膀……看得一边的镜楼直咽口水,连带皇十三子衡淑也瞪大了眼睛看桌上的肉菜。
“六哥哥,我可以先吃一口吗?”镜楼可怜巴巴地看向月衡澋。
“不可以。”话语温温和和,却是不容置疑。
镜楼的脸垮了下来,饶是可怜地看向羽妃,羽妃脸一转,掩住自己上翘的嘴角。
一桌四人,良佩在后头管着镜楼吃饭,衡淑是个乖巧的孩子,很懂得察言观色,喜欢搞怪,所以与衡澋十分和得来,还是个半大孩子的衡淑有着张圆圆脸和圆圆的眼睛,直觉上与镜楼很相似,很得羽妃的喜欢。
前世的衡淑与衡澋是相携到最后的战友,衡淑因为他的失败而死在战场上,重生以来,他都努力地让衡淑远离夺嫡的圈子,好改变他战死的命运。
“十三哥,你再多说一点,西域的人个个都会骑马?”镜楼瞪大眼睛,马长什么样她都没见过。
衡淑喝口茶补充补充水分,哈哈,难得有人这么捧场,愿意听他说话,他当然也要买个面子喽,“镜楼啊,还有还有……”
“别说了,先吃饭!”酷酷地扔下一句话来,月衡澋面无表情地夹起一筷子芹菜给镜楼,“你那些东西等以后再讲。”
既然六哥开了金口,十三小弟摸摸鼻子一鞠躬退场,但是小镜楼不领情,对那一筷子的芹菜开始发难。
“人家不要吃这个!”小公主挑食。
“这个有营养。”月家皇子依然面无表情。
“难吃。”小脸皱了起来。
“……”再加上一筷子。
“怎么这样,呜……娘~”使出绝招,撒娇!
羽妃心底一笑,很配合地端起碗来,挡出视线,没看到,她没看到……
镜楼的小脸几乎皱成了酸梅,每个人都端着碗装作今天的饭很香的样子,特别是衡淑,吃的特别卖力。
“十三哥~”来了!衡淑身体一僵,偷瞄到六哥的死人脸……
郑重其事地放下碗,“镜楼,我从来不知道白米饭这么好吃,要知道,十三哥在的西域,不常下雨,所以粮食也产的少,只有当地的大地主才吃得起精米,我们平时吃的都是窝窝头,只有到了逢年过节才有糙米吃,里面还有沙子的那种……哎……”说着,仰天长叹,还配合地用袖子擦擦脸。
“十三哥好可怜哦,”镜楼信了?!羽妃和良佩险些笑出声来,衡淑也在心里得意地笑着,但是,“六哥哥,你看十三哥这么可怜,我……把芹菜让给十三哥吧!”话没说完,瞬间镜楼碗里的芹菜转移到了衡淑碗里,衡澋还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看着她还细心地把小块的也带了过去。
顿时,整桌的人大笑,连羽妃也掩不住的笑,良佩还笑出了眼泪,衡澋笑着抱起不听话的小公主,决定亲自喂芹菜。接着,镜楼跳下他的膝盖,两个人开始追逐战,屋子里满是镜楼的尖叫声和笑声,这顿饭,也被幸福拉得漫长起来。
三 温廊
月衡澋又做梦了,他梦见自己的前世,在皇后和茶亚家强势的背景下,他凭借自己的神力,创造乱世,又在乱世中成为当世枭雄,拥有美人无数,却辜负了那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女人,为了保护自己,死在那个背叛他的人手上。于是,像是所有的运气在一瞬间被抽走,他不断地失败,失败,绝望,越来越绝望……他失去了所有帮助他的人,那些陷害他的,却是扶摇直上!
他不服,他更后悔!
一瞬间,他再次被鸩酒的剧痛惊醒……懊恼的甩出一丝真气点亮油灯,下床披上外套,打开窗户。
刚刚踏入春天的晚上还是寒冷异常,月亮依旧挂在天空,散发着柔软温暖的光线,衡澋深吸一口气,顿时清醒了许多。睡了两三个时辰,但是他并不觉得困,想到每年的眉春,他总是会在小镜楼睡着时将礼物放在她枕边的习惯,这样第二天小家伙就会在睁开第一眼时见到那件礼物,他乐此不疲,她也乐此不疲。可是……今天他却忘记了,是因为在朝堂上遇见了辛傲之?原来没有他的提拔,他照样能在如此段的时间内站上朝堂,一整天,他都心不在焉。
在外套中找到那抹鲜红的流苏,这是镜楼的小礼物,月衡澋将亲手绑起来的流苏端详了仔细,上面的花结……很丑,希望镜楼不嫌弃才是,毕竟每年的礼物他都喜欢亲手做,前年是皮球,去年是一副弓箭,她都很喜欢。可是,之前都是玩具,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