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鉴之恨得咬牙切齿,傲然抬头道:“辛将军忧心了,你这声师兄,元某愧不敢当。”辛傲之带着面具,元鉴之也是略有耳闻,当年师兄们都嘲笑过他的容貌,这个眦睚必报的小人,根本没让师兄们好过,甚至一个个都死在敌对手里。想来自己知道了这么重要的秘密,以他的个性,自己都是活不成了的那个,希望不要因为自己连累了其他人才好,原本再过一段路就要分两路逃命,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逃开辛傲之的追捕。
辛傲之看向其中一辆马车,明显感觉到这辆车上有一个气息紊乱的伤者,双眼不着痕迹地一眯,拔剑直指那辆马车。
元鉴之又惊又怒,黑衣人和侍卫很快就冲了上来,他只好跟书易死死顶住,书易拔出君子剑,另一只手扬起鞭子一抽道宗周乘坐的马车,马匹一惊,疯也似的朝着前面冲去。里面的两个到底是姑娘,顿时在里面东倒西歪,传出来一声声惊叫,黑衣人也志不在那辆马车,放任它跑了就跑了。
辛傲之紧盯着马车,这里面可是他这个什么都完美无缺的四师兄的心上之人,也好巧不巧,是镜楼和那位最关心的人,这样的人,一定要拿捏在自己手里,不然,就直接去死好了。冷哼一声,看着两人逐渐力不从心,任凭元鉴之武功高强,也顶不住这些人有条不紊的进攻,书易眼见快要顶不住了,镜楼更是吃力,毕竟是女子。
辛傲之等得有些不耐,亲自拔了刀,跃向良佩所在的马车。
“佩姨!!”
镜楼大吼,撇开黑甲卫,施展轻功赶上辛傲之,踏在马车前,拦住辛傲之,飞扬着头发,努力让自己抬头挺胸地面对他。
“让开。”辛傲之眼眸中的妖异展现无疑,细看下,眸色中的血红让然浑身打颤。
镜楼也颤抖了,她强迫自己面对他。
“我绝对不会让你碰佩姨!”
辛傲之淡淡地不屑,扬起手上的刀,不带丝毫犹豫地攻向镜楼。
元鉴之看着辛傲之攻向马车,更是心急如焚,立刻甩下黑甲卫。
镜楼挥刀,努力接着辛傲之不轻不重的招数,两人的脚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马车,可见辛傲之根本没有将镜楼放在心上。元鉴之凌厉的剑锋袭向辛傲之,曾经辛傲之在师门他就清楚,穷其一生,他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现在为了保护两个徒弟和良佩,无论如何,他都要争取一线希望,就算是垂死挣扎,也要挣扎!
书易根本挡不住黑甲卫,但是辛傲之和元鉴之、镜楼之间刀光流窜,内力横扫,书易想都没想,从后面劈开马车,看到马车内的良佩安然无恙,书易着实松了口气。
元鉴之的加入让辛傲之凝起了神色,手上的力度也沉了许多,镜楼很快就被元鉴之一推,离开了两人的战圈。
“快带良佩走!”元鉴之大吼。
镜楼不敢有任何犹豫,只有他们带着良佩离开,元鉴之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性!看着紧紧将马车包围起来的黑甲卫,镜楼将良佩推给书易,向着周围看看,这里已经是东域,河道密集,不远处就是一条宽阔的河道。书易顺手抄起一根棍子抽了马,受惊的马嘶吼一声,开始到处乱窜,良佩受伤很重,要是贸然带走,一定是伤上加伤,只有在马车里才是最安全的,面对马蹄,黑甲卫也看出了有些退缩。
辛傲之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动作,双眼危险地一眯,他们果然还想着垂死挣扎,刀剑对接,辛傲之看见了元鉴之眼中的坚决。辛傲之再次挥刀,逼退元鉴之,一掌将他震出老远,在书易两人还没反应,辛傲之的身影已经鬼魅一般地接近他们,一阵浑厚的内力瞬间将两人扫出马车!
受了惊的马还是到处乱窜,辛傲之抓紧时间,没等那师徒三人追上来,他的手准确地扼上了良佩的喉咙。
原本像是非常顺利的事,当看到良佩诡异的眼神,辛傲之立刻警觉起来,扼住她脖子的手松了一松,车上的阵法已经启动,察觉到马车内壁的扭曲,辛傲之嗤笑。
“果然跟着大公主,你也学了点东西。”
但是这些还难不倒他!
估计这个女人将生门放在了自己身上,若是她死了,那自己就真的会被困住,先破了阵再杀她才行,若是阵法一般也就罢了,若是这女人有几分本事,自己先杀了她,就算出得去,这个女人的阵法也会跟着他变成一个定时炸弹。
“佩姨!”
镜楼看着马车疯狂地朝着远方奔去,心神欲裂,奈何自己还没从辛傲之的掌劲恢复过来,应付黑甲卫已经不暇,而元鉴之隔开几个黑甲卫,率先追了上去。书易已经中了一刀一掌,胸口和伤口都带着火辣辣的疼痛,看载着良佩的马车没有方向地乱窜,一下子就消失在视线内,顿时一阵气闷,咳了两声,镜楼在他眼前被带走,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第二次!
察觉到书易受伤,镜楼立刻飞身上去帮他断后,一转身,书易已经追着元鉴之去了。
那个方向!
镜楼瞳孔一缩,是仁王河!
仁王河从北域发源横穿皇都,正是东域和皇都的分界,此处水流湍急,不适宜摆渡,所以才在不远处建了一座长安桥,直通往东域安积城,这里距离长安桥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奔到河边,收势不住,一定会一头栽进河道!
黑甲卫的进攻开始后撤,镜楼一招下也顺利脱身,跳上一匹马,将上面的黑甲卫踢下马,自己一夹腿,直追而去!
风声猎猎,镜楼努力分辨方向,驱着马匹朝着河岸的地方跑去,不一会,就听见了一阵诡异的低声爆动,是阵法被强行解除的声响!在她看见河岸边的情形时,几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良佩在马车边上努力地攀住,嘴角溢出鲜血,而马车正摇摇欲坠地挂在岸边!
仁王河在这里正是急流的河段,两边河岸很高,都是几丈高的悬崖壁,马车的马匹已经悬空着四条腿,嘶鸣地狂蹬腿让马车更是不稳。
书易和元鉴之被辛傲之拦住,元鉴之被缠得紧,书易奋力杀出重围,奔向河边。
“佩姨!”
镜楼一喝,勒住马车,轻身飞向马车,书易拦住辛傲之,狠狠地瞪着他,辛傲之饶有兴致地笑,不慌不忙地应付着书易的招数,比起满头大汗的书易,辛傲之丝毫没有被压制的窘迫。
“师兄!”镜楼一刀砍断拴着马匹的绳索,焦急地回头看。
书易举着剑大喊:“别管我,救人!”
没等他说完,辛傲之一闪身,如鬼魅一般袭向镜楼,一记掌力如山一般压上来,镜楼顶不住力道,身形不稳向后栽去。感觉所有的景物瞬间倒退,排山倒海的刺骨冷水淹没镜楼的所有感官,她并非不识水性,一阵惊慌后立即憋住气,但是一件更沉重的东西从水上砸了下来,水减缓了力道,但还是重重地砸到了她的左臂,带起的气泡拍得整个人生疼。
元鉴之几乎抖着手掏出怀里的枪支,这是他最后保命东西,当看到镜楼掉下河,他射出了这一枚仅有的子弹。辛傲之原本看着掉下去的马车和镜楼,满意地转身,却感觉肩膀一阵热辣的刺痛!
抬手一摸,右肩处的血迹沾满了手。
*****************
昨天没有更新,这章是补昨天的,今天晚上照常更新以外加一更表示补偿,阿页不是喜欢找理由的人,既然没有更新,那就要积极出动地表示歉意拿出诚意来,还请大家笑纳。
二十八 殇
“没想到四师兄也有洋人的玩意儿。”
说完,轻咳了一声,原本平静的神色狠厉起来,多少年了,有谁能让他见血?!抬起剑凌厉地刺向元鉴之,没有熟练地握枪的元鉴之几下就不小心掉枪支,两人过招,很快被逼地连连后退。
镜楼在水中听不见了任何声音,冰冷的水浸透整个身体,她感觉某个地方正在苏醒,一睁眼,她看见了头顶上缓缓飘动的马车,泛着浑浊的水顿时被光穿透,变得清澈起来,她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她有纵水之力,却不会洇水,只得任由水的压力涌向自己,淹没自己的意识。
“佩姨!”书易朝着水中大吼,哽咽着,眼泪漫过视线,宽阔的河中没有见到任何人沉浮挣扎,“师妹!”
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元鉴之又被击中一拳,踉跄后退倒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辛傲之有些可惜地看着仁王河,又似乎带着些缅怀,看着在河边喊着的少年猛地转头,他看见了他脸上未擦拭的泪水和绝望、痛楚的神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她们死了。”辛傲之轻笑。
书易看着地上的元鉴之,双眼通红。
“我要杀了你!”书易悲愤地大吼着冲上来,君子剑一翻,直刺向辛傲之。
比起元鉴之来辛傲之对付书易更轻松了,两人拆了几招便分出了胜负,感觉辛傲之十分悠然,一拳击昏了书易,流露出满意的神色来,此时,他的脸色骤然一变!
水中的异动让辛傲之极为不安,他们适才还沉浸才将军神勇的招式中,不料辛傲之一喝:“速速后撤一里!”
一里?黑甲卫丝毫不迟疑,纷纷上马列队,一阵尘土翻起,岸边只剩下辛傲之站在原地。水中似乎后东西在动,辛傲之眯起眼,这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他咬牙切齿!
镜楼感觉自己飘在空中,身体像是被束缚住了,没有任何知觉,也动弹不得。似乎过了许久,也似乎过了不久,她感觉身体能动了,四肢却像是渐渐灌了铅一般,沉重地抬不起来,只努力地睁开眼皮,却看见了满脸是血的元鉴之。
他看起来很奇怪,脸色青黑得如同死人,眼神却晶亮,像在黑夜中的两盏火,透着温暖和光亮。
镜楼又沉沉地睡下去了,她听见了道沐璇和道宗周的声音,又听见了书易的声音,想起与马车一同卷入仁王河的良佩,一惊之下,瞬间醒了过来。
“她醒了。”妙儿第一个发现,接着元鉴之转过头来,他就坐在镜楼旁边,看着她的眼神透着慈爱,整张脸却透着死气。镜楼感觉心一惊,呆呆地看着元鉴之,说不出话来。
“感觉如何了。”他的声音也有气无力,语气却出奇地温和。
镜楼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只是转过脸四处看,书易躺在另一边,看起来受伤极重,满身都是血。
“我用内力替你们疗过伤了,这样还能经得起马车颠簸,天一亮,你们就快走。”元鉴之说道。
镜楼着急地扯住他的衣袖,元鉴之似乎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黯下神色,犹豫着,镜楼松下手,心里顿时冰凉一片。
“佩……姨,她……”镜楼总算说出了话,眼含期待地看着元鉴之。
元鉴之叹息,一边的妙儿别过脸去,微微颤抖着。
“镜楼,马车早已被水冲走,良佩她……”元鉴之艰难地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是啊,镜楼怔然,水那么急,佩姨还受着伤,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喉头发紧,镜楼抽噎了几下,险些喘不过气来,妙儿赶紧扶起她,拍着她的背。
佩姨死了……
认识到这个事实,镜楼感觉一阵气血上冲,一口血喷出,昏了过去。
元鉴之急忙把人扶好,一股精纯的内力透过掌心,传到镜楼的经脉中,原先苍白的脸色逐渐好转。
“元师父,”沐璇低声劝道:“您不能再动内力了,否则……”
“我知道。”元鉴之脸上只是温和地笑,“我想把能给的都给他们。”
道沐璇默然,用如此精纯的内力疗伤,这些内力温养着经脉,反而会长长久久地停留在两人体内,逐渐变成自己所有,可是这是内力本源,如此以来元鉴之哪里还有性命。
妙儿没有说话,沉着脸担忧地坐到一边,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其间书易咳了起来,元鉴之仔细把了脉,又一股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地输进书易体内,道沐璇难过地别过脸。
等到镜楼再次醒来的时候,元鉴之已经不见了,他们正躺在一辆马车内,摇摇晃晃地走着,沐璇在一边面无表情地坐着,见镜楼睁开眼,回头取了什么东西,接着镜楼感觉身体一麻,又失去了直觉。
于是镜楼就想着,这个世道真是残忍,何其残忍,甚至身体麻木了,她依旧觉得隐隐作痛,恨不得一直睡着,不用醒来。
她觉得这一刻,像是失去了所有。
*******************
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上任谥号为孝武帝的皇帝月咸栩被杀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天下已经没有了九阳家族,也没有了众多争权夺位的皇子,只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将军,辛傲之。长达数年的斗争中,如他所愿,他成为了众多势力中最后的赢家,扶持上了皇十六子衡沧为帝,年号显庆,深居简出地操控着天下。
虽然说仍然是月家的天下,但是有野心的人依旧在,尤其是地方的亲王,暗地里没有一个服从辛傲之的命令,都各自打着小九九,想着哪天自己来做皇帝。
不过先皇的弟弟长平王月咸楷貌似是其中的一个异类,他致力于治理东域长平郡,使得整个东域的异族人对汉人都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而且长平王岁年过半百,却依然风度翩翩,待人谦和有礼,但是,他只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他的儿子,月衡傅。月衡傅虽然人模人样,但是胸无大志,生平就爱**作乐,长平王忙于郡务,王妃又过于宠溺,导致这个浪荡子越发肆无忌惮。
东西南北四域,各大势力小心翼翼,也有些腐化得摇摇欲坠,很快,原本就千疮百孔的揽月皇朝,在狂风暴雨中走向灭亡。
二十九 三年后
整个揽月天下分五域,东西南北和皇都九阳,有三条河始终自西北向东南贯穿全国,最南边的是虚江,发源于西域,从南域流入南洋,中间是北沁河,将南域正好一分为二,最长同时也从北域流过皇都九阳的,是仁王河,同时也分割出了南域和东域流向东洋。在东域靠近南域的地方有座山脉,正好和仁王河一起将东域的最南部分出了一个小三角,因为要越山渡江,很少有人从这里路过,所以人烟稀少,风景也一如百年前,宁静而幽美。
显庆二年。
这片地方靠近海边有个小镇,木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