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会去劫营呢——
周勃一念及此,突然勒住马头,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勃已经身在峡谷之中,后面的士兵像叠浪头一样的不断涌入,他扭头看了看周围险峻的山峦,黑暗中只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沙沙作响的灌木丛中似乎隐藏着无数的伏兵!坏了!周勃登时绝望!
与此同时,本来静谧的有些恐怖的峡谷中突然向外爆出无数的呐喊,两端的山麓上红光偏偏,火光袭来。在穿过峡谷两个入口的山路上,东西两端都开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都是轻装骑兵队伍,如同对开的两列火车就要把秦军挤在中间,继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
“周勃,你跑不掉了,周勃你跑不掉了!”燕军齐声呐喊,山谷回音,声波震荡,一次次的冲击周勃和万余秦军的耳膜。
“周勃匹夫,这次你插翅难飞了!”周勃对面杀来一员大将,身高八尺,体型瘦弱,黑夜中双目放光,正是卢绾。
周勃一看卢绾亲自帅军前来,心知这里的兵马一定不少,根本没心情和卢绾对骂,匹夫就匹夫吧,老子今天跟你拼了。周勃呐喊一声,挺铁戟冲着卢绾对冲过去,心说,没路走了,老子也来个擒贼擒王吧。两只大军迅速的就绞缠在一起,像两只互相撕咬的巨蟒,翻腾跳跃,越缠越紧,越打越凶狠。
假如只有卢绾这一路人马,周勃还是有可能逃出升天的,问题是秦军身后还有一路燕军加上不断补充上来的纪信和楼烦指挥的追兵,燕军从前后来了个漫天席地,所有的秦军都无路可逃了。地面在马蹄的践踏下为之震颤,峡谷为之震颤,两路燕军把秦军牢牢的咬在中间不撒嘴,一个不大的峡谷一下子冲进来七八万人,很多人拥挤的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了,三五成群的厮杀,一对对的绞杀,组合在一起,形成了阵阵波涛浪涌,仿佛是一股洪流被堵截在了峡谷中,进退维谷。
周勃擒贼擒王的机会也随之宣告破产,他根本就无法接近卢绾。卢绾大手一挥,两三万小弟就恶狼般窜了出去,瞪着充满杀气的眼睛,生猛的扑向周勃。周勃就像是落入了狼群中,斩不完也杀不完。照这样下去,累也把他累死了。
这一次轮到秦军遭到残酷野蛮的屠杀了,周波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地下躺的秦军的无头尸体越来越多了。他试着向外突围十几次都被一波波无穷无尽的燕军给封堵了回来。卢绾在外围看着他哈哈大笑;“叛徒,今日休矣。”
周勃暗叹一声,罢了罢了,今天是休想活命了!卢绾狂笑道;“你是不是还在等着王贲老儿来救你,告诉你吧,他已经中了韩信大将军的计策,此刻被大将军亲自带兵包围了,你投降吧。”
这次周勃说什么也不能投降了,心说,老子成了投降专业户了,传出去名声大大的坏了,这次宁可死在当场,也绝不再求饶了。她不搭理卢绾,剑眉上挑,煞气纵横,挥动大刀,继续砍杀。卢绾非常生气,咬牙怒道;“杀了周勃,不要活的。”士兵们愕然,头一次在战场上听到如此奇怪的命令!
周勃把脑子里的一切杂念都抛飞了,只是一个劲的努力向外冲。燕军砍菜切瓜一样的围剿秦军,剩余的秦军踩着血泊向周勃的身边集中,周勃砍人砍的两条胳膊都酸麻了,半张铠甲都被浓浓的鲜血糊住,根本没有力气带领他们突围了。人在这个时候,是最无奈和耐受的了。几千双眼睛都在期盼着,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一起死吧,兄弟们,大家一起死吧,我周勃陪着你们!
周勃铁戟一挥儿狠狠的扫罗一颗人头横飞向卢绾,但终因隔着三四丈的距离,血也没能溅到卢绾身上易地。卢绾差点把下巴笑歪了;“周勃,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来人,给我射!”卢绾身边始终跟着几千名亲兵在冲杀,这些骑兵都配有弓箭,听到卢绾发令,立即瞄准了周勃一顿攒射。
周勃吓了一跳,利索的滚下马背。战马顷刻间就被呼啸而至的箭网射程了蜂窝,嘶鸣一声倒在地上。周勃跳下马之后,在乱军中乱窜,卢绾一下子竟然失去了他的踪迹。
正在此时,靠近秦营的峡谷入口处,忽然向内爆发出一大片的火箭,仿佛空中突然升腾起的焰火。处在谷口的燕军士兵登时人仰马翻,一片惨嚎。无数个声音高声喊道;“秦军兄弟不要慌,王贲大将军带援军来了!王贲大将军亲自带援军来了!”
谷口处同时传来无数兵器相交的铿锵声,闷哼声和叫骂声,似乎真的就有一支队伍和谷口的燕军交上了手。这件事不独卢绾无法相信,就连奔逃中的周勃也难以置信,王贲大将军根本已经去蓟城城外埋伏了,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活捉了韩信,这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就在这时,无数的惨嚎声中又冒出来一片喊声;“韩信已经被王贲大将军生擒,你等快快投降吧,你们被反包围了!”卢绾顿时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一哆嗦从马背上掉下来。别忘了,王贲可是天下第一名将,别人说的不信,他说的就很有可能了。谁知道韩信大将军会不会中了人家王贲大将军的诡计呀!
濒临绝望的秦军士兵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顿时士气大振,带着满身的鲜血,抡起手中豁牙卷刃的兵器抬起酸麻疼痛的手臂,继续杀人,继续拼了性命的向外冲。无边无际的燕军仗着人多拼命地封堵,不过,攻势比刚才弱了很多,大概是听说韩信被擒,士气低落造成的。两股军队向两股浪潮一样不停的对扑,地上留下一片横陈的尸体和蠕动着的濒死的伤员。周勃此时冲在最前面,战马没有了,他就在地上冲杀,领着被困的秦军向外冲。两三个燕军围过来,从三个方向递出长枪,分别刺向他的头颅和胸口脚踝,配合的相当不错,让他顾东顾不得西。周勃猛然向前窜出去,身子在两柄大枪的中间穿过,三柄大枪登时一起刺空。周勃后背贴地,转动一圈,嘭嘭嘭三声,跟着三声杀猪般的惨叫,三人的足踝都被铁戟硬生生的斩断,他跳起来的时候顺手削去了其中一个士兵的脑袋,一把接住了把发髻攥在手心里,高高的举过头顶,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士们,韩信完了,燕军长不了了,随我杀出去!”鲜血向瀑布一样扑到他身上,表情恐怖的像个杀人狂。不过此刻的秦军听到这声音,看到这表情立即就像是被打了一针兴奋剂,跟着喊破喉咙:“杀,杀呀,杀出去——”
对面的燕军突然想是被身后的一股什么大力推动,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向谷中拥挤过来。
遍地狼烟 第七十八章韩信对王贲3
峡谷外的确是王贲亲自带兵到来,他指挥着士兵堵住谷口,拼命地一刻不停的向眼前的燕军攒射燕军登时大败,向峡谷内溃退!尤其是燕军的一众将领,听说王贲已经斩杀了韩信都慌了手脚,不知所措。
峡谷外,昏暗中,白虚飘飘的王贲高举着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大声喊道;“韩信人头在此,你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
离着太远,燕军看不清到底是不是韩信的人头。燕军士兵大部分都是这样想的:“既然人家说的这么肯定,估计就八九不离十,看来大将军真的翘了。”老大死了,手下的小弟哪里还有心思拼命,高高举起的刀刃都看不下去了。峡谷外的秦军登时压上来。
周勃指挥着人马抵挡着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向前突围,谷外的秦军呐喊着“韩信已死”的口号,向内杀。十四五万人马,登时在谷中搅成了一锅粥。也分不出到底是谁包围了谁,更看不出谁占了谁的便宜,整个乱营了。
双方就这样胡打乱打,一直大战到天亮,峡谷中死尸遍地,连个插脚的地方也没有,肆意横流的血液,将每个士兵的脚面都染成血红。
东方露出鱼肚白,每个狂喊的战士脸上也现出惨白,战况已经很明显了,基本上,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决战,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几个时辰过去了,卢绾也没有盼来韩信的援兵,不禁更加相信了王贲的话,难道韩信真的死了。卢绾没心思打仗了,楼烦和纪信心里也没底了,士兵们更加士气不振,有些败退的迹象。
接受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和农民军比起来,最大的优势就是体力。拥有强健体魄的秦军最善于缠斗,仗打的时间越长,这种优势就越加的明显。燕军累的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的时候,秦国的士兵差不多刚刚进入状态,所以,一夜的势均力敌,在旭日初升的清晨发生了天枰倾斜。由于疲惫困倦燕军开始节节败退。时间越长,败退的迹象就越明显。
周勃一直在徒步作战,灵活的穿梭在敌军骑兵和步兵之间,铁戟挥动之间,不及防备的燕军一片死伤。周勃一直向左手跑,他看到卢绾骑着高头大马,正在搏杀秦军士兵,身边的亲兵并不多,心想这样打下去,双方都得全军覆没,不如擒贼擒王。由于周勃的杀伤力太大了,他走到哪里,那里的燕军就跟着倒霉,燕军的骑兵弓弩手渐渐的发现了这个目标,马上有有十几只劲箭,向他攒射过来。周勃的肩头和胸口登时中箭数只,还好他运气不错,箭矢都被铠甲的鳞片挡住了,夹在鳞片与鳞片的缝隙中,没有伤到肌肤。周勃在地上连连滚动,身边的石地,被密集的箭矢射的碎石飞溅,他被压制在地上站不起来,口中连连大喊:“盾牌,盾牌!”
秦军是训练有素的,直到此刻仍然阵型不乱,盾牌兵和弓箭兵、重装步兵还能协同作战。周勃的命令一下,立即冲过来二十几名血淋淋的盾牌兵,手持着撸盾,在他身前结成一道坚实壁垒。燕军射出的弓箭纷纷碰壁,发出一阵嘭嘭嘭的闷响,头朝下,跌落在地上。秦军的弓箭兵却趁势摸了过来,躲在橹盾兵之后,操起弓箭,半蹲踞这身体和燕军的骑兵弩手展开对射,这种对射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燕军的弓箭被撸盾挡住了,秦军的弓箭却射中了马身人身,弓箭手纷纷坠马。
周勃从地上跳起来,指挥身边的几排刀矛手:“杀,给我向左面冲!”
两排橹盾兵在前,结成一道横行的墙壁,一排弓弩手在后,靠着盾牌的掩护,将进入射程的敌军一一射杀,后面的刀矛手端着明晃晃的刀矛向前猛冲。这个乱纷纷的局面里,周勃能够组织起这样一对五六百人的配合阵势,已经很不容易了。推进中挡路的燕军不是被橹盾兵推得东倒西歪,就是遭到了弓箭的暗算,在不就是被盾牌缝隙中钻出的长枪捅个对穿,不大的功夫,一条通向卢绾的血路已经打开。
卢绾打着打着就觉的不对劲了,他身边的亲兵像被砍倒的高粱杆子一样劈里啪啦的一片片倒下去,一队队列整齐的秦兵,踏着铿锵有序的步伐,直奔他过来了。卢绾慌忙招呼手下迎敌,可是他四周的亲兵大部分都投入了战场,冲上去几十个,就像飞蛾扑火一样,顷刻间被弓箭夺去了性命。卢绾可不吃着眼前亏,身子在马上一震,扭头便跑。
跑出去不到十米,卢绾突然听到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惨嘶,马身向下软去。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左侧袭来。卢绾扭头一看,周勃手持铁戟正在一步之外对着他狞笑,铁戟的锋刃已经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刺入了马腹。
卢绾勃然大怒,声嘶力竭的喊道;“叛徒,你敢偷袭!”“彭!”周勃的铁戟带着一蓬血雨从马腹中旋转着拔出来,战马随之四肢一软,向旁侧轰然倒去。周勃冷笑道;“到底谁是叛徒!”跟着铁戟从上至下奔着卢绾的盔缨砸下去。
卢绾反应慢了一点被砸个正着,一声金铁交鸣,震得他差点昏厥,双耳中嗡嗡鸣响,三魂没了七魄。两个上来护主的秦兵也被周勃在数息之间挑飞了。周勃跟着跳起来,手臂暴展,又是一戟挟带这劲风向卢绾胸口刺到。
卢绾也是高手,随在在劣势之下,身手一点不弱,身子向后一样,铁戟便插着鼻尖过去,森冷的杀气骤然通过鼻孔钻入他的思想中。周勃手臂一扭铁戟超速向后回收,铁戟的小枝,在卢绾的脸上划出一道尺许的口子,热乎乎的鲜血顺着卢绾的脖子流到铠甲里。吓得卢绾冷汗顺着脑门向下淌,顾不得疼痛了,一个鹞子翻身从地上弹跳起来,向前猛跑。
“飕飕飕飕”几十只带着冷风的箭矢插在卢绾的身前身后,同时羁绊住他的脚步。周勃大声的指挥带来的那队秦兵:“盾牌掩护,弓弩手全力射杀,别的不理。其余的刀矛手给我四面围住,活捉卢绾的赏赐千金,快,都上去!卢绾跑到哪里,你们就跟着射到那里,不死不休!”
周勃的命令卢绾一句不差的听到了,心说,周勃啊周勃,你小子赶尽杀绝半点轻易也不讲啊。他就不想想,刚才追杀周勃的时候讲过半点情义吗!
燕军的编制和纪律都根本和秦军没法比。周勃可以在混乱中组织起一阵行之有效的冲锋,卢绾却完全做不到。他一边跑一边喊叫亲兵过来御敌,但无济于事。燕军虽然不少,但在这种情形下都是自顾自的作战,一盘散沙,难以聚合,冲上去十几个根本无法对周勃的冲锋产生有效地阻挡,不过是凭空的增添几具尸体而已。
就在卢绾跑出去十几丈后,周勃竟然奇迹般的在无数燕军中对燕军主帅卢绾形成了铁壁合围,五六百个秦军把卢绾四周封死,围了个水泄不通,几百只刀矛从四面八方招呼过去。卢绾左冲右突,杀不出去,双眼冒火,哇哇怪叫。
周勃领着身后的十几个弓箭手,呈扇面形包抄过去,看着困兽一般的卢绾,周勃哈哈大笑:“卢将军,投降吧,周某人带你回去向夫人请罪,夫人宽宏大量一定可以原谅你的叛变!”卢绾差点把鼻子气歪,气极败坏的喊道;“你还倒打一耙,你才是叛徒——”周勃挥臂喊道;“给我猛射——谁是叛徒,你我说了不算,要夫人说了才算——冲——”
骆申领着一队人马正在冲杀,乱军中正好看到周勃对卢绾的包围,高兴的他差点跳起来,一不小心,后心被人戳了一枪。虽然有护心镜的保护,但骆申还是被一股大力,推出去一丈,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他忍着痛跳起来的时候,那个持枪的燕军已经被十几名秦军剁成肉酱想报仇没机会了。
骆申嘴角流血,头顶怒火呼啦呼啦的窜出来,指着卢绾对手下哇哇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