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忙询问。探子报告,说城内的官兵在马道和城墙上洒满了桐油集体焚烧和正在爬城墙攻城的秦军同归于尽了,秦军至少损失两万人以上。大火连天接地,火舌绕着城墙舔食着城门,烧得噼啪作响,城墙在爆响中一顿顿的坍塌,火星像夜间的萤火虫一样到处飞翔,烤人肉的味道令人恶心难忍。南门的攻击还在进行中,灌婴急忙命令鸣金收兵,可是,太晚了,鸣金的声音刚刚想起来的时候,南门城头的烈火伴随着刺人鼻孔的桐油味道同时爆发,烈火弥天,一层层的像上窜,就像是万千只红色的灵猴争先攀爬绝壁山岚,一会儿的功夫青灰色的城墙就被烤的卷了边,像烤烧饼似地,通红透亮,所有沾边的人都成了人干,成了白骨成了尸体,连灵魂也跟着一起被炼化了。彭智丰长的什么模样灌婴到最后都不知道,不过,他肯定是死了,因为那一堆废墟中就没看到一个活人,一座小小的县城下,伟大的战无不胜的齐王灌英竟然损失了整整三万大军,他自己都觉得脸上没有光彩,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大营准备攻打彭城,只留下两万人驻守在苦县那残破不堪七零八落豁牙似的城墙之内。
王贲也可惜了彭智丰这样的人才,一个劲的扼腕叹息:“楚国人,多慷慨豪迈之士,假如项羽能够纳谏如流,善待百姓,也许我大秦永远也无法得到这块土地了,怎奈,天意如此,项羽将亡也!”
泗水郡仅仅剩下一座彭城,孤零零的,颤抖的矗立在这片大地上。王贲倾听者泗水河的水声,拍案说了一声,是时候了:“任敖、额千秋、弓首,你们每人带两万人马,从东西北三面挖掘河道,只留下南门让项庄去逃跑,那个方向可以过江,我估计他会舍弃彭城逃回会稽,这样我们省了不少力气。”
雨季刚过。泗水河的水流非常的充盈,虽然没有风疾浪涌,但也有两丈深浅。秦军连夜挖掘河道,挖的深三丈,宽一丈,河水顺着壕沟向彭城方向涌过来,彭城外墙立即就陷入一片水深汪洋之中了。
直到此刻,城内的项庄才知道整个泗水郡都已经丢失了,不仅如此,城内的水源和粮草都已经被切断了,城外的洪水倒是不停地从城门缝隙中涌入,很快城内就水深淹没脚面了。项庄还算冷静,他命人砌墙,堵住城门,将水流截住,另外派人打探有没有援兵到来,派出去的探子很快就知道南门没有洪水,纷纷回来报告,要求项庄从南门逃跑。项庄心想,我要是从南门逃跑岂不是正好中了王贲老贼的奸计,那边没有洪水则必定有伏兵,一出门就会被抓住的。
“你们几个出门打探一下,如果能闯出去,立即前往荥阳禀告霸王,请他回师救援。”项庄根本没报什么希望。几名探子得令而去,不久就被人送了回来,同样是割去了耳朵、舌头剜掉了眼珠子,血淋淋的就像个刚割下来的猪头。
洪水每天向城墙涌来,五天过后,已经和城墙齐平了。项庄命人用木板和砖石把城墙加高,水深一寸加高一尺,我就不相信,洪水能跑到天上去。问题是,粮食不够用了,三天之后,彭城内开始闹粮荒了。老百姓开始有人从南门悄悄地逃跑。说来也是奇怪,逃跑的老百姓没有一个被捉回来的,全都大摇大摆的逃之夭夭了。这一点开始令项庄非常费解。过了几天他就不再费解了。因为每天晚上都有士兵化装成老百姓出城逃跑的,从一两个到几十个几百个,最后逃兵达到了一万两万,南面的城门简直夜不闭户了。
由于逃跑的百姓是从护城河里游走的,吊桥并没有放下来,秦军还是不能凭着这点攻入城内,项庄暗自庆幸。不过,这种情形再也不能发生了,他派自己的亲信堵住南门,不让任何人出城。
城内的粮食越来越紧张,士兵每天只能吃上一顿饭,而且是三根肠子闲着两根半,快要饿疯了。城墙再也不能加高了,洪水唏哩哗啦的瀑布一般流入了马道,守城的兵卒站在齐腰深的水中。被木板和砖石加高的部分本来就很不牢固,大风起,波浪狂涌,水压渐大,接连的就有几处地方坍塌下来。大水终于找到了缺口,争先恐后的从那里喷射入城内,彭城顿时就成为一片汪洋洪泽。
灌婴早就扎好了木筏等待着这一时刻的来临。洪水灌入城内的一刻,四五万的水军撑起木筏从三面冲入城内,一场水上血战随即展开。城墙已经形同虚设了,大水早就超过了城墙的高度,秦军的木筏从高至下,冲浪一般进入城内,把漂浮在水中全身水泡痛苦不堪的楚军或是砍杀或是生擒,洪水立即变成了红水。城内的老百姓也跟着遭了殃,农田被毁,民居被冲倒无数,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就是战争。幸亏有机灵的,提前从南门逃跑了。
项庄带领队伍在没顶的水中浮游着挣扎着向南门方向逃走,耳边尽是些哀号声,还有战鼓号角呐喊声。秦军的木筏已经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了。跟着项庄逃走的大约还有两三万人,柏溪也在其中,这种情况下他也没了主意,只是漫无目的的跟着项庄向南跑。秦军几十艘木筏杀将过来,柏溪爆发悍勇,拔出佩刀猛然滚上其中一只木筏,一顿砍杀,将木筏上的十几名秦兵砍杀或砍入水中,捉住一只浆划水到项庄身边,把全身甲胄,寸步难行的项庄拉上木筏。项庄在木筏上嚎啕大哭:“彭城失去,我怎么对得起兄长重托,让我死了吧。”说着拔出佩刀,向脖子上抹去。柏溪眼尖手快,一把挡住了,急道;“将军千万不要,眼下西楚正处于危亡关头,将军乃是霸王手下的大将,将军若是死了,霸王就好像是丢了一只臂膀,将军有用之身,留待日后再来复仇岂不更好。你不想想,当年刘邦、田荣何等的猖狂不是一一的死在了霸王的铁蹄之下,且容秦军猖狂两天,我们回会稽去招兵买马重整旗鼓,等到霸王从东方回来,我们从南面配合夺取彭城。”
经过柏溪的这一番开导,项庄暂时放弃了寻死的念头,站咋木筏上呼喊楚国的败兵,跟着他向南门逃跑。楚国的败兵在木筏周围越聚越多,最后达到了四五万人,其余的踪影皆无,估计不是逃跑了,就是翘了。
柏溪、项庄在木筏上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秦军的攻击,到处是箭矢横飞,到处是刀矛闪光。楚国的士兵死伤无数,根本无法还手。柏溪站在木筏上一边扫罗箭矢,一边号召士兵们夺取木筏。
楚国人终于醒过神来了,不少人爬上木筏和秦人扭打拼命撕咬,这些落水的楚兵大多数已经抛弃了自己心爱的利刃,只能靠嘴靠手了。经过一个时辰的拼命,两三万人抢了二十几只木筏,有的游泳的,也辗转来到南门。南门地势高,水不深,只到膝头,木筏不能用了,秦军追踪过来,跳下来继续扭打,铿锵声、惨叫声、随之而来,所到之处一片血红一片人头,死人摩肩接踵拥挤不堪。
柏溪、项庄一直在前面引路,知道推开城门跳入护城河,从壕沟的缺口跑出去。壕沟外聚集了大概有五六千水淋淋的落水狗一般的楚国的败兵,而且越来越多,这些人赤手空拳的占了百分之九十。
项庄顾不得这些和柏溪带着这五六千人先行向官道上逃去。筋疲力竭的跑出去有十里远,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忽听前面岔路两声炮响,从左右分别杀出一只人马。
左面有人大喊:“栾布在此,项庄那里走!”
右面那人大喊;“李必在此,项庄休矣!”
秦楚争霸 第四十二章困兽之斗
项庄大惊失色
柏溪领着一队湿淋淋的赤手空拳的战士疯狂的喊:“将军快走,我等誓死掩护你突围。”项庄一看前面已经没有路径,左右岔路都是伏兵,根本就走不了,除非退回去,但城里洪水滔天,回去也活不了。一时竟然愣在那里。
柏溪喊道;“将军快走吧。”项庄横起手中剑叹道;“伏兵四起,走到那里去,此处便是你我的葬身之地,我们拼了吧。”
“拼了,拼了!”柏溪和五千楚军纵声高喊。秦国的两路伏兵已经杀到眼前,项庄和柏溪分兵两路迎敌,四路人马列车相撞般碰出火花,惨叫声登时划破天宇,划破云层。赤手空拳筋疲力尽的楚军空有一腔热情,体力已经被掏空,只剩下被屠戮的份,同秦军伏兵一接触就像高粱秆子一般一茬一茬的倒下去。
项庄觉得自己的胳膊仿佛有千斤重根本举不起来,就算是勉强的举起来,也挥不出去,就算是挥出去,也是软绵绵的。勉强的砍杀了几名秦兵,已经眼冒金星,脚步虚浮了。一个秦国骑兵冲到他眼前,呐喊着用长矛戳刺,项庄一侧身,左手抓住长矛,一剑齐腰将那士兵斩断,使劲将尸首从马背上拉下来,跟着跳上马背。此时,柏溪也抢夺了一匹战马,吆喝着招呼项庄赶快逃走。项庄策马向左面岔路狂奔,身后的出兵哀嚎声震天,一个眨眼就有十几名弟兄躺倒在血泊里。
顾不了这么许多了,项庄和柏溪拼命地策马狂奔,心里只存一个念头,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回来报仇的。挡住去路的秦兵被两员大将杀的东倒西歪无处藏身,严丝合缝无边无际的阵势似乎被打开了一道缺口,两人心中窃喜,以为逃出生天,更加迅捷的策马。突然,一道银光闪过,项庄手中的宝剑犹如装上山岳,震得他双臂酸麻,剑身当的一身弹了回来。
栾布横马挡在两人面前,挺枪怒喝;“两个穷寇,还想逃走,那有这么容易。”项庄的战马被这一击震得原地转了个身子,回过头来的时候,才看清楚雄伟的栾布英姿勃发的拦在面前。柏溪横刀挡在项庄身前,说道:“将军快走,我来应付他。”
栾布大笑道;“别装蒜了,谁也走不了。”快速的,挺枪向柏溪冲去,柏溪摆刀相迎,使出浑身解数以最快的速度,想把栾布斩于刀下。可是,此时他已经精疲力竭,使不出本身功力的十之二三。栾布一眼就看出他是强弩之末,枪头一震,挽起一朵漂亮的枪花,枪头斜引,闪电般,从柏溪的一片刀影中穿过,于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一枪刺中柏溪的左肩,柏溪闷哼一声,鲜血飞溅,坠下马鞍。栾布大喝一声;“生擒此人。”布下的秦兵,七手八脚的上来,把血淋淋的柏溪绑了,压入后队。栾布战马游龙般转个身子,向不顾一切逃匿而去的项庄追去,一边追一边喊;“柏溪已经被生擒,你还不投降,必将死矣!”项庄距离栾布二十余丈,这句话听的是清清楚楚,两耳中呼呼风响,心胆俱裂,疾速的回头一看,果然不见柏溪,心中一阵酸楚,一道乌黑的暴风夹杂着银白的闪电已经欺身至身后,耳轮中只听锋刃锐响,头一低,栾布的铁枪贴着头顶扫过,“当啷”一声响,将盔缨扫罗,发髻登时散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视线。
项庄气的在马上哇哇大叫;“老子追随霸王,半生行军,大小战役无数,从来也没有受过如此侮辱,今天落到这种地步,有何面目见霸王也,我跟你拼了。”说着驳马回头来战栾布,项庄没有长兵刃,只有一把宝剑随身,怎么能和栾布的长枪相比,虽然他本来武功不弱,但在各种不利的情形下,大打折扣,三两下就被栾布把宝剑挑飞了,栾布双眉一皱,瞅准机会,一枪刺透了项庄的手腕,枪头旋转着拔出来。项庄手上留下个圆溜溜的血洞,疼得他嗷嗷怪叫,捂着伤口策马逃走。栾布知道项庄是什么人,对他,根本没有劝降的必要,战马化作黑风,猛然上去,照着后心就是一枪,这一枪力道奇大无比,将项庄铠甲上的护心镜也一并刺穿,一截血红的枪头带着哗哗响的热血从前胸里冒出来,项庄的战马独自窜了出去,将尸首抛在了身后。项庄回回头想看看,这位送自己上路的猛将兄到底长得何等模样,可是,脖子转到一半就眼珠就不会动弹了,气息全无,死于非命。
黑色的战马一个盘旋,栾布抽出腰间佩刀,俯身一刀斩去,取了人头,挂在马鞍桥上,转身而回。李必指挥着秦兵在身后斩杀剩余的楚兵,战斗已经到了尾声,楚兵少部分跪地求饶,绝大多数死战不屈,尽皆被杀。
彭城的大水整整的涤荡了七天七夜,楚国的残兵败将也挣扎了七天七夜。王贲和灌婴都领教了楚国人的爱国热情,那些落水的楚兵,大部分都坚持奋斗到了咽下最后一口气,临死的时候,往往也会拉上一个齐兵来垫背。守城的十万楚军只有一万五千人不到投降,其余的全部战死。
七天之后,王贲打扫战场,命人堵塞河道,引导喝水流向护城河,回归泗水,又过了三天,水深大概已经到了膝盖以下,大军可以入城。城内到处是瓦砾,到处是死尸,到处是腐烂生蛆的白骨,惨不忍睹,凄凉惨痛。齐军可不管这些,他们高兴地不得了,争相庆贺,拍手言欢,王贲紧急的布置了城防,完全的控制了彭城,然后命人在城内张贴榜文,请幸存的楚民回家,又派人到城外四处张贴,说明秦王不害百姓的‘四项基本原则’彭城的百姓开始携儿带女哭哭啼啼的回到家园,收拾残破的墙垣,开始新的生活,原本的国际大都市开始一天天的恢复元气,形成以前那种欣欣向荣的景象。齐军在秦王的严令之下果然一个人也不敢杀,老百姓对于他们的军纪拍手称快,庆幸不已。
泗水郡陷落,彭城陷落,苦县萧县谯县全部陷落,寿春陷落、舒城陷落、六安陷落;项庄被杀,柏溪被生擒。
项羽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正在商议如何派人去舒城会稽一代召集人马,就在这时,有人跑进来禀报;“大王,大事不好——”
项羽听后大惊失色。很长时间才骂出声来;“周兰、弓首、周殷、巴玉赞、英布这些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楚奸,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煮成肉汤!”项羽搓手跺脚,哀叹项庄之死,急忙要带兵去迎战齐军。
桓楚和在座的将士听后如五雷轰顶,九天崩塌,心像鞭子抽打一样剧痛,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帅帐内的空气凝滞为一块冰凉的固体。无声,是一种令人胆怯的恐怖。这恐怖足以逼人灵魂出窍。项羽的怒吼在无声的恐怖中犹如一记巨雷,把几位将军震醒,接着便有泪水,有哭泣,有暴喝,有狂喊。每块楚地,每座楚国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