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军刚刚进入营寨前的空地,后排的士兵还在列队,那边桓齮手下的骑将杨喜已经大言不惭的嚷嚷开了:“英布怎么没有出来,是不是害怕了,也难怪,陛下已经亲自率领大军占领了淮南、六安,英布走投无路了,是不是投江自尽了。哈哈。”这话出口,淮南军立即出现一片骚动。周殷提刀纵马排众而出,怒道:“一派胡言,秦二世还在函谷关,什么时候到了淮南,就算是飞也飞不了那么快。”杨喜大笑道:“周将军你是个降将何苦陪着英布送死,降一次也是降,降两次也是降,不如你归降陛下,陛下还能给你一条生路,要是等个三五天陛下的大军从淮南过江来,一切可都完了。”
“将士们,不要听他信口雌黄,昏君秦二世的兵马还在函谷关驻防,怎么会到了淮南呢,淮南守卫固若金汤,绝对不会被秦军所得,这是秦军的奸计,大家不要上当。”审食其高声断喝,打断了杨喜的话。桓齮道:“周殷,你回去给英布带一句话,陛下早就知道他和彭越有心谋反,所以,事先已经做好了安排,王恬开就是陛下安插在彭越身边的细作。英布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陛下的耳目,早在他渡江之前,陛下已经派了大队人马秘密前往淮南,此刻的六安的确已经沦陷了。你们已经没有退路了,要投降的趁早,不然,你们可就要断粮了!”周殷的战马忍不住后退一步。淮南军所有听到桓齮说话的战士全都脸色大变。
桓齮见扰乱敌军军心的目的已经达到,冷笑道:“周殷你敢来和本将军决一死战吗?”周殷走神了,没有听到桓齮的话,耳朵里嗡嗡的一片芒音。桓齮摆动大刀,加大分贝,狂吼道:“周殷,你敢和本将军决一死战吗?”周殷猛然抬起头,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很为桓齮打断了他的思路而恼怒,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瞪得滚圆,像乒乓球一样,厉声道:“老匹夫,你太狂了,看本将军结果了你。”说着战马洪水爆发般冲了出去。桓齮正要出战,身旁的大将王翳喊道:“你不配和桓将军打斗,看我取你首级!”对着桓齮冲杀过去。
周殷心里烦躁,没心情和他斗嘴,见王翳冲杀过来,举刀下劈,刀沉力猛,双臂上灌注了千金的力道。王翳手疾眼快,举起铁戟向上封架,‘锵’撕金裂帛的一声暴响后,周殷身子在马上晃了晃,王翳却抵挡不住沉猛的力道,雄健的战马一连退后三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转身向后逃去。
周殷没想到这个王翳如此的不禁打,诧异之余,高兴地发出酣畅淋漓的一声大笑,催动战马撵上去追杀,眼看马头接上马尾,就要一刀结果了王翳的性命,敌军之中突然又杀出一员大将,金盔金甲,虎背熊腰,满脸虬髯,正是刚才说大话的杨喜。杨喜骑术精湛,呼吸之间已经来到了周殷身旁,周殷伸出大刀想砍掉王翳的脑袋,刀锋已经触及到了脖颈,却被杨喜一枪挑开了。气的周殷哇哇大叫。王翳顺势回归本阵。
周殷举刀斜砍杨喜,杨喜一个马背俯身躲开了,周殷的大刀回收,扇面型横削杨喜脖颈,杨喜举枪向外挡,和周殷的大刀一碰,身子竟然在马背上摇晃起来,差点掉下马背。周殷心想,怎么忽然长了力气了,还是这些秦将太弱不禁风了。刀法转瞬间变的大开大合,一连串攻出五刀,杀的杨喜连连后退,喘息不止,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眼看就要饮恨刀下,竟然驳马逃走。周殷刚才已经放了王翳,这一次怎么肯在放了杨喜,在后面拼命地追杀,大刀舞出阵阵白光,距离杨喜的脑袋只有尺许远。桓齮看到杨喜危机,战马嗖的一声窜了出去,身旁的贲赫也跟着一同窜了出去,围着周殷猛打。
杨喜见有人助阵,胆色大壮,也跟着回头砍杀,周殷瞬间便被围在了当中。三员大将走马灯似地围着他一人猛打。可是周殷却感到秦军的这三员大将出手都软弱无力,手中的利器轻飘飘的像棉花团一样和自己一碰就飞上了天。没有三招两式就把三人打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纷纷逃窜。三人向左中右三个方向逃去,周殷提战马一直向桓齮追去。大刀在手里上下翻飞,只在桓齮的脖颈上弄影。杨喜见到桓齮性命难保,急忙吹了一声口哨,大喝一声:“弟兄们,杀。”
队列在不远处的秦国三军听到呼哨,猛然发出一声咆哮,群起杀了出来,潮水般向周殷涌来。周殷一时杀的性起,有点忘乎所以,杀出去太远了,距离秦军只在两三丈内,秦兵飞奔出来,转瞬已经到了眼前。前面仓皇逃跑的桓齮就像是被潮水吞没了登时就失去踪迹。周殷大叫“不好”策马转身向后奔去,一边对着本阵招手,示意审食其和曼丘臣两人帅兵向前。审食其和曼丘臣看到秦军群起杀出,周殷转瞬就有性命之危,那里还敢怠慢,呵斥一声,二马当先,率领众军杀将出来。
还好审食其和曼丘臣反应快速,救护及时,才救了周殷的一条性命。两军相互厮杀一阵,各有死伤,一直到日落西山,残影飞鸿方才散去。
回到大营之后,周殷口沫横飞大家吹嘘,把自己力敌四将的传说般的故事讲给所有的将领,大家都钦羡不已。英布也听说了周殷的勇猛,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担忧。高兴的是,秦军显然疲惫不堪,强弩之末,所有大将都不堪一击,不久就能大破。担忧的是,杨喜和桓齮在临阵时说的那一番话。难道秦皇的大军真的到了淮南?
对于英布来说,这种事情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淮南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老巢啊,万一有了闪失,所有的淮南战士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英布正在发愁的功夫,审食其在帐外喊道:“大王,末将有要事求见。”
英布正想找人喝酒,连忙把审食其让进来,摆手示意他在右首案几后坐下。审食其是读书人出身,虽然不是儒生可满腹经纶,今天在对阵的时候,看到秦军大败,心中忽然生出一条计策,所以赶着来见英布。他见那案几上摆着酒肉,立即摆手说:“大王,末将不是来喝酒的,末将有紧急的军情想要禀报,十万火急。”
英布心想,什么十万火急的情报,我怎么不知道,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儿?”审食其道:“大王还没听说吗?秦军已经攻陷了淮南——”英布摆手道:“我已经听说了,估计这就是桓齮的诡计,不是真的。”审食其道:“大王怎么这么肯定。”英布定了定神说:“假如秦兵真的攻陷了淮南,我们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收不到。”审食其道:“万一秦军封锁消息呢?”英布道:“那你的意思是——”审食其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王应当派人回淮南去探听一下,确保万无一失。”
英布道:“可是,我军被桓齮牢牢的牵绊住了,寸步难移,没办法撤军?”审食其道:“末将正是为了此事而来。今天在两军阵前,周殷将军英勇无敌,力敌三将,连桓齮老贼也被打的落荒而逃。看来秦军也没有什么本事了,大王何不留下周殷将军和一半兵马,自己班师回淮南去。”英布眼睛一亮:“对呀!寡人险些忘了,今天周殷打赢了桓齮!淮南的确是我军重地不容有失,你立刻传周殷来见。”
异姓诸侯 第十章江边
英布终于钻入了桓齮的圈套
英布把秦军的克星周殷先生留在了长江南岸,自己带领十万大军连夜走了两百多里路,准备渡过大江,回防淮南。
这十万兵马,大都听说了秦军占领淮南的消息,心里都非常的着急。英布大手一挥儿,这些人便风也似地向前跑去。他们背着长枪长矛,干粮锅盔,伙夫们挑着锅灶柴米油盐在向导官的带领下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个个走的汗流浃背两腿却依然劲鼓鼓的,不知疲倦。
黎明前的长江别有一番风情。
英布感觉到了水气,耳中出现了一阵阵波涛浪涌。距离南岸只有十里远近。天边还没有发亮,呈暗蓝色,启明星在闪烁,他的光焰已超过了朦胧的月光和惨白色接近暗黄的初升的太阳。英布站在一棵枯树下遥望着大江,低低的呢喃道:“到了,我赢了。”大江岸边有淮南军的两千条战船在停泊。
大江岸边的地形是非常复杂的。一排排漆黑的树木如队列的士兵般挺拔强健,一只只魔爪般的树枝直刺苍穹。乱石穿云,巨浪排空,隔着两里就能感到一片片湿润的水气侵袭过来。英布的归国大军杀气腾腾的向北进发。这里山连着山,一峰更比一峰高。山上山下到处是黑森森的树林,山路崎岖,路面被山顶风化吹落的碎石和到处生长的杂草搞的越来越窄。不少有大腿粗的松树横七竖八的横亘在道路上。英布要派专人在前面休整、搬运才能通过这一段路途。再向前走三四里,更有那一片一人多高的茅草莽莽苍苍。望不到尽头,恐怕要一直绵延到江边了,里面有可能隐藏着伏兵,也有可能隐藏着豺狼虎豹。
山风吹过来像一片黑色的海涛,一片压着一片倒过去翻上来。四周是阴森森的一大片。别说晚间,就是大白天,走在这种鬼气阴森的地方,也让你出一身冷汗。走着走着一条山谷里流淌的溪水从茅草的中间穿过,流到大队人马的脚下,士兵们饿了渴了,都争抢着去喝水,喝饱了又回到队列里来,继续向前。向前走出去有一里路,来到茅草林的边缘,突然看到清澈的溪流中有几十只竹简。英布命人捞起竹简来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水中有毒,中者无救!”
恐怖像瘟疫一样迅速的在队伍中扩散开来。喝过水的淮南军人人震恐,一个个的低下头,把手指捅进咽喉,拼命地往外吐。水已经喝进去了,哪里还能吐得出来,转瞬间队列大乱,到处是哭爹喊娘的叫声。
老谋深算的英布虽然和士兵一样的惊恐,但征战多年培养出来的经验,让他保留了一丝清醒。那里来的竹简?
“不好,有埋伏!”英布突然莫名其妙的叫了起来,驳马就向后跑。
黑暗中,四处高山,黑黢黢地矗立着,仿佛随时会从头上冲下一头猛虎似地。大风起,茅草林拼命地摇曳,发出无边的沙沙沙沙的响声,那声音改过了江流的响声。突听喊声四起,茅草林里一阵呐喊一阵脚步声一阵弓弦响:“杀啊!活捉英布,活捉英布!”长江边上突然火光冲天,火焰燎原,红彤彤的,染红了半边天。“英布你的船已经被我们给烧了,活捉英布,跑不了了。”
英布闻声惊讶,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正待指挥士兵迎敌,却发现大半的士兵都在忙着呕吐,根本没有排成队列,无法进行统一指挥。嗖嗖嗖嗖,茅草林中钻出无数只白色的雕翎羽箭,席卷天地般的向淮南军扑来,正在呕吐的和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还有准备逃走的淮南兵一片死伤,四散奔逃。英布高喊:“不要乱,不要乱,迎敌,迎敌。”根本就每人搭理他,所有的士兵都自顾自的奔逃。
秦兵再射两轮箭矢,大队人马一股脑的从四面八方的茅草地里钻出来,纵声大喊:活捉英布,活捉英布。场中的形势更加紧张。弥漫在淮南军队伍里的恐慌气氛更加高炙。
秦军提刀砍杀。淮南军队列松散,一盘散沙,顿时星散,死伤无数。英布的指挥根本无效。转瞬间形势变成了一面倒的局面。淮南军在奔走逃跑中损失数万。英布带着一对亲兵左冲右突,聚敛败兵,可是兵败如山倒,淮南军在昏暗中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有些人竟自相残杀起来,谁还会听他的号令。英布最后也死心了,改变方向,向南面杀去,准备在血海中突围。
一直在暗中指挥的贲赫,把目光牢牢的锁住了英布。贲赫见到英布突然改变了方向,知道他想逃跑,指挥着一支五千人的亲兵队伍从茅草丛内杀出来,挡住了英布的去路。贲赫不敢跟英布单挑,楚国第二名将的厉害他是晓得地。
英布在乱军之中大发神威,一条铁枪纵横驰骋,所向无敌,手中绝无三合之将,把贲赫的亲兵队打的东倒西歪,抱头鼠窜。五千人马竟然拦不住这个亡命之徒。半个时辰之后,英布带着少数的亲兵突围而出,铁蹄踏响,銮铃震天,疯狂的向南面杀去。
贲赫集合了一支上万的骑兵队一路向英布追杀过来。英布跑出去没有多远就被追兵赶上了,他发出一声唿哨,带着逃兵返回来和贲赫交战,贲赫砍杀一阵,带着士兵向后退去。英布不敢追赶,继续转身逃走。走出去没有多远,贲赫又带人杀来,英布无奈只得返回去厮杀。杀了一阵贲赫又带人逃跑。英布就这样走一程打一阵,走走停停,几十里路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贲赫追出去五十里后就不再追赶了,任凭英布扬长而去。
英布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跟着自己逃出来的不足两万人,其他的八万人马都身陷在茅草丛内,心里一阵凄凉,真想带人回去。可是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英布突然想到了一个围魏救赵的法子。秦军来埋伏他,那么秦军的大营必然空虚,不如带兵去偷袭秦军大营。想到这里再不迟疑,带着人马向自家的大营奔驰回去,想要联合周殷的队伍,去偷袭秦国营寨。
英布回到自家营寨的时候,已经接近第二天正午。淮南军的大营外一片死尸狼籍,整座营寨有一本被烧成了焦炭,有些地方的烈火浓烟还在蒸腾着,无数幸存的淮南兵正在打扫战场一个个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甚至有人发出痛苦不堪哭爹喊娘的声音。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营寨被劫了,秦军刚刚离开不久。
英布下马大步流星的冲入敞开着的漆黑冒烟的寨门,高声喊道:“周殷,周殷何在?周殷何在?”(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
一队持戟士兵从帅帐附近冲过来,看到英布就跪倒在地,审食其在后面惊慌失措的喊道:“大王,大王,周殷将军已经战死了。”英布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厉声道:“这怎么可能,周殷不是所向披靡吗?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战死。”审食其带着哭音说:“这,这,这可真是怪了,末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昨天还软弱无能的桓齮,晚上却变的凶猛如虎了——”英布焦急如火的目光逼视着审食其恶狠狠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审食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作业大王您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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