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花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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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花时录- 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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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兴点点头正想说话,却又突然听得东北边喊杀声再起,他不由得皱皱眉头,只能暂时抛开那件事,抬起手马鞭一指,凛然问道:“那里现在是谁负责?为何还有喊杀声?”

手下将官往那边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回禀将军,您忘了吗?那里是陈登陈大人的人在把守着,至于喊杀声再起……末将以为定是宫内余孽意欲逃出,而陈大人手下之人已经无力控制局面了,所以末将以为,不如咱们借此时机派人去接过防务……”

“嗯?”郭兴眉头一皱,唬的那将官把后半句话又咽了回去,他捻着颌下胡须细想了想,问道:“其他地方,都确定控制住了吗?”

那将官闻言抬头,眼眸中似有野火闪动。“回禀将军,全都控制住了!”

郭兴点点头,问:“宫中可有消息传出?”

“回禀将军。陈氏父子派出来地人已经再三敦请您入宫了,据说陈登陈大人已经决意要拥立新帝……”

郭兴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漾起一抹微笑,却又很快就消失无踪了。他皱皱眉头,这个当儿也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了,眼前这座皇宫才是对重要的。

他深深地看了眼前将佐一眼,确信他是跟了自己二十年的,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地,是绝对可信的。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心里可是明白,现在他盔甲里面的贴身小衣早就已经湿透了!

“既然如此,你亲自带人去那边,务必要把整个皇宫完全控制住!”顿了顿他转过身,目光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刺向大周皇宫上方黑涔涔的夜空,“我要进宫了!”

“是,将军!”

陈梧袖手走出集英殿,刀剑加颈的情况下,说不得那两个集英殿大学士只好帮一下忙了。所以,先皇亲笔御书的圣旨已然轻松到手。

他走向勤政殿,摆手命殿门口的卫士们稍稍撤远一点,然后才走进殿去。抬头看见父亲地神情,他不由得一愣,按说现在正是烈火烹油的鼎盛时刻,为何父亲竟是一副突然苍老了十几岁的样子?

“父亲,圣旨已经到手了!”他试探着说了句话,见父亲只是“唔”了一声,眼睛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盯着殿中两排盘龙柱。恍若失神一般。

他左右看看,见殿内确实没有旁人,心里又犹豫了一下,这才突然一撩袍子在陈登身侧跪下。小声道:“父皇,您真的想好了?扶一个儿皇帝,岂如自己做皇帝!”

陈登正跌坐在龙椅下华美的台阶上,闻言又“唔”了一下,却是很快回过神来,突然之间目光又凛冽起来,他瞪了陈梧一眼,“混账。这父皇……岂是能随便叫的!”

说到最后他也忍不住有些心动。.但是一想到现在宫内宫外的形式,他又不由得叹了口气。抬起手阻止了陈梧再说话,“梧儿,扶我起来!”

陈梧慌忙上前搀着自己父亲站起来,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这时陈梧已经忍不住又道:“父皇,这是咱们最好的机会呀!”

陈登突然转身,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将陈梧打倒在地。

“混蛋!”他指着自己地太阳穴,“你脑子里只有皇位吗?”他抬起手指着高踞在大殿之上的那把椅子,“难道你不知道那把椅子是天底下最危险的东西?”

说话之间,他似乎又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儿,此时竟越发的显出些矍铄的意思来,当下他没工夫跟自己儿子上课,只是转过身去目光炯炯地盯着殿门口。

“梧儿啊,为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哪!”他摇摇头,似乎想赶跑自己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在咱们的兵还没到之前,现在咱们手上说话的权力就只有东门的两千人!”

他叹了口气,“关键是郭兴这个人……不知肺腑啊!”

“所以,咱们必须先扶个小皇帝上去,而不是立刻就反了这大周朝。到时候……充其量不过是与那郭兴分些权力罢了,有我在,你还怕翌日不能身登九五吗?”

“其实,如果不是那老东西开始想着利用陈羽来杀老夫的话,老夫怎么会……唉,陛下呀,说起来你我君臣相得几十年……却没想到竟是这般结果!”

陈梧此时已经站起身来,脸上不敢再露出其他地心思,只是在旁诺诺听命,他瞅了个空隙把自己刚刚拿到的圣旨递过去,“父亲,这是集英殿大学士高月和陈风笑联手拟出的圣旨,已经加过玉玺了!”

陈登转身看了一眼,又转过身去,“这东西,不过是给别人遮遮眼罢了,我还当真的去看它吗?”

他双手负在背后,看着外面暗红地天空,听着远处喊杀声渐渐渺远,不由得问:“已经派人去请了三次了吧?郭兴呢,怎么还不来?”

陈梧正想接话,却突然听得殿外有人高声唱喏,“启禀大人,陈妃娘娘求见!”

陈登皱了皱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妃,不就是自己亲手送进宫来,却最终并没有成为自己助力的柳隐嘛!她是入宫的时候被赐姓为陈的。

他微微笑了笑,心想按照自己和郭兴的协议,现在陈羽应该已经命归黄泉了吧,说起来不管自己还是陈羽,抑或是这柳隐,那些过去的事情……还真得都不过是一枕黄粱呢!

最关键的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只有胜利者,才有机会也有资格做出些貌似沧桑地感慨。

他摆摆手,“让人把她带进来吧!”

陈梧闻言立刻大声对外喊道:“把那陈妃带上殿来!”

柳隐显然是在梦中被惊醒地,而且也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梳妆,因此她只是松松的挽着发髻,脸上清清亮亮地便连胭脂底子都没有,虽是淡扫蛾眉,却也绝对清艳。

陈登看她在自己面前站定了,长长的曳地宫裙再身后拖出了三四步远,一条雅素的藕色帔子上露出秀美的脖颈,面上不苟言笑,倒是颇有些母仪天下的意思了。

说起来自从米贵妃随着何进远的倒台而被皇上疏远之后,这后宫帷幄之内可不就数着她的地位最高了嘛,至于那位蒋皇后……早就不过只是个空架子罢了!

他不由得笑笑,“你的梦,落空啦!”

柳隐却是笑不出来,“我没想到你居然肯见我,这么说……在你的计划里我还应该是有点用处的,说吧,你到底想怎样,想让我帮你演什么戏?”

陈登在殿内来回走了几步,停下后看着柳隐,“蒋皇后是蒋家的人……我不能用,所以,只好让你出来帮我站个幌子啦,这个皇太后的位子,你觉得怎么样?”

柳隐闻言宫袖下的手倏然握紧成拳,“你……把皇后娘娘杀了?”

“杀她?不,不,没有,她还没到该死的时候,等什么时候我把蒋家灭掉了,她才能死!”说完了他继续盯着柳隐的眼睛,微微笑道:“说起来从一个妓女到皇妃,再到皇太后……你也算是亘古一人啦!”

他的身子微微前探,笑着问柳隐,“我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柳隐深吸了一口气,不答反问:“陈羽他……怎么样了?”

陈登收回目光双手负后,“陈羽,唔,他现在应该是在刑部大牢里,这个人哪……唉,说起来你还真是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惜啊,你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他这个人……太儿女情长啦,心不够狠,怎么能成事呢!”

柳隐闻言松了口气,其实他跑来这里最想问的就是这一句。

“饶他一条性命,我来做皇太后!”她淡淡地道。

章一六二 定鼎(二)

“饶他一条性命?”陈登闻言好奇地转首看着她,脸上满是讶色,“你不会是……对他动情了吧?或者你觉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柳隐叹了口气,“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把他带进来的,他本来可以生活得很好,是我,把他拉进了这莫测的时局中……我只是想要保住他一条命,这是我欠他的!”

说完了她转过身看着远处高阶上空空的龙椅,“其他的,与我无关!”

陈登闻言下意识的点点头,背着双手在殿里来回徘徊,其实他心里知道,现在的陈羽……十有,他还需要面前这个女人来帮自己支撑一下场面。

“陈羽活着一天,蒋家就不会死心,蒋家不死心,你我都睡不踏实呀,唔……难道你觉得救下这么一个小男人比保住自己的命还重要?难道你觉得,你还有这样跟我谈价还价的资本吗?”

他摇摇头,“不,你没有,你从来都没有跟我平等说话的资格!”

柳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想怎么样?难道陈羽死了,蒋家就会死心不成?他们的怒火只怕会更大!你为什么不敢杀蒋皇后,这还需要我再跟你分析一遍吗?”

“唔……”陈登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我发现你现在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啊。不但眼睛亮地多了,就连这张小嘴儿也变得厉害多了!”

柳隐垂首,“是。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讨价还价,那么……算我求你好么?”

“嗯,”陈登仰首望着殿宇的穹顶,陈梧紧张地叫他,“父亲,您三思!”与父亲陈登不同,他始终是深深的忌惮着陈羽地,在眼下还不知道陈羽生死的时候。||||他无法想象父亲如果许下这个承诺将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不安。

陈登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其实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把二儿子陈桐扶植起来,那小子虽然贪花好色兼胆小怕事,但是却比陈梧聪明多了。

关键是从母亲那里带来的天生根子就不一样啊!不过可惜也就可惜在,他身上毕竟还流着一半蒋家的血液啊!

转身面向柳隐,陈登与她充满期待与祈求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你求我么,唔……好,我可以饶他不死!”

柳隐闻言倏然松了口气。陈羽的安全便是她醒来后横亘在心中最大的担忧。

她拍拍胸口,肥美地胸乳随之颤动,也带着胸衣跟了一阵的乱晃,要说起来,她入宫这一年来,不似当初在宫外的时候日日疏食淡茶,身子倒是越发丰腴了起来。

“你准备立谁做……嗯,算了,我不问了,我一切惟你之命是从就是了!”

陈登笑笑。伸手手来指点着她笑道:“要说起来老夫这辈子看人最大的失误就是看错了你,老夫没有想到,你一个风尘女子一旦有了机会,居然是如此的渴求权力。”他翻转手腕指着自己的胸口,“唔,你比我的权力欲都要厉害了许多!已是到了这般境况了,你居然还想关心一下谁做皇帝,呵呵,有点可笑,有点可叹!”

面对他的讥讽,或者说是羞辱。^^柳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都是拜你所赐!”

陈登闻言一愣,柳隐却笑得越发和煦了些。“当年……如果不是你,只怕我现在还在侍郎府上相夫教子呢!是你硬是我把从他身边抢走,然后送进宫来,是你,让我明白了权力大于一切,你没有经历过那种让人无力到几乎想要自杀的境况,所以……你不明白!”

她笑笑,“不过现在,我倒是并不恨你!”

陈登看了她一眼,突然哈哈地大笑起来,而且一笑起来便再也控制不住,直到那笑声被一阵咳嗽打断,他还是笑个不住,似乎是遇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情,和最可笑地人。郭兴进宫的时候,只带了随身的三百甲士。

整个皇宫的外围到处都是火把,好似天上突然下了大火一般,映的半天尽是残红,但是在这皇宫里,却只有通往勤政殿的辇道旁有瑟瑟发抖的小太监们排成两排打着昏黄的灯笼。

远处很乱,身边很静,以至于重靴踩在青石上的咯咋声与远处若有若无的呐喊声混在了一起,让人难以辨得清楚哪里还在混乱,哪里已经重归安静。

勤政楼已经在望,远远看去那里倒是***通明,但是却不闻丝毫人声,似乎只是一座人去楼空只余不出来的危机感。

夜风吹凉汗,很快他那厚厚的铁叶连心甲里面地小衣已经被风吹凉,贴在胸口上后背上冰得难受。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随即倏然停步,侧首看了那带路的太监一眼,问道:“皇上已经……唔,龙御归天了么?”

那太监哭丧着脸,身子也在发着抖,他倒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心悸。

他躬下身子,不敢看郭兴那在黑暗中仍然凛冽可感的目光,“回、回、回将军大人,三刻以前,皇上已经在御书房……归、归天了!”

“唔……”郭兴仰首望天,然后转身冲身旁一个甲士看了一眼,那甲士郑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对那带路太监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煦一些,“劳烦公公带路了,请吧!”

那太监闻言谄笑着,“奴婢不敢当,将军请!陈大人就在勤政楼等着将军您呢!”

“好!”郭兴又笑了笑,眼睛微微地眯起来,那眼眸深处却锐利如刀,似乎有一股鬼火正在其中游弋。

是陈梧亲自出去,迎接郭兴进了勤政殿。

殿里只有五个人,陈登父子,郭兴,陈妃柳隐,和她怀里那个穿着黄袍瑟瑟发抖的六七岁孩子。

陈登迎上去,“郭将军!”

郭兴没有回礼,他的眼睛在殿内四处扫了一眼,已经大约可以断定,这殿内确实没有伏兵。

陈登洒然一笑,“郭将军多虑了,如今是你我联手行事,即便你信不过我陈某人,总该知道如今大局未定,你我两人仍是唇齿相依的呀!”

郭兴笑笑,仍是单手按剑,“陈大人误会了,末将只是想知道,皇上是怎么死的。”

陈登一愣,旋即笑道:“皇上龙体久已欠安,此事天下皆知,昨晚入夜后突然头痛之疾发作,未等御医赶到,便已然龙御归天,此事明日便可由你我二人联合诏告天下!”

郭兴点点头,转首看向坐在殿阶上的柳隐,和她怀里那个七八岁地孩子。

“这是……皇上唯一地骨血了吧?”

“呃……”陈登的眼睛倏然瞪大,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现在还不是,不过据老夫所知,等不到天明,就会是了。”

“唔……”郭兴点点头,终于松开了按着剑柄地手,他向前走了几步,越过陈氏父子走到御阶前,双膝跪地,顿首道:“臣郭兴,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登愕然转身,见他这般做作,不由得嘴角扯出一道讥讽的笑意,但是很快,那笑意却冻结在了脸上,然后,他的嘴角开始抽搐,他张开嘴便可看见,那齿舌间已经溢满了鲜血。

“嗬……你……你……嗬……”他的身子抽搐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指着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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