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兴一口气将进殿之后,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发泄出来,话已经说完,声音还回荡在朝天殿里,惊得数百位妃嫔顿时止住了哭声,只有那一百位和尚还是规规矩矩的念着佛经,仿佛恍若未闻一般。
这些和尚不对劲!
这个想法嗖得一下从脑袋里冒出来,顿时让郭兴冷静了下来。他立刻放开眼界巡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副副陌生的面孔,侍奉在朝天殿里的上百人中,竟然连一个自己熟悉的都没有。
难道自己的人都被拔掉了吗?
此时此刻,郭兴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悔意来,他昨晚进入皇城之后,以为先皇已死,皇后也不在了。后宫之内再没有可以兴风作浪之人,便没有彻底清理宫人,只是在重要的地方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可是如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说到底,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江南蒋家,以为蒋瑜离开长安二十年,肯定拿不出多少力量来。而事实上……
郭兴思及此处,面露懊恼之色。
陈羽一见,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郭兴确实小看了蒋家的实力,昨晚蒋瑜一进城就找到了蒋皇后生前留下来的宫中力量,然后无声无息的清理掉郭兴安插进来的不少人手。
莫说别的,就连着正在念经的一百和尚都是皇家寺庙礼华寺方丈亲自指派的护寺武僧,真的动起手来,三百羽林军也未必是其敌手,而礼,华寺方丈正是蒋逸的至交好友”如若郭兴没有斩杀陈登,两股力量拧在一起,或许还可以与如今的蒋家抗衡。
可惜,木已成舟。
这时候,已经彻底反应过来的郭兴,见对面的陈羽一直面带微笑,那感觉就好像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之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腰间。
可就在这个时候,郭兴身后响起了一片清脆的声音,身为武将,他对这种声音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让他自己禁不住咬紧了牙关。
“呛瞬,”
他猛然回头,发现朝天殿那两道刚关闭的正门前已经站了整整三排太监,十人一排,个个手持白刃,就连刚才那两个看起来无比胆小怯懦的小太监,此时都浑身散发着腾腾杀气,双目如刀,目标正是自己!
瓮中捉鳖?
郭兴剑眉到竖,手指陈羽义正言辞的呵斥道:“大胆陈羽!先皇灵前,天子驾下,你命人带刀入殿,意欲何为?”
就在郭兴右手摸上腰间的时候,蒋瑜、陈羽、戴小楼,乔玄已经聚到了一起,乔玄虽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却也明白现下的局势,毫无疑问的选择了这一面,而戴小楼本就是陈羽一党,如今更是将陈羽护在身后,以防郭兴狗急跳墙。
不过,陈羽却绕过了戴小楼,上前一步笑道:“郭大人。莫要激动。本官深受先皇厚恩。又奉皇尖之命彻查陈登造反一案,论请伦理,都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将所有叛党一举铲除,以慰先皇在天之灵,决计不会让先皇含恨而去,所以今日先皇首祭,本官就要在这朝天殿上开堂审案,以正国法!还望郭大人多多配合才是。”
“卑案?”
在陈羽说话的期间。郭兴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扫视朝天殿里的情况,待得听到陈羽最后的两句话,郭兴不禁怒极反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声音驳斥道:“既要审案,就应该会同各部开诚布公,如陈大人这般闭目塞听白刃相胁,既无公堂又无罪证,与其说审案,还不如说是私
!”
陈羽闻听此言,极为诧异的反问道:“郭大人,眼下这朝天殿内,上有先皇亡灵,孝贤皇太后以及当朝天子,中有朝廷五部尚书,各宫妃嫔,下有我大周和尚法师。宫女太监,满打满算数百人,又何来闭塞私刑之说?”
“另外,审案之所以要诉诸于公堂,无非在于其庄严不可侵犯,试问这天下间还有比朝天殿更加庄严肃穆,正气浩然的地方了吗?至于罪证 ,郭大人难道忘记了,本官也算是人证之一。”
陈羽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特意拉长了声音,眼中的笑意也比之前更胜三分,只不过这笑意之中还夹杂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想算刑部那笔旧账?
郭兴见状自然知道陈羽所指之事,在咒骂曹子珍废物之余,开始盘算自己后面的打算,现在朝天殿里都是陈羽蒋瑜的人马,他单枪匹马根本没有任何走脱的机会。要想成功脱逃只有一个办法。
拖延时间。
虽然陈羽之前接二连三的在朝天殿里动手脚,让外面的人顺理成章的接受了朝天殿关门的这种情况,以至于他身边的那些亲信也没有发现异常,可是他们如若看到大门紧闭不开,自己又迟迟不出,肯定会猜出其中端倪,举兵围困朝天殿。
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计划。
待到文武百官都进入朝天殿后,他就会举兵围困朝天殿。到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但凡蒋瑜陈羽一党全部铲除,然后他就逼小皇帝退位,自己登基为帝,现在虽然发生了些意外,让时间提早了两个时辰,可是部署并没有变化。只要自己能拖住时间,今日这朝天殿就是蒋瑜陈羽的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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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六八 惊变
※,“陈大人,既然说的振振有词。胸有成竹。那本将军就要,你要如何审理这状谋逆之罪。
“这有何难,本官只请郭大人回答三个问题,便可结案。”
“哼,你一不传召嫌犯。二不传唤证人,却为何要问本将军三个问题?本将军深受龙恩
“吱嘎 ”
一个刺耳悠长的声音自朝天殿正前方传过来,打断了郭兴的辩驳之词,接近着就是一片极力压抑的女人惊呼声。
陈羽不用抬头击望都能猜出,那些幔帘后的妃嫔一定是双手掩口颤抖不已,因为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就连身为男人的乔玄都禁不住抖了一下身子,脖子像是生了锈的轴承,陈羽似乎都能听到他扭头时,脖子发出的咯咯声。
郭兴也瞬间就将目光投向正前方的先皇灵柜,左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右手死死扣住自己的腰间,隔着白袍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个刀柄。
“祭拜先皇袍下藏刀!郭大人是怕我,还是怕,先皇!”
陈羽突然一声大喝。吓的郭兴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他伸手指着陈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连着喘了两口气才平复下来,白袍下的官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自己怕先皇吗?
怕!不过怕又如何?
他再怎么高高在上。手持生杀大权,不也有一天要躺在这里嘛,他活着的时候,自己怕他。还不是反了他,如今他已经死,了,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能从棺材里爬出来又能怎么样?
大不了,自己就再反他一次!
心念电转间,郭兴已经稳稳的站定了身子,右手也已经从腰际间放了下来,这句话说的不急不躁,倒是符合他刑部尚书的身份气度。
“陈夫人,这算是第一个问题吗?”
蒋瑜知道陈羽之所以安排朝天殿里这些动作,除了要掩人耳目之外。就是要搅乱郭兴的心思。逼他自乱阵脚,之前也一直非常顺利,如今郭兴似乎已经有了自觉,他到想看看陈羽将要如何应对。
“郭大人何必如此性急。难道您还有要事在身急于离开吗?即便是有,您也应该配合本官将这桩谋逆大案仔仔细细的审清,本官以为,先皇有的是时间慢慢听,还望郭大人莫要着急,听本官细细审来
话音刚落,陈羽就拍了拍手,然后两个太监打扮的人将一个布袋子抬到了郭兴的面前,扒开袋子的口袋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戴小楼和乔玄一见此人,当即瞪大了眼睛。
“郭大人,请问此人你可认得?”
昨晚一见陈羽出现在东门,郭兴就知道曹子珍必定凶多吉少,安定之后,便派人去刑部大牢寻找他的尸体,结果刚刚下朝时回报说没用找到,如此一来,郭兴就断定了曹子珍必定会在陈羽的手中,现在见了也是对答如流。
“陈大人真会开玩笑,大家一朝为臣,本将军又怎么会不认得曹将军,只是,不知道他何时被奸人所害”
“郭大人执掌刑部。竟然不知道曹将军正是被本官这个奸人,于昨晚谋害在刑部大牢吗?”
陈羽此言一出,乔玄和戴小楼为之一愣,心道陈羽真是口无遮拦,竟然在这种场合公开承认自己谋杀朝廷命官,虽然此事必有前因,不过听起来必定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蒋瑜负手站在后面。捻须轻笑。
“哦?那陈大人是来向本官自首的吗?”
“正是!”
陈羽听得此言,恨不得一格大腿,看着郭兴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欣慰,那感觉就好像在说,你可算是知道了我的用心良苦之处了。
“昨晚,本官去刑部大牢看望我那个可怜的家丁,却不料遇到了特意在牢房里等候我的曹将军。他非要请本官在狱中喝酒,还想请本官家中妻妾作陪,本官闻言勃然大怒,叱之曰“刑部大牢何等严肃,岂可儿戏视之,不如去本官家中如何?。怎奈曹大人颇为固执,以二十余人持轻弩相胁,说非刑部大牢不可,本官一气之下,与之大打出手”唉,可叹刀剑无眼,本官指示家丁杀死朝廷命官后,自觉无法交代,便四处急着找寻郭大人想要投案。遍寻不着之下,只得动用私刑逼问出郭大人在长安南门,本官急于投案,无暇思考为何刑部尚书会带着细柳营驻守南门,就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陈羽一反刚才义正言辞之色,口若悬河一般讲述起了昨晚的是非经过,虽然说的半真半假。可是在场众人无一不听出了其丰的弦外之音。
“结果半路上正巧遇到了被陈登父子秘密调入长安的人马,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为了勤王救主而来,并邀本官一同杀进皇城诛杀乱党。按说食君俸禄与君分忧,先皇有难,本官理当身先士卒,可是一想到本官有人命在身。乃是罪臣便决定还是先找郭大人投案为好。可是本官刚要走,皇城就传来了消息,说是郭大人已经带着细柳营转战到了皇城,如今已经攻下了两门,本官闻言,忍不住拍案叫绝。知本官者郭大人也!郭大人神机妙算,知道本官既想要勤王,又想要投案,就干脆直接跑到皇城里,占据有利位置等待本官,不可不谓是用心良苦,实在令本官感动。所以本官当即决定与众位将军一起赶赴皇城,刚到东门,郭大人就亲自出城来迎接本官
郭兴一边听一边转眼珠子,越听越觉得纳闷,这些前因后果他一早就清楚,也不怕陈羽拿出来说事,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如何,他们的命都眼看着要没了,还能奈何得了自己吗?
只是,这陈羽的态度太过奇怪。
按说如果调换位置。今日被困在这朝天殿里的是陈羽。那么自己应该是要速战速决,直接将陈羽斩杀于此才对,以免他等来后援,又多出了许多麻烦,可是现在陈羽为什么会这般慢条斯理的讲述这些有的没的,看起来就像是拖延时间。
对,陈羽在拖延时间!
可是,现在要拖延时间的不应该是自己嘛”不好!
脑中一个转
兴额头当即冒出了冷汗,刚才跟随自只二十多年的抑贻“品带着两千精兵出了皇城,而现在距离他要举事的时辰还早不少,会不会是陈羽他们已经先动手了,难道自己的人马中出了叛徒?
原来,陈羽将自己困在朝天殿,不是为了瓮中捉鳖。而是为了斩断自己与外面的联系。再趁着群龙无首不明就里的时机。假传命令或者突然袭击,彻底铲除自己在外面的势力,,
好你个陈羽!
郭兴刺啦一声扯掉身上白袍,露出里面护身小铠,抽出腰间佩剑横与胸前,咬牙切齿的骂道:“陈羽你这个狗奴才!竟然想要拖延时间,暗算于我!”
陈羽闻言故作诧异的问道:“郭大人何出此言?本官只是在向郭大人陈述昨晚的事实而已,另外,郭大人不是一直在思量着如何拖延时间,好效仿昨晚那般再度围困朝天殿嘛,本官体谅大人难处,帮着大人拖延,又有何错?”
“陈羽!你
郭兴被陈羽气得浑身颤抖,真狠不得直接冲上前去将他碎尸万段,奈何他身前有戴小楼挡着,自己后面又有三十多个高手,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权会,当真是气得他几欲吐血,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放弃,毕竟外面是自己苦心经营的人马,又岂会被如此轻易的拿下?
就在此时,朝天殿的一道侧门突然吱嘎一声打开,一股狂风卷入,依稀可见外面白光乍现,大雨欲来。
一个白衣侍卫带着风跑进陈羽跟前,撩袍跪倒禀报道:“启禀大人,东门已破,南门自降,皇城四门均已攻下!”
郭兴踉跄后退。一连退出三步才堪堪站住,半个时辰,自己踏入朝天殿仅仅半个时辰,皇城就丢了?
“哈哈哈,这是天意?”
郭兴突然仰天大笑,口中听起来却像自嘲,不过他笑着笑着突然举剑指向陈羽,看也不看那三十个瞬间将自己包围的太监,兀自盯着陈羽大喊道:“我输了。可你也没有赢!我要天下,得不到。就是输,你爱美人,得不到,不也是输嘛!哈哈哈”有你一屋子娇妻美妾陪葬,我输得值!”
“轰隆!”
一道惊天巨雷淹没了陈羽的呼喊声,眼见着郭兴要举剑自创,陈羽目呲欲裂,幸好戴小楼武功奇高,随手丢出一物正中郭兴手腕,宝剑当嘭一声落地,陈羽已经冲到了郭兴的面前,揪住郭兴的衣领上去就是一拳,倒把众人看的一愣,堂堂内阁议政工部尚书竟然如此粗鲁冲动,
“陈大人莫急。陈府有一千羽林护卫断不会有半分差池!”
戴小楼见陈羽两眼瞬间血红,赶忙过来将他拉住,好言相慰,岂料白刃加身的郭兴却含着血沫子喊出了一句话。
“你那一千羽林可能敌得过我细柳营两千精锐!哈哈哈哈”
戴小楼当场哑然。
敌得过吗?敌不过!
细柳营是在战场上几度出牛入死的彪悍之兵,羽林军里则多是长安城里官宦之家的少爷,帮皇帝办事到是威风凛凛,真碰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哗哗 瓢泼大雨齐齐砸在朝天殿外,声音之大顿时压住了郭兴狂笑的声音,一百和尚诵经的声音 ”朝天殿里除了雨声好像就再也听不到别的
。
陈羽猛地抬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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